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啾

米樂趴着不動, 就是哭也哭得不大激動, 小小聲, 委屈巴巴, 直讓人心碎。

李昊宇坐在她身邊, 抓耳撓腮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輕輕的咳嗽一聲,稍微低了下頭,小聲道:“米樂?”

米樂根本不理他。

李昊宇只好把自己湊近了些,解釋道:“不是我不讓你喝酒, 是喝酒傷身。你應該少喝一點,而且這個酒的度數這麽高,你喝完肯定會醉的。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米樂抽泣了一聲。

李昊宇連忙道:“好好好,要不然就再喝一口。”

他讨好的倒了一杯酒, 遞到了米樂面前。

誰知米樂竟然推開了他。

李昊宇聽到她嘴裏嘟囔些什麽。于是低下頭去聽,聽到了模模糊糊的“啾”字。

“啾”?

李昊宇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什麽意思?

怎麽喝醉了之後還興賣萌嗎?

他又低下頭去聽,這一回聽到了“老公”二字。

這邊上沒有其他人, 所以只自己聽得心腸澎湃, 氣血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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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宇暗道:原來這位米大小姐喝醉了之後喜歡喊老公?聯系一下剛才那個“啾”字,那不就是要親親的意思嗎!

想完這個, 随即又想到:還好她喝醉的時候遇到的是我, 要是遇到別人,指不定被怎麽占便宜。

李昊宇往邊上看了一眼。

果然有不少公子哥目光往這邊打量。

他心中冷哼了一聲。

這私人的游艇派對說是他開, 卻也只是挂了一個他的名字而已。背後另有人在暗中操作這個巨大的派對。

上頭請來的人中, 有他的好友, 卻也沒少請什麽妖魔鬼怪上來。

因此, 這個游艇又分內圍和外圍。

像米樂、邬水蘇這種,做派幹幹淨淨,沒什麽花邊新聞,也沒爆出什麽醜聞,老老實實,乖乖繼承家業的就是外圍。

而那些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二代們,摸到內圍就容易了。

李昊宇三十不到,雖然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打滾了許久,見識過這個社會能龌龊成什麽樣子。但是因為他的行業特殊,一年又大部分時間都是跟船和大海打交道。

所以,他跟內地的公子哥交流并不深刻,對他們的玩法也只是略知一二,不太了解。

游艇上不懷好意的人多,女孩子孤身一人十分危險。不過米樂的身份擺在那裏,應該沒有人敢在太歲爺上動土。

但前提條件是米樂不喝醉。

她喝醉之後能發生什麽事情,李昊宇就猜不到了。

想了半天,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米樂的後背,想要安慰她一下。

剛拍了兩下,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他的手就被人捉住了。

擡眼一看,李昊宇便看到了臉色烏黑一片的洛知。

洛知衣服穿得吊兒郎當,手上的力氣卻不小,黑着臉問:“你幹嘛呢,李公子?”

李昊宇道:“哦,原來是洛知。我看米樂醉了,就想扶她回房間休息。”

洛知道:“扶她?扶她用得着湊這麽近嗎?我姐的酒量可沒那麽差,你能灌醉她,真是好本事啊?”

李昊宇一聽就知道洛知誤會了,他道:“不是的。米樂剛才自己喝醉的,我勸過酒,但是沒有用。”

洛知面色更沉,他道:“要不是我剛才路過這裏,看到你阻止你,否則還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麽。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編出來的鬼話?”

李昊宇道:“我編出來騙你幹什麽?你不信我,等米樂醒來之後你問她。”

洛知道:“你心裏清楚這個派對裏面是什麽爛貨色,你也敢請我姐來?你找死嗎?”

李昊宇臉色一白,說到這個,他也有點心虛:“我又不會讓米樂去那種地方。”

洛知道:“是。你不會,她去了你就死定了。我可不管你是誰家公子,老子照打不誤。”

李昊宇看着洛知,心中充斥着被冤枉後的委屈。

不過他也是脾氣好,聽洛知說到現在都沒生氣。

S市的圈子裏都知道米樂有個嚣張跋扈的表弟,是個纨绔中的纨绔頭子,不學無術的要命,但是極其護短。

今日這個私人派對做得這麽大,其中怎麽能少得了洛知。

結果不巧的是,洛知一來就看見了米樂趴在甲板外面的桌子上吹風。

而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簡直是畏畏縮縮,欲行不軌。

二話不說,洛知就抓住了李昊宇要去拍米樂背的手。

兩人就這麽針尖對麥芒的吵了起來。

吵到一半,李昊宇說:“算了。我不跟你在這裏呈口舌之快。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就自己把米樂帶去房間裏睡一會兒。”

洛知哼了一聲:“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他伸出手就要扶米樂起來,但是手卻在半空中抓了一個空。

桌子上,哪兒還有米樂的身影。

兩人看着空蕩蕩的座位,面面相觑了一會兒,“操”了一聲,連忙各自跑開,去找人了。

·

邬水蘇從三層走到一層,然後被兩個黑人保安攔截在門外。

他賠笑一聲,用英文說自己走錯地方了。

他的目光卻是往走廊深處一瞥,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與米樂不同,他了解這個游艇的性質更多一些。同時也知道游艇的下三層就是所謂的“內圍”尋歡作樂的地方。

下三層裏面的事情,顧名思義了,肯定都是往下三路走的。

一切正常人想到想不到的玩法,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層出不窮。

只可惜,這三層也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首先就得有主人的邀請卡,這主人當然就不是李昊宇了,而是另一個大人物。

至于是誰,邬水蘇還不了解,只能進去再看看。

正門走不了,便只好想辦法走側門。

從游艇最上面繞到最下面需要十五分鐘。如果是一層一層的跳,風險比較大,但是時間用得比較少。

邬水蘇權衡了一下,決定憑借着自己的雙腳走下去。

與此同時,在黑暗中行走的還有一個矮胖的人影。

他穿得光鮮亮麗,只是西裝都打開,褲子系的松松垮垮,臉上的口紅印子還沒抹去,似乎剛從床上爬下來。

此人就是王震風。

他從一個小的包廂裏面,走到了另一個更大的包廂中。

一進門,便能看見地上趴着幾個赤條條的女人,屋內煙霧缭繞,燈光糜爛。幾位平時人模狗樣的男人,磕了藥之後神情迷幻,高昂的在包廂裏宣洩着火氣。

場面難堪,稱得上不堪入目。

屋內的氣氛随着女人的增多被推至了最高潮。

王震風喝了“神仙水”之後,手下沒有個力度。他聽不見身下的女人越叫越微弱的聲音,手中的力氣卻不見小。他玩累了,女人也徹底斷了氣。

王震風随手撥開她,去找下一個女人。

他玩死的女人不在少數,因此到了現在,衆人幾乎都見怪不怪了。

包廂內的其他女人卻吓得不輕,有幾個當場就不幹了,爬起來穿衣服就要跑。

王震風藥性上頭,抓着她的頭發就把她往回拖,一時間,包廂內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走廊上也能聽見一些動靜。

不過保安們都裝聾作啞,司空見慣。

服務員推車進來,車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瓶,保安清點過後,放人進去。

在這裏工作的服務員也深谙其中的道理,知道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

推車一路推至走廊末尾,打開了王震風的包廂。

屋內令人反胃的酒臭味和空氣中彌漫的輕微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夾雜着一絲腥氣,開門之後撲面而來。

同腥氣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全身赤。裸,身上充滿了被毆打痕跡的嫩模。

她一把抱住了服務員的大腿。

随即沖出來的是怒不可遏的王震風。

他上半身的衣服穿得好好地,下半身一覽無餘。

服務員見他出來,微微擡起頭,笑道:“你好啊。”

王震風眯着眼睛,癡癡地打量着他。

服務員戴上手套,王震風反應遲緩了片刻,脖子上冷不丁就被紮了一針。

針中液體緩緩流入他的身體內,不到片刻,王震風轟然倒地。

片刻後,走廊門口的兩名保安,又見服務員推着推車出來。

車上的紅酒已經沒了。

·

米樂扶着欄杆,往前走了片刻。

她伸出脖子去看,發現欄杆下面就是江水,深不見底,大晚上的翻滾着,冷冷的水汽似乎都能撲倒她的臉上來。

她渾身無力,似乎是清醒的,似乎都是不清醒的。

只覺得自己越走越委屈,索性坐在凳子上,撐着下巴發起呆來。

她已經走得很偏僻了。

洛知和李昊宇在上三樓找她,她倒好,一個人踩着高跟鞋,也不知道是怎麽歷經千難萬險的走到下三樓的。

下三樓的情況複雜多變,除了國內的公子哥消遣的地方之外,還安排了一個小型的賭場。有賭場的地方就有打手,當打手的人多半又是些亡命之徒。

米樂如今一個女人單獨到這地方來,生得漂亮,又醉醺醺的,處境十分糟糕,十分危險。

果不其然,米樂沒坐多久,就被不遠處幾個兇神惡煞的光頭給注意到了。

這一夥人大概有五個,其中兩個臉上有疤,穿得都是黑色的西裝,從眼神來判斷,不是什麽好東西。

其中一個人看到米樂,笑了一聲,走上前來,不懷好意的坐在她對面,“美女,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

米樂因哭過的緣故,雙眼通紅。

臉雖然被江風吹了半天,但酒精帶來的紅暈還是沒有散下去。

此刻看起來頗有些我見猶憐的模樣。

幾個光頭一看她就知道她是喝醉了。

一時間,心裏什麽龌龊的心思都跑了出來。

為首的那個光頭最先伸手去摸米樂的臉,卻不料還沒有摸到,就被米樂捉住了手。

事實證明,她就算喝醉之後,身體的本能反應也足夠應付這幾個人了。

光頭只以為她是個柔弱的小美人,坐在這裏被兄弟幾個撿漏了。

哪知道這個不是小美人,是個棘手的兇殘美人。

光頭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臂就被米樂狠狠的折斷了。

她頓了下,遲緩的開口:“你不要碰我。”

光頭和他的小夥伴們驚呆了。

小夥伴們看了眼美人這個身材,腰細,腿更細,還沒他們胳膊粗,怎麽就一出手就擰斷了光頭的胳膊?

光頭說:“操!”

幾人一擁而上。

米樂對付一個人還可以,但是一人打四個還是很吃力。

她雖然暈,但是不傻。

見到對方撲上來,自己就先退了兩步。

只可惜穿着高跟鞋站不穩,退了兩步之後,撞在了船壁上。

米樂回頭一看,無路可退,心裏嘆息一聲,暗道自己倒黴。

她連忙側過身子,往另一頭走。

江上的大浪打來了一陣,整個游艇跟着猛烈一晃。

米樂扶着船壁都沒站穩,被這個晃動的力量帶的狠狠一倒。

後面四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米樂往邊上摔,險些翻出欄杆,卻布料被人用手拽了一把,轉頭便跌進了一個十足溫暖的懷抱。

她正欲擡頭,卻被抱住她的人壓住了後腦勺。

米樂被扣在他懷中,茫然了一瞬。她雙手捉住了對方的手臂,在他懷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這味道米樂不讨厭,甚至十分熟悉。

可惜在哪裏聞過,她已經想起不來了。

光頭和他的小夥伴們從地上爬起來,最先看到的是一個黑漆漆的槍口,正對他的臉。

持槍的人臉上挂着薄涼的笑意,只可惜笑意達不到眼睛裏,只剩下狼似的殺意和冷血。

光頭咽了一口唾沫,忽然,頭頂上傳來一陣怒吼:“操。你媽!你們想對我姐幹什麽!操!操!!媽的老畜生!”

洛知探了大半個身子出來,看到米樂軟趴趴的被人抱着,一股邪火燒進了腦子。

他連樓梯道都不跑了,直接從上三樓往下翻。

洛知跑到下面來,光頭四個人坐在地上,腿上各受了不同程度的槍傷。跑是跑不了了,洛知照着他們的腿狠狠地踹了兩下,直接惡化他們的傷勢。

“操。你媽!你們死定了!”

他放完狠話,回去找米樂。

米樂被夜風一吹,經過剛才的事情,酒醒了不少。

洛知緊張兮兮道:“姐,你沒事吧。”

米樂咳嗽了兩聲,擺擺手:“沒有。我能有什麽事。”

她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但卻下意識的往游艇後面的方向望。

洛知道:“你看什麽?對了,剛才還有個人呢,抱你那個,操,我找到他非打死他不可!”

米樂道:“有人抱我嗎?”

洛知道:“有啊!就剛才——”

他轉了一圈,已經沒找到人了。

洛知道:“算了。反正也沒對你做出實質性傷害。不過他有槍诶,我靠,我就知道這個下三層什麽貨色都有。姐,你別待在這裏了,跟我上樓。”

米樂頭暈的很,一時間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迷迷糊糊就跟着洛知上了樓。

一上樓,樓上的熱鬧就讓他們驚訝了。

甲板上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人,洛知罵道:“操,怎麽這麽多人。烏煙瘴氣,我姐透個氣都透不了。”

事到如今,米樂是不想醒酒,也被折騰的差不多了,她問道:“前面怎麽回事?”

洛知挽着她胳膊,又踢又踹,一副惡霸螃蟹過街,橫行霸道的走到人群裏面。

甲板的中心,一個全身赤。裸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

他身上被人用紅色的墨水寫了滿滿當當的幾個字:我是殺人犯。

洛知眯着眼睛看了會兒,驚訝道:“王震風!我操,他瘋了?得罪什麽人了嗎?”

王震風如同一團滾髒的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邬水蘇從人群中擠出來:“讓讓!讓讓!我警察!”

他西裝被擠得皺皺巴巴,擠出來是還跳了幾步。

現場的千金名媛個個都捂着嘴,看着這駭人的一幕。

邬水蘇伸手探了探王震風的鼻息,發現對方還活着。

李昊宇站在他身邊,說道:“我報警了。游艇馬上就靠岸。”

邬水蘇道:“安排人去大廳,甲板上不要站人。”

洛知扶着米樂:“姐,我扶你去休息。”

他大搖大擺的往大廳走,左右一看,此大少爺挑了個自己的最看好的位置。

奈何這個位置上已經有人,不過這種小事對他而言都不是問題。

洛知一腳踹開了坐在凳子上的服務生,兇道:“滾!這是老子的位置。”

服務生被踹了一腳,回頭一看又是這個惹不起的小流氓,忙不疊送的滾了。

洛知洋洋得意,又回去拉着米樂過來坐。

他做這事兒可不敢告訴米樂,只說是服務生讓給他的。

米樂坐在座位上,心如亂麻,見到桌上又有酒,下意識的又拿起來喝了幾杯。

她心慌,又說不出什麽地方心慌。

她心中似乎有什麽答案要呼之欲出,但是具體是什麽答案也說不上來。

兩杯下肚,醉意又重新翻滾上來。

游艇靠岸。

碼頭上警笛聲嘶鳴,游艇四周被堵得水洩不通,警察把守者唯一一個出口。

游艇上的人被陸續安排下船,貝秘書在游艇下面幹站着,因擔心米樂的緣故,便拿出了米老爺子的名聲壓警察。

小警察自然不敢攔他,貝秘書上了游艇,沒走兩步,忽然看見一個眼熟的少年。

他微微一愣,猛地抓住了他。

“秋缇?”貝秘書問道。

秋缇詫異的看着貝秘書:“我記得你。”

貝秘書道:“你怎麽在這裏?”

秋缇臉色一紅,腼腆的低下頭,沒說話。

貝秘書道:“你剛才偷跑上來的?”

秋缇擡起頭,連忙道:“不是。我——”他頓了下:“晚晚和我吵架了。她不告訴我她在哪裏,我是從你們公司打聽來的,說她來了這個游艇派對……”

貝秘書一聽就明白了。

秋缇果然是跟米樂吵架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很可能是米樂單方面跟他吵架。他等了半天沒等到米樂找他,只能自己來找米樂。

不過一個高中生要聯系米樂十分困難,所以他就去公司打聽,這才知道米樂來了這個派對。沒有游艇主人的邀請函,要想上游艇很困難。這小子肯定是趁着剛才一片混亂,游艇靠岸的時候偷溜上來的。

也不知道在碼頭站了多久,等了多久。

貝秘書看到他低着頭,一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場景的模樣,心中不由嘆息:到底是個小孩兒,沒見過世面。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還敢往上面跑。

貝秘書說道:“行了。我沒有怪你。”

他心中卻無語:米樂到底是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會看上這種小屁孩?

貝秘書又道:“你跟我一起上來吧。”

秋缇聽罷,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十分單純的笑容。

兩顆小虎牙一左一右,增添了幾分少年的可愛。

貝秘書搖頭,像一個看見自己家好白菜被不争氣的壞小孩挖走的老父親,點評他道: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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