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欠了數萬塊的賭債
欠了數萬塊的賭債
第七章暑假
林長風詫異了一下然後笑了,沒想到他的理由竟是這個,自己一個十九歲的大小夥子怎麽就需要十六歲的小孩照顧?但林長風也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他,只說要考慮一下。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大部分十六歲的男孩已經可以頂個大人了。林長風一直覺得男孩子就應該糙養,大小夥子吃點苦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前兩天還聽車隊的王叔說,親戚家有個男孩子十八歲考上了重點大學,開學第一天因為吃早飯時不會撥雞蛋被同學嘲笑了哭着要退學回家的。
家裏溺愛孩子只會害了孩子,适當的鍛煉才能讓小孩更加獨立。雖說張文揚不是他的親弟弟但他是當親弟弟看的,自覺有責任照顧監護。等到晚上他跟王秀萍說起這個事情想問問她的想法,竟然得到了王秀萍的雙手贊同。
原來是她聽說是張文揚的父親張愛黨最近又惹事了。
張愛黨自打死了老婆就把家裏大部分田租了出去,每年靠一點租金和四處打秋風過日子。村裏看張文揚可憐還特意申請了低保給他們家,每月有五十塊錢的補助,逢年過節還發米面糧油。但這些統統被張愛黨拿去賭,東西賣了拿去賭,補助金拿去賭,賭紅了眼連死去老婆的首飾也變賣拿去賭。越輸越想賭,總覺得還能回本,聽說他已經欠了數萬塊的賭債。
數萬塊,這可是農村人家好幾年的收入。
張愛黨的親戚朋友被借遍了錢都避之不及。一開始他拿自己可憐的兒子哭窮,說孩子跟着他吃不飽穿不暖,還有人可憐孩子借錢給他。等到發現借給他的錢都被拿去賭了,明白這人就是個死性不改的爛賭鬼滿嘴謊話的騙子,就再也沒人借錢給他了。
張愛黨最近借不到錢脾氣不好,又被債主逼着還債,成天躲着人走,已經半個月不見人影了。那群人堵不到張愛黨就跑去他家裏,看見什麽拿什麽,有一次還差點打傷張文揚。還是有村民路過看見不對大聲嚷嚷喊人,張文揚才僥幸躲過。
如今那些債主什麽時候再來騷擾也不确定,王秀萍心疼張文揚,聽林長風說起這事就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好歹讓孩子躲個清靜,等到了開學去學校就好了。
林長風聽得無語,這怎麽什麽爛事都被張文揚這孩子遇到了呢?也不見他跟自己提起過。
于是他也不再猶豫,跟王秀萍商量着把人帶着需要多準備一點行李,過一段時間夏收了他再自己趕回來,争取把張文揚帶到開學直接送到學校。
于是第二天,張文揚得知自己可以跟長風哥一起去跑車,高興的傻樂。
林小雨本來也想去,被王秀萍好一頓罵老實了,本來悶悶不樂的,直到他被大哥拉到一邊叮囑。跟老媽子似的操心,要照顧好家裏,有什麽重活就請人幫忙或讓母親盡管使喚林建民,并盯着她不要讓王秀萍累到。又說自己不在家林小雨就是家裏的頂梁柱男子漢,就靠他照顧好一家老小了,俨然一副委托重任的表情。
林小雨被大哥鄭重拜托,頓覺自己肩上責任重大,一下子也不沮喪了,打起精神幫他們收拾行李。倒是林梓琳意外得懂事了許多,沒有像往常那樣吵着要玩具要新衣服,還說讓大哥在路上注意休息,忙完早點回家。這話聽得林長風心裏慰貼,像小時候一樣把小自己七歲的妹妹扛在肩上玩,逗得她嘻嘻哈哈笑才作罷,讓她不要學大人操心,自己玩開心就行了。
畢竟家裏早熟的孩子太多了,實在不需要多她一個。
七月的大太陽明晃晃挂在天上讓人無法直視,大貨車的駕駛艙又悶又熱,即使開着風扇依舊熱得人汗流浃背。
林長風握着方向盤,手心裏全是汗,身上穿着一件老頭汗衫,下半身一條迷彩長褲,露出結實的臂膀。他脖子上全是止不住往下淌的汗水,被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吸收掉,正邊盯着前方的路況随意把着方向盤邊跟副駕駛的張文揚聊天“小孩,歇會兒,別看書了,對眼睛不好。等會到了前面能停車的地方,哥給你買根冰棍兒,你想要什麽味的?”
張文揚放下手裏跟同學借來的高二物理課本,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把一旁泡好的濃茶擰開杯蓋遞給他,不贊同道“哥,都說了別叫我小孩,我已經十六了馬上就十七。不小了。”他目光悄悄滑過林長風結實勁瘦的腰和明顯滑動的喉結,不自在道“我也不要吃冰棍。我才不要小孩子吃的東西。”
林長風哈哈笑,空出一只手把杯子遞給他要他收好又摸摸他的頭,“好啦,不叫就不叫,叫你文揚行吧?是你哥我想吃冰棍好吧?等會下去給哥買兩根?我要蘋果味和荔枝味的。”
張文揚無法,只得依他在車子停下後去附近的小賣鋪給他賣冰棍,餘光看到林長風跳下座椅繞着車身仔細檢查貨物。
兩根冰棍,蘋果味的是林長風的,荔枝味的是張文揚的。兩人躲在車子的陰涼處嗦冰棍,停車處是國道邊一片鄉下的黃土地,來往車輛疾馳而過塵土飛揚,一路上兩人都灰頭土臉的。
林長風看着張文揚疲憊的神色有點心疼。這小孩說到做到,說照顧自己就真的每天認認真真的做事,自從被人陪着跑車,他的水杯從來沒空過,毛巾永遠整潔濕潤,衣服也被洗的幹幹淨淨,就連偶爾找不到吃飯的地,他還能掏出個小鍋煮個面下個餃子啥的。照顧他簡直比車隊裏其他司機的老婆還細心。
到午飯的點了,兩人找到村子裏的小飯店要了兩碗面吃完繼續趕路,趕在天黑前到了車隊的住宿點,一個縣城郊區的小旅館。
張文揚忙前忙後的先是燒水晾涼準備把空了的水壺補滿水,又去看這個點店裏還有什麽吃的買一點,又從車上拿了小床單鋪在通鋪靠牆的位置,還不忘把他抽的煙和打火機帶過來。
他知道自己在車上長風哥因為照顧他不喜歡煙味從不抽煙,但其實他是有一點煙瘾的,經常背着他點根煙解解乏——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林長風檢查完貨物和車況,好笑的看他,還是沒拂他好意在走廊點了煙,揮手示意他去屋裏坐下歇會。
等到再晚一點同屋的人都睡去,車隊熟識的司機來換班--該林長風去守夜了,他給張文揚蓋好肚子,看他睡的香甜沒打擾他,自己拿着煙和打火機出去了。
夏夜繁星如燈點綴在夜空,銀河跨過天際,不知名的蟲子窸窸窣窣,院子裏的昏黃燈光下年輕的男人倚着牆靠着,嘴邊叼着一點猩紅,眼底倒映着一點光。張文揚被尿憋醒上完廁所沒看到林長風人,出來到院子裏就看到這一幕。
撲通-撲通-他好像突然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清晰得就像在耳邊響起,節奏越來越快。
林長風似有所感回頭,看到是他笑着招手讓他過去。
把起夜亂跑的小孩攬在身旁,林長風溫熱的手掌握着他的肩膀,看他迷迷糊糊眼神茫然,從兜裏掏出一顆糖遞給他。
張文揚愣愣接過,手指捏着,被夜風一吹整個人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随即不好意思低下頭。
兩人聊了一會天,很快下一個接班的司機來換班,笑着打趣他們倆黏黏糊糊守個夜也要一起,簡直比小夫妻還粘人,被林長風笑着罵走了。
第二天起床兩人都有點睡眠不足,經過一所大學時幹脆找地方停車,進去到學校操場跑了幾圈,再洗一把冷水臉人就清醒了很多。
林長風和張文揚走過大學靜谧的校園,郁郁蔥蔥的林蔭道,寬闊明淨的圖書館樓,還有随處可見的小假山,中央噴泉,覺得清晨的空氣沁人心脾。
林長風笑道“文揚,如果你能考到這麽好的大學,哥可就太自豪了!說出去我們家也出了一個大學生了!”
張文揚默默地回想了下這所石油大學往年的分數線,覺得自己還是要更加認真努力才行。“長風哥,我會努力的。等我考上了就帶你來這裏玩。我以後畢業了就工作,把錢還給你。”
林長風失笑“我讓你努力學習,怎麽被你一說跟催債似的?你上學花的這點錢不用急着還。你只要好好念書就行了,大學畢業還能考研,做你喜歡做的事就行了。”
張文揚點點頭,執拗地認真強調“我會努力念書,錢是肯定要還你的!”
林長風看他倔強的樣子只得點頭贊同不跟他争辯。默念反正錢是自己出,主動權還是在自己手上。
不知不覺暑假就過去了。林長風在假期結束的時候回了趟村,把張文揚的行李給他送到學校,還給他的寝室同學帶了一大包零食惹得幾個男同學親熱喊他哥,他也都笑嘻嘻應了,拜托他們幫忙照顧自己這個弟弟,大家笑哈哈答應。
林長風又給張文揚包了二百的紅包,言明這個是感謝他這一個多月的照顧,不用算在借款裏面。被張文揚念叨太多了--畢竟縣城人均工資也才一百多塊錢。
林長風可不管,故意冷臉說張文揚再不收他就要生氣了,當哥的給弟弟包紅包再正常不過,除非他沒把自己當哥。張文揚無奈只得收下。
得益于林長風大方的‘贊助’,他現在比班上大部分同學都要富有,搞得大家還以為他家境其實很不錯,就是平時表現的低調舍不得吃穿。對這一切張文揚視而不見,全神貫注投入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