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月
半月
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一眨眼,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春天還沒過去,這天已經提前熱起來了。減去外套,換上薄衫,清風一縷可消愁。
再過幾天便是谷雨,窗外的洛陽花開的正盛,嬌豔欲滴的顏色,紅的仿佛能滴血。
窗邊之人背對門口,正用心觀賞那嫣紅的花色。微風輕吹,送來淡雅花香,隐隐約約在鼻間萦繞,飄蕩,然後消散。
看不到賞花之人的正臉,只能看到他那削瘦的肩膀,還有纖細的腰,一襲水青色輕盈的衣衫,仿若弱柳扶風。
身子很單薄,看的人無故心疼。
門口走進來的人停了住,示意般的敲了敲門,喊道:“小大夫,外面有人來了。”
那抹身影頓了頓,并未回頭,而是輕聲問他:“師兄呢?”
“宋大夫出門采藥去了。”那人回答。
“……知道了。”
他嘆了口氣,轉而拿起旁邊的面紗,熟練的戴在臉上,然後起身跟着那人走出了後院。
前面引路的掌櫃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身後之人身形嬌小,骨架纖細,雖面覆薄紗,看不清容貌美醜與否,但光看着那雙明亮的眸子,璀璨的就像日月星辰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這時,發現了他的打量,小大夫疑惑的沖他眨了眨眼,掌櫃這才收回目光,尴尬的咳了兩聲,随即專心在前頭引路。
回春堂。
“大夫!大夫!哎呀大夫喲,您快幫我看看,小兒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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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剛從後院進來,就有人逮着救命恩人般的,連連苦聲訴說:“小兒昨夜入睡時就嚷嚷着身上癢,我當時沒太在意,以為是沒洗澡,他身上難受,誰知道今天早上起來,他渾身上下長滿了這種紅色的東西,連臉上都是,我真是被吓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大夫您快給小兒看看。”
小大夫在椅子上坐下,那雙靈動的眸子盯着他懷裏的小孩兒看了片刻,眼神很是專注。
随後,悅耳好聽的一道聲音響起,小大夫問:“可有咳嗽或是眼睛不适?”
那人也不是很清楚,于是颠了颠懷裏的小孩兒:“聽到沒有,大夫問你呢。”
小孩兒搖了搖頭,有些迷迷糊糊的,身上到處瘙癢難耐,只想伸手去撓,剛剛一擡手,就被自家爹爹給拍了下去。
“前兩日可有發燒?”
小大夫又如此問,孩子他爹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喏喏的點了點頭,好像有些懊惱自己不夠關心孩子。
“看來是風疹。”小大夫從旁邊拿了紙,執筆沾墨,一筆一劃規規矩矩的寫了幾行字,随後将紙條遞給身後的掌櫃。
囑咐:“照這個單子,開幾副藥。”
掌櫃依言去抓藥,小大夫又看向那正在哄娃娃的爹:“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娃娃要多喝水,飲食注意清淡,最好食用米粥面條,勿食用甜辣的食物,尤其是糖,記住。”
他說了一大串,娃娃他爹剛一遍聽過去還沒記住,撓着腦袋挺不好意思的,問他能不能再重複一遍。
小大夫也不生氣,依他所言又重複了一遍,那人才慎重的點頭,聲稱已經記住,一定會注意。
聽他這麽說,小大夫的眼睛裏多了一絲欣慰之色,與此同時心裏還悄咪咪的有着一絲絲的成就感。
可惜這點成就感沒能維持太久,就被無情的打散了。
随着一陣喧嘩之聲,堂外踉踉跄跄闖進來兩個人,一名男子扶着一位老人家,面帶焦灼之色一步一個腳印往這邊走來。
小大夫有些弄不清情況,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掌櫃,只聽掌櫃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位是咱們回春堂的‘常客’了,老毛病,每隔半個月就要過來施針……”
施……施針?!
小大夫不自禁咽了咽口水,盯着那一老一少走進來,看着老人家那顫巍巍的模樣,他想着要拿醫針紮進她頭皮的穴位……
小大夫剛來這裏不久,對醫術什麽的也才剛剛接觸,只了解個表面,小病他還能給看一下,大病就不行了。
這一下,就把他給折騰慌了,眼神胡亂瞟了幾下,只想着自己那該死的師兄怎麽還不回來啊。
他這邊心裏頭才剛剛念叨完,那頭門口便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沖進來抓着小大夫的手臂就要拉着他走。
小大夫先是一愣,看清他的臉之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拍着他肩膀提醒:“師兄師兄,堂內有病人需要針灸,你看看……”
聽他這麽一說,宋源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的老太太,以及那站在旁邊一臉焦灼的男人。
只一瞬間,他便收回了那個毛毛躁躁的樣子,嘴一抿,恢複了大夫應有的沉穩模樣,低聲和身旁的小大夫囑咐了幾句,然後才整了整衣襟,往病人那邊走去。
小大夫望着他昂首闊步的模樣,忍不住低聲吐槽了一句:“好裝逼啊……”
宋源讓他到後院房間裏去等他,說帶了好東西給他,小大夫也沒猶豫,畢竟他待在堂內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跟着打打下手而已,況且有師兄在這裏,自然是不需要他這個小喽啰幫忙的。
于是,他呆愣愣的撓了撓頭,便轉身往後院去了。
……等到宋源處理完事情後,小大夫在房間裏已經等的快要睡着了。
門口咯吱一聲,男人探頭往外面看了兩眼,然後小心翼翼的關了門,略顯猥瑣的行為,引的趴在桌上的小大夫嘴角不禁一抽。
“師兄,你幹嘛呢?”
宋源走到他旁邊坐下,只見他抖了抖衣袖,從裏面倏然掉出一連串的東西。
小大夫瞪了瞪眼睛,看着那些從他衣袖中掉出來的東西,有糖人,糖葫蘆,還有怡糖,總之都是一些甜的東西。
“衫衫,這是我特地給你買的,師兄知道你肯定嘴饞了,你放心吃吧,師父不會知道的。”
剛剛說完,就看到對方用那雙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宋源心想在房裏還擋什麽臉,手一伸便将那層薄薄的面紗給揭了下來。
“礙事兒玩意兒,取下來取下來。”
那小大夫露出臉來,五官很清麗精致,正是慕禾衫無疑。
要讓慕禾衫回憶起來此前發生的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看電影一般。
……那次他被弄進了皇宮,那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将他綁在床上,他聞着鼻間越來越濃郁的檀香氣息,只覺得空氣越來越少,壓抑的令人快要窒息。
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悶死了,或者說被這熏香的氣息給熏死,看着中間那座鎏金香爐,氣孔中透出的煙霧顏色越來越重,他心覺不好。
可是沒等他怎麽做,就看到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老頭兒,正猥猥瑣瑣的笑着朝他走來。
慕禾衫看着他其實是有點害怕的,但是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吃了一驚。
糟老頭兒用匕首割開了他身上的繩子,然後捏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公子,跟我走吧,這都是命定的。”
聽到這有些熟悉的稱呼,慕禾衫在腦子裏想了片刻,盯着糟老頭兒那模樣,忽然驚呼出聲:“你!你是……”
這不是那次和楚與陵進城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牛鼻子道士嗎,還說他有兩顆命星什麽的,莫名其妙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
“噓!”老頭兒将手靠在嘴邊,示意他別打草驚蛇,随即扭頭看了眼那香爐。
“這香爐裏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過不久就會出事,我先帶你走。”
慕禾衫哪裏會肯走,他還要回黎雲鎮,他要去找楚與陵,而且他也還沒弄明白,這裏為什麽會有個跟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而且那個人的身體,是那麽的熟悉……
老頭兒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恨鐵不成鋼的道:“別找你那個相好的了,他命好着呢!倒是你,再不跟我走,咱倆就真要死在這裏了!”
他傻乎乎的跟着老頭兒離開,被帶到距離滄北國很遠的——東晉。
一路上,老頭兒和他說了很多,說經過他日日夜夜觀摩天象,再反複揣測慕禾衫的生辰八字,總算是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後果。
也是那時候,慕禾衫才知道,他原來不止是穿越到了這裏,與此同時更是和滄北國的皇子互換了身體。
老頭兒說,慕禾衫和六皇子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樣,兩人命數相似,并且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剛好六皇子也出了事,于是命運便将兩人混淆,将他們的靈魂交換了。
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幾乎可以稱得上神奇,但老頭兒卻說的如此自然而然,好像對他來說這事兒一點兒也不值得奇怪。
老頭兒說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畢竟占用的是一國皇子之身軀。他讓慕禾衫跟在他身邊,可慕禾衫一心只想回去找楚與陵。
無奈,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在滄北國自由行走,指不定那六皇子發現他了,還得把他給抓回去。
況且……這老頭兒雖然看起來像個壞人,但實際上人很好,對慕禾衫也挺好的。
老頭兒和他說,一個月後,等事情平靜下來,再帶他回去見楚與陵。
慕禾衫同意了,因為他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若是因為自己連累了楚與陵和奶奶,那他會一輩子也不安心的。
于是,跟着老頭兒到了東晉國,認了這個便宜師父之後,他才發現,老頭兒不止會算命,居然還有一手好醫術。
除了慕禾衫之外,老頭兒還有一個大徒弟,就是宋源,他的師兄。
宋源這個人,什麽都不好,又放浪又愛裝逼,總喜歡出去逞強,但只有一點,他對自己的小師弟慕禾衫,那是真的百依百順,要什麽給什麽。
慕禾衫向來喜愛甜食,前些天連着吃了幾天的糖葫蘆,把牙給吃疼了,從那以後師父嚴令禁止他吃糖,慕禾衫憋了有些天了,嘴饞的不行,這下宋源就把糖給他送來了。
如果師父不在的話……如果師父不在的話……他是不是就可以偷偷的……偷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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