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局中局
局中局
送走張大媽,容鶴歸上樓找雲和月。
确定雲和月的确不知道還有什麽人摻和其中後,容鶴歸回到房間。
她坐在飄窗上擺陣。
門口的兩具屍體是看守大門,不讓雲和月的地魂和命魂離開。
東南角的屍體則是為了鎮壓枯井內的雲和月,讓兩具屍體産生聯系,相當于給雲和月上了一條鎖鏈。
即便雲和月的力量有一日高過門口的看守,也讓她無法離開古宅。
不僅如此,還有遮掩命魂的作用。
這樣鬼差就找不到雲和月的位置,即便發現這裏有動靜,也只會認為是看守屍體的地魂。
容鶴歸盤腿坐着,捏着茶杯,盯着面前的陣法,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輕輕敲打。
鎖鏈……
第四具屍體。
容鶴歸起身去次卧找雲和月。
古宅不是第一次有人去探險,雲和月從那些探險的人身上學到了不少有關手機操作的辦法。
因此在次卧跟阿大兩只鬼因為手機功能的神奇連連驚呼。
見容鶴歸進來,雲和月還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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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我看一下嗎?”容鶴歸指着雲和月的手:“我想探查一下你如今的鬼氣。”
雲和月雖然當了很多年的鬼,但實際上她并不懂得如何當鬼。
被困在那個古宅裏,偶爾出現來探險的人,對雲和月來說還是一種解悶的方式。
如果不是大猛的女朋友說那些話惹怒了雲和月,她其實不會針對姜星謀一行人。
呆呆的伸出手,雲和月摸着因為鬼氣修複好的戲服,拂開衣服上的繡花,語氣帶着少女的炫耀:“看,這是我師父當年請了特別厲害的繡娘做的戲服。那位繡娘的祖上還是給皇帝做龍袍的呢!師父最寶貝這件戲服了,後來不大合身,就改了改送給我了。還好那日我穿的是這件。若是像其他戲服被那群人搶走,我肯定要氣活過來!”
阿大看着繡花,很是敷衍的誇贊了幾句。
他實在是有些瞧不上雲和月,性格也太軟和了。
他跟着主人這麽多年,見過鬼無數,就沒有見過想雲和月這樣的。
都被虐殺了,注意力居然是放在戲服上。
難怪被欺負得這麽慘呢。
換個剛烈的,早就拉着那群人一塊死了!
雲和月還不知道自己被鄙視,靈動的雙眸期待的望着容鶴歸。
也就是容鶴歸稍稍低着頭,否則她可不敢這麽看對方。
探查了一番後,容鶴歸眼神有些詫異的盯了雲和月許久。
“怎麽了?”雲和月怯怯的縮着脖子。
容鶴歸沒想到這雲和月當人的時候遇人不淑,就是當鬼也當得凄慘糊塗。
“你的鬼氣都被搶走了,你知道嗎?”
阿大整個紙人身體嘩啦啦的作響,站起來後給自己畫了一雙特大號的眼睛,幾乎占據了整張臉:“你糊塗啊!我說呢,你地魂命魂俱在,居然連化形都做不到。原來你的鬼氣被搶了。”
看雲和月那張懵懂的臉,容鶴歸和阿大就知道,這肯定是不知道了。
容鶴歸無奈,示意雲和月跟着自己去隔壁房間。
阿大也跟了上來。
“這是你家的大致格局,三山環繞,玉帶門前過,也就是這些年荒廢了雜草叢生。放在之前,是個很不錯的陽宅風水位。”容鶴歸指着簡易畫出的地形圖,手指落在那三具屍體的方位:“我原以為這是困局。門口二鬼為看守,目的是防止你出去。東南角的位置與整個風水位結合,原本好好的陽宅風水被屍體破壞,意外成了個可以凝聚鬼氣的陰宅風水,利于你修行才是。而且,東南角這個屍體與枯井裏你的屍體映襯,表面上看,應當是讓這具屍體的魂魄化作鎖鏈,還是讓你不能離開。”
雲和月只是懵懂,不是愚蠢。
她很快聽出了容鶴歸話裏矛盾的地方。
既然是适合她修煉的陰宅,那她怎麽會被困在古宅裏這麽多年?
鎖鏈再強,總有力可以崩斷。
可雲和月在古宅裏不僅不能離開,連化形都做不到,整天頂着一張滿是刀傷皮肉翻卷的臉游蕩。
“問題就出在今天警方發現的第四具屍體身上。”容鶴歸手指再次落在東南角。
這個局不僅騙了鬼差,連她也一并騙了。
“如果不是鎖鏈,而是竊取你鬼氣的維系方式呢?不僅你的鬼氣,還有你的功德。”容鶴歸起初管雲和月的事情只是為了賺錢。
姜星謀三人走的時候就由王柔給容鶴歸轉了三千。
王柔還覺得不好意思,是容鶴歸沒多要。
她對比過物價,這個金額差不多了。
救人完全是因為姜星謀,她後面做的也只是讓姜星謀他們有一個跟雲和月直接對話的機會,其他的什麽也沒做。
至于現在……
容鶴歸純粹是個人興趣。
她從未見過這樣遮掩的局,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想要弄清楚。
“阿大,你帶着雲和月暫時住在小鼎裏,我去一趟地府。”容鶴歸起身,她有些思緒,只是還要再弄清楚一點。
比如,雲和月的陽壽究竟幾何!
阿大這次沒有一口應下,而是又帶着那身嘩啦啦的紙人身體猛地抱住容鶴歸的身體,哭喪似的喊:“您能不能別把去地府說得跟回家看看似的?您現在可不是當初威風凜凜的鬼王,咱們還欠着債呢!就不能等恢複了些再去?”
容鶴歸不怕鬼差,他可怕死了。
萬一容鶴歸折進去,他一個靠着容鶴歸才能行動的破爛小鬼拿什麽去救?
旁邊的雲和月聽不明白內容,但敏銳的察覺到容鶴歸跟地府的關系微妙,猶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抱着容鶴歸的大腿。
就見容鶴歸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打火機:“讓不讓?不讓燒了你!”
阿大不僅了解容鶴歸,還是最懂眼色的。
又是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阿大利索的放開了容鶴歸,畢恭畢敬的站在旁邊:“主人一路順風,可千萬要回來啊!”
容鶴歸看着他一邊說,一邊在臉上畫出哭的表情。
黑色記號筆還在臉上一路點下來,充作眼淚。
容鶴歸看得差點翻白眼,她還是要盡快攢點錢給阿大弄個更适合的身體,整天看着阿大畫紙人臉,她也有些不習慣。
走出卧室,容鶴歸雙手掐訣,再往前兩步便是一扇嵌着銅釘的黑色大門。
正要通過大門,上次見過的黑白無常再次出現。
“兩位無常近日還真是空閑。怎麽?這地府大門我如今進不得了?”容鶴歸盯着攔路的無常,笑道:“竟然讓兩位無常來攔我,還真是看得起我!”
“府山鬼王此言差矣!”黑無常抱拳客氣道:“鬼王當年威勢,我兄弟二人還歷歷在目。如今鬼王另有造化,我們兄弟還未向鬼王道賀。今日鬼王上門,除了進地府,只要鬼王想問,想做,我們都盡力配合。”
白無常哭喪的笑臉在旁邊咿呀呀的點着頭。
容鶴歸打量着兩位無常,不明白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我要看生死簿,也可以?”容鶴歸試探着問。
黑無常颔首:“可!”
她當年強闖地府,跟兩位無常也是不打不相識。
做鬼王的那段時間跟地府相處得也還不錯。
只是後來魂飛魄散,按理說她也就消散于天地間。誰曾想竟然還能重塑意識,只是重塑之後她便再也沒有來過地府。
加上後來不斷地沉睡再蘇醒,蘇醒再沉睡,容鶴歸這些年來一直都避着故人和道門。
“生死簿都給我看?”容鶴歸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陽世變化天翻地覆也就罷了,這是社會發展的緣故。
怎麽陰間也變了?
生死簿什麽時候這麽不值錢了?
黑無常看出容鶴歸臉上的驚詫,解釋道:“只要府山鬼王不進地府,一切好說。”
若是實力強盛的時候,容鶴歸可不會答應。
但誰讓她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呢。
故作姿态的擡起下巴:“行,我要查一個叫雲和月的女人。彩雲戲班班主之女,臨州人士。”
黑無常從懷裏摸出一塊不帶任何圖标的平板,看得容鶴歸眼睛都大了。
“地府也在現代化,這些東西很好用。生死簿的信息每天都會更新導入,我們這些鬼差查詢起來也方便。”黑無常解釋道。
有了這幾條信息,很快就從上百個“雲和月”中精準找到臨州雲和月。
“此人生于1899年,陽壽七十三,卒于1972年。”黑無常把平板翻過來,屏幕上是仿照現代個人信息的模板,右上角還有一張雲和月的照片。
容鶴歸皺着眉,不是很習慣的劃動平板,說:“可這個人命魂不曾歸于地府,如今就在我家中。而且,她也沒有活到1972年,陽壽未盡便慘遭虐殺,死後命魂被困,還不知成為何人掠奪鬼氣的冤大頭。地府不給個交代?”
“地府不管生人。”黑無常一本正經道:“鬼王若是願意,大可以将此人的命魂送入地府。以她生前功德,再等個十餘年便能投胎。”
見容鶴歸不說話,黑無常又提醒她:“府山鬼王,道門在四十年前轉型為玄門。如今是國家正規部門,你若是不滿此人被害,可以去找玄門中人處理。”
“玄門?”容鶴歸擡起頭,冷笑道:“改頭換面,就想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