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郁馳烨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沈眠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泛紅的眼眶看起來好不可憐。
郁馳烨腳步頓了一下,本來要問的話在嘴裏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那天夜裏是他先行疏離,而今見到沈眠,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幹巴巴的說了一句。
“醒了?”
沈眠低下頭,擋住自己發紅的眼眶,悶悶的嗯了一聲。
郁馳烨出現的突然,他還沒想清楚自己應該如何面對。
郁馳烨看出了他的糾結,率先引起了話頭:“怎麽突然想游船了?”
沈眠眼珠轉了轉,反應過來郁馳烨是在問他那晚的事。
“皇宮裏太無聊了。”
“那殺李侍郎也是?”
沈眠抿了抿唇,低着頭:“嗯,朕不喜歡他,看他不順眼。”
沈眠現在身體不舒服,心頭的一團亂麻也沒能理出個頭緒來,分不出心力故作乖張,整個人蔫嗒嗒的窩在那裏。
“皇叔若是想關我,請便。”
他耷拉着腦袋,往日的乖戾全都收斂了個幹幹淨淨,看着格外乖巧。
郁馳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發旋,小小的一只,沒精打采的垂着頭,像是做了錯事等着挨罵的小獸。
倒是有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乖順。
郁馳烨撚了撚指間的玉扳指,心頭軟了幾分。
終歸還是個孩子。
饒是郁馳烨知道沈眠會殺他,那個時候郁馳烨還是救下了他。
他沒能狠得下心。
況且,沈眠雖是個不成器的,但墨燕國現在還需要他這個皇帝。燕王與他,都不是坐上這個皇位的最佳人選。
沈眠要死,至少是在他完成那件事之後。
先生的遺願,還需要他。
“沈眠,好好活着。”至少在我殺你之前,好好活着。
沈眠聞言驀地擡頭看向他,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冰冷。那夜驚鴻一瞥間的溫柔,半點兒也窺不見。
沈眠紛亂的心漸漸冷了下來,他沒錯過郁馳烨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福至心靈的,沈眠就明白了郁馳烨的想法。
他不由得嗤笑一聲。真是犯賤啊,他居然自作多情的以郁馳烨是真心想讓他活的。
郁馳烨是想讓他活,不過不是以他沈眠的身份,而是以這個傀儡皇帝的身份。
他真是安逸了太久出了幻覺。
郁馳烨會同情他,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世上再不會有一個人像阿歡一般,只要沈眠是沈眠。
可是他的阿歡,也被他弄丢了。
沈眠周身落水小獸一般可憐巴巴的氣質逐漸消散,滿身尖刺豎了起來。
他撩起眼睛看向郁馳烨,緩緩道:“皇叔放心,朕明白。”
郁馳烨詫異沈眠突然改變的态度,他剛想說些什麽。卻被端着藥碗疾步走進來的趙太醫打斷了。
“王爺,陛下。”趙太醫行了一個禮,便端着藥碗走到了沈眠床前。
他本來還在想着要用什麽想法哄着沈眠喝藥。可沈眠卻不像之前一般推诿,端起藥碗三兩口就喝了個幹淨。
郁馳烨剛準備解下腰間小錦帶,見狀停下來手中的動作。
沈眠揩了一下嘴角,冷冷道:“皇叔,朕累了,若皇叔無事,便先回吧。”
郁馳烨還沒想明白沈眠的态度怎麽就突然發生了改變,就被沈眠下了逐客令。
沈眠已經喝完了藥,他自然沒有再留在這裏的理由。于是他同趙太醫一同離開了沈眠的房間,順便叮囑了一番藍瑤照顧好沈眠。
走的時候,還貼心的給他關上了門。
沈眠擡眼看向房門,直到沒了聲音,他才收回視線。
沈眠理了理被他捏皺的衣袍,低聲道:“出來吧。”
顏景出笑了笑,從房梁上翻了下來。
“小陛下,您可終于醒了,擔心死我了。”
沈眠自顧自的理衣服不搭理他。
顏景出自來熟的蹭到了沈眠身邊:“別不理我呀,我不是故意不救您的。”
沈眠擡眼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釋。
“您掉下去的時候我剛好被那家夥纏住了,而且,王爺不是跳下去救您了嘛。”
沈眠收回視線,決定将不理他進行到底。
顏景出眼珠轉了轉,軟聲道:“您就原諒我嘛。”
沈眠本想繼續無視他,但忽然想到當時被抓的舞女,出聲問道:“那個舞女怎麽樣?”
沈眠的話題轉的猝不及防。顏景出懵了一下才從腦子裏的犄角旮旯裏扒拉出來這號人。
“她沒事,就是吓到了。”
沈眠點點頭,繼續問道:“昨晚到底怎麽回事?”
“這些日子王爺一直關注着京城人口失蹤的事,還真找到了一群拐子。這番前去圍剿,可巧被咱們給趕上了。”
“幸虧咱們帶了那麽多侍衛,很快就把場面控制住了。”
“王爺将您撈上來之後,就讓船全部靠了岸。”
沈眠想了一會兒,忽的想起他們帶去的侍衛,是顏景出強烈要求要帶的。說是夜晚游湖不安全,要多帶一些侍衛保護他的安全。
他們帶了侍衛,幫郁馳烨迅速穩定了局面。
沈眠不禁懷疑,這一切會不會過于巧合了?
他眉頭一挑:“景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今晚會撞上郁馳烨。”
顏景出一眨眼,連忙擺手道:“怎麽可能,我再厲害,也不可能未蔔先知啊!”
沈眠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企圖從顏景出的表情中窺出一點破綻。可顏景出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就是那麽趕巧。
盯了一會兒,沈眠便收回了視線。就算顏景出別有用心又怎樣,偌大一個王朝,他再找不出一個可用的人。
顏景出看出了他的想法,連忙道:“我永遠會站在您這邊的。”
沈眠輕嗤了一聲,不予置否。
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任何人站在他這邊了。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麽過來的。
顏景出眨了眨眼,連忙要指天發誓:“真的,我起誓,我會永遠忠于您的。”
沈眠淡淡的嗯了一聲,收起了眼中的冷漠。
顏景出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吓死了吓死了,小陛下也太敏銳了。差點兒就暴露了,看來以後還要小心行事。
這樣對小陛下,對王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