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爸爸～”張之時一把抱住呂夢雨的大長腿，雙手锢得緊緊的，昂着小腦袋瓜甜膩膩地喊他。

小姑娘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冬天衣服穿得多跟個球似的。

呂夢雨被小姑娘突如其來當街抱大腿的行為驚訝了一瞬，見到是張之時才收斂氣憤露出一個迷人的笑臉。

“你一個人來的？”呂夢雨掐着張之時腋下将她抱在臂彎裏問，四下張望沒見着張滿好的身影，“你爸爸呢？怎麽敢讓你一個人亂跑，也不怕把你弄丢了。”

“爸爸找不到你……”張之時圈着呂夢雨脖頸，眉眼彎彎跟他對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學長～”跟呂夢雨同班的女生邊招手邊喊他，小跑而來，“你怎麽走這麽快啊，才一眨眼功夫，你人就沒影了，不是說了叫你等我一起走嗎？”

一通說完，才發現呂夢雨懷裏抱着個小姑娘似的問：“咦？學長，這是你妹妹嗎？長得好可愛呀～”還笑嘻嘻自來熟地跟張之時打招呼：“妹妹，可以讓姐姐捏捏你的小臉蛋嗎？”

張之時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在呂夢雨不耐煩地開口講話之前先聲奪人：“我是他女兒，呂夢雨是我爸爸！你又是誰？什麽姐姐妹妹的，你以為你是貴妃娘娘嗎？”

在女生不可思議的迷惑表情之下，張之時宣告所有權似的把圈着呂夢雨脖子的小胳膊一勾，捏着呂夢雨的耳朵，使勁兒喊：“爸爸！你不要給我找後媽！我不喜歡！”

呂夢雨寵溺地勾了勾嘴角，輕拍張之時的後背：“不許在校園裏大聲喧嘩。”

“爸爸我錯了～”張之時乖乖認錯。

女生驚掉下巴，一手捂嘴一手來回指着兩人不敢置信：“你……你們……”

眼眶包了鼓鼓的淚水，女生哽咽道：“學長，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有孩子了？”

“嗯。”呂夢雨得意道：“好雨知時節，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女兒，之時。”

“我不信！我不相信……”女生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帶着最後一絲幻想，問：“這不是真的，學長，你騙我的對不對？”

“別再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好好愛自己比什麽都重要。”

呂夢雨給女生留下這句話，就抱着張之時離開了南大門。任由大門口來來往往駐足的人閑言碎語，校園裏的八卦再多他一個，呂夢雨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張之時趴在呂夢雨肩頭，無聲地扮着鬼臉，聳聳鼻子對女生不屑一顧地輕哼：“略略略！”五指張開擱在臉龐輕輕扇動，那副得意的表情像一頭活靈活現的豬頭。

呂夢雨拍拍她的後背，“之時夠了啊，咱不能主動挑釁別人。”

張之時被拍得吓一跳，輕顫了一下，縮着脖子往下滑到呂夢雨懷裏，乖巧道：“我知道了爸爸……”和剛剛簡直判若兩人。在以前，張之時仗着呂夢雨寵愛她，在呂夢雨面前可是無法無天的。如今，哪裏還敢大呼小叫啊。

呂夢雨帶着張之時準備在校園外找個地方吃午飯。

他原本是要回去給呂夢雪做午飯的，看來今天她姐要自己點外賣了。

路過一個蛋糕店，呂夢雨抱着張之時進去，問：“給你買小蛋糕吃可以嗎？”

“爸爸買什麽之時都會乖乖吃掉的～”張之時從呂夢雨身上呲溜滑下來，仰着頭笑：“爸爸，你牽着之時就好啦，之時長胖了，重的很，抱着累～”

以前張之時是恨不得腳不沾地的，走哪都喜歡撒嬌叫別人抱着她。

呂夢雨不知道小姑娘怎麽變化能這麽大，是因為張滿好對她不好嗎？還是她媽媽……煩死了，怎麽又想到張滿好！

呂夢雨牽着張之時的小手，捏捏她的小臉蛋：“我們之時才不胖。”明明瞧着都瘦了好多，惹得呂夢雨心疼死了。

“真的嗎？”張之時眼睛一亮。

“真的。”呂夢雨寵溺道。

“那我想要吃兩塊小蛋糕可以嗎？爸爸。”張之時昂着頭樂道。

“不行。”

張之時一下子跟洩氣的皮球一樣癟着嘴，“哦……”

“等會還要吃飯呢，小蛋糕只能吃一個，別以為你爸爸不在就可以為所欲為。”呂夢雨低着頭揉張之時的秀發，一臉笑意直達心底。

午飯時間蛋糕店裏沒什麽人，所以呂夢雨和張之時之間的對話，收銀員全部聽了去。

聽得似懂非懂。

這男生估計也是這附近某個學校的大學生，居然能有這麽大的閨女？

還有父女倆話裏的爸爸，感覺就不是指同一個人的。

男生擡頭的一瞬間，收銀員已然整理好面部管理：“您好，歡迎光臨。”

呂夢雨剛剛的笑意還沒收回，對收銀員點點頭道：“你好，要一個黑森林。”

“好的，稍等。”收銀員取出一個小盒子，裝了一個黑森林小蛋糕，呂夢雨掃碼結賬。

張之時踮着腳尖，一手攀附着呂夢雨的臂膀，一手從收銀員手裏接過蛋糕，微微一笑：“謝謝姐姐～”

這一聲，把收銀員小姐姐的心暖化了，甜滋滋的，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不客氣～歡迎下次光臨～”

買了小蛋糕，又帶着張之時去肯德基點了套餐陪她一起吃。

吃的差不多了，呂夢雨把張之時油乎乎的小手給擦幹淨。

然後兩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我等會兒要去上課了，你自己不會走丢吧？”呂夢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橫放在桌面，跟張之時說着離別的囑咐。

“爸爸……”張之時正襟危坐，小手在桌面放好，宛如聽課一般認真。

“你爸呢？叫他來接你回家吧。”

張之時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幹嘛呢？”呂夢雨拿手指抵着張之時的額頭讓她停下搖晃，好笑道：“想賴着我不走啊？”

張之時眨巴着大眼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敢講話。

呂夢雨暗自咬後牙槽，這張滿好真的是有一副好牌啊，知道自己肯定不會見他，就讓小家夥打頭陣。

呂夢雨無奈道：“那你等會想玩啥我送你去玩，乖乖的別亂跑等我下課了來接你。”

“想陪着爸爸，之時要跟爸爸玩。”細聲細氣，張之時軟糯糯地說。

呂夢雨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抱胸，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字一頓道：“我要上課，怎麽陪你玩？”

“那之時就陪爸爸上課好了。”張之時被呂夢雨嚴肅的表情震懾住了，委屈巴巴的模樣叫呂夢雨忍不住想笑。

“行吧，人家都是帶對象去聽課，就我是帶女兒去，還挺稀奇的。”

見呂夢雨對自己妥協，張之時猛地從座椅上蹦起來，拍手叫好：“爸爸真好～之時最喜歡爸爸啦～”

她起身的剎那間，餐盤都被張之時從桌面上帶起來了，乒乒乓乓地墜地，張之時的歡呼聲戛然而止，睜着水靈靈的大眼，愣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她怕呂夢雨兇她。

呂夢雨伸出一條大長腿穩住下盤，扭着身子把對面的張之時撈過來放在大腿上抱着，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蛋：“你呀，真拿你沒辦法。”

左右張望想喊個服務員過來收拾一地狼藉，沒想到在這碰到了熟人。

沈清揚在呂夢雨踏進店門的那一刻就看見他了。他原本很開心，都要上去打招呼了，結果就看見了張之時——張滿好的女兒。

分開不到半年，他們……又和好了嗎？

算了，還是不要抱有希望，免得到最後傷心難受的還是自己。

他們掃碼點好餐，過來取餐時，沈清揚還特意回避了一下。

客人幾乎都是附近的大學生，陸陸續續的用完餐離開了，沈清揚來來回回清理桌面收回餐盤。

時不時就能聽見張之時甜脆的聲音喊呂夢雨爸爸。

沈清揚皺着眉頭幹活，忍住上去打罵張之時的憤怒情緒。畢竟呂夢雨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雖然他跟張滿好早就分了。

噼噼啪啪的響聲從背後傳來，他知道是餐盤摔了的聲音，沈清揚條件反射地上去收拾。

這一轉身擡眼，就跟呂夢雨的視線擦肩而過。

順着他的視線，沈清揚就看見喘着粗氣心急如焚的張滿好踏進了店門口。

原來呂夢雨的眼神從不會先看見自己。

沈清揚黯淡了神情。他的耳膜又被張之時甜脆的聲音填滿。

“爸爸～”張之時歡快的從呂夢雨腿上滑下來，輪着小短腿奔向張滿好的懷裏。

張滿好展開雙手，等小圓球撞進懷裏，一把抱起來，讓女兒坐在自己臂彎處。

他一邊走向呂夢雨，一邊平複自己的氣息。

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呂夢雨和張滿好都一直看着對方，硬是把時間拉長成幾個世紀一樣。

張滿好每走一步，呂夢雨搭在大腿上的手，就不自然地緊一緊。

噠——噠——

靜寂無聲，呂夢雨的耳膜自動屏蔽了無關緊要的一切，空氣裏只傳來張滿好一步一步走過的腳踏聲。

“夢雨……”

“好哥，好久不見。”呂夢雨起身，雙手插.進外套口袋裏握成了拳。

張滿好把女兒換到左手邊抱着，伸出右手要跟呂夢雨握手，把被打斷的話重新續上：“夢雨，好久不見，我和之時都很想你。”

呂夢雨對張滿好視而不見，張滿好讪讪地收回手，呂夢雨朝着張之時笑了笑：“下次別一個人亂跑了，乖乖跟你爸爸認個錯，我走了，寶貝再見。”

“爸爸！”

“夢雨！”

父女倆都很焦急地喊他，不想讓呂夢雨就這樣走掉，這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啊，怎麽還沒說兩句話，就又要離別了呢。

張之時都急哭了，小聲哽咽道：“爸爸別走嗚嗚……爸爸別不要之時，之時以後都乖乖的，爸爸別走嗚嗚……”

張之時一哭，惹得店裏的客人紛紛看熱鬧。

呂夢雨擋着張之時的臉，推着張滿好去角落裏的餐桌前坐下。

他不在意自己被指指點點，更不在意張滿好，但他舍不得小姑娘被人議論。

沈清揚手腳麻利地收拾好餐盤，望着呂夢雨的背影躊躇不前。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次争取一下。

張滿好估計花了挺大勁兒才找到他。

“我離婚了。”張滿好說。

“然後呢？”呂夢雨痞笑一聲強裝鎮定。他躲開張之時的眼神，心裏難受得不大敢直視她。

張滿好：“你當初說的，要麽分手，要麽離婚。”

他滿眼亮晶晶地盯着小自己十歲的大男孩：“我離婚了。”

“晚了。”

毫無波折的語氣，吐出刺人又寒冷的話，恰如這個寒冬，讓語句霧化飄散得不見蹤跡。

“爸爸……”張之時握住呂夢雨的手，企圖讓他對自己心軟，不要拒絕張滿好。

“之時……”呂夢雨低垂着眉眼，喊了她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呂夢雨的手被沈清揚從張之時小手裏給抽出來了。

三人都擡頭看他。

“好哥。”沈清揚微笑着跟張滿好打招呼，順勢牽着呂夢雨的手給他看，“夢雨早就跟你分了，就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夢雨了。”

“你們在一起了？”張滿好眉頭緊皺，死死盯着呂夢雨，他乞求能從他嘴裏聽到否定答案。

“對啊。”

“沒有。”

同一時間，張滿好聽見不同的答案。

他唇角帶笑，得意地看着沈清揚。

沈清揚頓時羞愧難當，臉紅到了脖頸，讪讪地松開牽着呂夢雨的手。

沈清揚要哭不哭的，隐忍着，心裏難受死了，太丢臉了，他想，果然還是不該争取。

呂夢雨拽住沈清揚的手臂，解釋道：“學長，謝謝你。不過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欺騙好哥，我跟他早就不可能了，而且這對你來說也不公平。”

沈清揚橫着手抹眼淚，太丢臉了。

“夢雨我……”

“我相信以好哥的為人，肯定不會對別人死纏爛打吧，咱們好聚好散，好哥。”呂夢雨勉強維持着笑容。

“學長好好工作，”呂夢雨拍拍沈清揚的肩，又對張之時眨了眨眼：“之時以後不能在一個人亂跑讓爸爸擔心了知道嗎？”

看了看張滿好，居然沒什麽想說的，“再見。”呂夢雨心平氣和地對張滿好說。

“夢雨，明天元旦，今晚……我還欠你一次跨年。”

“我現在……不想要了。”

呂夢雨平靜地說完，快步離去。

“夢雨！”

“爸爸！”

父女倆又是齊聲喊他，想要呂夢雨留下來。

沈清揚自嘲地笑了笑，連挽留呂夢雨的資格都沒有。

想什麽呢？！呂夢雨下午還有課的好不好！留什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