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今天易江南一下班就被袁穗抓住,說是奉吳磊之命去他們的新家領宴。

“是在你們家吃?”易江南不甘心地問。

“對。”

“誰下廚?”

“我們家吳磊!”易江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袁穗做飯就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機會。一年前幫袁穗試菜不到一個小時就被送去醫院洗胃的一幕常于午夜夢回時撲面而來,

“老公——”袁穗一邊換鞋一邊高聲妖叫,易江南不期然打了一個冷戰。

轉頭吳磊就舉着菜刀站在門口了:“親愛的大寶寶,我們的小寶寶今天好不好?有沒有跟他背唐詩三百首?”

易江南一把揪住袁穗:“你們家有沒有救心丸?”

“最後一顆已經被我吃了。”鄭理的腦袋從沙發裏那一堆抱枕中淺淺浮起,懶懶地說完又沉下去。

易江南呆了一呆,壓低聲音對袁穗說:“你掐一掐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我可以負責地說,你沒有做夢。”袁穗一邊笑一邊下了狠勁掐了易江南一把。

“不用了,我一看你這一臉獰笑就算做夢也該吓醒了。”易江南趕緊着蹿了。

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鄭理了?易江南的小心髒“嗵嗵”跳着,震得脅骨疼。很不自然地晃進了客廳,挑了張椅子坐下,努力做出矜持的模樣,眼角卻管不住地直往沙發的方向瞟,一不小心,正正碰上鄭理黑漆漆的眼睛,易江南好象被一只手提起來一扔,又掉水裏了,腦子暈乎乎的,眼睛卻又沒辦法轉開了。

“別拿你的眼睛吃我豆腐。”鄭理說着把頭低下去,繼續在電腦上搗鼓。

“你不生我氣了?”易江南湊上去,仿佛有黃鹂鳥在腦袋周圍歌唱,鼻子裏是真實的鄭理身上的清草香,原來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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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仿若未聞的嘆息,易江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聽到鄭理膩膩歪歪地哼哼:“行啊,翅膀硬了,會耍大小姐脾氣了,幾個月連個電話都不打,連老娘那兒都不回了,一上來還敢腆着臉當沒事發生,哼!”

心髒吊在半空中這麽久了,鄭理幾句話讓她的心髒有了落腳點,易江南一屁股坐在鄭理身邊,興高采烈地說:“我那不是啥,怕你看到我會生氣不是。”

鄭理伸手把易江南的腦袋一搓:“你下次再來這套給我試試!”

雨過天晴,易江南的腦袋湊上去看:“幹什麽呢?”

“幫那個無腦白癡系統重裝!”鄭理說着,手底下一點兒沒耽誤。

“不許侮辱我們家吳磊!”袁穗象給人踩到了尾巴。

“沒關系,看着分分鐘按美金計酬的鄭總經理做我們家私家電腦維護員,什麽都賺回來了。”吳磊安撫着袁穗。

鄭理按住正想發作的易江南涼涼地說:“要不要打CS?他們家的臺式機加上這臺BOOK我們可以聯機玩。”

“好啊!”易江南忍住大笑地沖動點頭。

“不要!”吳磊舉着菜鏟怪叫着沖過來。吳磊最讨厭各類電腦游戲,雖然被鄭理洗腦無數次,依然固執地認為電腦游戲是萬惡的病毒之源。現在鄭理要在他的兩部電腦上裝反恐精英根本無異于把SARS病毒直接植入他的肺部。

可惜鄭理和易江南太有默契,一個抱着手提電腦一個鍵步沖進了書房,另一個緊跟着蹿進去,把門一關,下鎖——幹淨利落再不管吳磊在房門外痛哭流涕。易江南有些于心不忍地問鄭理:“吳醫師會不會在菜裏下藥?”

“他不敢,他兩臺電腦都在我手上呢。”鄭理嘿嘿一笑,跟厚道一點兒關系都扯不上。

看到電腦屏幕上自己的腦袋“砰”一聲變成血紅一片易江南就象自己真的被打中了一樣,身體不由自主向手一仰——第十三次被鄭理爆頭了。變成了孤魂野鬼的易江南這才看到鄭理躲在城牆上的拐彎處,心中一動。等到下一局開始的時候,易江南故意慢慢地移動鼠标,然後偷偷回過頭去看鄭理的電腦屏幕,動作麻利的鄭理已經又找了一個相當陰暗、鬼祟的位置埋伏下來等着易江南自己送上門。易江南得意地一笑,另找了一條路繞到鄭理的背後,準确地找到鄭理的腦袋,終于可以得手,心髒跳得好快,瞄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易江南左手的鼠标卻點不下去了,因為,鄭理突然舉着槍轉過身來,一時兩個人都端着槍互相瞄準地站在原地,誰也沒有動。

“砰!”電腦屏幕上腥紅一片!易江南象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因為緊張挺得筆直的身體往後一靠,倒在椅子上。

“姓易的!你在我後面開黑槍!”鄭理大叫.

“不是你說的,這就是游戲規則嘛,我們兩個一個警察一個賊,為的就是把對方打死,難不成手牽手地站在那裏等GAME OVER嗎?”易江南的聲音從鄭理的背後飄過來,前所未有的空洞。

“好啊,下一局你在不偷看的情況下能爆我頭我就答應你一個願望。”鄭理總能在不動聲色裏洞悉易江南的一切陰謀鬼計。

一個願望,易江南眯了眯眼睛,心又飄搖了一下,“好啊,說話算話。”帶着竊竊的喜悅,易江南毫無懸念地在七秒鐘內被鄭理一槍斃命,明知道自己贏不了他,卻總以為會有奇跡。易江南怒:“士多啤梨木瓜橙!我是女生啊!讓讓我你會死啊!”

“你自己說的,游戲規則。”鄭理沒心沒肺地聳聳肩,一點沒把易江南的聲歷色茬放在心裏。易江南郁悶極了,從窗口望出去,大院裏的梧桐樹葉泰半轉成了憔悴的黃色,心裏無端端蕭瑟成一片。自己這是怎麽了?不過是玩個游戲,易江南很讨厭自己這麽神經質,使勁兒地晃晃頭,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只是自己看不到那樣的笑容浮浮地飄在臉上,好象随便一指就會戳破,只看一眼,卻讓心髒牽扯着疼痛。鄭理轉過臉的當兒電腦屏幕上“嘩”一下染成一片紅色,不知道哪裏來的黑槍,易江南大笑:“你也有今天!”把吳磊的鍵盤拍得山響,飯廳方向傳來幾聲哀號:“兩位大爺,開飯了,請上座!”

“有好菜、好酒、talbe dancer的沒有?”鄭理揚聲問。,

“有有有,好菜,好酒,還有我好老婆!”吳磊不敢有絲毫猶豫,生怕一兩秒間讓自己的兩個小老婆錯失最後生機。

易江南和鄭理一想到大腹“翩翩”的袁穗伸着小胖腿兒趴在那張雞血木的餐臺上伸舌頭跳鋼管舞的樣子同時破功。

為那張餐桌的安全想,所有人一致否決了讓袁穗助興的提議,菜倒也還過得去,未至于大喜大悲,酒是九五年的GASTONRENA。易江南淺試一口,心裏暗罵李白是大騙子,什麽“玳瑁筵中杯裏醉,芙蓉帳裏奈君何”,呸,那股要酸不酸,要甜不甜的味道還不如止咳糖漿!正亂七八糟地做着一堆鬼臉,誰知道被鄭理當手将杯子搶了過去:“你這個樣子,別把好東西給糟蹋了!”說着就這樣拿着易江南的杯子放到嘴邊一仰脖兒,易江南剛想說:“你吃了我的口水。”不知怎的心口無端端一滞,旋即有甜甜的氣息滲盈于胸間,只一瞬間,鄭理望住周青青時心痛的眼神就這樣突然地幻現,易江南象被人一腳從六十三層樓頂踹了下來,冷冷地恥笑自己孔雀開屏,遂一把奪過鄭理手裏的酒杯:“憑什麽我喝就是糟蹋了好東西。”說完一擡手,一杯酒就這麽倒進肚子裏,酒精入口冰涼,滑進食道,折入胃部的時候,象是突然遇上明火,“篷”一下被點着,然後熱辣辣的感覺化身千萬條小蛇開始在全身游走……不知不覺地易江南喝了三四杯,連小腿都泛進了古怪的緋紅色,看得另外三個人目瞪口呆。袁穗心痛地一把按住易江南再次伸向酒瓶的手說:“姐姐!且住吧,這酒真的很貴!”

“哦!”易江南乖乖地松了手,衆人松一口氣,袁穗回座,誰知道易江南一把搶過紅酒瓶抱在懷裏就跑,還是鄭理反應快一把抓住了斜沖出去的易江南:“剛才那句話收回,行不?”

易江南認真的想了一下,卻發現熱力四射的蟲蟲已經鑽上了腦子,費了半天力,也集中不了精神:“你剛才說什麽了?”

鄭理頭也不回面色不善地問:“這酒是誰買的?!”

“是你上次認門的時候自己拎來的。”吳磊一臉同情地說。

一頓飯就這麽給攪了,鄭理鐵青着臉把易江南抱到車上,重重地扔在後座椅子上,“咣”一聲摔上車門。

站在陽臺上的袁穗一臉期待地問吳磊:“老公,你覺得鄭理會不會把南南給胖揍一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我問你,你認識鄭理多少年了?”吳磊不答反問。

“十五、十六年了。”袁穗舉着手指頭算了半天,沒辦法,人一胖腦活動能力就下降了。

“這麽多年來,你有沒有試過弄懂鄭理到底在想什麽?”

袁穗更加慎重地想了一下之後肯定地說:“這哥們表面看上去陽光燦爛滴,但是好象從來沒有人真正接進過他的腦核子。”

“唉,智商太高的人難免會寂寞。”吳磊搖了搖頭仰望滿天星鬥。

“那你寂寞嗎?”袁穗望住身邊這個突然有些陌生的男人。

“以前會,以後不會了,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解藥。”

袁穗甜蜜一笑,鑽進吳磊攬懷裏,貼近那個被複習了上百遍的胸膛,想着,如果易江南在一定會在旁邊大叫:雞皮疙瘩起得太多容易得皮膚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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