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0-32

第6章 30-32

于青30

莫名被冠上狐貍精名號于江于青而言并沒有什麽影響,他原本擔心周黎昇被他打壞了腦袋,可陸雲停和他說,沒壞,他又補了一句,就算真打壞了,周家也不能拿你怎麽樣,言語間很有幾分少年人的驕狂。

江于青眨了眨眼睛,問陸雲停,說,少爺,這豈不是成了狗仗人勢?

陸雲停噎住,擰着眉毛看江于青,說:“不是狐貍就是狗,江于青,你讀的書都進狗肚子裏去了?”

他話說得不客氣,江于青卻半點也不惱,還有點兒莫名地高興,挨過去撞了撞陸雲停的手臂,說:“小時候我們村的小孩兒欺負我,我哥都不理我,少爺,您怎麽這麽好?”

陸雲停看着他臉上的笑模樣,江于青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天真,又乖,倒真像是一只小狗,得了好處不住的搖尾巴,看得陸雲停有幾分心癢。

他抽回衣袖,說:“挪開。”

江于青“噢”了聲,屁股往旁邊蹭了蹭,又看向陸雲停,眉梢眼角都是笑。陸雲停擡手按住他的臉掰偏了,瞧不見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心才定了定,口中道:“打狗還得看主人,我陸家就是一片葉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摘的。”

江于青大聲道:“少爺說得對!”

“誰摘咱們陸家葉子咱們就揍他!”

陸雲停看着自己掌心裏的半張臉,江于青長了些肉,貼上去溫熱軟膩,他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不冷不熱道:“誰跟你咱們陸家?”

江于青心情好愉快,眉開眼笑道:“對!少爺的陸家!”

陸雲停一頓,到底沒忍住,又蹭了一下他的臉頰,說他,“軟包子。”

江于青轉過臉來,頰邊留了一道淺淺的紅,“什麽軟包子?”

陸雲停抽回了手,施施然起了身,瞧着江于青,說:“包子吃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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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于青愣愣的,點點頭。

陸雲停道:“面皮軟和,想怎麽掐就怎麽掐,江于青,你就是那軟包子。”

說完,他若有若無地笑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走了。江于青呆了呆,咕哝道:“我才不是軟包子”,說完,臉頰邊被捏過的地方似乎隐隐發熱,他擡手壓了壓,又追了上去,“少爺,我不是軟包子!”

江于青自然不是軟包子,不知是他那頓揍讓周黎昇記着了疼,還是陸家對周家施過壓,周黎昇心中雖對江于青頗有怨氣卻也沒有再和他動手。

周黎昇眼見着江于青在學堂內如魚得水,不但同窗親近,一貫嚴苛的夫子都對江于青慈愛有加,隐隐有将他收為關門弟子的架勢,簡直跌落了眼睛。

張夫子在平岚書院中雖教授的都是蒙童,可他學問極高,在平岚書院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他這一生收的親傳弟子屈指可數,無不是名動天下,多少世家大族領着自家子弟送到張夫子門下都吃了閉門羹。

狐貍精!

江于青一定是個狐貍精!

周黎昇忍不住盯着江于青,甚至想問他娘哪個道士道行高,去求幾張靈符好教江于青現出原形。可興許是看得久了,周黎昇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江于青于讀書一道确實是很有天賦——他不但過目不忘,而且悟性極佳。

江于青窺得一線門,堪稱一日千裏,和蒙童班中的學子的差距也不斷縮小。

蒙童班中所學本就是基礎,簡單,只消用心,都能有所收益,更遑論江于青天賦努力二者兼備。

書院中是有考試的,往年周黎昇都吊在後頭,他也不在意,他娘說了,他是周家嫡子,将來周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他根本用不着科考。

可不知怎的,聽着夫子對江于青的贊賞,看着他日複一日的苦讀,周黎昇心中莫名地生出幾分緊迫和不甘——他怎麽能被這麽一個不知從那兒來的,十幾歲才開蒙的人甩在身後?

江于青在讀書一道的天賦是陸家人所不曾想過的,可他既有這樣的命數,陸家人自不會讓他明珠蒙塵。時下諸多大族不但會送族中子弟讀書,更會尋着些寒門書生,供他們讀書,将來考取功名,于家族亦是一份助力。

陸家二老不曾想過江于青能為陸家所用,只是想着便是陸雲停當真不喜江于青,不願成親,二人分道揚镳,無論江于青能走到哪一步,看在今日相扶之恩,二人想來也能好聚好散。

于青31

轉眼夏去冬來,江于青在平岚書院已經讀了半載的書,這半年裏,他成了張夫子的親傳弟子,在蒙童班中的考試也由最末,升到了中上流。

他啓蒙晚,縱有天賦,到底是差了旁的學子數年,所幸有張夫子悉心教導,他又勤勉努力,如此半年,竟讓人絲毫瞧不出他是半年前才開始讀書的。

他還過了他的十五歲生辰。生辰那一日,陸夫人親自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面,江于青受寵若驚,捧着那碗面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眼睛都紅了。

“每年老爺和雲停生辰,我都會給他們煮一碗長壽面,”陸夫人笑道,“你先嘗嘗,合不合胃口。”

江于青甕聲甕氣地說:“好香,一定很好吃。”

陸夫人被他哄得掩着嘴笑,陸雲停因着生病,性子冷淡,從來不會對她撒嬌示乖,江于青雖是買回來的,可心性純粹,別人對他一分好,他能還十分,欣喜喜歡都展露在眉眼,讓人看得見摸得着,心裏熨帖。時間一長,倒真像是成了她的半個兒子。

江于青将那碗長壽面吃得幹幹淨淨,連湯都喝完了,陸夫人看得更是高興,她看着江于青,平日裏不覺得,如今仔細一看,竟發覺江于青大變了模樣。

權財養人,讀書養魂。

江于青褪去了拘謹膽怯,彷徨和茫然,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舉手投足間有幾分書卷氣,可又夾雜着少年人的青蔥活潑,靈動如鹿。他皮膚白了,幹瘦的臉頰也充盈起來,俨然是哪家嬌養出來的大家子弟,實在很讨人喜歡。

這一日,陸老爺送了江于青一套頂精貴的文房四寶,就連陸雲停都丢給了他一方錦匣,匣子裏裝的是一塊品相極佳的碧甸子玉佩。

這是他第一次過這樣鄭重的生辰,夜裏興奮得睡不着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陸雲停聽着他窸窸窣窣的聲響,叫他:“江于青。”

江于青抱着被子騰地坐直了,說:“少爺。”

陸雲停說:“你烙煎餅上瘾?”

江于青掩不住笑,“少爺,您想睡覺嗎?”

陸雲停輕哼了一聲,江于青卻趿着鞋子,裹上被褥就跑了過來,挨陸雲停床邊,說:“少爺,我陪您坐會兒好不好?”

陸雲停心想誰陪誰啊?他聽江于青的動靜就知道江于青這是心裏高興得睡不着了,就像當初他頭一天去書院。

今日江于青咧起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樣,傻得很,真該讓書院裏贊他的夫子同窗都見一見。

陸雲停沒說話,江于青已經輕車熟路地挨上了他的床尾,說:“少爺,夫人煮的面真好吃。”

陸雲停随口道:“我娘只會做長壽面。”

已經是深秋了,陸雲停身體不好,畏寒,被褥都比江于青的厚實,江于青知道陸雲停體寒,手先鑽進了被褥裏碰着了陸雲停的腳。

陸雲停皺了皺眉毛,說:“你幹什麽?”

江于青道:“少爺,你腳真冷,我給你暖一暖。”

屋子裏留的那一盞燭火照不亮整間屋子,顯得昏暗,陸雲停看不清江于青的臉,卻察覺搭在他腳上的那雙手熱乎極了,江于青直接鑽進了陸雲停被窩,将他的腳捂住了,道:“還涼不涼?”

陸雲停低哼了一聲,卻沒有抽出,叫:“看你那點出息,我娘一碗面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江于青嘿地笑了笑,沒有說話,陸雲停自然不會明白,他自小到大,從未過過生辰。年歲小時,尚會羨慕父母親在他大哥生辰時獨獨給他煮的兩個雞蛋,後來知道他再羨慕,他爹娘也不會給他,江于青就不羨慕了。

他沒有想到,陸家爹娘會給他過生辰,就連陸雲停都替他備了生辰禮。

陸家于他,當真是恩重如山。

這并不是江于青和陸雲停同在一張床上,江于青早已經習慣了睡在陸雲停屋內的榻上,剛入秋時下過一場秋雨,江于青就得了風寒,咳嗽不止。他一得風寒,陸雲停體弱,二人日日同進同出,不可避免的,也染上了風寒。

一下子莊子裏就多了兩個病號。

江于青愧疚極了,想照顧陸雲停,管家見他自己臉頰都是紅的,鼻尖也通紅,生怕陸雲停病情加重,忙道有他們來照顧少爺,他只管好好歇息,養身體。

江于青抿緊嘴巴,只好退開了好幾步。

他身體好,風寒幾日便好了,陸雲停卻卧了半月的床,後來有一個晚上,他見江于青還要回榻上,便讓他在自己床上睡了一宿。

江于青身體熱乎得像個火爐,陸雲停醒來時,腳抵在江于青胸口,渾身都是熱的。可陸雲停想起二人的那紙婚書,竟莫名地生出幾分難為情。

他索性讓江于青去隔壁屋子睡,可睡到半夜,江于青還是回了榻上,說是換了床,睡不着,他就想看着少爺睡。

這話說得好露骨,好不知羞,陸雲停瞪了他半晌,江于青已經眼一閉,抱着被子兀自睡了過去。

逢着天格外冷的時候,江于青就會給陸雲停将床暖上一暖,有時回自己的榻上睡,有時就在陸雲停床上睡着了,二人一頭一尾,竟有幾分新婚夫妻相敬如賓的意味。

于青32

富貴人家子弟知事早,陸雲停因着身體差,陸父陸母并未往他房中安排人,可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并不少。

只不過這知是一知半解的知,陸雲停清心寡欲,于風月一道并未開竅,連姑娘的手都不曾牽過。陸雲停見過最多的姑娘,就是陸家中侍奉的婢女嬷嬷,陸父陸母擔心陸雲停過早地耽于女色傷了身子,在他院中安排的,也大都是少年,便是有姑娘,也是嫁做人婦的。

直到江于青進門,陸雲停也從未想過二人行魚水之歡,一來是江于青太小太瘦弱,二來一個男孩兒,胸脯平,他有的,自己也有,實在讓陸雲停生不出什麽绮豔心思。

盛夏裏尚且不覺得,天一涼,就覺出江于青體溫比久病體虛的陸雲停高得多,二人同在一榻的頭天晚上,陸雲停一雙腿被江于青抱在懷裏,腳丫子抵着少年的胸口,比他用過的所有湯婆子暖爐都舒适。

也太親近,親近得讓陸雲停有幾分無措。

所以第二天陸雲停就嚴聲命令江于青不準再爬他床上,江于青眨了眨眼睛,問陸雲停,為什麽?

要換了從前,陸雲停能冷着臉說出極傷人的惡語,可看着江于青那張紅潤潤的臉頰,不知怎的,只生硬地道了句自己不喜歡。

江于青“噢”了聲,不再說話。沒想到,到了晚上,陸雲停帶着滿身潮濕的水汽進屋子時,就見江于青從被子裏鑽了出來,頭發弄亂了,支棱起了幾根亂糟糟的頭發。他穿着白色的亵衣,手上還捧着一本書,不知紮在他床上待了多久,難怪他今天晚上沒有在書房看見江于青。

江于青下了床,笑嘻嘻地說,少爺,床已經暖熱乎了,睡着舒服一些。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洗完澡才上的床,幹淨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雲停心裏莫名地教他這句話刺痛了一下,本想解釋他并不是嫌棄江于青髒,可看着他打着哈欠的模樣,竟沒有說出口。

床上帶了江于青的體溫,又塞了湯婆子,的确是熱乎乎的,陸雲停一上床,整個人都暖和了。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好像聞到了江于青的味道,分明二人沐浴用的都是一家香料行裏買回來的皂角。

陸雲停像是被江于青擁入了懷中。

這個念頭一經浮現,陸雲停心顫了顫,臉頰發燙,渾身都熱了起來。

陸雲停直挺挺地躺了許久,本以為會睡不着,可興許是被褥太過溫暖,鑽入鼻尖的味道太合宜,陸雲停就這麽睡了一宿的好覺。

後來江于青再替他暖床時,陸雲停也沒有再拒絕。

江于青今夜心情極好,挨着陸雲停,習慣性地夾着陸雲停冰涼的雙腿,不多時呼吸就平穩了,嘴角都是帶笑的。陸雲停卻僵着一動不動,他擡頭盯着床帳,二人挨得太近,亵衣又薄,他似乎能感受到江于青起伏的胸膛。

不過半年,江于青就一改幹瘦的孩童模樣,漸漸顯出少年的挺拔。他軀體好熱,毫無防備地貼着自己,溫暖如寒冬中的火,可又不燙手,每一寸都恰到好處。

陸雲停不知何時睡着的,和江于青在一塊,他總是入睡得快,好像連糾纏不休的夢魇都退讓了。

這一夜,興許是和江于青同睡一榻,床上太熱,陸雲停夢中也是熱的。夢中的他渾身汗涔涔的,懷裏貼着一個人,陸雲停想将對方甩開,可又莫名的有些遲疑,旋即,他就發現懷裏的身軀是赤裸的,緊緊地貼着自己,肌膚相碰,黏膩又熾熱。

陸雲停嗓子眼發幹,有些緊張和無措,手指不經意觸碰上懷中人的身體時,他蜷了蜷指頭,那人也發出了一聲低啞的呻吟,尾音缱绻,讓陸雲停耳朵都酥麻滾燙。

一時間,他竟辨不清,這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突然,夢中人擡腿貼住了他的,勾纏着,道不盡的暧昧放浪,陸雲停呼吸頓了下,當即用力攥住了對方欺過來的大腿。

皮肉溫熱滑膩,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勾得人愛不釋手地想把住了細細的賞玩一番。

夢中人痛哼了聲,身子微動,旋即,陸雲停就覺唇邊一軟,卻是那人湊近了吻住了他的嘴唇。

陸雲停也碰着了夢中人的胸脯,小小的,平的,和那些纨绔子弟口中的柔軟全不相同——這是個男人。

與其說是男人,不如說是個少年。

陸雲停猛的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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