第3章 三顆糖
第三顆糖
林家。
林樾棠被洗白白，換了一身橘貓睡衣，嘻嘻哈哈滾進被窩裏。
“林叔說，你很喜歡今天來應聘的保姆？”
林樾棠的姐姐林樾柳，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雖然年紀不大，已經跟在林家家主身邊學習，很有一番氣勢。
但在三歲的奶團子弟弟面前，那雙凜然的鳳眸會不自覺柔和下來。此時她同樣穿着家居服，坐在弟弟的小床邊，看這只小胖橘從被窩裏探出毛茸茸的腦袋，一雙圓滾滾的杏眼裏滿是開心。
“喜歡保姆姨姨的崽！”
團子抓住姐姐的手，哼哼唧唧。
“姐姐不能陪我玩，糖糖要弟弟玩！”
“……”
林樾柳嘆了口氣，既心疼弟弟，也心疼自己，心口有點堵。她原本想告訴弟弟，這個保姆只是臨時雇傭三個月，不要太親近。
可現在，她只是揉了揉弟弟的腦袋，笑着道：
“既然你喜歡，那就好好和弟弟玩。”
橘團子扭了扭小身子，朝姐姐蹭了蹭，圓滾滾的眼裏滿是依賴。
“姐姐明天，和糖糖一起吃飯飯嘛？”
林樾柳被看得心軟，還是嫌棄地揉揉弟弟腦袋。
Advertisement
“糖糖寶貝，太陽曬屁股了你才起床，我可不等你。”
“明天讓新弟弟陪你吃飯吧！”
林樾棠：_(:з」∠)_
*
雖然林樾棠真的很想和姐姐一起吃早飯，但奶團子一只，怎麽可能和打工人醒得一樣早。
第二天，等團子醒來時，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把橘貓屁股曬得微微發燙。
林巡看見拱在床上呆呼呼的小胖橘時，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小少爺，起床了。”
小胖橘在床上拱了半天，才慢吞吞坐起來，迷迷糊糊張開雙手，配合管家給他換衣服。
“叔叔，弟弟什麽時候來呀？”
被管家牽着去吃早飯時，林樾棠擡頭，巴巴地問。
“等小少爺吃完早飯，他們就會來了。”
林巡耐心地回答，又覺得團子這副期盼的小模樣實在可愛。他抱着團子放在嬰兒椅上，朝旁邊的鄭女士點了點頭，溫聲道：
“小少爺，我要去工作了。讓鄭姨姨陪你玩，一起等弟弟來，好不好？”
林樾棠的目光，已經粘在嬰兒餐桌上。桌上放着一碗蝦仁蒸蛋，一小碟翠綠的蔬菜拼盤，還有兩塊指頭大的黃米糕，混合在一起，也散發着吸引幼崽的香氣。
“叔叔拜拜~”
團子優雅地伸出手，執起印了小黃鴨圖案的小勺子，另一只手朝管家敷衍揮揮。
餓餓，飯飯！
看着團子瞬間把弟弟和他忘到腦後，林巡嘴角一抽，心酸地轉身離開了。
剛喜歡上的弟弟，肯定沒有愛到深沉的早飯重要。林樾棠吃着灑了香油後香噴噴的蒸蛋、翠綠噴香的蔬菜、還有軟軟糯糯的涼糕，整顆團子美滋滋。
直到吃完一抹嘴，他才又想起“弟弟”。
“鄭姨姨，弟弟什麽時候來呀？”
林樾棠跳下椅子，扒到女人的小腿上，像是一只小貓崽甩着尾巴扒過來。
鄭媛合上手裏的書，笑眯眯俯身。
“他們已經在路上，很快了。糖糖剛吃完飯，和姨姨去外面走一走，等弟弟來了，剛好和他一起玩，好不好？”
團子頓時兩眼亮起，用力點頭。
“好~”
鄭媛笑着起身，先帶着幼崽去游戲室，拿了一個幹淨的小皮球，帶他走出別墅。
*
淩瀚背着小包，被董茹帶進林家時，第一眼便看見了正在玩耍的林樾棠。
昨天見過的那個孩子，穿得像只貓咪團子，在草地上嘻嘻哈哈地跑動。旁邊站着的年輕女人抛出小皮球，團子就跟着球沖出去，抱住小球後，再跑回女人身邊。
女人接過小球，笑着說了什麽，再把球抛出去。團子就像被球球吸引的貓崽，追着跑了出去。
林樾棠跟着咕嚕嚕滾動的小球跑，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忽然擡起頭。
白皙漂亮的幼崽站在不遠處，陽光下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過來。
穿着一身貍花貓咪套裝的團子，瞬間笑得見牙不見眼，小球也顧不上了，颠颠兒地跑過來，抱住另一只幼崽，快樂地叫嚷：
“弟弟來啦！糖糖要和弟弟一起玩！”
團子擡起頭，圓滾滾的一雙貓眼兒亮晶晶的，裏面像是有星星一樣。
對上這雙眼睛，淩瀚就呆呆地被團子拉跑了。
“哎！”
董茹沒想到淩瀚會跟着跑開，一下子沒拉住，臉上神色微變，但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家。
“鄭女士，這……”
“叫我小鄭就好。”鄭媛笑了笑，“小少爺想和您兒子玩，就讓他們去玩吧。有我在這裏看着，不用擔心。您拿的這是行李？先去放行李吧。”
林家除了管家、廚師、司機、保姆，還有兩位阿姨負責衛生，以及神出鬼沒的保镖。淩瀚被林樾棠拉着跑了，便有一個阿姨走過來，撿起小孩掉到地上的包，招呼董茹一起去放行李。
董茹看看那邊被小少爺拉着玩的淩瀚，抿了抿唇，到底沒再說什麽，拎着行李離開了。
淩瀚此時被林樾棠拉着，一起坐在了草地上。
小孩穿着貍花貓的套裝，剛才已經在草地上滾了半天，身上還沾着草屑，一張圓滾滾的臉紅撲撲的。團子抓着小男孩，奶聲奶氣。
“弟弟來玩，我等你好久啦！”
淩瀚坐在團子對面，有些無措。
在他的記憶中，還沒有和誰一起玩過。從前的那些小朋友們，都會下意識遠離他。
這是頭一次，有小朋友這樣親近地拉着他，說要一起玩。
漂亮的幼崽乖乖坐在對面，烏黑的眸子看過來，帶着點好奇與開心。就像是櫥窗裏的精致娃娃活了過來，眼含期待。
林樾棠捧着腮幫子傻笑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崽真可愛！
幼崽表達喜歡的方式是通用的。穿着貍花貓套裝的團子湊近，在漂亮幼崽嫩嫩的臉頰上蹭了蹭。然後兩只幼崽對視，就傻笑了起來。
鄭媛在旁邊默默看着，發現小孩臉上的表情，像是生動了一些。就仿佛一瞬間，精致的人偶有了些人氣兒。
她正覺得兩只幼崽貼貼十分治愈，就聽見自家小少爺開心地又叫了一聲。
“對啦，弟弟叫什麽呀？”
“我叫淩瀚。”
林樾棠“啊”地張開嘴巴，然後皺起眉，有點苦惱。
“那小名是什麽呢？”
漂亮的幼崽歪了歪頭，烏黑的眸子裏有些困惑：“小名？”
林樾棠用力點頭：“對呀！我的小名是糖糖，你的小名呢？”
這個問題很簡單，漂亮幼崽卻被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小孩垂下了腦袋。
“我沒有小名。”
媽媽叫他的時候，要麽連名帶姓地叫，要麽就叫他“小兔崽子”。
本能的，淩瀚知道，這不是他的小名。
他從前并不覺得有什麽，可是現在，糖糖在問他……淩瀚覺得心口悶悶的。
“沒有小名嗎？”
糖糖摸着肉呼呼的小下巴，總覺得漂亮幼崽的名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可又想不起來。他晃了晃腦袋，忽然發現幼崽的左眼眼角，有一顆黑色的點點。
團子忍不住伸爪，在漂亮幼崽的臉上戳了戳。幼崽擡頭，烏黑的眸子看過來。
團子坐在草地上扭了扭，快活地叫道：
“你有一顆點點，你叫點點好不好！”
糖糖越看，越覺得小孩這個點好看，順便覺得自己真厲害呀。
他抓住小孩的手，巴巴看過去，然後覺得不對，應該表現出“哥哥”的霸道，就挺起了小胸脯，大聲道：
“點點！我要叫你點點！”
不容置疑的話語被奶聲奶氣說出來，毫無“霸道哥哥”的感覺。反正鄭媛在旁邊聽着，臉上浮起的笑意就沒有下去。
但淩瀚很明顯是被震住了。他呆呆地看了團子一會兒，“哦”了一聲。
“那我就叫點點吧。”
他頓了頓，又朝團子叫了一聲。
“糖糖。”
乖乖的漂亮幼崽，讓林樾棠開心地眯起了眼睛，兩只團子又蹭到了一起。
*
雖然進入秋天，但正午時節陽光明媚，兩個團子在草地上玩耍，一點都不冷。尤其林樾棠身上的貍花貓套裝，為了大人們摸着手感好，還有細密的毛。
拉着漂亮幼崽玩了一會兒小皮球，林樾棠就熱了，跑到鄭媛跟前，讓鄭媛給他擦擦汗，再把袖子挽上去，露出肉呼呼的小胳膊。
團子聚精會神看女人的動作，等鄭媛給他挽好袖子，就跑到淩瀚跟前，巴巴地獻好。
“點點，我給你弄！”
正要招呼小孩的鄭媛：……
漂亮幼崽被團子拉住胳膊，隐隐覺得自己應該收回手，卻又不舍得拒絕這份親昵，微微垂下頭。
團子的動作有些笨拙，卻十分認真，慢吞吞動着小胖手，把淩瀚的袖子卷上去。他卷成功了一圈，第二圈時就輕松很多。
可是剛卷起第二圈，林樾棠就瞪圓了眼睛。
漂亮幼崽露出來的手腕上，有許多未褪去的烏青。
“哎呀，點點笨笨，是不是撞到哪裏呀？”
團子心疼地給幼崽呼呼，以為這是不小心碰到的。
淩瀚一怔，擡起頭，看見團子圓滾滾的眼睛裏，滿是心疼。
而不是他從前遇到的那些小朋友，看見他身上的傷，就會避開、遠離他。
同樣也才三歲的淩瀚，看着團子滿滿的心疼，忽然張了張嘴。
“不是撞的。是……掐的。”
林樾棠一愣，以為自己沒聽清，湊到淩瀚跟前。
“什麽……誰掐的？”
然後他聽見漂亮幼崽低低的聲音，像秋風拂過，莫名有些陰冷。
“媽媽。是媽媽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