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田澄-4
田澄騰地站起來說:“警察同志,今天下午太感謝你了。”
警察同志沖她笑,紅唇白牙,笑得像偉光正的美國隊長:“不用謝,咱們交個朋友吧,我叫袁野。”
晚上她住在陸晚雲家,兩個人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晚雲。”田澄先出聲。
“啊?”
“你知道我最喜歡秦書什麽嗎?”
“長得帥吧。”
“切。才不是呢。”田澄拍她一下,“我就喜歡跟他在一起那種不念過去,不問将來的感覺。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覺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陸晚雲發出一聲悶悶的低笑,接着又幽幽地說:“我倒是也想知道那種不顧一切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就是……你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想往他身上撲過去,恨不得跟他一起融化掉,就可以不分彼此了。”田澄努力描述說。
陸晚雲想了想,“……沒試過。”
田澄問:“你不喜歡高總嗎?”
陸晚雲猶豫了一下,“喜歡吧,可是我跟高正銘,從來都沒有那麽純粹。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他當時不是我的領導,現在不是高總,我還會不會喜歡他?”
“可是沒有如果,是不是?”
陸晚雲點點頭。
田澄又說:“其實有沒有真心喜歡又有什麽要緊呢?你知道……跟那誰離婚以後,我就不想再琢磨什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童話了。真心愛一個人,就是把刀送到他手上,等着他來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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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雲轉過來對着她,柔聲說:“別這麽想,好男人會有的。會家暴的男人還是少的,你原來只是運氣不好,現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田澄點點頭,轉過身去縮成一團,兩行眼淚緩緩地沒入枕頭裏。
田澄回去以後沒幾天就接到了offer,工資是她現在的兩倍還多,她立刻就把高正銘三個字帶來的糾結給扔一邊了,神清氣爽地去辭職,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揮一揮衣袖告別過去,滿血複活了。但是當天半夜,她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阿姨,講着一口本地話,田澄反應了一下,才明白給她打電話的居然是秦書的房東太太。
“田小姐啊,不是我見死不救哦,但是秦先生忽然就暈倒了呀!還是我和我老頭子把他送到醫院的呀!”
“什麽?暈倒了?怎麽回事?”田澄皺眉。
“哦喲,我們老太婆不懂的呀!醫生說了半天呢!秦先生在吊鹽水,睡着了呀!”
這位房東太太前言不搭後語,田澄被她搞得又急又火,“那他現在什麽情況?有危險嗎?”
“不曉得呀!醫生沒有說呀!就知道問我們要錢,一要就是一萬塊呀!我們哪裏來那麽多錢的啊?秦先生又一直昏倒着,沒有人給他繳費不行的呀!”
田澄這下明白了,房東太太是讓她給秦書交住院費去的。
她本來想說自己跟秦書沒有關系,讓房東先墊上錢,或者幹脆她先給老太太轉點錢過去,但終究心軟了一下,覺得跟這個老太太扯皮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還是過去一趟算了。
畢竟人命關天,她要是真不過去,明天說不定秦書就上社會新聞了。
“一外地租客突發疾病,因無人繳納搶救費用于昨夜在同裏鎮醫院不治身亡,具體詳情仍在調查中。”
田澄一邊開車,一邊被自己發散的職業思維吓到了,情不自禁地就把油門越踩越兇。
鎮醫院規模很小,又是半夜了,幾乎沒有人,田澄匆匆停好車跑進急診室,一眼就看見秦書一個人躺在角落的病床上,房東太太根本不見蹤影。
他蓋着醫院顏色模糊的薄被,臉沖着牆,手上紮着吊針,頭頂有瓶透明的液體在靜靜流淌。
田澄愣了愣,決定先去找醫生問問情況。
剛走一步,忽然有個沙啞的聲音叫她:“小橙子?”
她站定,認命一般地扭頭往床上看過去。
秦書從被子裏露出一個腦袋,頭發亂得像個鳥窩,黑眼圈的尺寸已經超過了眼睛本身。
“你醒了?”田澄站得遠遠的,“你房東給我打電話,說你進醫院了,讓我來給你交錢。”
她語氣十分僵硬,彙報公事一般解釋自己來的目的。
“啊?我剛才醒了已經交過了。”秦書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房東……好像剛才就回去了。”
田澄看着他俊朗的眉眼和一臉的病容,止不住有點心酸地咬住了嘴唇。
“我沒事,就是忘了吃飯,低血糖了。你別擔心啊。”他還虛弱地沖她笑了一下,田澄一下子就被他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擊中了,眼眶都紅了。
從上次雲南回來,他便識相了,再也沒有找過她,現在這笑容看起來都有些不習慣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着這人的道了。
她收斂心神,一本正經地說:“沒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見他異常沙啞的聲音,異常溫柔地說:“田澄,對不起。”
她被那三個字死死地定在原地,一步也走不了。
秦書頗為艱難地坐起身,似乎還想對她說什麽,卻只是動了動幹裂的嘴唇,繼而默默向她伸出一只手。
田澄忍住了沒有去握他的手,卻沒忍住走到他面前,賭氣一般地把自己的包摔在他床上。
秦書難得的仍是一臉嚴肅,眉頭微皺,不知道是難受還是發愁。
“還有……”他醞釀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說:“謝謝你來看我啊。”
“誰……”田澄剛說一個字,就被他豎起一根手指制止了。
“你半夜沒化妝都那麽好看。”他很正經地說。
田澄氣得都笑了,笑完了一屁股坐在他床邊的一把小椅子上,遲遲說不出話來。
秦書把那只手往床外又伸了伸,似乎很想抓住她,田澄偏靠在椅子背上,翹起椅子的兩條前腿,整個人向後倒,遠遠離開他的控制範圍。
他只好讪讪地把手收回來,垂頭喪氣地看着自己的被子。
田澄很想走,但是無奈就是覺得屁股被強力膠黏在了椅子上似的,一點兒也站不起來。
她見秦書沒有在看她,便擡頭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
幾個星期不見,他又瘦了,感覺她徒手就能把他折成兩段。
“我說……”田澄忽然開口,“你這家夥,不會是因為自己快死了,才各種要求我不要愛上你吧?”
秦書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她。
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猜中了,心跳頓時加速起來,沒想到下一秒這個病人就開始大笑不止。
“哎喲……小橙子你……”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言情小說看太多了吧……哈哈哈哈……”
田澄又羞又惱,站起來拿着包就要走,可是這回秦書反應過來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輕輕一帶,就把她帶到了自己床上坐着。
“你……”田澄失去了平衡,手在空中胡亂夠着,想找什麽東西抓一下。
他一只手還紮着吊針,只用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接着就埋下頭來,嘴唇直接貼在了她的頸側。
他的唇在夏夜裏都還是那麽涼,田澄整個人像被凍僵了一樣,頓時定住了。
他啓開雙唇,微微探出舌頭來舔了一下她的皮膚,她則像觸電一樣全身顫抖了一下。
秦書松開了雙唇,只是用那只可以活動的手摟緊她腰,貼在她耳邊輕聲地說:“田澄……你這麽緊張我……我很高興……已經很久沒有人緊張我了。”
說完,他便長嘆一聲,把臉埋在了她的頸窩裏,蹭了蹭,就不再動了。
這句話大概是田澄認識他以來,他說的最認真的一句話了。
她心一軟,就擡手抱住了他,揉了揉他頭發。
算了,就陪他這麽一晚好了。
算了,就當救死扶傷好了。
後來,一晚就變成了很多晚。救死扶傷也變成了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