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高斂的心沉了下去。
他最後再給江敘發了條微信。
【高斂:我能解決的,我全都可以解決。】
微信發過去也是石沉大海,高斂轉換心情,打電話給自己的經紀人。
高斂經紀人姓黃,名字叫河,聽起來氣勢磅礴,可本人卻是個矮矮瘦瘦的斯文男人,帶着黑寬眼睛,講話慢條斯理。
黃河接到電話,知道高斂肯定要說微博上的事,立即拿出了兩個方案來。
第一個就是承認,順理成章炒作他們剛剛合作的電影,借此炒熱兩個人,給江敘一個好的機會選擇更好的經紀公司,或者成立工作室;第二就是不承認冷處理,閉口不談這件事,讓網絡淡忘這件事,再配合出一些通稿說炒作和洗白之類的。
黃河是個很聰明很冷靜的人,他提的兩個方案都是很恰到好處,甚至是只有兩個辦法是現在可以做到的。
和爆料者買照片再反轉這個事容易爆雷不能輕易去做。
而太多公關動作也會拉低大衆好感度,不承認是折中的辦法,承認是孤注一擲的選擇。
高斂拿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随即脫掉外套,過了好一會,他才問:“有沒有第三種方案?”
黃河沉吟,“什麽方向的?”
高斂不隐瞞了,他直接說:“我想完全解決這件事,不想給江敘帶來麻煩。”
“稍等,這個有點困難,我先和公司的人一起開個會,再給你答複可以嗎?”
高斂嗯了聲,“好,你們現在都在公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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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都到齊了。”
“我也過來。”高斂說。
從家到公司也就短短幾十分鐘的車程,這半小時的時間內,網上忽然一面倒的開始黑江敘,說他勾引高斂,三番五次炒作,不要臉的蹭熱度,用詞惡臭至極。
從論壇貼吧到微博,甚至頭條號上全覆蓋了黑江敘的詞條。
本來對這件事持中立的路人們也紛紛被帶偏,被黑貼舉例的一系列證據誤導,加入了轟轟烈烈的聲讨隊伍。
黃河望了一眼高斂,立即承認:“我沒做,真的。”
高斂嗯了聲,“我相信你,不過這些帖子能查出來IP地址嗎?我希望知道是誰做的。”
黃河猶豫了一瞬,想解釋點什麽,可最終張張嘴什麽都沒講,只是點頭說好。
高斂坐下來,他沉默的看着手機,看了一會後,忽然擡頭問:“大家有什麽看法嗎?”
高斂的團隊人不多,除了造型服裝師以外都在這裏了,經紀人助理和PR廣宣。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華研舉手說:“斂哥,這事事後再去查也沒有用了,不如搶占輿論會對我們更有利。”
高斂何嘗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新聞一再反轉,真相人沒有有興趣去了解,看待事件更多的是私人情緒,而不是理智。
簡單粗暴的矛盾能夠迅速搶占輿論高點,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将事件流量達到最大化。
某種程度上,是一種營銷手段。
但也是一種毀掉別人的手段。
高斂雙手交疊,他垂眸醞釀了一下語言,随即說:“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站在這件事後面的到底是誰?如果我不知道,下一次他再攻擊的話怎麽辦?我能否在這一次的調查中,汲取經驗,以應對下一次的危機,就算是對手是任何一個人,這個事,我希望一查到底。”
黃河表示同意,他擡手說:“我來查,兩個小時內盡量給你回複。”
随後,所有參合人員,就回應方式展開了讨論,但是一上午的時間,也沒有什麽結果。
而黃河也在最後十幾分鐘給到了黑貼的IP地址,是國外服務器,雖然很難查,但還是找到了後面操作公司,隸屬于一個媒體公司,注冊先是在邊界城市,法人不是圈內的,從頭到尾看着沒問題,但是天使輪的時候,有其他公司注資。
這個公司就是蕭家。
高斂看見公司名稱的時候,臉就白了。
黃河正要再說。
高斂忽然坐起來,他抿了抿唇,壓着嗓子說:“你們繼續讨論,我出去一下。”
他的語速很快,至少是平常的一倍,情緒很不對勁,他似乎是認識那公司的,只一眼,眼神就變了。
在座所有人都感覺有些無措,也焦頭爛額,這事如果是有備而來,那接來就是一場硬仗。
高斂走出會議室,直奔電梯,他感覺有一股火氣從胸腔噴出來,臉色也繃不住了,咬着牙一拳砸在電梯門上。
也許是火氣太大,高斂驚訝的發現自己手一點也不疼。
他一路開車從蕭肅家到蕭肅公司,然後才打聽到蕭肅在顧培家,急急忙忙的開車趕了過去。
其實說是在顧培家,不如說是在顧培家門外。
蕭肅這人死皮賴臉的在顧培家門外支了一把太陽傘,帶着電腦桌子椅子就在門口直接辦公,每天早上八點半,晚上五點半,規律的堪比上班。
高斂的車開車離蕭肅不遠的人行道前,他走下車遙遙看着蕭肅。
蕭肅倒是一喜,“你怎麽來了?”
高斂不說話。
蕭肅把電腦合上,站起來笑問:“喂,聽說你最近不太好,還以為你有事呢,看着活蹦亂跳的應該沒問題吧?”
“蕭肅,你是不是故意讓你秘書告訴我隋孟書六月才有時間見我?”
蕭肅啊了聲,正想打哈哈的帶過去,一眼瞥見他的雙手死死捏着拳頭,雙眼也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猶如蓄勢待發的野獸。
他沒了嬉皮笑臉,眼神冷下來,“怎麽?我看你和別的男人玩的太開心,被人帶的沒大沒小了?”
此話一出,高斂眼神瞬間紅了起來,惡狠狠的說:“你說什麽!”
“要我再說一遍嗎?”蕭肅冷笑,他找出煙正要點上,忽然眼前的高斂迅速上前,還沒等他看清到底怎麽了,他的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火辣辣的撕裂感,從左臉的臉頰一直到下巴,随即而來的就是鈍痛感,幾乎叫蕭肅疼的直抽冷氣。
“你瘋了啊!”
高斂拳頭再度捏緊,臉上出現了一種蕭肅從未講過的兇狠表情,他低聲說:“我沒有瘋,我又不是你。”
蕭肅啐了口唾沫,血絲順着嘴角淌下來,像是又刀子在割他嘴巴裏面的軟肉一樣。
他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高斂的話。
“我才不會像你一樣發瘋!蕭肅!你總是自以為是,瞧不起所有人,自己卻胡搞亂搞,以為你爸給你幾個臭錢花,你就可以高人一等嗎?你沒有家裏的錢權,你和垃圾裏的蛆蟲沒有人任何區別!難道你忘記了你什麽個貨色!自己什麽都不是,卻還插手我的人生,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我讓給你,你能坐擁現在的家族公司嗎?”
蕭肅聽到最後兩句話,瞬間臉色變的煞白,他顧不上臉上疼痛,轉首也怒斥道:“你讓給我什麽了!?高斂!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不是我你早就餓死了!”
“不是你!”高斂冷笑,他淩厲的眼神幾乎在蕭肅的肉裏剜刀似的,“蕭肅,不是你的話,爺爺也不會死!你以為誰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個爛人!”
高斂吼出來,每一個字都帶着刀往蕭肅心裏戳,将他的心髒插的稀巴爛。
蕭肅沉默了,他沒了剛剛據理力争的模樣,眼神像是熄滅的拉住,驟然失去了光彩,只是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高斂并未留情,甚至惡狠狠的放話,猶如餓狼:“再有一次你再插手我的事情,你今天得到的一切,我全部都會拿回來,一點不剩。”
顧培在陽臺上看着兄弟二人動手,又看着高斂揚長而去,蕭肅站在原地不動。
過了好一會,顧培還是忍不住下去,問:“死了沒?”
蕭肅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譏诮的笑容,問:“我是一個爛人是吧?”
“嗯,完完全全的爛人,有時候令人惡心。”
最親的兄弟,最愛的情人,最敬重的親人,在這一刻似乎都變成了槍,在他心髒上一槍又一槍。
蕭肅大概是受了極大的打擊,被高斂怒罵以後,就一直坐在草地上沒動過。
顧培出于朋友情誼,陪在他身邊,雖然說這事情和他屁點關系也沒,這時候他該給江敘送溫暖的,但就是挪不動屁股。
蕭肅垂着頭,像是一個蠟像,除了呼吸,看不見任何動作。
顧培意興闌珊的配合他也不動。
外面的風很大,吹亂了兩個人的頭發。
顧培伸手給他撥正了,他們之間氣氛忽然變得奇怪。
蕭肅有了反應,他眼珠子動了動,側過頭,問:“我這個叫做衆叛親離對不對?”
顧培沒講話,他撥正了蕭肅的頭發,然後站起來說:“是,你失去了朋友和親人,而且是最後的親人和朋友。”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進了屋子。
随即傳來關門的聲音。
江敘的飛機是六點多到的。
高斂開車去機場接機,但是沒有看見江敘的身影,他在機場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瞧見,最後實在是熬不住了,給江敘助理打了電話,但是助理也支支吾吾講不出個什麽。
直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高斂接到了宋朝的電話。
高斂從機場的不鏽鋼座椅上坐起來,疲憊的接通電話。
“喂?”
“江敘,他在家裏。”宋朝似乎在猶豫,他講話斷斷續續,想了許久又說:“你別擔心了,我會照顧好他。”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
其實江敘改了機票,早回來了一個多小時,下飛機就一個人回到了家裏,然後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宋朝和江母陪了他很久。
江母一句指責的話也沒有,她什麽也沒講。
這樣的寬容讓宋朝有些自慚形穢,他看到消息的第一瞬間,腦子裏就想着絕對不能讓江母知道。
現在江母不但知道了,還淡定的接受了,沒有覺得任何不妥,甚至慶幸對象是高斂。
有一瞬間,宋朝覺得或許自己是最有問題的那個人,自私短視,不可理喻。
他撥通了高斂的電話,聽見高斂那一個聲裏傳來疲倦和沉重,還有畏懼和不知所措。
宋朝差一點忍不住了,他斷斷續續的講完了話,就挂斷了電話。
他又是好笑又是難過,總之一言難盡,他心情複雜的上前敲了敲江敘的門,什麽話也沒講,原本沒想過江敘會開門。
但是宋朝什麽話也沒說,江敘就自己開了門。
門縫兒內是明亮的燈光,不是晦暗的房間。
宋朝松了口氣,跟着走了進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敘的臉上,臉色不好,雙眼暗淡,光彩不再,可是似乎并沒有什麽怒意和絕望。
“對不起。”
江敘的動作一頓,他的目光與站在門後的宋朝相對。
“幹嘛忽然和我說對不起?”
宋朝搖搖頭,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總覺得早就該說了,今天才講出來,舒服多了。”
江敘卻低下頭,那雙眼睛紅了紅,他的內心有些觸動,一句道歉像是打翻了他心裏的所有的天平。
他再度擡起頭,眼眶酸澀,似乎密密麻麻的有針在刺一般。
“喂,太遲了。”
江敘哽咽,眼淚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