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景成已然做好被拆穿的準備,但見容瑤面無表情的瞄了他一眼,而後望向端于上座的太後,慢條斯理地道:
“皇祖母,驸馬他已與我舉行初定禮,又怎會辦出此等糊塗事?定是有人栽贓嫁禍于他。”
容瑤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但這藥丸,景成咽得猝不及防。他還以為九公主會借機訓責,未料她竟會站在他這邊!
實則來的路上,容瑤已然聽聞此事的來龍去脈,季彥安與林奚文的糾葛的确令容瑤很不舒坦,恨不得順勢指控拆穿他二人私奔之事。
但她轉念一想,若然眼前的驸馬不是原主,而是穿越者,那他豈不是很冤枉?她随口的一句指控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未免傷及無辜,容瑤終是選擇為他隐瞞。
眼瞧着婚期将至,太後亦不願多生事端,“哀家也希望他是清白的,可如今人證物證皆在,我又該如何相信他?”
聽說物證是一封信,且這信是蕭南臨拿來的,容瑤越發覺得此事有蹊跷,随即轉首打量着蕭南臨,眸閃疑色,
“敢問世子,這封信從何而得?”
蕭南臨無所畏懼,遂将林奚文跳河自盡的始末當衆講了出來,将矛頭直指季彥安,
“季彥安說他頭部受到撞擊而失憶,還說要與林姑娘斷絕關系,足以證明他與林奚文私奔一事為真。蒙騙公主,抛棄林姑娘,他的所作所為極其惡劣,根本不配做驸馬!”
景成聞言,心間瞬時泛起驚濤駭浪!他只是想讓她及時止損,才會與之了斷,未料林奚文竟會有尋思的念頭,她對季彥安的情意竟深重如斯!
得虧她命大被人所救,如若溺水而亡,那他豈不是成了罪魁禍首?
得知自己險些害了一條人命,景成的內心難免波動,一時無言以對。
容瑤亦覺驚詫,這林姑娘如此癡情,看來是愛季彥安愛到了骨子裏,可感情再深也不該拿自己的命做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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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她訝異的是季彥安的做法。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了斷?他為何不說實話,反倒拿失憶做借口?他究竟在顧忌什麽?
興許他根本就不了解季彥安與林奚文的過往,擔心與林奚文相處會露餡兒,所以才會果斷的與她斬斷情絲?
若果真如此,那他是穿越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這樣的猜測讓容瑤更加堅定了為他解圍的想法,淡看林奚文一眼,容瑤的眼中并無嫉恨,面色一派平靜,
“林姑娘乃官宦千金,知書達理。世人皆知我早已與驸馬有婚約,她又豈會故意與我争搶?世子這般污蔑林姑娘與驸馬,當真是居心叵測!”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得林奚文無地自容,漲紅了臉,低眉一言不發,蕭南臨更是憤慨叢生。
她說沒證據,他便去找證據,如今證據确鑿,容瑤竟然還不相信!如此固執,實在令人寒心,
“公主,事實擺在眼前,季彥安他與林奚文确有茍且,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面對蕭南臨的咄咄逼人,容瑤并未慌亂,她的眸子瑩亮澄明,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
“皇祖母,世子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我早已與他說得清楚,我跟他之間沒有可能,可惜他不肯放棄,想方設法的要毀了我與驸馬的婚約。
所謂的驸馬與人私奔,便是他編造出來的假消息,企圖損毀驸馬的名譽,為的就是讓我生出誤會,與驸馬退婚。”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是瞠目結舌!
這幾個孩子打小在太後身邊長大,蕭南臨喜歡容瑤一事,太後一早就看在眼裏,容瑤這番話,似乎有根有據,可那封信也是真實存在的,太後都快被他們給繞糊塗了。
景成頗為納罕的望向容瑤,心道公主這三寸不爛之舌當真是厲害,居然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反将蕭南臨一軍,這便是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最為心酸的當屬蕭南臨,他怎麽也沒想到,容瑤竟會為了季彥安而颠倒黑白,反過來誣陷他!
縱然再怎麽生氣,蕭南臨也不舍得大聲與她說話,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與失望,咬牙沉聲道:
“他們私奔是事實,并非我無中生有,這封信便是最好的證據。這是林奚文寫給季彥安的,試圖喚回他的記憶,當中還有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白紙黑字,再清楚不過。公主,他們兩情相悅,眼中心間只有彼此,季彥安從未将你放在心上,你實不該再為他着想。”
任憑蕭南臨再怎麽激怒她,容瑤都無動于衷,側首反問林奚文,“林姑娘,你與驸馬可有牽連?這信,當真是你寫給驸馬的?”
沉默了許久的林奚文終是緩緩擡首,低聲應道:“我與季公子的确是情投意合。”
事到如今,不論聽到什麽話,景成都不會再驚訝,他那日的話傷透了林奚文的心,今日會被她揭穿,再正常不過。
後果是什麽,他已經懶得去琢磨,這段時日,他太過疲憊,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他甚至覺得,能多活一刻鐘,都是老天對他的眷顧。
蕭南臨勾唇冷笑,他等這一日等了太久,只要林奚文成功指證,那麽季彥安的驸馬之位再難保住,他便可如願以償!
容瑤方才說了那麽多,為的就是想讓林奚文看清眼前的局勢,只要她反手将髒水潑還給蕭南臨,她和季彥安皆可保平安,一旦她指認,便是玉石俱焚,連累的可是兩家人啊!
親耳聽到林奚文的證詞,太後極為失望,剛要斥責季彥安,尚未來得及開口,卻聽林奚文又道:
“但這封信并非出自我手。”
怎的又變卦了?景成的一顆心仿似漂浮在海上的孤舟,浪頭總是打得猝不及防,且一浪高過一浪,幾欲側翻,又堪堪穩住,吊得人七上八下,心弦緊繃到随時可能斷裂!
他已然看不透林奚文,不明白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實則林奚文本打算賭一把,将真相公諸于衆,可自從容瑤到場之後,這位刁蠻公主竟不似先前那般任性,表現得落落大方,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八成是想趁機博得季彥安的好感。
她若在此時拆穿季彥安,豈不是顯得她不識大體?即便季彥安的無情話傷透了她的心,她還是期盼着他能恢複記憶,想起他們的海誓山盟。
私心裏的期許促使着她順着九公主的話說下去,
“回禀太後娘娘,事到如今,臣女不敢有所隐瞞,實則我與季公子早已互生情愫,他甚至還打算讓我做他的妾室,但我對他真心實意,這份感情深重到不願與人分享,是以我毅然拒絕了他的提議,與他斷了聯絡。
卻不知世子從何得知此事,于是他便趁着我去姨母家小住的檔口,散播謠言,說我和季公子私奔了!至于這封信,更是荒謬,定是世子找人模仿我的筆跡,僞造而成。”
林奚文是想着,如若撇清所有的關系,必會令人起疑,為何蕭南臨不找旁人偏偏找到她?全是假話,極易被拆穿,唯有半真半假,才會令人信服。
這謊話編得有理有據,容瑤聽着沒毛病,慶幸關鍵時刻她改了口。
驟變的局面令蕭南臨怒不可遏,嗔目切齒,恨指林奚文,揚聲呵責,
“我何須仿造?明明是你自己寫的信,還把信交給玉瓊,讓她轉交于季彥安,你竟敢信口雌黃污蔑我?”
得知這當中還有玉瓊的事兒,太後随即命人将玉瓊叫來對質。
眼下兩幫人各執一詞,那麽蕭玉瓊的口供就變得極為重要。
聞言,林奚文心頓沉,怪只怪她對蕭玉瓊沒有任何防備,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于她,一旦她指認,那這謊言頃刻便會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