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八章

“也請你記住,做為高素質的納稅人,我從不做任何傷害自己長遠利益的事。白癡!”盧永福很壓抑地說。

“說起來,你不覺得其實周青青跟鄭理站在一塊兒的樣子很順眼嗎?真是一對璧人啊。一看到他們,我只想得起來一個成語,那就是——天作之合……”那句“白癡”沒那麽容易讓易江南當聽不到。

“咔!”電話又被挂掉。

“盧永福,你聽着,剛才是你最後一次挂我的電話。如果再有下一次,這輩子你休想再聽到電話響!”易江南拔通了盧永福的手機之後撂下這句話,不等對方再作反應,就把電話給按掉了。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易江南關掉手機,跟主任随便扯了一個借口提前下了班。想象自己回家躺在沙發上吃着泡面看電視,而盧永福站在醫院門口傻等的樣子,易江南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來今天心情不錯呀,雖然是合同女友,沒想到你對我們的約會還是很雀躍。”一個聲音陰恻恻地從旁邊傳過來,把易江南吓了一跳。沒來得及看清楚,一陣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就從身側襲來,随即充斥了易江南整個鼻腔,一只手駕輕就熟地搭了上來,易江南一推,閃了開去,“不要動手動腳!”

“你見過男女朋友前後保持五米的距離拍拖的嗎?”盧永福冷冰冰的問,眼睛都沒看過一眼易江南。

“先說清楚,除非必要,請不要與我發生肢體接觸。迫不得以必須進行接觸也只限于雙手的手肘以下部位。其他諸如頭發、五官、腦部以及腰部以下部分是A級禁觸區,一觸即死!”易江南很慎重地宣誓了身體主權之後看也不看盧永福一眼就走了。她現在對參與這個游戲開始有點兒謹慎地反省了。

“去哪兒吃飯?”易江南一個人坐在汽車寬敝的後排座位上,抱着兩個攬枕窩在座位上,就快睡着了。臨閉眼前,問了一句。

“到了你就知道了!”盧永福很窩火地說。自從易江南打死不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之後,他的臉一直就臭到現在。不過,在易江南的印象裏,盧永福的那張臉就沒有哪個時候香過,所以立刻将其成功屏蔽。

這是一間隐蔽在竹林裏的私家菜館,主要是做各類野生菌類。易江南在一張竹椅上一坐下,雖是三伏天,坐在露天的竹林裏,卻滴汗也無,清幽寧靜,每張桌子都兜兜轉轉地看似随意地擺布在一叢叢的綠竹旁邊,野趣十足卻絲毫不覺簡鄙。

“青青和鄭理訂了半個小時以後過來,就在我們七點鐘方向的那張桌子。”盧永福啜了一口茉莉花茶說。

“你怎麽知道?你調查他們?你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喂,盧永福,我發覺得你相當無聊哎,你不用工作的嗎?每天就圍着女人轉呀?”易江南想到什麽就說,根本不管盧永福的臉色會變出怎樣讓人稱奇的顏色來。

“第一,這個世界上,沒有你不可能知道的事,關鍵是看你是不是真的那麽想知道。第二,我跟青青之間聯系方式以及緊密程度跟你無關;第三,青青跟鄭理在一起鄭理主動的成份高于青青,這一點你也很清楚,所以,請不要把對鄭理的不滿轉移到我身上。”冷冰冰的樣子,讓易江南相當懷疑這個漂亮的男人不是從一個溫暖的女性子宮來到這個世界,而是直接從冰箱的冷凍室裏直接拿出來解凍的。

“那你到底是幹什麽的?連我幾號大姨媽會來大概都被你調查了個底兒掉,做為你的‘女朋友’,對于‘男朋友’除了姓名以外我是不是應該有資格再了解多那麽一點。”易江南需要公平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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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永福掏了一張全英文的名片給易江南,易江南瞟了一眼:“喲,那天看你跟那個大排場的‘什麽’小姐很有交情的樣子,還以為你有怎麽吓人的背景呢,原來也只是一個科技公司的工程師而已。看來男人長得漂亮比女人更多機會堕落呀!”易江南遺憾地直搖頭。

“所以,你應該很慶幸,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有機會堕落。”盧永福尊貴的嘴裏吐任何一個字出來都好象很值錢一樣。

“聰明的女人如果再長得太漂亮于這個社會只會影響公衆安全。做為很有責任感的優質公民,主動對資源進行良性整合是值得全社會學習與标榜的。對了,你明明有車,那天下雨為什麽還要慫恿‘什麽’小姐跟我搶車?這樣很不道德!你知不知道大風大雨裏回不了家是很可憐的事?”易江南想起那天的事如鲠在喉。

“跟TINA吃飯,車壞了,等不及。”還真是惜字如金。

“那你那天拉住‘什麽’小姐說了一句什麽話,她居然肯這麽聽話松手的?”易江南的好奇心是個奇怪的東西,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出奇不意地催毀他人的神經。鄭理集多年的經驗與智慧總結,得出兩個字的結論:飄忽。

不過盧永福不象一個有神經的人,自然無摧毀一說了。“我幫她落了降頭。”盧永福講笑話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笑,所以易江南只能無趣地低下頭狠狠地啜了一口茶。聽到易江南能這麽大聲“唏——”的吸一口茶,盧永福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好在他的人生本就不算快樂,這個女人的出現至少還是給他帶來了一些新鮮的刺激,雖然這些刺激是粗糙的。

“嗨,他們來了!”易江南突然踢了一腳正在點菜的盧永福。盧永福痛得眉頭一皺。這個女人怎麽可以粗魯成這個樣子?!忍着痛,盧永福往門口方向望過去,卻鬼影也不見半只,不由得火往上燒:“白癡呀?!哪有人?”

“你才夜盲呢!那不是要進大門了!另外,請不要老是大聲叫‘白癡’,你這樣很侮辱智障人士。”能夠激怒盧永福易江南覺得很有趣。

盧永福正想發火,卻真地看見鄭理和周青青手牽着手走了進來,正待沖口而出的話被活活卡在了喉嚨口,一扭頭,狠狠地喝了一口茶,再也不肯望向那邊,臉上是沒有變過的冷冷地表情:“你坐的那個位置更加不可能看到門口了,你怎麽知道他們到了?”

“他只要一走近我一百米以內的範圍,不管在哪個方位我就能發現。”易江南突然很想炫耀一下,于是頗有些驕傲地說出了這個小秘密。

“你還真是很癡情啊?暗戀的感覺怎麽樣?很辛苦嗎?”盧永福閑閑地說。

“你不是一樣嗎,幹嘛問我?看着心愛的女人牽着別的男人的手感覺會不會有點象走在大得街上才發現穿着內衣?沒關系多看看就好了,多看看就習慣了。”只是烏鴉落在豬身上,怎麽就看到人家黑看不到自己黑呢?他要是拿出一副同病相憐的本份模樣出來,說不定易江南還會看在他長得比較象人的份上忍上一會兒不去刺激他,可是這位仁兄太不厚道,所以易江南決定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盧永福好象已經做足心理準備,面不改色地把菜單遞給侍應說:“請上菜!”

易江南卻象被人點了穴一樣,一雙眼睛偷偷地緊緊盯着那兩個十指緊扣的人一路走将過來。這時正好天色暗了下來,好象約好了一樣,随着兩個人走過來的速度,路邊的燈也跟着一盞盞亮了起來,兩個人象男女主角一樣地亮相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他們兩個走在一起,真的很耀眼啊。”易江南自言自語地說。

盧永福舉起一只茶杯突然地往地上一砸,響亮而刺耳的聲音成功引得周圍的眼睛全部盯向這邊,當然也包括鄭理和周青青。

易江南錯愕地盯住盧永福,這人為達目的完全無視任何其他東西的價值,這讓易江南望住那雙陰冷的眼睛的時候生出些害怕來。只一失神,手就這麽被他捉住在掌心,幹燥,溫暖,但手心裏象有幾千條毛毛蟲爬過,何況還有鄭理在那兒看着,那個別扭勁兒。實再忍不住了,易江南使勁兒想抽出手。可是盧永福卻偏偏捉得更緊,還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這可是你同意的手肘以下的部位,女朋友!”

易江南喪氣地停止動作,只是悲哀地計劃:等會回去先拿威露士消毒,然後再搽白花油散瘀……

鄭理看到這古怪的一對的時候居然有一分鐘時間沒認出易江南。他全部視線都投注到了那個充滿敵意的高大的身影上,直到感覺身邊那個柔軟的身體輕輕一抖,這才發現那個瑟縮在陰影裏的女人居然是視男人如洪水猛獸的易江南!鄭理使勁地晃了晃了頭,睜開眼,再次确認,很不幸,那個女人真的是易江南。

鄭理放開周青青,大踏步地走到易江南面前:“你在這兒幹什麽?”

“吃飯呀!”易江南心虛地笑着,立刻明白這個答案沒營養得如此丢臉,又往盧永福背後退了退。這個動作讓鄭理更加火冒三丈!

“吃什麽飯?你要吃飯告訴我,我帶你吃,你跑這兒來湊什麽熱鬧?!”鄭理簡直要被易江南搞瘋了。瞎子都看得出來旁邊這個男人對周青青一往情深到什麽程度,她跑進來摻和什麽勁?對帥哥沒有免疫力也不可原諒!能怪那天在溫泉山莊見到周青青,易江南的模樣那樣欲言又止了。

“鄭先生,請問你是南南的什麽人?”盧永福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這“南南”兩個字讓易江南聽得大搖其頭,痛苦莫名,卻讓鄭理突然冷靜了下來:他從來都讨厭沖動,認為是解決問題的天敵。剛才是失态了。“請問盧先生又是易江南的什麽人呢?”鄭理變臉的速度還真不慢,嘴角的壞笑讓人懷疑剛才他的蹿上跳下的樣子是幻覺。

“我是她的男朋友。”盧永福聽到鄭理能叫出自己的姓,微微吃了一驚,眼睛飛快地閃向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周青青身上。

“哦,一個挺心不在蔫的男朋友嘛。”鄭理雙手插在兜裏好整以暇地輕笑,眼鋒銳利。

“重點在最後三個字上。”盧永強毫無退縮之意。

易江南可不願意看到鄭理輸給人家,忙跳出來:“既然這麽巧遇到,幹脆大家一塊兒坐下來吃吧。來呀,坐吧,青青!”

“不太方便!”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說,只不過一個吊兒郎當,一個冷若冰霜。然後,只見吊兒郎當地那一位一把攬住周青青漂亮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易江南的胃部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冷苦冰霜”,“這飯我們還吃嗎?”

盧永福冷哼一聲,繼續其語言風格:“吃。”

易江南又向七點鐘的方向望了一眼,兩個人消失在竹林之前,周青青突然回過頭來向這邊瞟了一眼,小臉煞白的樣子,看着讓人心疼。易江南八婆地捅了捅盧永福:“你的小仙女剛才看你了!”

盧永福仿若未聞,只管低着頭喝茶。易江南搖着頭自言自語:“冤孽喲。”

一看到端上來的各種野生菌,易江南胃部那點小小的不适立刻消失不見,甩開腮膀子埋頭苦幹,以至于接下來盧永強有幸欣賞了整整二十分鐘易江南頭發長勢不算喜人的頭頂,直到易江南被嗆到,咳得脖子都粗了。神色微凜,盧永福突然一把抓起面前的杯子舉到易江南嘴邊, “喝一點點啤酒順順吧!”易江南想推開,但是兩個手都沒空,只好猛搖頭。

“RYAN!”一個女聲響起在前面。易江南應聲奇怪地擡起頭,怎麽又碰到熟人了?

一個穿着大花連衣裙的中年貴婦一臉受驚的表情站在兩步開外。

“aunt。”盧永強猛地站了起來,臉上竟然是不曾見過的慌亂。

易江南三兩下吞下嘴裏的食物,好不容易把眼珠子從一片耀眼的金銀珠寶裏面拔出來,看着這一幕,惡質細胞飛速發酵。

“這位是?”夜幕裏,也不太能夠真實地分辯到底是受驚過度還是□□搽得太厚,aunt的臉色呈過度曝光狀地用鼻子向易江南的方向點了點。易江南很興奮地站了起來一臉媚笑地自我介紹:“我是RYAN的女朋友,您好!”說完易江南不忘很“順便”地用手背在嘴角很優雅地蹭了一下,然後向對面熱情洋溢地伸過手去。

“是這樣嗎?”那位貴婦好象根本沒看見易江南的雙手的樣子只拿眼睛看住盧永福。盧永福擡起驕傲的頭顱揚聲回答:“是,Aunt。”

“Ryan,好象全家沒有人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放心,我會如實告訴你的母親的!”說完,貴婦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易江南好不容易才将一臉的得意生生剝下來,換上惶惶的不安:“怎麽了?你阿姨好象很不高興看到我,怎麽辦?要是真的讓你‘母親’知道了會怎麽樣?你會不會有什麽麻煩?”只是說到最後那兩個字的時候,聾子都聽得出易江南無法掩飾的對“麻煩”兩個字背後深遠的現實意義的無限憧憬。

“埋單!”盧永福咬牙切齒地喊了一嗓子,引得周圍無數眼光紛紛向這邊招呼。易江南坐下來伸了一相懶腰,“唔,剛剛好吃飽。”

走出酒家,易江南正想伸手去開車門,盧永福就面無表情地說:“我還有其他事,你自己回家吧。”

易江南沒所謂地說了聲“行”,掉頭就走,盧永強卻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原本以為這會讓易江南至少跟他發發脾氣,罵兩句好聽的髒話什麽的,誰知道易江南毫無反應,好象覺得他天生就是如此沒有風度,這讓他一拳打空的不适。

莫名其妙的郁悶,盧永福正待開車,忽見剛剛走遠的易江南又跑了回來,嘴角不易察覺地往上撇了一下——欲擒故縱,等易江南敲響了玻璃這才緩緩地降下車窗,卻聽到易江南煞有介事地說:“唔,對了,麻煩你記得告訴你阿姨,使用粉餅要适度,小心鉛中毒。”說完就又搖搖擺擺地走了。

盧永福一踩油門,汽車象一支箭一樣沖進黑暗裏,刮過易江南身邊的時候,瞟了一眼後視鏡——易江南沒心沒肺地影子很快被其他風景替換掉了。這個女人的出現開始越來越有趣,只是她在面前張牙舞爪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把她跟青青放到一起比較,而這個女人實再,實再……是太不象女人了。一想到青青,盧永福簿簿的嘴唇微微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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