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新年的第一個噩耗,是年初五,劉黎的一個電話。

“越越,我跟他分手了。”她顯然在哭。

“陸言飛?為什麽?”過年分手,未免太離譜了。

“我懷孕了。”她抽抽搭搭的說。

“什麽?”正在往飯店樓上走的我差點一腳踏空。

“所以他吓跑了。”

“那你怎麽辦?”我聽着她哭,心急如焚。

“我不知道,打算去醫院不要這個孩子。我跟爸媽說出去玩,現在已經搬回我們家了。”她一直說,一直哭。

“你等着,我今天就回來陪你。”我挂了電話就跟老媽說好姐妹家裏有急事,買了最近的一張車票回上海。

當我趕回家時,已經快半夜了。

路上車很少,霓虹燈卻永遠不知道人間的悲歡,只是那樣歡騰的亮着,襯的夜色格外漆黑。

推門進去,發現劉黎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眼睛有點紅,臉色卻很正常。

“回來了?明天陪我上醫院。”她的口氣,好像是感冒而已。

“你怎麽會……”我走到她身邊坐下,不知道從哪裏問起。

“不小心中獎了呗,也好,讓我看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人。”她盯着電視,眼睛轉都不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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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呢?”

“挂了電話就杳無音訊。”劉黎鎮定地說,轉過臉來看了看我,意味深長的接着說:“所以說,男人沒什麽好東西。”

我沉默的坐着,想了想,發了條短信給他。

“海潮,我回來了,不過這兩天有點事情,過兩天再跟你聯系。”

他沒有回應。

“早點睡吧,明天早上還要去醫院呢。”我拖着劉黎進房間睡覺。她一言不發,很聽話的配合。

夜裏很冷,我裹緊了被子,還是手腳冰涼,怎麽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站在陽臺上,看着外面影影綽綽的漆黑,滿地斑駁的煙花紙屑,鮮豔的紅色已經褪去,髒兮兮的,粘糊糊的粘在地上。

手機響起,是他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個字。“嗯。”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時間隔得太久,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幾個小時前告訴他我回來了。正好睡不着,我便打電話過去,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我改發短信“這麽晚了,早點睡。”

過了五分鐘,還是一個字的回應:“嗯。”

原來他還沒有睡,卻不接我的電話。我握着手機,迷茫的站在陽臺上,有些摸不着頭腦,看着手機上他的名字,竟覺得生疏的很。

第二天天陰的像是要壓在地上,我陪劉黎來到附近的一家大醫院,因為是過年,醫生和病人都很少,雪白的走廊上空空如也。

醫生早已見怪不怪,檢查完,頭也不擡得問了句:“要還是不要?”

“不要。”劉黎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

“那你可以選擇藥流,現在時間還來得及。藥流副作用比較小一點,但是如果沒有完全打掉的話,可能還是要動手術。你是第一次懷孕?”四十幾歲的中年女醫生,說起話來飛快,簡略的像是超市裏購物。

“嗯。”劉黎點點頭。

“那藥流成功率應該不錯。你考慮一下。”醫生轉頭寫病歷。

我們拿了藥回家,按照醫生的囑咐,先每天兩次定時吃藥,三天後去醫院。

這藥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劉黎吃了一個勁的吐,連喝水都吐。她每每奔到洗手間大聲的嘔吐,臉扭曲的像一團麻花,而吐完了,便是一臉的嚴肅,毫無表情的又回到床上躺着,手捧着PSP看韓劇,就這樣行屍走肉般的度過三天。

我總想找她說說話,可她對我一直愛搭不理,這幾天她仿佛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冷若冰霜,卻從沒表現過難受傷心。

三天以後,我陪她走出醫院,那個不小心投錯了胎的寶貝,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似乎我比她更加難過,看見路邊的小孩,也忍不住眼圈發紅。

回到家,我盛了早就準備好的雞湯給劉黎。她坐在桌邊,拿着湯勺,久久沒有動靜。

“快喝吧,一會涼了就油膩的很。”我勸她。

她沒有說話,湯碗裏濺起一滴滴的眼淚。

“沒事了,沒事了。”我拍着她的背,胡亂安慰着她。她仍然吧嗒吧嗒的無聲的流着眼淚,很快整張臉都是淚痕。

“我累了,去睡一會。”不知哭了多久,她擦了擦眼淚,往房間走去。

我去洗手間幫她擰了條熱毛巾,把臉擦擦幹淨,她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

這幾天一直沒有時間更沒有心思跟江海潮聯系,我想了想,開電腦上MSN,發現一條他的留言。

“越越,你快點回來吧。”

時間,剛好是我回來的那天下午。一直沒有上線,所以剛看見。

我打電話給他,小聲地說了說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沉默了一下說:“等你那邊沒事了,就來找我吧。”

“好。”

“別把自己累着。”

“我知道。”

他似乎情緒不高,我也沒什麽心情打情罵俏,兩個人都悶悶的挂了電話。

我拿着一支筆,無意識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愛情,有時候比一根琴弦還要脆弱,說斷就斷,啪的一聲,便能分成兩半,誰能想到,它曾經是鋼絲做的呢?

那天以後,劉黎就好像忘了這回事,忘了陸言飛這個人,也從來沒有哭過傷心過。我們有默契的忽略着它,她也慢慢的恢複了以前愛笑愛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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