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餅子

餅子

一群婦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看着他們議論紛紛，慕禾衫覺得自己有點像動物園裏的猴子，被人圍着指指點點。

楚與陵面不改色，只微微蹙起英氣的眉，掃了她們一眼：“這是我弟弟，我們先走了。”

語畢，拉着面色尴尬的慕禾衫大步流星往另一邊走去。

慕禾衫嘴裏還嚼着花生米，被楚與陵拉着走，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手腕也被扯的生疼，撅了撅嘴哀聲怨氣道：“你慢點，你走太快了！”

楚與陵只覺得他真是無與倫比的麻煩，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步伐卻是放小了一些，兩人走在去菜地裏的路上，正巧碰上也要去菜地的李虎。

李虎一雙綠豆眼色咪咪盯着慕禾衫不轉眼，慕禾衫被他透着淫.邪的目光給吓了一跳，昨天抓雞的時候還覺得他是個好人，今天的感覺就全然不同了，心裏也有些害怕他。

他往楚與陵旁邊走了一步，伸手拽住他衣袖，将自己藏在他身後，楚與陵被他這副小模樣弄的心裏一動，一手抓着他，扭頭看向虎視眈眈的李虎。

“李大哥也去菜地幹活兒？”

“是啊……前些天剛種了幾棵辣椒樹，還得去澆水施肥呢。”

一股莫名其妙的臭味萦繞在四周，只感覺空氣都令人窒息起來，慕禾衫看了眼他擔着的左右兩個糞桶，往那裏面瞄了一眼，看到裏面的不明物體後，當即眉頭一皺，小臉瞬間變得煞白，捏着鼻子憋氣憋的小臉通紅，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從心裏深處湧了出來。

楚與陵沒再和他繼續聊下去，拉着慕禾衫往自家那塊菜地走去。和李虎拉開了距離，好不容易鼻間那股臭味消散了，慕禾衫好半天沒緩過來，捂着胸口撫平心裏的不舒服，這才扯了扯他的衣袖：“剛剛那個人……桶子裏的東西……”

楚與陵一邊聽他說話，很快便看到了自家的菜地，他把鋤頭往菜地裏一扔，随即一掀衣擺跳了下去，這才轉身看向他，回答道：“那是糞桶。”

“啊？”慕禾衫受到驚吓，小嘴一張，一臉錯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種惡心感又湧了上來。

楚與陵心中暗笑，面上不動聲色，向他伸出手：“下來。”

慕禾衫看了眼下面的菜地，全是泥巴，還有蚯蚓在裏面扭動着柔弱無骨的身子，給他造成的視覺沖擊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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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上面結實的泥巴地，又看了看下面更髒更爛的泥巴地，怯怯的搖了搖頭：“我……我能不能不下去？”

楚與陵在心中嘆口氣，沉着臉掃他一眼：“那你把布袋給我。”

慕禾衫小手一伸，果斷将手裏拎着的東西遞給了他。

“乖乖呆在這兒，別亂跑。”

楚與陵一手拎着那袋子花生米，一手拾起鋤頭往某塊菜地走去，臨走之前還不忘囑咐他一句。

慕禾衫看着他走到一塊菜地前，将布袋往旁邊一扔，便拿着鋤頭幹起了活兒。

他轉頭虎頭虎腦看了看四周，居然看到李虎站在遠處另一片田土中，提着那兩只糞桶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難看的扯了扯嘴唇，慕禾衫連忙轉移視線，輕輕将衣擺扯上來，抱在手裏，随即緩緩蹲下身，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默默注視楚與陵幹活兒的身影。

今天的日頭不是很大，雖然一如往常的刺眼，但熱度卻減低了不少，可以說的上是晴朗，風和日麗。

陽光下，田地裏幹農活兒的男人，一身簡單的灰色衣袍，衣擺處已經沾了不少的泥塵，他手裏拿着一把不輕的鋤頭，将之揚起，又往泥地裏砸去，挖出一個個不大不小的土坑。

接着，他将布袋子裏的花生米，兩粒兩粒一起放進那些坑裏。

男人的手指十分修長，像是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哪怕是在做最髒最累的農活兒，那雙手依舊好看的要人命。

慕禾衫想起了那雙手抓着自己時候，手心和指腹上的粗糙感，想必是因為幹多了農活兒，這才生起的繭子，卻依舊不妨礙這雙手的美觀。

他抱着衣擺的手漸漸松開，改為雙手托住下巴，定定的盯着男人，看着他在田地裏行動的身影，再扭頭看了眼遠處的李虎，怎麽都覺得兩人不是同一個畫風。

果真是好看的人，幹什麽都能很好看呢。

直到楚與陵撒完了花生粒，埋了土，又往旁邊引了些田水過來，好讓剛剛埋下去的花生粒盡早發芽，這一眨眼，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已經過去。

慕禾衫蹲在哪裏蹲的腿都麻了，抖着一雙小腿站起身，見楚與陵将布袋子扔過來，連忙手疾眼快的接住。

掂了掂，裏面還有些花生粒沒有用完。

楚與陵重新扛起鋤頭，一雙好看的手已經沾滿了泥土，衣服也髒的不成樣子了，他回頭看了眼那塊田地：“走吧，回去吃飯了，下午再來澆水。”

慕禾衫懵懵懂懂應了一聲，便提着布袋子，邁開腿快步跟了上去。

這一上午的時間，全是他在看着楚與陵幹活兒，慕禾衫心想着等下午的時候，自己可得幫點兒什麽忙，不然他跟過來也沒有意義啊。

兩人回到家裏的時候，楚奶奶已經把飯做好了，慕禾衫握着一雙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插着碗底，實在是沒什麽胃口。

他覺得他以後每天只要吃一頓就可以了，就吃了早上那碗面，然後午飯晚飯都可以省略。最主要的是，有了那碗面的美味襯托，這些飯菜簡直就是難以下咽嘛。

楚與陵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也沒再戳穿他，看着他放了碗筷，只默不作聲的皺了皺眉。

兩人再度出門的時候，楚奶奶特地塞了一塊餅子給慕禾衫，說是他午飯沒怎麽吃，下午肯定會餓肚子，便給他一塊餅子填填肚子。

慕禾衫攥着那塊S黃色的餅子，抿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餅子油膩膩的，抓在手上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他不知該放在哪裏好，又不可能給扔掉，一時間手足無措。

楚與陵站在水缸邊上盛滿了兩桶水，見他還站在那裏發愣，皺了皺眉快步過去一把拿過他手裏的餅子塞進懷裏，轉而倒回去用扁擔扛起那兩桶水。

瞥了眼還站在那裏的人，冷聲冷氣道：“還不快走。”

慕禾衫聞了聞手心的氣味，沾了些餅子的香味，還有些油油的，聽到楚與陵的呼喚，也顧不得什麽了，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又到了熟悉的菜地，慕禾衫站在上面，望着下了田地的男人，高聲問道：“那個……需要我幫你些什麽嗎？”

楚與陵不理他，專心致志給田土澆水。

慕禾衫見他不理自己，又高聲喂了一聲。

楚與陵不耐煩的看他一眼：“你站那兒就好。”

“……”慕禾衫糾結的扯着衣服，看着下面的田地，忽然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提起衣擺小心翼翼跳了下去。

一路踮着腳跑到他旁邊，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水勺，撅了撅嘴哼聲：“我就要幫你幹活兒！”

語罷，他提起衣袖，右手持着水勺往桶子裏舀了一瓢水，學着楚與陵的樣子有模有樣的往菜地裏澆去。

楚與陵被他搶了工具，見他竟然十分認真的在幹活兒，不禁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即兩手一環，幹脆将活兒交給他來幹，自己在旁邊圍觀起來。

慕禾衫澆水，起先還能幹的有滋有味，可後來就覺得乏味了，畢竟也是個沒幹過活兒的富家少爺，中午又沒吃飯，很快就體力不支，肚子咕咕叫起來。

楚與陵劍眉輕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轉而從懷裏摸出那塊香噴噴油膩膩的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咯吱一聲，清脆的聲響引起了慕禾衫的注意，他擡起頭看過去，只見某人手裏抓着他的餅子，吃的津津有味，還沖他挑挑眉，似是顯擺着。

慕禾衫一時氣極，将手裏的水勺給扔進桶裏，挽着袖子就撲了過去。

“那是我的餅子！”那是他的！楚奶奶給他的！

楚與陵抓着餅子的手舉起來，不讓他拿到，嘴裏說着： “誰說這是你的，嗯？上面寫了你的名字？”

慕禾衫撲在他身上，跳起來要去拿那塊餅子，可是楚與陵太高了，更別說把手給舉起來，他怎麽可能拿得到他手裏的東西。

他跺了跺腳：“那是奶奶給我的！”

楚與陵挑眉看他，逗他：“可是我也想吃。”

他那副德行看的慕禾衫氣急敗壞，不顧腳底的泥巴，擡腿使勁踩了他一腳：“我幫你幹活兒就算了，你還偷吃我的餅子！”

楚與陵悠哉游哉，又咬了一口脆脆的餅子：“你不是很嫌棄這塊餅子嗎？”

慕禾衫咬着唇看他：“……我才不嫌棄，你把它給我，我餓了，我想吃。”

楚與陵點點頭，将手裏被自己咬了兩口的餅子遞給他：“來，拿好。”

慕禾衫美滋滋接了過來，還沒來得及下口，忽然感覺整個身體失去了重心，他驚訝的低頭一看，只見楚與陵一只手就将他給提了起來，然後，往肩膀上一扔。

“你幹什麽！放我下去！”

慕禾衫手裏還抓着餅子，趕緊撲騰起來，被他這樣扛在肩膀上，腦袋對着下面，有些不舒服。

楚與陵毫不理會他的掙紮：“你還是去上面吧，安心吃你的餅子。”

十幾個個大跨步間，他将肩上輕飄飄的人送回到上面，拍了拍他剛才掙紮時踹到自己衣服上的泥土，這才轉身走回去繼續幹活兒。

慕禾衫見他輕輕松松把自己扛到這裏，氣都不喘一下又要去幹活兒，抿了抿嘴低頭看着手裏被咬了兩口的餅子，皺着眉将圓圓的餅子轉了半個圈，才在另一邊沒被咬過的地方下口。

餅子很香，也很脆，慕禾衫吃了兩口，很快就發現餅子的美味，也不管楚與陵了，心情美美的蹲在那裏啃起了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