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接到電話說易江南不肯試婚服的時候,盧永福正跟老爺子和財務總監開會。
知道這個女人難搞,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屢次拿着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鄭理的成全高度疑似陷害,難怪連盧氏都願意拱手相讓,可見易江南的殺傷力之強。
“為什麽不肯去試旗袍?”看到易江南有持無恐地立在客廳,盧永福就猜到老娘不在,有些有頭痛今天沒有伯母線路好走了。
“我不要穿旗袍!”
“好了,我們不要再重複這幾天的話題了,不穿旗袍怎麽結婚?”
盧永福發現自己對易江南這樣的笑臉毫無招架之力,不免覺得很丢臉:“好吧,不穿旗袍,那你想穿什麽?”
“我要穿漢服!”
盧永福拳頭幾番松緊,默念了十七遍“我不打女人”後,扔下一句:“随便。”轉身走掉。易江南終于有些忐忑,開始檢讨這次自己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于是對着盧永福的背影長聲吆吆地來了一嗓子:“別走啊!天氣這麽熱,吃點兒水果再回去上班啊,要不我給你拍一黃瓜?”
不同于上次對待訂婚儀式的散漫與游離,易江南跟醫院請了假,将全副精力投入到了婚禮的準備中去。大到訂酒店、對菜單、座席安排、試穿婚紗這類大事,小到請柬的紙質、現場氣球的顏色、餐具的擺放這類小事,無不親力親為至人神共憤,到婚禮前兩個星期,包括婚禮的主持、酒店公關一幹人等只要聽到“易小姐說”四個字個個面色蒼白,手冒冷汗,雙下肢發麻呈低血糖心悸症狀。
吵吵鬧鬧着,終于到了易江南第一次結婚的這一天。
太陽象焦糖一下撒在幽綠的草地上,所有客人都被提前安置到了島上的賓館,婚禮現場堆滿了百合和玫瑰,平時哪一朵放在花行不是身驕肉貴的主兒,現如今就被那樣擁擠地排在一處,看得有人為它們不值。
袁穗的大肚子工程也順利進入了八個月,不理衆人規勸,硬是做了易江南的伴娘,搞得易江南走哪兒都攙着她,在人群裏卻顯得尤為矚目,就吸引眼球的成功率來說倒也算是一善舉。終于争取到不跟盧永豪和周青青一塊兒舉行婚禮以來,易江南松了一口氣,至少不用大喜的日子還要做周青青的陪襯。
緊張,易江南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具體症狀就是婚禮前的時間都花在了洗手間裏,以及去洗手間的路上,直接副作用就是會在去洗手間的路上遇到一些不太開胃的人,比如說預備役新郎---盧永豪。
“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啊,大嫂。明知是個陷井還敢往下跳。”
“哦,陷井嗎?如果有的話,今天這兒也不止一個。”
Advertisement
“你指我和青青嗎?就算是陷井,也是愛的陷井。”盧永豪賤笑的樣子讓易江南輕易忽略了他漂亮的五官。
“愛?不要侮辱中國文字,周青青只不過是個幌子,從頭到尾,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只有你自己,你愛的是利益。”
“你懂什麽?”盧永豪笑得面不改色。
“你們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我自然一點都不懂,除了知道你是一個。”易江南笑嘻嘻地向着盧永豪豎起了中指。
看到盧永豪有點兒理智失控的前兆,易江南趕緊滅火:“放心,這些話我不會對周青青說。至少,讓她覺得,選擇的不是最壞的結果。”說話就溜之大吉了。開玩笑,她雖然懷有“讓這個世界更熱鬧的理想”,卻沒有羅德嘉美的神力(《D.Grya-Man》裏擁有人類身體卻被神符予超凡的力量與不被傷害的超級壞人)。
“跑哪兒去了?”在新娘休息室門口被盧永福逮到的時候易江南臉上還幹幹淨淨地沒有一絲化過妝的痕跡。
“上廁所!”易江南在盧永福面前這樣自在地直面各種尴尬堪稱一絕。
“緊張?想後悔可來不及了。”盧永福無動于衷地說,“知道我一定要選在這島上行禮嗎?為了讓你有一個完美的婚禮,我不得不約束一下某些人的行為能力。”
易江南抿嘴一笑:“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化個靓靓的新娘妝了。”
花園長凳上,鄭理拎着一罐啤酒轉啊轉,對着吳磊侃侃而談:
“美食、美酒、美女,不應該是生活片段,而應該是一種最基本的生活态度,所以如果在沒有欣賞到酒的色澤和芳香之前就把酒喝下去就是放棄對喝酒最基本的享受,是對生活極不尊重的。此外,喝酒也是有步驟的:在拿起酒杯前,必須停止說話。品嘗前,向上舉起酒杯,用眼觀賞美酒飽滿、清澈、亮麗的色澤,輕輕晃動酒杯,讓酒香散溢開;再用鼻子嗅一嗅,然後開始品嘗……”把啤酒罐放到鼻子下面一嗅,宛如美酒在手的模樣。
第一次真正見識到鄭理話痨症并且專暈各類酒精的吳磊受不了,趕緊指着不遠處另一種“基本生活态度”:
“嘿,那邊有個美女!”
鄭理眼角不擡地哼了一聲:“唔,的确是個蓋臉美女。”
吳磊不死心,繼續:“那邊那個呢?站在假山前面那個不錯吧?”
“你的新鞋穿不上可以借她的下巴使使。”這次倒是認真看了一眼,慣性一笑,卻笑得對面的女子方寸大亂,急急地扭過臉去,差點兒撞上棕榈樹幹,讓吳磊很是不恥:
“造口孽會有報應!”
“報應?就在眼前啊。”鄭理氣死人不償命地漫應着,又把酒舉到嘴邊。
“你這副尊容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借酒澆愁?”
“說得倒也不無道理。”
“活該。”
“除了對美女的評判,你今天說的話都說得比較中肯。”
“你一直都喜歡易江南!” 單刀直入,吳磊風格突變。
“錯,不是喜歡,是愛,十八年深入骨髓的如影随行。”鄭理居然應得也爽快,大出吳磊意料:
“我就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你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從身邊推開?”
“小時候,我特別喜歡魚,于是在家裏養了一大缸,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養一條死一條,喂兩條挂一雙,每天早上撿魚屍撿到自己都受不了了,最後只能把魚缸送人了,結果一樣的魚缸,魚卻個個被養得個個骠肥體壯,紅頭花舌,問了人以後來我才明白,因為太喜歡,沒有辦法理智控制它們的食量,所以那些魚全是被我過度喂食給活活撐死的。你看,一喜歡起來,人總是容易犯一些極度低級的錯誤的,可是,我和南南之間的關聯是要一生一世的,是經不起這樣的錯誤的。”
“原來IQ170的人鑽牛角尖的時候一樣是白癡!”
“天啊,磊子,你今天說的話我都愛聽,飲,勝的。”
“江南這回算是折到陰溝裏了。”
“不會,她怎麽會折陰溝裏呢,有我在怎麽可能讓她折陰溝裏。”鄭理笑得自信,吳磊卻只覺得落寞,“你确定就為了能夠這麽名正言順地看守着她的幸福所以放棄讓你們兩個都幸福的機會?”
“磊子,做為一個有着半年婚齡的男人你應該充分領教了婚姻生活了吧?愛情太純粹了,而生活太瑣碎,那樣精致的東西經不起這樣的摔打和厲磨的。”
“所以你回避江南的愛情,因為必須拒絕跟她的婚姻?”這家夥到底有沒有人類的思維?!吳磊有些氣餒。
“南南看上去總是漫不經心,吊二郎當,可是事實上,她跟其他人一樣容易受傷。對于家,她的憧憬比正常人沉重太多,但我沒有把握不會打碎她的夢想,如果有那一天,傷害對她是致命的。但是如果婚姻的對象不是我的話,她就不會去預期,不會去要求,只要對方是一個足夠愛她的人,她就有機會一點一滴真實地感受唾手可得的幸福和細水長流的感情。盧永福是個合适的對象,關鍵是他夠強勢,也夠聰明,南南性格過于被動,只有他才有足夠的力量讓她重新開始。”
“不,你最不能忍受的是你會親手毀了她的幸福,所以情願把這樣的可能性嫁禍他人。”吳磊清醒地一針見血,讓鄭理臉上詭異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你說得對,我是懦夫。”
“你還一直是個風流的懦夫。”
“我沒力氣從她身邊走開總只好想辦法讓她自己離開。”
“被你這樣的變态愛着的易江南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鄭理一口喝光剩下的酒,仰起頭,在陽光裏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總算承認了,卻要拖到這種時候,為什麽以前問你卻一直回避?”
“因為,今天我第一次失戀啊,第一次啊,童男下海還有紅包呢,我總得讨點特別的獎勵吧,哥哥。”鄭理将手搭在吳磊肩上。吳磊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正上下其手的爪子:
“不知道你什麽是真的,什麽時候是假的。反正總有你後悔的時候。好了,別喝了,等會兒你還要做伴郎呢。”
“可是你說的,我在借酒澆愁呢,現在的量,還差得遠呢。而且至少得讓我滿身酒味啊,如果等會我忍不住沖上去揍了盧永福總得有個過得去的借口吧。”
“誰讓你自己這麽硬氣答應做人家的伴郎!”
“逃避怎會是我的作風。這個死小子非在這破島上搞婚禮,搞得我想走都走不掉,士多啤梨木瓜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