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難
劫難
第十九章
張宏利是張宏發的堂弟,只有十九歲,當初趙岩看他身體不好,不想要他跟着,但張宏發說要讓堂弟鍛煉鍛煉。
現在這人疼得在駕駛室座椅上直打滾,臉色蠟黃,額頭上臉頰邊都是豆大的汗珠子。
這樣的情形必須上醫院。
趙岩擡頭看看暗沉沉的天幕,又看一眼手表。
現在是淩晨一點,正是最不能懈怠的時候。
趙岩在黑暗裏思索片刻,盡快做出了決定。
他吩咐李柱子:“柱子,由你送張宏利去醫院,其他人不要睡覺仔細盯着,明天白天找機會補覺。”
突然張宏利大叫一聲,李柱子喊道:“張宏利昏迷了。”
趙岩的眉頭皺了起來,一雙銳利的眼睛更加深沉。
昏迷了,一個人送醫顯然不行。
最後,又派了一個人也跟着張宏利去了醫院,車隊邊只剩下三個人。
三輛車,三個人,誰也不敢大意。
又過了半個小時,陰了半夜的天空忽然下起雨來,混沌一樣的黑暗裏,幾個拿着刀,蒙着臉的男人,走到他們的車旁。
領頭的男人聲音冰冷地道:“咱們只為求財,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咱們就不必見紅。”
他們自己帶來車,開始卸車上的貨物。
這批貨物很重要,張宏發曾叮囑過,出了事誰也擔當不起。
在巨額的錢物面前,人命就不那麽金貴了。
趙岩幾個人互相使了眼色,咬着牙,赤手空拳同帶刀的人搏鬥。
可是對方好像知道他們是什麽秉性,也有防備,今晚來的人都是有兩下子的。
貨物最終還是沒保住。
即使趙岩他們盡了全力,都挂了彩。
但比丢了貨物更嚴重的是,丢了原料耽誤生産的購貨方怒了。
這批原料是訂購的,一時補給不到。
對方老板懷疑他們監守自盜,不聽任何解釋,将人扣了下來。
什麽時候将東西還回來,他們什麽時候放人。
趙岩走後,俞小藍想起那天送牛肉幹給她爹,家裏居然沒見着張巧蘭。
一問俞春山才知道,李翠翠居然把張巧蘭帶着,到鎮上開店了。
天天東游西逛的俞小藍立刻燃起了創業的野心。
不過她又很好奇,李翠翠不是跟着趙瑞生幹活的嗎,怎麽說開店就開店,跟買大白菜似的輕易。
她決定先找李桂枝問問怎麽回事。
輕車熟路到了趙瑞生家,西屋裁縫房果然沒看見李翠翠,只有李桂枝在幫忙幹活。
李桂枝半吊子手藝,正被男人訓得憋了一肚子火,看見俞小藍來了,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氣,趕緊找了板凳給她坐下,說:“你來得正好,給我評評理,我又沒踏實學過,做錯了你大哥老罵我。”
趙瑞生正站在案子前,拿着剪刀裁衣服,聞言皺着眉頭說:“就沒見過你這麽笨的女人,教了幾遍,踩的線還是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樣。你說你拆了幾遍了?”
俞小藍打量一眼房間,發現李翠翠的縫紉機不見了。
看來是真的,李翠翠當真走了。
這就難怪趙瑞生氣不順了。
但你舍不得徒弟你去找她呀,往老婆身上撒氣大可不必。
這樣的渣男,換她早讓他領盒飯了。但這樣的年代,她不能勸人離婚,而且看李桂枝對他的态度,她也不可能離開趙瑞生。
但給他添點堵還是可以的。
俞小藍笑笑對李桂枝說:“大嫂,你是不是又鬧什麽幺蛾子,将人家的大徒弟給氣走了?”
這話一出,趙瑞生那張萬年撲克臉一下子有了裂痕。
俞小藍偷笑,自己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了啊,我果然學壞了。
果然,李桂枝明白了什麽,臉色立刻變了,她擡眼冷冷地盯着趙瑞生。
原先她一直以為趙瑞生罵她,真的是因為自己笨,經俞小藍一提醒才發現,壓根不是這回事。
仔細想想,男人的脾氣越來越不耐煩,可不就從李翠翠走那天開始的?
她氣憤,心裏随之湧起一股子怨氣,将手裏的活往趙瑞生跟前一丢,說:“我是幹不好,你找那個能幹的去吧。”
趙瑞生沒想到俞小藍這麽“耿直”,當着他面就敢挑撥李桂枝跟他反抗,這讓壓迫李桂枝慣了的他非常不适應。
眼看活堆積如山,客人等着來拿定制的衣服,他只能忍着脾氣跟李桂枝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看活多急得嗎?”
“急也不能罵人,”俞小藍那雙戲谑的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趙瑞生,說:“你說對吧大哥?”
趙瑞生徹底沒脾氣了,點點頭,“對。”
李桂枝這才重新坐下幹活,但仍然氣不順的跟俞小藍唠叨:“人家再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說走就走?掏心掏肺的對人家好,結果人家開店,都沒告訴他。”
李桂枝邊說邊将縫紉機踩得飛起,臉鼓鼓的憋了一口氣。
從她口中俞小藍得知,李翠翠在鎮上開的是定制服裝店,自己進布料做衣服,客人也可以自帶布料。
原來這樣,俞小藍很快有了一個想法。
她不如也開個服裝店玩玩。
自己能打扮得漂漂亮亮,還能順帶着賺錢。
想想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呢。
正撺掇李桂枝跟她開店,門口有人進來,李桂枝起身迎接,“來了,你的衣服已經做好了,快試試漂不漂亮?”
進來的女人正是那天見過的李柱子媳婦,她看見俞小藍也有幾分詫異,脫口而出道:“你在這兒呢,出事了你知道吧?”
俞小藍被這沒頭沒尾的話弄得糊塗,挑眉問她:“出什麽事了?誰出事了?”
李柱子媳婦急急地說:“我男人剛剛回來說,他們車隊貨物被人搶了,購貨方老板懷疑他們什麽什麽自盜,将他們六個人扣下四個。除了住院的那個,就放了我男人回來找張老板。”
“好好的怎麽會被搶?人沒事吧?”
俞小藍皺眉問,其實心裏已經發慌,聲音都有些發顫。
“我不知道。”
李柱子媳婦說:“你問我男人吧。”
俞小藍坐不住了,她立即跟着李柱子媳婦,往李家走。
急匆匆回家的李柱子神色還很緊張,跟她說了那晚發生的事之後,嘆口氣說:“車上的貨物被搶了精光,價值超過十萬元。這還不算,丢了貨物,耽誤了購貨方什麽船期,對方負責人還要索賠。據張老板說,反正他傾家蕩産也賠不起,還說,要是實在無法跟對方調解,只能由着對方送他們幾個進監獄。”
進監獄?這麽嚴重?
俞小藍吃了一驚,手心冰涼。
這張宏發怎麽能這樣,別人她不知道,趙岩可是盡心盡力地為他做事,出了事他怎麽能撒手不管?
她又氣又怒,對李柱子說:“你帶我找你那個無良老板去。”
李柱子立刻搖搖頭,說:“對了,趙岩特地讓我告訴你,讓你安心在家等他回來,不要摻和這件事。”
俞小藍知道趙岩是好意,但他出事了叫她別問,她做不到。
她冷冷地說:“我丈夫給張老板幹活,出了事都不能找老板問問?”
李柱子被她質問得說不出話來,低着頭不吭聲。
見他不樂意帶她去,俞小藍放軟了聲音說:“你放心,趙岩現在還不知怎麽樣,我不會得罪張宏發的。我就是去問問。”
李柱子這才帶着她,找到了張宏發的運輸隊。
到了張宏發辦公室門口,聽見裏面有人在說話。
李柱子低聲說:“辦公室有客人,你明天再來吧。”
俞小藍瞪這個男人一眼。
這事能等明天說嗎?
再說屋裏哪是什麽客人?聽聲音分明是張敏。
李柱子見她偷聽,怕被逮到,慌慌張張走開了。
俞小藍望着他鄙視地皺皺鼻子,将耳朵貼到門上。
就聽張敏尖着嗓子說:“別人我不管,你要想辦法将趙岩救出來。”
張宏發的聲音帶着惱怒,說:“我怎麽救,誰能補上那車貨?對方老板認定他們監守自盜,我有什麽辦法?”
“難道看着他們坐牢?”張敏不服氣地質問道:“那些人的家屬還不鬧翻天?”
張宏發淡淡的說:“這你別管,我有辦法擺平。”
這時一個男人走過來詢問俞小藍:“你是誰,在這幹什麽的?”
俞小藍站直身子,不卑不亢地說:“我找你們張老板。”
門被人從裏面“咔嚓”放開,張氏兄妹看見她,都有幾分詫異。
張宏發揮手讓男人退下,将俞小藍請進來。
張敏沒好氣的質問俞小藍:“你來幹什麽?”
俞小藍沒理會她,只看着張宏發說:“我來問問趙岩什麽時候能回來?”
張宏發坐在老板桌後面,指間夾着一根香煙。
陰沉的目光穿過薄薄的煙霧,落在俞小藍臉上。
他不耐煩地說:“不是讓李柱子跟你們說了嗎,正找人去交涉,你安心回家等着。”
俞小藍可不能安心回家等着,追問道:“找誰去交涉?什麽時候去?”
張宏發“呵呵”一笑道:“你管的太寬了吧?怎麽,你想跟着去?”
“也不是不可以。”
俞小藍眼神銳利,盯着張宏發。
她從這人不疾不徐地語氣裏,察覺到這事沒那麽簡單。
她倒要看看,他想玩什麽花樣。
張宏發沒想到,她一個女人還有這樣無畏的膽識,敢提出跟着去南方。
他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驚詫。
這才幾天,他怎麽能忘了呢,這個說話輕聲細語的女人可是幾句話,就借自己的手收拾了惹了她的趙大寶。
她可絕不像看上去的那樣無辜簡單。
他倏地一笑,不懷好意地說:“你确定要去?要知道我派去的人,可是我的弟弟玉民。”
俞小藍還是那副淡定表情,“那又怎樣,只要他能把人救出來,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