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路雲岚昨晚睡得不太好,日上三竿才醒,腦子還是昏沉沉的。
半夢半醒間,似乎還遭遇了鬼壓床,今早醒來時嘴上火辣辣的不說,拉開衣領朝胸口看了眼,竟然還有些十分可疑的紅印子。
真是活見了鬼了!
這地方實在太邪門,路雲岚不敢一個人繼續在屋裏呆着,便趕緊穿衣出了門,去找隔壁的墨留香給他壯膽。
敲了幾下門沒人應,推門進去也是空無一人。
屋中的桌上留着一張信紙,上面寫了幾行字,應當是留給他的。
路雲岚走進門,将桌上的信紙拿起。
【我已打探到弟接草的下落,僞裝了身份先行入府查探,你在客棧等我回來便可,切勿離開。】
墨留香竟然撇下他一個人走了?!
路雲岚心裏慌得很。
他倒是想去追,卻壓根不知道往哪裏去。
只能悶不吭聲地下了樓,去往人多的大廳,随便找個空閑的座位坐下,點上幾個招牌菜,先把早午飯解決了再說。
吃了沒兩口,旁邊的空桌又來了一夥人。
那幾人兩碗酒下肚,就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
“我聽說孔将軍又納新房了?”
Advertisement
“确有此事。”幾人中身形最魁梧的那人道,“今早九夫人剛過門,八夫人就胎死腹中,人已經要不行了。”
“又是胎死腹中。”桌上的其他幾人皆是凝下了面色,“說起來,孔将軍前七位夫人也是懷胎十月,胎死腹中,這事要說是巧合也未免太過奇怪了?”
“趙兄,你初來白岩國,大概還不知道。”魁梧男子拍着胸膛,面色崇敬地道,“孔将軍可是我白岩國的護國英雄,早年為保白岩國平安,殺了太多魔物,還數次擊退企圖越過結界的界徒,被對方記恨施下詛咒,所以這禍事才會降臨到他夫人身上,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
“不過我聽說孔将軍對這九夫人可是用情至深,疼愛有加,擔心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還專門花重金尋來了珍貴的弟接草,只希望能配得良藥,保子嗣平安。”
弟接草?!
路雲岚聽到了關鍵詞,雙目頓時一亮。
原來這弟接草竟在将軍府裏。
不過這孔将軍聽着着實是可憐,夫人都死了八個,若是奪人所愛将草拿走,路雲岚又有些于心不忍。
不管怎樣,他還是想去一趟将軍府,至少确認墨留香的安危。
路雲岚沿途問了幾個好心的路人,很快便找到了将軍府的所在。
為了避免引起争端,路雲岚沒有走正門,而是沿着外牆找了個較為偏僻的地方,直接翻了進去。
剛走沒兩步,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似乎馬上就要到前方拐彎的路口了。
路雲岚來不及躲,連忙貼上一張隐身符,藏在了不擋路的角落處。
只見兩人一前一後地從拐角處走出來,手中擡着副竹制的擔架,上面放的竟然是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
這具屍體穿着做工精美的女子服飾,但上衣只是松垮垮地随意披在身上,因為一路的颠簸早已淩亂敞開,露出了光潔平坦的胸膛,顯然是名男子。
屍體的樣子十分詭異,明明是中等偏瘦的纖細身材,肚子卻大得吓人,像是懷足了十月的嬰兒馬上就要臨産。
鼓起的腹部甚至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表面布滿了皮膚撕裂的血絲和扭曲的黑色紋路。
屍體雙目暴突充血,表情猙獰可怖,下巴似乎被人用蠻力卸了,根本合不攏,大張的嘴唇不斷往外湧着血和污泥一樣的黑色粘稠液體,顯然是在一種極度恐懼與痛苦的狀态下死去的。
不止如此,男子裸露的胸前還布滿了新新舊舊的傷痕,最新的應該就是不久前造成的,血液都沒凝固,那凄慘可怖的樣子,簡直與司空儀如出一轍。
說起來也是巧,司空儀說殺死自己的人姓孔,這白岩國的将軍也姓孔,難不成還真的是一個人?
走在後面的人一個力道不慎,被屍體吐出來的惡臭黑湯淋了滿腳,皺着眉頭小聲地抱怨道:“你說這孔将軍,明明喜好男色,卻非讓人扮成女人,還整天搗鼓些惡心的藥汁給人強灌下去,想讓男人生子,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臭泥似的藥湯也不知是用什麽做的,進到體內就排不出去,孩子是沒懷上,人卻被撐得像是懷孕了一般,前8位夫人都是這樣被活活脹死的,卻一直對外宣稱是難産而死,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
後面的人搖着頭嘆了口氣,于心不忍地道:“九夫人今日剛進門,就被孔将軍領進了玉簫閣,不知又要遭到怎樣的折磨,那麽個氣質出塵的嬌弱美人,本應是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卻落到這般境地,實在是可憐,可憐啊。”
“你就少說兩句吧。”走在前面的人怕壞了事,好心出聲提醒道,“反正嫁進将軍府,早晚都是個死。隔牆有耳,若是讓什麽風言風語傳出去壞了孔将軍護國英雄的名聲,你我都要死。”
後面的人自知失言,憋悶地垂下頭不再言語。
兩人擡着死狀凄慘的屍體,很快便往通向深山的後門方向去了。
路雲岚被那具屍體的駭人的樣子吓得不輕,心中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孔将軍更是多了幾分畏懼。
墨留香留下字條說自己僞裝了身份潛入府中,那今早剛剛嫁到将軍府的九夫人,該不會就是墨留香吧?
路雲岚心中隐隐不安,越發擔心墨留香的安危了。
按那兩名下人的說辭,墨留香此刻應當就在玉簫閣中。
時間緊迫,路雲岚立刻開始了搜尋。
将軍府大得很,他也是很暈了一陣,好在建築物上都用鮮明的大字寫着名字,摸索了幾圈,總是找到了這玉簫閣。
路雲岚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用靈力窺探了一下。
外屋看不見人,裏面的房間卻有兩個人的氣息,還發出了些可疑的動靜。
因為距離太遠,無法分辨裏屋的人是不是墨留香。
路雲岚挑開門鎖,輕手向着房門推去,卻是一聲“砰”然巨響。
腦中一陣嗡鳴,連耳膜都有些悶痛。
路雲岚被震懵了一秒,而後才看到裏屋飄出來的滾滾煙塵。
這聲音顯然不是他推出來的,而是房間裏面有什麽東西爆炸了。
顯然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路雲岚連忙進屋,走到裏面的卧房,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卧房的左側有一個單獨的房間,黑洞洞的鐵門關得很嚴實,看不見屋裏的景象。
床邊的牆壁則被炸穿了一個巨大的窟窿,裏面光線有些昏暗,看起來像是間儲藏室。
屋中間還有個人,背對着他,彎着身子像是在翻找些什麽。
那人身形看起來和墨留香差不多,後背上布滿了新鮮的鞭痕和刀傷,連淺色的衣衫都被染成了一塊塊斑駁的血紅。
路雲岚心感不安,立刻朝着那面破損的牆壁走去。
翻東西的人大概是聽到了來人的腳步聲,略顯慌亂地将手中拿着的東西裝入腰間錦囊,轉過身一步便從腳裸高的碎磚堆邁了出來。
“墨留香?”
路雲岚正好走到洞口,一把抓住來人的手腕,這才看清楚對方的臉,是個五官清秀的美男,卻不是墨留香。
他抓住那人的同時,對方也擡起了手,冰涼鋒利的刀刃随之橫在自己的脖頸上。
涼飕飕的刺痛讓路雲岚僵了一瞬,連忙松開手,真心地抱歉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渾身是傷的人警惕地審視了路雲岚一眼。
似乎是覺得他沒有太大威脅,便将匕首收了回去。
“讓開。”
那人似乎很着急,一把推開路雲岚,很快跑了出去。
路雲岚朝牆裏看了眼,被翻得亂七八糟,有幾個箱子都空了。
難不成他是遇到了賊?
眼下還是找墨留香要緊。
其他地方都沒人,剩下的只有安着鐵門的房間。
路雲岚走到門口,擡手将門推開,濃烈的腥臭味一股腦湧了出來,嗆得他差點吐出來。
鐵門後的房間顯然是間刑房,挂着各種吓人的刑具,滿牆滿地都是紅褐色的陳舊血污。
地上躺着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俊朗剛毅,卻有些蒼白,連嘴唇都像是缺氧般已經呈現了紫紅的顏色。
男子大概是刑房裏關押的犯人,雙手雙腳都被鎖鏈緊緊束縛在地上,拉伸到極限,成了個大字型。
連外衣也被人脫掉了随意地甩在一邊,只剩下了件單薄的白色底襯。
男子顯然在不久前剛剛受過了重刑,渾身滲着血的鞭傷不說,全身還插了好幾根銳利的鋼針,整個人跟只刺猬似的。
最致命的是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刀身已經完全沒進去,只有刀柄露在外頭。
男人閉着眼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像是死了。
但仔細一看,插刀的地方流的血好像過少了些。
路雲岚走上前,蹲下身檢查了一下,脈搏和氣息都很微弱,但人确實還吊着一口氣。
總覺得插刀的地方看起來有些奇怪。
男人确實身形魁梧,練出了一身讓人豔羨的肌肉,可胸肌未免也過大了些。
路雲岚小心地将對方的上衣撕開,用靈力刺探了下,心口處竟顯現出來一面被法術隐藏的高階護心寶鏡。
行兇的人這一刀下手實狠,匕首彎折了不說,連堅硬的護心寶鏡都凹陷了下去,牢牢地卡住匕首,緊壓在心口上,突出的尖端只紮破了較淺的傷口。
若非男子提前做了防禦措施,此刻恐怕已經一命嗚呼。
男子之所以呈現出窒息的症狀,大概就是被這面變形的寶鏡壓迫的。
如果及時采取急救措施再搶救一下,說不定還能活。
路雲岚不會治療的法術,只能采用最原始的辦法,試着給對方做下心肺複蘇。
他拔掉插在對方身上的鋼針,用靈力卸下護心寶鏡,而後雙掌交疊,十指相扣,身體前傾,有節奏地在對方的胸口上按壓了幾下。
然而,效果不太,男人的氣息還是變得越來越微弱。
實在不行,就只能人工呼吸了。
要給陌生的男人口對口吹氣,路雲岚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但人命關天,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經過兩秒的心理建設,路雲岚還是橫下心,深吸一口氣,閉着眼低下頭,朝着對方泛紫的嘴唇送了過去。
嘴唇剛剛貼上,氣還沒來得及吹,身後卻是一聲暴怒的厲喝傳來。
“淫賊,還不住手!”
路雲岚被突然的吼聲吓了一跳,立刻睜開眼,嘴裏含着的氣也洩出去了大半。
身下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兩眼也是睜着,黑色的瞳孔目光深沉,直直對上了他的視線。
“我……”
路雲岚剛想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一道金色的光便襲了過來,化成條柔韌的繩子纏在他身上,眨眼間就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這是光系的法術縛仙結,一旦被纏上,便無法使用靈力,就算是修為再高,也很難脫身。
路雲岚被捆得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勉強伸着脖子擡起頭,就看見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輕男子步伐輕緩,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
男子眉目俊雅,瞳色淺淡若琉璃,透着三分涼意,七分漠然,身着一聲雪白顏色的紋金長袍,衣袖輕甩間,仿佛整個人都冒着清冷的寒氣。
偏偏那人額頭處卻有枚金色的花紋,将那寒意驅散些,平添了幾分暖色。
此人正是拜主神殿的神君,百裏慕辰。
他本帶着幾名教徒在附近巡視,搜查親魔的叛國者,聽到将軍府中的爆炸聲,又察覺到異常的魔氣,便立即趕了過來。
在百裏慕辰的身後還有着十數個人,守在屋外并未進來。
其中幾人穿着與百裏慕辰極其相似的白色織錦長袍,剩下的人則衣着簡陋粗俗,顯然是将軍府裏的下人。
百裏慕辰衣袖輕揮,幾道金光射出,切斷了地上之人的鎖鏈,神色不變地冷面道:“沒想到半魔人竟敢公然襲擊将軍府,是我失察,讓孔将軍受苦了。”
孔盛昌剛才為了騙過行兇者,用的是龜息之法,除了胸口的一劍其他都是皮外傷,其實并無大礙。
“怪我太大意了。”孔盛昌上衣被路雲岚撕開,胸膛半敞在外面,他擡手捂上自己心口前的傷處,悔恨不已地道,“本是抓了名半魔人想要審問出些消息,不料卻中了對方的詭計,若非百裏神君及時趕來吓跑那惡賊,恐怕我已經性命難保了。”
“半魔人是跑了。”百裏慕辰低頭看向路雲岚,目光冷冷還帶着些淡漠,“但這想要趁亂對孔将軍做出不軌之事的淫賊卻是跑不了了。”
“你誤會了。”路雲岚受到冤屈,自然想要解釋清楚,努力仰起頭道,“我剛才是在救他。”
百裏慕辰眉梢微揚。
他看得清清楚楚,居然還想狡辯。
上衣被粗暴地撕開了,雙掌淫靡地摸在胸口上,連嘴都親了上去。
說這是在救人,你信嗎?
再看路雲岚,脖頸之處外露的白皙肌膚還殘留着暧昧的紅色痕跡,可見昨夜是如何與他人縱欲狂歡。
即使這樣還欲求不滿,竟色心大起想趁亂強迫孫将軍,簡直色膽包天。
說起來,百裏慕辰與路雲岚也有幾分惡緣。
百裏慕辰曾有一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兩人雖然沒什麽實際感情,但因為政治原因雙方已經同意結為名義上的夫夫。
誰知就在結婚前夜,卻有人下藥掠走了他的未婚夫,還強行奪走了對方的初夜。
苦尋了三日,他未婚夫才安然歸來。
不僅不怨那采花賊,反而退了他的婚,自此便對三日的溫情念念不忘,還手繪了對方的畫像,整夜擁之入眠。
這不是感情的問題,這是面子的問題。
百裏慕辰生性高傲,受到如此奇恥大辱,一氣之下便離開王城,入了拜主神殿,沒想到竟得主神青睐,成了拜主神殿的神君。
他偶然看過一眼畫像,正是眼前的淫賊。
如今看對方的樣子,怕是萬千花叢過,早把他那愚蠢的未婚夫忘到了九霄雲外。
其他地方能容許路雲岚亂來,白岩國可不行。
強欲之罪,罪大惡極,理應當衆處死。
“百裏神君确實誤會了。”場上氣氛緊張之時,孔盛昌卻似毫不在意地朗聲笑了笑,溫柔地将路雲岚從地上扶起,甚為親密地摟在對方肩頭,對着百裏慕辰正色道,“是我疏忽,忘了給神君介紹。這位正是我今日剛剛過門的九夫人,我二人情投意合,又何來強欲之說。”
孔盛昌言罷,微微轉過頭,狀似親密地吻向路雲岚的側臉,卻在對方耳邊用極小的聲音叮囑道:“認下九夫人的身份,你才能活命。”
孔盛昌天生就是性冷淡,只有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讓自己興奮起來,可眼前的美人僅僅是一個吻就讓他有了感覺,自然想先把人留下來。
路雲岚被孔盛昌摟起來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若早知此人身份,他才不想救。
這個九夫人就是個坑,絕對不能認!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月月的寶貝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