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冷面閻王驸馬爺
冷面閻王驸馬爺
陪祖母用完早膳,老夫人讓林修先行去忙,拉着楚遙說了會兒話。
“遙兒,以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既然你嫁到我們林家,說明和我們林家有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祖母老了,府裏的事務就交給你來打理……”
楚遙張了張嘴,“祖母……”
“祖母知道你年紀還小,但府裏遲早要由你來當家,拿不定主意的就來跟祖母商量,”老夫人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別怕,有祖母和修兒在,萬不會讓你被人欺負了去。”
楚遙突然濕了雙目,點點頭,“遙兒知道了。”
她雖是公主,從小卻受盡冷遇,生母不受寵,後又受刺激失了心智,多年來被關在朝霞宮內,如同被打入冷宮一般,她本就木讷文靜,不是父皇喜歡的孩子,也不會讨父皇開心,宮人們捧高踩低,明裏暗裏沒少給過她臉色看,甚至連送飯的太監都不将她放在眼裏。
從母妃失心瘋之後,五年來,她見過父皇的次數屈指可數,若非三公主逃婚,和刑部侍郎家的公子私奔,父皇恐怕早就忘了還有她這個女兒。
“以後不用每日來請安,府裏沒那麽多規矩。”
老夫人又交代了幾句便讓她回去了,飛雲和飛霜剛來,對府裏還不熟悉,一路上都在偷偷張望,回到房內,兩個丫頭放開了些,飛雲笑嘻嘻對她道:“公主,奴婢們都覺得這兒比宮裏好。”
飛霜附和,“是啊是啊,老夫人很好,驸馬爺很好,吃得也很好。”
老夫人是挺好,驸馬爺……長得挺好,楚遙心想。
“宮裏都傳驸馬爺殺人不眨眼,就是那地府裏的索命閻王,奴婢們之前怕得要死,沒想到驸馬爺跟傳言一點兒都不一樣。”
那是你們沒見過他打架的樣子。
想到昨晚的事,胳膊似乎又疼了起來。
楚遙挽起衣袖,發現被撞的地方青了一大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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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丫鬟一驚,連忙去拿藥。
上藥的時候,林修從外面進來。
“見過侯爺。”
她們倆趕緊起身行禮,楚遙将衣袖拉好,也站了起來。
林修的目光從她手臂上掃過,一聲未吭,拿了個東西又走了,一直到天黑才回來。
楚遙等着他用晚膳,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腹,正要吩咐飛雲傳膳,他的随身護衛重臨已經命人去準備沐浴了。
顯然他都用過膳了。
小厮們備好熱水便退了下去,林修不習慣人伺候,以往都是自己沐浴,楚遙卻不知,見重臨也出去了,便以為是要她來伺候,頓時緊張的渾身冒汗。
杵在原地糾結許久,聽到內室傳出水聲,她才鼓起勇氣一步步近前。
繞過屏風,目光從衣架位置慢慢轉移,落在浴桶中的男人身上。
他裸着身子,兩條手臂搭在桶邊,墨發被水打濕,散亂的垂在背後,露出水面的皮膚沾着水珠,肌肉緊實,右肩有一條暗紅色的疤痕,從肩胛骨延伸至胸口,看起來猙獰可怖。
林修正擦着身體,察覺有異,擡起頭,就見小姑娘站在水霧之中,雙頰酡紅,眼神飄忽,抿了抿雙唇小聲道:“我,我幫你……”
他微微一愣,有種自己欺負了人家的感覺。
“不用了,你先休息吧。”
楚遙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自己動作太慢,沒有幫他脫衣服,遲疑着未做出反應。
林修見她一動不動,不由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吓到她了?
伺候夫君是妻子的本分,或許自己的拒絕,讓她誤會了什麽?
沉默了一瞬,他無奈的将手裏的濕帕遞過去。
楚遙雖然不受寵,好歹是個公主,伺候人沐浴這種事從來沒做過,拿着帕子一時不知該幹什麽,回憶了一下飛雲幫自己沐浴的過程,慢慢騰騰走到他背後。
不敢看水裏,閉着眼睛仔細幫他擦洗後背,手指不經意碰到他赤|裸的肌膚,感覺他身體驀地一僵,吓得手一抖,帕子掉了下去。
林修回過頭,就見小姑娘雙目緊閉,滿臉通紅地嗫嚅,“夫,夫君,幫我撿一下。”
軟軟糯糯的嗓音,因為害羞而微微發顫。
“夫,夫君?”
沒得到回應,她又試探着叫了聲。
仿佛一根羽毛輕柔的從心田拂過,癢癢的,林修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低頭從水裏撈起帕子,塞到柔弱無骨的小手裏,重新轉過身。
這次沐浴用時比平常多了三倍,水都涼了才徹底洗完。
楚遙幫他拿來中衣,他突然不想接,就那麽光溜溜站着,想看小姑娘怎麽辦。
兩人僵持片刻。
小姑娘似乎都快哭了,他有點不忍心,正要伸手去接。
楚遙見他伸了手,只好咬着唇近前幫他穿上,于是,準備前伸的那兩只手停頓了一下,迅速适應了當下形勢,十分坦然地張開了。
然後在顫顫巍巍的穿衣過程中,楚遙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她低下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系衣帶的時候,又咕咕叫了兩聲。
“晚膳沒吃?”林修皺眉問。
楚遙低低嗯了聲。
“怎麽不吃?”
小姑娘垂眸不語,表情好像還有點兒委屈。
他猛然間福至心靈,沒再多問,打開門讓小厮傳膳。
“以後不用等我,若是回來用膳,我會提前告訴你。”
“嗯。”
其實她想問昨天才剛成親,皇上允了他一個月的假,有什麽可忙的,但是不敢。
膳房早就備好了飯菜,很快送來,她吃飯的時候,他就在窗戶邊擦他那把寶貝兵器。
劍光閃得她心裏一跳一跳的,哪還有什麽胃口,随便吃了點兒就讓人撤下了。
“不是餓了?”
林修随意瞅了眼,那飯菜都沒怎麽動嘛。
“吃飽了,”楚遙道。
他不知想到什麽,收回目光,将劍放在架子上。
夜涼如水,屋內一片漆黑。
楚遙如昨晚一般蜷在床沿,搖搖欲墜。
兩個人之間仿佛隔着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然而即便鴻溝再寬廣,也不能隔絕小姑娘身上清甜的少女氣息。
林修有些難以入眠,琢磨起了邊境的軍力部署分散注意力,未幾,發覺蓋在身上的被子一點點往外滑。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下意識抓住小姑娘手臂往裏一拽,用力過猛,直接将人拽到了自己懷裏。
楚遙本就是半睡半醒間,滾下去的那個瞬間還有模糊的意識,被他這一拽登時吓醒。
而且他拽得剛好是昨晚碰傷的位置,抓得很緊,她疼的嘶了聲。
林修立刻松手,下床掌了燈。
“我看看。”
他不由分說,将她袖子撸了上去。
小姑娘皮膚雪白,嬌嬌嫩嫩的,像是剛出鍋的白豆腐似的,讓他都不敢用力,生怕碰一下就碎了。
那塊瘀痕上過藥了,一眼看過去就看得出并不嚴重。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認認真真檢查什麽。
“夫君,我沒事,”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手臂本能的往後縮。
“下次聽到什麽聲音,別随随便便跑去看,”他淡淡道。
“嗯,”楚遙乖乖應聲。
早起房內又是只剩楚遙一人,不知道林修何時出去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洗漱之後去陪老夫人用早膳,到那兒發現林修居然也在。
祖孫倆在說什麽,楚遙聽了個大概,老夫人是責備的語氣,好像……是在訓斥他剛成親就不見人影,不在家陪媳婦兒……
見她來,老夫人迅速換上慈愛的笑容,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關切地詢問。
“遙兒,昨夜睡得可好?”
“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若是修兒欺負你,一定要告訴祖母,祖母幫你做主。”
楚遙老老實實回答,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尤其的林修的表情,眉毛絲都透着古怪。
“明日該進宮去向你父皇謝恩了吧?”用膳的時候老夫人忽然問。
楚遙抿了抿唇,“嗯。”
她在宮中無所依仗,縱使父皇讓她嫁給一個死人,她也不得不從,也得進宮去謝恩。
其實嫁給林修前,她甚至想過還不如嫁給一個死人,可是現在……
她擡眼看了看對面的男人,他似乎……沒有那麽可怕。
“明日順便帶修兒去見見你母妃,”老夫人道。
楚遙愣了下,低頭盯着碗裏的飯,“我母妃……許是見不了外人。”
林家手握重兵,戰功顯赫,無論與哪個官員結親,都是對方很大的助力,皇上是絕對不容許可能威脅到自己皇權的事情發生,所以林家勢必會娶皇族公主做主母,林修的兄長年長他十歲,尚了皇上最小的妹妹福樂長公主為妻,兄長戰死後,長公主不久也郁郁而終,林修自小與三公主楚長樂訂婚,但是楚長樂和刑部侍郎之子私定終身,逃婚私奔後,皇上雷霆重怒,然而仍沒有打消和林家結親的念頭,這才想到了剛及笄的五公主。
老夫人以前進宮曾見過楚遙的母妃,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失心瘋之後頗替她惋惜,聽聞皇上有意讓五公主頂替,倒是沒怎麽排斥。
相比張揚的三公主,她的确更中意安安靜靜的楚遙。
“修兒從未見過你母妃,于情于理都該去向她請個安,想來你父皇也不會為難。”
老夫人朝她說道,眼睛卻是看着自己的孫子。
林修點了點頭,“孫兒知道了。”
用完膳,臨走的時候,老夫人身邊的嬷嬷悄悄将楚遙拉到一邊,塞給她一盒消腫止痛的藥膏,如此這般的囑咐了一通。
楚遙懵懵懂懂的接過,道了謝,轉頭正好見離得不遠的林修匆忙移開了視線,耳朵微微泛紅。
她一腦門子霧水,總覺得今兒這祖孫倆奇奇怪怪的,卻也沒多想,帶着飛雲飛霜回了房。
未料林修竟也跟了來。
管家送來了府裏的賬本,她見林修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讓飛霜去準備了些糕點。
外面飄起了雪花,寒風肆虐,窗戶未關嚴實,啪地一聲被吹開,楚遙正認真看賬本,吓得咯噔一下。
她好像很容易受到驚吓。
林修心想,放下手裏的兵書去關窗,拉了拉,确定關好了這才折回。
一室寂靜,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了張木案,沒有任何交流。
楚遙一開始坐立不安,脊背繃得筆直,然而旁邊沒有一點聲音,仿佛那個人根本不存在,漸漸的,她便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她看書有吃東西的喜好,眼睛盯着賬本,手伸出去,在案上一番摸索。
糕點沒摸到,摸到了溫溫熱熱的什麽東西。
她遲鈍地擡起頭,發現自己的手指搭在某個人的手背上。
僵了一瞬,她弱弱縮回手,小心翼翼地擡眼,對上林修黑沉的目光,慌忙又低下了頭。
然後,就見那盤糕點慢慢的,被推到了自己面前。
她鼓足勇氣再次擡眼,對面的人已經繼續低頭看起了書,似乎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整整一日,兩個人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度過了。
進宮這日雪下得很大,紛紛揚揚,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層。
馬車一路咯吱咯吱響着,到了宮裏,二人由太監領着,先去了永和殿。
皇上已過知天命之年,兩鬓夾雜了些銀絲,面相威嚴,正坐在禦案後批閱奏折。
楚遙和林修入內行禮。
皇上放下了手裏的折子,擡頭,臉上帶了清淡的笑意。
“小五來了,都起來吧。”
楚遙起身,恭立在旁不再吭聲。
皇上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這個女兒,還和小時候一樣,安靜沉悶,便是站在面前,也很容易讓人忽視。
沒有絲毫皇家公主的風範。
這是他向來不喜她的原因,他偏愛活潑聰慧的孩子,便是嬌縱些也無妨,身為皇女,本就身份貴重,高高在上,與普通閨秀不同,這般唯唯諾諾的性子,半點兒也不像他的孩子。
所以,他更喜歡張揚嬌蠻的三公主,可她卻傷透了他的心,讓他一國之君的顏面盡失。
此時再看小五,便覺得聽話的孩子似乎更好一些,這幾年對她的确缺少關心,就連她的婚事,也是三公主不要了才想起她來。
不過這兩人站在一起,竟然看起來頗為登對,同樣是男人,他看得出林修對小五并沒有十分排斥,這倒讓他有些意外。
兩個人都和他比較生疏,他也沒什麽好過問的,随便說了幾句,賞了些東西便讓他們去皇後宮裏了。
未料林修竟請旨要去向趙美人請安。
那個瘋了的女人。
皇上猶豫了一下,見楚遙眼巴巴望着自己,眼睛都濕了,一臉祈求的模樣,好像……還是頭一次見這孩子臉上出現如此神情,他忽然想到,便是那樣膽怯的性子,也從未求過他什麽,不覺有點心軟,點頭允了。
皇後是三公主和九皇子的生母,一門心思想将九皇子捧上太子之位,林家手握重兵,朝中想拉攏的人不在少數,當初她請皇上将三公主指給林修,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後來老侯爺和世子戰死,侯爵落到了林修手裏,她可是偷偷樂了好幾天,認定女兒是個有福氣的,連老天爺都在幫自己。
卻不料有福氣的女兒放着好好的侯夫人不做,跟一個身無朝職的纨绔公子跑了,便宜了楚遙,她一直對此耿耿于懷,如今見着二人一起來請安,心裏便酸得厲害,面上卻仍得端着笑。
從昭仁宮出來,楚遙微微松了口氣。
林修側頭看了她一眼,“你很怕皇後?”
她點點頭,雖然皇後溫柔端莊,待人和善,可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見都怕得厲害,總覺得那笑容像是浸了毒一般,甚至比父皇還怕。
“你既已出嫁,日後很少會再見到她,”林修淡淡道,沉吟了一瞬,握住了她的手。
觸到她皮膚的剎那,感覺她明顯顫了一下。
如同驚弓之鳥。
他略微停頓,慢慢包裹住了柔軟的小手。
楚遙臉微紅,低下了頭任由他牽着。
經過禦花園時,一個小蘿蔔頭蹦蹦跳跳跑過來,一頭撲進了楚遙懷裏。
後面跟着一群驚慌失措的小太監。
“哎呦殿下,您跑慢點,當心路滑……”
小蘿蔔頭抱住她大腿,仰頭望向她,胖乎乎的小臉上還粘着幾片未消融的雪花。
“五姐姐,你到哪裏去了?軒兒到處找不到你。”
他嘟着嘴抱怨,不等她回答又咧嘴笑起來,“軒兒堆了個很大的雪人,你快來看。”
小蘿蔔頭正是九皇子楚廷軒,生得白白胖胖十分可愛,一次偶然跑到了朝霞宮外,碰見楚遙,楚遙給他吃了一塊硬邦邦的糕點,從那後小蘿蔔頭就老喜歡找她玩,也不知道為什麽。
楚廷軒人小,勁兒倒是挺大,楚遙被他拽着走,下意識看向林修。
“快點啊五姐姐,我還要找個琉璃珠子給雪人做眼睛,你說找個什麽顏色好……”
楚廷軒喋喋不休,發現自己這麽拉了半天也沒前進幾步,順着楚遙的目光,這才意識到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林修行了禮,剛要說什麽,他忽然張大嘴,奶聲奶氣道:“你就是定遠侯府的小侯爺啊?咦,你怎麽長這樣啊?”
林修不解,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小娃娃。
“他們都說你生得青面獠牙,大耳朵,長舌頭,可害怕了,怎麽不一樣啊?”
他撓了撓頭,小心翼翼近前,伸手戳了他一下,然後誠惶誠恐地問,“你真的會吃人嗎?”
林修,“……”
楚遙忙将他拉過來,蹲下身,察覺到他小手冰涼,極其自然地捧住哈了口熱氣,幫他搓了搓。
“五姐姐要和小侯爺去看我母妃,下次來再陪你堆雪人好不好?你乖乖的別亂跑,外面冷,快回屋去吧,別凍着了。”
楚廷軒有點不情願,卻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那我下次去哪裏找你?母後說你出宮了,住到了定遠侯府,不會再回來了。”
說到這裏眼眶竟然紅了,吸了吸鼻子,“軒兒是不是以後很難見到你了?”
楚遙被小孩弄得也有些傷感,摸了摸他的臉,“五姐姐以後有空就來看你。”
“真的?”
“真的。”
他這才笑起來,又想起什麽,轉向林修,一本正經道:“我五姐姐膽子小,你可不要欺負她,否則,否則我讓父皇打你板子。”
林修不動聲色看着他們,良久,垂眸應道:“微臣謹記。”
朝霞宮離得很遠,不是冷宮勝似冷宮,裏面蕭索冷清,伺候的人也不盡心,偷懶溜號都是常有的事。
楚遙進了宮門,半個人影也未見到,往裏面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什麽聲音,臉色一變,急忙沖入殿內。
剛推開門,一個茶杯就迎面砸來,她沒來得及躲開,杯子重重砸在了額角。
眼前黑了一下,她搖了搖頭,肩膀被迅速扶住。
餘光中,又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
林修飛快轉身,将她護在自己懷裏。
“沒事吧?”
他眼神收縮,眸中隐有擔憂。
楚遙後知後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指尖一片血紅。
“五公主,你快勸勸娘娘,老奴實在沒辦法了,”裏面的嬷嬷終于發現了她,高聲喊道。
楚遙推開林修,慢慢走進去,看着那披頭散發的女人顫聲道:“母妃,遙兒回來了。”
趙美人準備砸花瓶的動作頓住,無意識地呢喃,“遙兒,遙兒……”
楚遙一步步近前,将花瓶拿過來放好,扶她坐下。
趙美人似乎這才有些醒神,一把将她拖進懷裏緊緊摟住,語無倫次地放聲哭嚎。
“遙兒,我的遙兒,你去哪兒了?不要出去,外面有惡鬼要害你,都是,都是惡鬼,遙兒不怕,娘保護你……”
楚遙将臉埋在她懷裏,眼淚無聲往下流,突然想起林修,擡頭摸了摸眼睛,笑着道:“母妃,遙兒帶夫君來看你了。”
她拿了把梳子,仔細幫母親梳好發,又幫她換了件幹淨的衣裳。
看着鏡子裏滿臉皺紋的女人,心裏一陣酸澀。
母妃不過才三十多歲,比皇後還要年輕十歲,可是看起來卻比皇後還要老。
她曾經也光彩照人,頗受父皇看重,比不得那些寵妃,但也勉強在這宮中占得微小的一席之地,雖有提心吊膽的時候,大多還是過得挺滋潤的,也不會有人随意欺負到母女倆的頭上。
可是後來,母妃懷孕之後一切都變了。
她開始疑神疑鬼,情緒極端,總認為有人要害她,經常哭哭啼啼跑到皇上面前告狀,對比差不多同時懷孕的皇後,她之前溫柔娴靜在皇上那裏攢的好感都敗光了。
她每天都祈求菩薩讓自己生個小皇子,或許是足夠心誠,或許是菩薩被她吵得不耐煩,她真的生了男孩,可是一生下來就夭折了。
而皇後所生的九皇子,備受皇上喜愛,她受不了刺激,整天瘋瘋癫癫,原本皇上就對她沒什麽夫妻之情,更沒多少男女之愛,很快便将她忘了個幹淨,将她們母女扔在這朝霞宮自生自滅。
以前楚遙在時,母妃還能好點,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像孩子一樣,聽嬷嬷說,她出嫁之後,母妃三天兩頭的大鬧,好幾次差點兒沖出宮去,攔都攔不住。
以後這種事不知道還會發生多少次,她又不在母妃身邊……
楚遙眼睛又有點模糊,使勁眨了眨,看向靜靜站在門口的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