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把車開到易江南的姑婆屋樓下,鄭理聞着飄蕩在車廂裏的酸溲味兒,挫敗地嘆了一口氣。四個車窗全打開了,可是易江南的嘔吐物還是把他的心愛的老婆弄得象個溲掉了的垃圾站,還得把那個罪魁禍首拾弄上樓去。
鄭理拉上手剎,耳後傳來易江南咯咯的笑聲。鄭理氣極反笑,這樣的酒品還敢喝醉!玩心頓起,掏出手機,打開攝像機,開了紅外線功能,鏡頭裏,易江南象軟皮蛇一樣萎頓在後排座椅上,兩個臉頰紅得象熟過了的蕃茄。
“易江南!”鄭理左手拿着攝像機,右手伸過去拍了拍易江南的臉蛋,滑滑的,手感不錯,看來這段時間這丫頭吃的是精飼料。
“唔——”易江南拖長了聲音懶懶地應了一句,眼睛卻睜也不肯睜開,居然也有那麽一絲風情萬種的味道,差點沒讓鄭理樂趴下。
“我是誰?”
“你是誰呀?”豬腦子泡在酒裏那就是——酒精豬腦!只有物理現象,沒有化學反應。
“我是鄭理啊。”鄭理忍住笑,在易江南的臉蛋子上使勁兒捏了兩把。好久沒捏過了,不趁着現在有機會過過瘾會遭天遣的。
“鄭理,啊,鄭理,我喜歡的鄭理。”毫無預兆的,易江南笑着說,鄭理手抖了一下,卻看見鏡頭裏,易江南突然睜開眼,但是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在狹小的手機屏幕上,卻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卻是一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我愛你,鄭理。” 淡淡,絕望的聲音,象一把鈍刀割開了鄭理的心髒,一處早已結痂的傷口上,鮮血噴湧而出。
宿醉醒來真的不是什麽值得推薦的經驗,易江南的頭皮好象薄成了一片,好象血液流過會扯得生疼。反正家裏沒有人,易江南大聲地呻吟起來:“好口渴啊!”聲音撞在四面牆上,空洞地回應了一下就啞了。
掙紮着爬起來,看了一眼手機,易江南一點點清醒,直到完全清醒,猛地大叫一聲:“天呀,又要遲到了!”這個月她已經把可以遲到三次的機會全部消費完了,再遲到就要扣工資了。忍着頭痛,易江南趕緊着洗涮、換衣服……咦,身上這件是睡衣?!記得昨天跟袁穗兩口子還有鄭理一塊兒吃飯她是醉死在袁穗家的,那是誰送她回來,又是誰幫她換衣服的?易江南可不相信吳磊舍得他的大小寶來回折騰着來伺候自己,答案躍然而出,易江南的臉瞬間紫茄。下意識地拎起衣領看了一眼身上的內衣,居然是全家最“夢幻”的那套豬PP系列,小可愛低腰內褲上還縫着一條表示豬尾巴的小布條!
易江南縮着腦袋蹲在地上忍了半天,終于沒有忍住,不可抑制地狂笑了三聲,眼角迸出一顆淚來。一轉身,把放在櫃子邊鄭理不知何時忘在這裏的一盒名片給撂地上,撒了一片,雪白的紙上印着“鄭理”兩個字象一聲聲切切地叫着:“鄭理!鄭理!”
“我們這是去哪兒?”易江南問盧永福。這段時間以來,盧永福不停地帶她到處吃喝玩樂,好多都是從沒吃過,沒見過,聽過的,而且那樣的消費場合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跟荷包有血海深仇。說句怕會被天譴的話,頭兩次還覺得挺新鮮,到了後來易江南真的是無比痛恨地懷念老娘那些被鹽塗毒過的炒西蘭花和麻婆豆腐以及那套沒看完的《青蛙軍曹》。不想被人指着鼻子罵不知好歹,所以在盧永福面前易江南盡力掩飾着自己的不自在。
“酒會。”盧永福很自然地把易江南的手放在手心把玩。握着易江南的手的那種潤膩的感覺讓他非常迷戀,易江南費了半天勁說服了全身的寒毛卧倒,忍着不抽出手來。這段時間以來,盧永福象是愛上了她的手,不過私底下,易江南也承認自己這雙手粗細适中,長短得宜,骨肉均勻,也的确是比自己的其他零件出色許多。而且除了拉手以外,盧永福這期間并沒有如那天電話中所言對她另外大吃豆腐,這已經讓她一個月跑了五次大佛寺,添了許多香油。
又是酒會,易江南看了一眼車窗外斜斜挂在一邊的月亮,暗嘆口氣,明天一定是好天,這樣的晚上如果可以坐在江邊叫上一碟紫蘇炒田螺,放上辣辣的紅椒絲,啊……易江南眯了眯眼睛。偷偷瞟了一眼盧永福,她知道在某些方面自己實實在在是欠了這個男人了。不過,只要等鄭理安全了,她一定放他自由。
喧嘩的大廳,喧鬧的人群,一樣不知所謂的目的,早知道又是這種只認銀子的地方。一些早在其他場合見過的人很客氣地走了過來跟他們打招呼。直到那些人離開,易江南還皺着眉頭在回憶剛才過來那位先生是姓“陳”還是姓“張”。沒辦法,打小她就分不清楚這兩個姓,盧永福被人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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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江南始終沒有學會端着酒杯在人群裏優雅地穿梭,擔心上次把酒倒在某個美女身上的慘局再上次演,易江南老老實實地守在取食區一心一意地照顧自己的腸胃。
“易江南?!”身後一個聲音帶着無法抑制的不可思議。
轉過身,對上周青青有些驚惶的大眼睛,易江南一笑:“很巧啊,又見面了。”
“你怎麽會來這裏?RYAN帶你來的?”看來易江南的笑容真的是乏善可陳,起碼小仙女對她的笑容是免疫的,勇往直前,眼睛裏只盯着自己的答案。
“是,當然是盧……呃永福帶我來的。”易江南差點兒被自己的笑容給噎到,真是辛苦。
“可是,今天是家宴。”周青青的眼神仿佛想把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洞穿。
“又不是沒參加過。”易江南臉上波瀾不驚的樣子非常讨打,周青青深深吸了一口氣,憑着額上最後一絲清明把不知何時攥緊的拳頭悄悄松開。
“我不知道RYAN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只是擔心有一天,這一切會讓他後悔。”
“是應該有人勸勸他,不過在我的認知裏,永福屬于大型猛獸類,當然我不反對你去惹惹他,想來他總舍不得跳起來咬你的。”易江南輕淡地說着,仿佛對自己露出的尖尖齒爪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只是臉上的表情突然呆了一呆,遠遠看到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往這邊走了過來---是鄭理!消失了四十七天零六小時三十七分後,只是一眼,易江南卻敏銳地發現他瘦了,但是看上去人卻顯得更加挺拔。易江南迅速把眼睛低了下去,正好遮住那些心痛與埋怨。
看到易江南的時候,鄭理也楞了一下,腳下微微一頓,但旋即還是繼續向這邊走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種極度不安的預感,易江南想悄悄走開,一股橫空出世的力量将她拉了過去,下一刻,易江南感覺自己靠在了一個胸口上,那股淡淡的古龍水味讓易江南清楚自己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盧永福抓在了懷裏。奇怪,這樣冰冷的人,手掌與心口卻居然也是暖暖的,居然也有着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只是這樣的安靜在易江南的感知裏卻是寬闊與寂寞的。
易江南掙紮着想站直,卻發現頭頂上的下巴如斯堅硬,箍住自己的手臂如斯有力,搏力雙方實力太過懸殊,除了放棄好象無路可走,只得認命地僵硬着渾身肌肉停在那個胸膛裏,卻在心裏大叫:“來呀!把這厮拖出去斃了!”
留意到周青青面如死灰的模樣,易江南心無來由地痛了一下。擡起頭,剛剛好來得及裝備出一個不算太倉促的笑容,眼角卻象被燒到一樣,憑着那個影子侵進視線,腦袋又很不争氣地低了下去,心裏卻在疑惑自己做什麽要心虛?
“對不起,我找青青有點兒事,回見。”鄭理少有的一本正經地寒喧着,将周青青帶走了。易江南驀地擡起頭,不能相信地盯着他的背影,沒想到在自己面前,有一天,鄭理會這樣疏離地客氣,突然好想念他的毒舌,想念他向上揚起三十度的嘴角,原來那樣耀眼的笑容會成為一種傷害。感覺攬住自己的手臂緊了緊,易江南又被突然松開,身體失去支撐,差點兒摔一跟鬥!踉跄了一步,狠狠地剜住冰山美男,易江南用眼神控訴:故意的!丫兒絕對、肯定、百分之百是故意的!
“對了,易小姐,忘了要給你介紹一下,剛才那個跟青青在一塊兒的是我的堂兄,鄭理。”一個柔軟的聲音讓易江南眼睛裏的電線突然然短路。回神,見到眼前仿若初見,完全心無芥蒂的盧永豪正清清爽爽地站在那裏,只是易江南還是從他的眼低抓到一滑而過冷冽的笑意。就這一招,易江南就可以肯定,盧永福比他弟弟的段位高出很大一截出來。對住盧永福的眼睛就算你盯上三十個小時,別說起浮,連漣漪也欠奉。這才叫沉府。
“表弟?你的?你姓盧,他姓鄭啊。”
盧永豪繼續循循善誘:“可是他父親姓盧啊。”
“對哦,鄭阿姨姓鄭!鄭理跟他媽姓的。”易江南恍然,“可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們兩個完全不認識的樣子啊。”求知欲望很強,眼睛轉向盧永福。沒出來的那半句是“鄭理不可能會騙我。”
“因為鄭理的父親也就是我們的小叔從十九歲因為學醫跟爺爺鬧翻了,離家多年,一直沒有聯系,我們也是才見到小叔一家。”回答問題的依然是新聞發言人盧永豪先生。
雖然有點匪疑所思,但是回憶起盧叔叔各式更加聳人聽聞的放浪形骸的事跡,又不覺得太難接受。但是整件事好象哪裏有些不對頭,易江南擡起頭,試圖在人群裏找出鄭理來,只覺身形一動,盧永福冷冷淡淡地聲音象咒語一樣響起:“現在,去見爺爺。”在他的表達方式裏語氣助詞是珍貴的,被動地跟在盧永福身邊,易江南強烈鄙視自己這麽快就奴性十足。
“哈哈哈……”離老遠易江南聽到一串響亮的哈哈,如果是副漫畫,此刻應該可以看到波紋狀半圓形如狂風暴雨般沒頭沒腦地砸過來。然後一個圓形的肚子就這麽毫不商量地突然占滿視線,很高,費了半天勁易江南才确定,長這麽胖還能看見脖子是極其罕見的。頭發雖然全白了,不過通常來說胖子的肺活量都是比較驚人的,就算除開那特別的身段兒,這樣響亮的笑聲實再是無法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剪到腳指甲呢?”沒有辦法把眼睛從那麽大的肚子上移開,易江南好奇得不得了。
“當然可以。”胖胖的老頭突然說,吓了易江南一跳,看到周圍人姹紫嫣紅的表情,才有點兒明白自己剛才問了一句什麽話。不過,基于一些失誤可能導致嚴重驚喜的原理,最重要的是在盧永福面前實再沒什麽顧忌他面子的想法,所以易江南同學很快就鎮定下來,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不容易啊”轉身就想走開。一只手一把将她撈住,不由分說的氣勢,舍盧永福其誰。
“爺爺,這個是易江南,我未婚妻。”聲音不算大,剛剛好穩穩地傳到所有應該聽到的人的耳朵裏。
易江南知道半張着嘴的樣子是自己所有表情裏面最愚蠢的,可是她努力了半天也沒辦法把嘴合上。那種不對頭的感覺又妖妖嬈嬈地纏蔓上來,但是讓她苦惱的是,根本摸不到解開密秘的鑰匙。感覺從未有過的煩惱,想走開,一個人靜靜地想想,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周圍其他人對她這個新鮮出爐的“未婚妻”身份各式各樣的反應。不過,那位巨肺爺爺再一次成功地使用他那異于常人的肺活量喚回了易江南的各路原神。
“丫頭,你怎麽會做永福的未婚妻的?你們兩個的搭配很不搭調嘛!”
這是易江南認識的所有盧家人裏面唯一一個叫盧永福中文名字的,所以易江南立馬兒決定把放過這個老胖子,收起毒舌微微一笑:“是呀,我也很奇怪他連他的家底都沒兜給我怎麽敢叫我做未婚妻。”
看來鄭理真是不讨好,唉,看起來,我總是還有些本事辭不達意的.
汗!!!!
但素,我還素強烈要求繼續維護男主的福利,永福的FANS們扁我吧.我對不起不大家,忏悔一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