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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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到期末,學校裏的課很少,加上我們又不住學校,我似乎已經與世隔絕。在學校裏看見過一次趙主任,也許是我自己敏感,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跟原先不同,其實,只是我看他的眼神跟原先不同吧。已經到了大四,系裏的同學都各忙各的,見面已經越來越少。
閑過了一個星期,到了周末,我竟然亢奮的一塌糊塗。星期五下午早早就溜到江海潮的家裏去。
他的家裏永遠都是整潔的空蕩,卻能把我的心填的滿滿的。
書桌上的煙灰缸裏,一堆煙頭,我搖搖頭,這個人,還是抽煙抽得這麽厲害,一點也沒有改。在廚房裏忙了半天,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我迫不及待的走進書房,開始研究那架古筝。一撫上去就一發不可收拾,真像中了毒瘾,等我醒過神來,天已經黑了,七點。他應該不會這麽早回來,我低頭,繼續彈琴。這次,是春江花月夜,雖然只有古筝的聲音單調了一些,但是我止不住的微笑。
“越越。”一曲終了,我聽見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轉頭看見他靠在門邊,環抱手臂向我笑着,客廳的燈是暖暖的黃色,打在他身上一圈光暈。
“你回來啦。”我走過去熊抱他,他的身上還帶着外面空氣的涼意。
“你真的來了。”他輕輕地說,語氣裏有喜悅,還有一絲嘆息,像孩子一般。
“嗯,我來做田螺姑娘,你開心麽?”
“當然開心,有吃有喝還有小曲聽,多享受。”他放開我,捏着我的鼻子。
“你真貧。餓了沒?”一個星期沒見,卻覺得跟他更親近了一些。
“餓,餓死了。好幾天沒有正經吃飯,不是出去應酬就是在公司加班。”他一邊說,一邊竄到廚房視察。“我在門口就聞到骨頭湯的香味了。”
他吃的很快,簡直像個逃難的災民,哪裏像個有錢人家的公子。
“你慢點吃,當心噎着。”我看他的樣子,實在好笑。
“不行不行,我怕你這小豬跟我搶。”他頭也不擡。
“誰跟你搶,我吃飽了。”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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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象很喜歡炖骨頭湯給我喝,其實我的腿早沒事了。”他一邊喝湯一邊說。
“那是因為我不會炖別的湯。”我捂着嘴笑。
吃完飯他搶着洗碗,我站在廚房裏看他圍着圍裙彎腰在水槽邊忙碌,很有居家好男人的樣子。
洗完澡他拉着我聊天,很難得的沒有要自己去工作,我自然奉陪。
“越越,為什麽從來沒聽你提過你爸爸?”他摟着我問。
“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爸爸不要我們了。”事隔很久,說出來也不覺得多難過。
“這麽好的乖寶寶,也有人舍得不要,真傻。”他拼命搖頭嘆氣。“不過我爸爸也是很小就不要我了,他跟我媽就好了那麽兩年。”
“那我們算同病相憐喽?”
“絕對絕對,來,握個手。”他伸出手,正經的擺在我面前。
“江海潮同學,幸會幸會。”我跟他握手,嚴肅的點頭。
剛說到這裏,我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拿起手機,走到廚房去接電話。
“小越,什麽時候放假回來?”老媽的聲音很亢奮。
“快了,過兩個星期就考完了。”
“早點回來,有好消息告訴你。”
“不會是又給我找了什麽有錢人家的公子吧。”我頭一大。
“不是。不過你到底是不是有男朋友啦?”
“沒有沒有。”我心虛的扭頭看客廳,他好像在閉目養神,沒有聽見。
“那正好,回來給你介紹。”對于學習和工作,老媽從來沒有操過心,整天擔心我有沒有男朋友的問題。
“随便。”我還是不敢說有個肯定中她意的男朋友,只怕自己的判斷會受她的影響。
挂了電話,我忐忑的走到他面前,發現他竟然抱着靠枕睡着了。
他的頭靠在沙發背上,後腦勺抵着牆,兩條長腿就這麽伸長了架在一起,懷裏抱着個小小的靠枕,眉頭微皺,大約是睡得很不舒服。
“海潮,海潮,起來去床上睡好不好?”我彎下腰摸他的臉,叫了半天他才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睛點點頭,夢游似的被我扶着走到房間,一頭栽在床上躺下,又抱着枕頭不動了。
我費力的幫他把被子蓋好,薄薄的被子勾出他的輪廓,忽然心一動,又偷偷掀開被子,撩起他的褲腿,傷疤似乎淡了一些,但還是那樣長,我怔怔的盯着他的腿,無意識的用手去摸,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就以身相許好了。”他忽然清醒的說。
我趕緊放開手,被吓得心跳一下子加速。他沒有睜開眼睛,嘴角勾起輕笑。
“你什麽時候醒的?”
“你偷看我,我能不醒麽。”
“這也算偷看?”我不服氣。
他沒有說話,伸手把我拉倒在床上,面對面的躺着,驀得睜開眼睛:“想看,我脫光了給你好好看。”他的眼底似有兩團火焰,我不敢直視,低了頭,閉上眼睛。
他的唇貼了上來,手臂箍緊我的身體,我已經感覺到緊挨着我的一團火熱,他的舌尖沖破我的牙關,我無法呼吸,心跳仿佛過山車一般,毫無規律。
“越越,答應我吧。”他含着我的嘴唇,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每一個字夾着焦灼和痛楚,讓我無法搖頭。
我已經無法再用大腦控制自己,只知道心底最單純最直接的感覺逼着我點了下頭。
他翻身把我壓在身下,第二次,吻細細密密的落在脖頸,胸口。就在他伸手解開第二顆扣子的一瞬間,我聽見自己尖叫了一聲“不要”。
他的動作瞬間一滞,全身僵硬的伏在我身上,幾秒鐘以後,慢慢的起身下床。
我衣冠不整,仰面躺在床上。剛才那聲“不要”,似乎并不是我自己說出來的。心底裏,我已經為他敞開,但我無法控制潛意識裏的自己。手指捏着枕頭,漸漸擰緊。他已經走到陽臺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我,只知道我是有些怪自己的。
我還是穿好衣服,走到陽臺上。外面很冷,他只穿了薄薄的睡衣。寒風掠起他的衣角,夜幕黑沉,星月全無,只能看見他指尖一支煙,薄薄的煙霧騰空而起,夜色裏看不真切。
“別站在這裏,多冷啊。”我走過去,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說什麽……”我不知道自己的愧疚,他是不是能感覺得到。
他還是不說話,一支煙抽完,才轉過身來對我說:“是我太急了,你大概還沒準備好。”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印象裏,他從來沒有如此理智如此溫柔過,表情也從未如此沉着淡定,反而讓我害怕。
“我……”我語塞。
“進去吧,外面冷。”他拉開我的胳膊,徑直走進房間,裹着被子睡下。
我跟着走進房間,站在床邊沒了方向,床上僅有的一床被子,已經被他牢牢裹住,或許我應該乖乖的去客房?自己巴巴的趕來,又點頭要獻身,還臨陣逃脫,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愣愣的站在床邊。
他閉着眼睛,掀起被角說:“還不過來?放心,我不會乘你睡着做壞事。”
我本就沒有不相信他,于是爬上床,被他摟在懷裏。
“海潮,我……”
“別說,我知道。我可以等。”簡直像情聖一般。我不再說話。
“只是別讓我等得太辛苦。”過了一會,他的語氣似乎恢複了正常。
“嗯。”我悶悶的答應着。
從這個晚上開始,我們的關系陷入怪圈。
仍然是平時打電話發短信,周末見面,我給他做飯幫他收拾房間,兩個人一起逛街出門一起聊天,做着所有戀人會做的事情,白天我們打情罵俏,甜蜜的好像如膠似漆,晚上他只是留我在他家裏,卻再也沒有跟我在一起,總是一個人睡在客房,像對感情破裂的中年夫妻。
劉黎聽說了,差點把下巴驚掉下來。
“他是不是被你弄得ED了?”半天,劉黎得出一個結論。
“胡說什麽。他說我還沒準備好。”說這話的時候,我竟然覺得一絲甜蜜。
“那怎麽會有男人對到手的肥肉不眼饞,不再嘗試吃它的?他居然沒生氣?”她還是無法理解。
“人家就是好人,要等我自動獻身,不行麽?”我想起他說的話。
“那你準備獻身了嗎?”劉黎忽閃着眼睛問我。
“不知道……好像準備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不要的。”從小到大第一次,我無法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麽。
“完了,你精神分裂了。”劉黎最終得出的結論讓我哭笑不得。
我不再理她,一個人進房間看英文。
半個小時以後,劉黎進了我的房間,正色對我說:“越越,我知道了,你打心眼裏是愛他的,但是又潛意識裏覺得他不可靠,所以才做出自相矛盾的事情,你說對不?”
我回答不出,也許對吧。
日更
PS.從來沒覺得這麽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