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哭了

主治醫生見她臉色慘白, 不由頓了一下, 沉默了。

米樂何止臉色慘白,她的大腦也一片空白。

半晌,回過神,眼珠子終于舍得動了一下。

醫生見狀, 連忙道:“之前有做過檢查嗎?”

米樂:“……私人醫生看過。”

醫生:“這種事情,最好多次确認比較合适。你是頭一次懷孕嗎?丈夫知道嗎?”

米樂:“……不知道。”

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看米樂這個樣子,心生憐愛, 就跟看自己女兒似的:“不要緊的。有些夫妻的頭胎确實很難懷上。如果急着要孩子的話,我這邊有……”

不等她說完,米樂就站起來:“不用。謝謝。”

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推開門往外走。

而手中的那一份檢查報告, 被死死地捏住,紙張都有些碎裂的意思。

出了醫院,外面的陽光正好。

米樂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後知後覺的發現, 這個習慣可以改了。

“沒有懷孕。”她心想:“原來沒有懷孕啊……”

那挺好的。

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挺好的, 她應該松一口氣。

Advertisement

沒有懷孕就沒有什麽後顧之憂, 沒有後顧之憂也就不必擔心那麽多是非了。

邬丞那個老東西還想整她,現在看來, 他根本也就那樣嗎。

米樂往前走了幾百米, 直到快要路過紅綠燈的時候, 被一陣喇叭聲驚醒。

她後退兩步,不知為何,嘆了口氣。

既然沒有懷孕,所有的事情也應該回歸正軌。

她心想,那她與秋缇誤打誤撞,認識一場,也算是緣分。當初說好要輔導他讀書,這個倒是沒問題。只不過不需要自己親自輔導了,到時候讓貝秘書給他安排幾個輔導老師就可以。

秋缇原來那個屋子肯定是不能回去住,又小又破,雲港花園的別墅租期整整有一年,等秋缇讀完大學再說。

要不要買下來?

反正他是長水鎮的人……他是嗎?

米樂腳步一頓。

她突然發覺,她對秋缇一無所知。

對方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關于他自己的任何一點消息。

米樂對他所有的了解都只是當初通過特殊手段,得到的一張薄薄的白紙。上面只寫了寥寥幾句話,就是米樂所知的一切了。

“我原來一點也不了解他。”米樂恍然大悟。

不過,這個時候恍然大悟,有些晚了。

她轉念想道:“這個時候,我也不需要了解他了。”

米樂撥通了貝秘書的手機,半小時之後,貝秘書出現在醫院門口。

他下車拉門,見到米樂,問道:“你身體不舒服?”

米樂搖頭:“沒事了。”

貝秘書看着她坐到副駕駛上,雖然嘴上說着沒事情,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慘不忍睹。

他說不出哪裏慘不忍睹,但總有一種對方在強顏歡笑,強作無所謂的模樣。

貝秘書忍不住多嘴道:“吵架了嗎?”

米樂的性格一直都十分冷漠。

唯一讓貝秘書瞧見有點變化的一次,就是秋缇來S市的那一次。

貝秘書在心中已經大致确定了,他這位上司,可能在感情方面遇到了什麽困擾。

根據他這一年來在米樂身邊工作的經驗來看,如果是事業上的煩惱,不會給米樂打擊這麽大。

但是米樂卻沒聽出貝秘書的言外之意,心不在焉的回道:“什麽吵架。”

貝秘書道:“和上次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少年。”

原本貝秘書打算用“男人”的。

但是秋缇怎麽看也不到二十歲,充其量剛剛成年。身上那股高中生的青春感過于強烈,他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開口。

米樂道:“沒有。怎麽突然提他。”

貝秘書心道:不是他還是誰?

米樂又補充道:“沒有這樣的事。對了,李捷你安排好了嗎?”

貝秘書道:“安排好了。高三插班進去雖然有點困難,不過用了你的名字,校方開了綠色通道。”

他這麽安排,米樂也沒有反對。

畢竟,米樂的名字實在好用。李捷這樣的插班生進去,多半會被欺負一通,要麽就是被冷落一番。但是一旦打上了“米家”的标簽,“米樂”送過來讀書的孩子,那麽衆人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毫無疑問,他在學校裏面會過得順風順水,只要自己肯努力,絕對大有一番作為。

貝秘書又道:“上午的時候邬水蘇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想見你一面,問你有沒有空。”

米樂道:“他?”

想了一會兒,米樂認為自己回家也沒什麽事情要做,點頭道:“可以。在哪裏見面?”

貝秘書開口:“玫瑰花田。”

車掉轉頭,往玫瑰花田開去。

邬水蘇坐在花田邊上的亭子裏,米樂一來,開門見山:“找我做什麽?還來這麽寒酸的地方。”

邬水蘇道:“資本主義大小姐。你能不能體諒一下一個月工資只有2800的我。”

米樂敲了敲桌面,問道:“錢征義抓到了?”

邬水蘇:“抓到了。一個小孩子而已,有什麽難抓的。在網吧抓到的,我們去的時候他還在打游戲,完全不知道李捷跳樓的事情。”

米樂問道:“不是他逼李捷跳樓的?”

邬水蘇搖頭:“不是。我們跟他說李捷跳樓的時候,他吓得臉色慘白,好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這個是演得話,那演得也太逼真了。”

米樂:“那王蓮是他殺的嗎?”

邬水蘇繼續搖頭:“也不是。不過他跟王蓮确實談過戀愛。問了幾天,就得出這麽點東西。他跟王蓮交往過,但後來王蓮就死了。他怕影響自己,所以一直不敢說。對了,有一個疑點。”

米樂問道:“什麽?”

邬水蘇:“不曉得他是從哪裏知道,李捷知道他跟王蓮在談戀愛的。李捷自殺之前,錢征義去威脅過他。不過,錢征義這種學校的混混頭子,經常威脅同學。他估計也以為自己只是正常走一個流程,誰知道李捷這一次的反應這麽大,吓得都去跳樓了。”

米樂詫異道:“你懷疑中間有人推波助瀾。”

邬水蘇道:“呵呵,猜得而已。我來這裏不是跟你分享這個,我打聽來的,米阿姨說,你晚上要去參加一個私人游艇派對?”

米樂:“你什麽狗耳朵,打聽來的這麽快?”

邬水蘇哈哈一笑,卻不惱:“你現在和我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不過我蠻高興的,咱倆現在也算朋友了吧。”

一不小心湊在一起這麽久,還因為一個案件牽扯不清。

要再說不熟,也說不過去了。

米樂的朋友很少,多一個邬水蘇也不多。

邬水蘇道:“你缺不缺男伴?”

米樂道:“?”

邬水蘇舉起雙手:“事先說好。咱們倆是純潔的革命友誼,這份感情也不用再往上升華了。我之所以問你這個,是因為這次這個私人派對上面,有一個人會去。”

米樂:“誰?”

邬水蘇:“王震風。長水鎮那個茶樓街的老板,我懷疑他走私軍火。你還記得上次跟你打架那個混混嗎,他們手裏的刀,我說過不是網上能買到的。那天晚上我在茶樓街看到了王震風的保镖。”

“我去查了一下,S市公安局盯了他兩年沒盯出什麽花頭來。”

米樂道:“王震風?”

邬水蘇:“是不是聽這個名字很眼熟。這個王震風表面上是做電影的,很多過億對的玄幻電影投資人,洗錢厲害的很。所以抓不到他的把柄。早年的時候他用錢拍電視劇,後來出了一件事情,他才收手,銷聲匿跡了幾年,現在又跑出來拍電影。”

米樂随口問道:“他出了什麽事?”

邬水蘇:“娛樂圈的事情,死人了呗,還能出什麽事。你小時候看過刀劍恩仇錄沒?”

米樂頓了一下:“看過。”

邬水蘇似乎陷入了童年的回憶,随即道:“這個算是早年仙俠電視劇的開山祖師了吧。紅遍了大江南北,你還記得裏面的女二號嗎,就是吳少俠那個初戀白月光。”

米樂道:“小仙女?”

邬水蘇點頭:“就是這個小仙女的扮演者出事了。紅極一時之後銷聲匿跡,後來再也沒聽說過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被雪藏還是死了。不過,當時最權威的說法是死了。她的影迷和粉絲鬧了一場,弄得王震風下不了臺。哦,這個電視劇就是王震風投資的。”

米樂道:“你說起來的時候,我完全沒印象。”

邬水蘇:“我也沒印象。我小時候就覺得小仙女美了,哪兒還知道什麽投資不投資啊。我連她不見了都不知道。就這些東西還是前幾天去查的資料。”

“我查的時候,怪事一樁,網上關于這件事情的讨論少的可以當做沒有。好像被什麽人刻意封殺了。”

米樂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你晚上跟我一塊兒去嗎?”

邬水蘇見她答應了,眉開眼笑:“真夠意思。”

米樂小時候是這個“小仙女”的粉絲,這部電視劇,也是她兒時不多的興趣愛好。

因此,離開之前,她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小仙女的扮演者是誰。”

邬水蘇道:“一個剛出道的女演員,叫秋少荼。”

米樂仔細一想,娛樂圈确實沒有這號人物,不過,又想起她的臉,只覺得十分親切。能讓米樂對她念念不忘,說明這張臉就算是放在現在的娛樂圈,絕對也能大殺四方,豔壓一片。

二人下午的時候在玫瑰花田分開之後,米樂去換了一身晚禮服。

晚上六點,兩人又在碼頭碰面了。

碼頭前面,巨大豪華的游艇燈火通明。

受邀而來的千金名媛,行業精英或是總裁,在侍從的指引下上了游艇。

媒體人員被阻攔在外面,不過還是無法阻止拍照的聲音。

邬水蘇來得比米樂早,他終于舍得脫了皺巴巴的警服,換下了平時穿得那件灰撲撲的短袖,穿上了正兒八經的高定西裝。

人模狗樣,英俊地惹眼。光是站在原地,就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米樂也只有這個時候才勉強能想起,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邬丞的兒子,邬維禮的孫子。而邬家是一個橫跨政商兩界的大家族,邬維禮哪怕是咳嗽一聲,也能讓B市和S市的行業龍頭抖一抖。

只可惜這個邬維禮的親孫子放着好好的皇太孫不做,非要挽起袖子去給人民服務起來了。

說他是個奇葩都是低估了他。

米樂上前,邬水蘇道:“事先問一下。你有男朋友嗎?”

米樂沒回答。

這個問題,戳到她心事了。

邬水蘇見她沒說話,以為是沒有,便又說:“那你要挽我的手臂嗎?免費的。”

米樂道:“滾。”

邬水蘇識時務者為俊傑,連忙滾了兩步到邊上。

二人雖然結伴進去,但是中間愣是空了還能站一個人的位置。

私人游艇裏面比外面更加奢華。

邬水蘇一邊逛一邊感慨,還要給米樂科普:“我跟你說,根據我的調查資料顯示,這個游艇價值十二個億。真有錢啊,聽說是李家那個小子辦的。哦~我想起來了,這小子是不是放話要追過你。”

他擠眉弄眼,促狹道:“不是吧。辦這麽費心思的派對,就為了繞個彎子曲線救國約你見面?我都要感動了。”

米樂道:“我看你很想嫁給他。”

邬水蘇道:“這哪兒行啊。我配件不對,沒這個設備啊。”

米樂道:“閉嘴。”

她懶得跟邬水蘇廢話。

兩人逛了一圈之後,李家的小子就眼尖看到了米樂。

他做了會兒心裏準備,鼓起勇氣,連忙往這邊走來。

“米樂!”李昊宇撥開人群,手中端着一杯紅酒,“終于見到你了。”

米樂擠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勉力給一個面子,握手道:“李總。”

李昊宇道:“見外了。叫我昊宇就可以了。”

他轉頭看到邬水蘇,詫異道:“這、邬、邬……”

邬水蘇道:“邬水蘇。”

李昊宇震驚了一下,俨然是沒想到邬水蘇怎麽會來這個地方。

他倒是聽過這位皇太孫的奇葩傳說,但就算人家是個奇葩,人家也是邬維禮的親孫子。那他見了之後也還是要給七分面子,伏低做小的。

李昊宇壓下邬水蘇跟米樂混在一起的驚訝,自來熟道:“水蘇哥。”

邬水蘇哈哈一笑,十分平易近人:“我比你小兩個月吧。你喊我阿水就好了。”

李昊宇受寵若驚,喊道:“阿水。”

邬水蘇道:“你們在這邊聊。我還有事,先去其他地方逛逛。”

米樂不着痕跡的瞪了他一眼。

邬水蘇只在心裏想道:本人有要務在身,并且也知道壞人姻緣,天打雷劈。

他一轉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李昊宇的目光又落在米樂身上,他給米樂到了一杯酒,問道:“能喝酒嗎?”

米樂當然能喝酒,不過她下意識的想拒絕。

拒絕的一瞬間又想起,自己已經失去了不喝酒的理由了。

她肚子裏根本沒有孩子,那還顧忌這個幹什麽。

一杯酒下了肚,從醫院出來就隐隐作痛的心口似乎緩解了一些。

酒精在她的身體裏作祟,讓她煩躁的情緒也散了不少。

李昊宇沒想到米樂這麽給面子,又想起圈子裏的傳聞,說米樂此人高冷孤傲,難以搞定。并且還很不給人臺階下,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這麽一回事?

套近乎來得太容易,李昊宇差點要以為自己跟米樂之間能成了。

結果對方喝了一杯酒之後,根本就不聽他說話。

接連又喝了好幾杯。

李昊宇在一旁看着,心道:這不對勁吧,這也太給我面子了吧。我只是想讓她喝一杯而已,她這麽喝下去,我怎麽跟她說話?

……我一句話也插不上啊!

他風中淩亂的端着酒杯,還沒來得及開口跟米樂說第二句話——

對方已經端第七杯酒了。

這酒的度數不低,後勁很大,平常人喝兩三杯就上頭,七杯足以灌醉一個好酒量的選手了。

李昊宇憐香惜玉,連忙按住杯口:“別喝了,米樂,你會醉的。”

米樂不是會醉,這麽喝下去,她是非醉不可。

游艇上風大,兩人又在甲板的部分,李昊宇擔心夜風把她吹感冒,脫了外套披在米樂身上。

米樂站不住,坐在凳子上,看到李昊宇把她杯子按住之後,突然倒頭趴在桌上。

李昊宇還以為她是酒勁上來了難受,趴着休息一會兒,因此自己也跟着坐下來,準備陪她。

誰知,一坐下,他就發現,米樂趴着不是醉酒。

她的肩膀輕微的顫抖,離得她再近一些,就能聽到細細碎碎的抽泣聲。

米樂從醫院出來,壓抑了一天,無所事事了一天,強迫自己無所謂了一天,終于在晚上,借着幾杯酒,肆無忌憚的哭了出來。

酒讓她很暈,也讓她的理智潰散,暴露出最柔弱的一面。

米樂雙手交疊在桌上,捏成拳頭,十指掐在手心,幾乎掐出血來。

她好像,也沒那麽不在乎。

李昊宇愣住。

……她哭什麽?

啊!難道是我不讓她喝酒,她委屈的嗎?!

……有點可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