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

林清槐來到提前為他準備好的休息室，打開了剛才榮深發來的注意事項表，邊等AK送衣服邊一條一條看了起來。

裏面詳細介紹了秦桑的所有喜歡與不喜歡，習慣和禁區。

沒看幾條，淡然如林清槐也不僅把眉頭輕輕擰了起來。

因為這些所記載的東西實在是太過離譜。

比如，秦桑每天早上七點半準時要喝一杯咖啡，牌子只能是ElInjerto。

林清槐百度了一下價格，很好，50美元400克，且只能空運，後面還貼心的附上了ElInjerto在危地馬拉販售人的聯系電話。

再比如，秦桑認床，無論去哪兒出差，都必須帶上或是提前準備好跟他家一樣的床墊，牌子是Hypnos。

再次百度，Hypnos是白金漢宮和溫莎城堡的供貨商。換句話說，這是個給王室服務的工廠。最後仍舊貼上了廠家銷售的電話。

林清槐擡手捂住臉，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秦桑麽？

繼續往下的內容雖然也很挑，但總比上面兩條容易接受些。直至拉到最底部，林清槐一下子頓住了。

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照的整張臉泛出一片青白色。

那上面寫着，香水品牌，只用Creed信仰-銀色山泉。

這個品牌林清槐不用查，他甚至能清楚背下來這款香水的前中後三調。

因為當年他第一次送秦桑禮物，就是Creed的信仰。

那時候天還是藍的，空氣還是清冽的。恣意少年還沒有變成新晉頂流，教學樓頂灑滿午後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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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的林清槐顫抖着将香水遞給欄杆上的少年，勁風将那人的碎發吹成淩亂的模樣。有幾絲掠過林清槐的小臂，引出一串酥麻。

秦桑穿着白襯衫，靠近頸部的兩顆紐扣随意敞着。他一條腿支在地上，挑眉看向香水問，“你喜歡我？”

“.......嗯。”

秦桑眯起眼，他接過香水，純白色瓶身上還帶着熾熱的溫度，可想而知另一個人握了它多久。

“林清槐，”他笑，嗤了一聲道，“沒想到年級第一居然喜歡男人。”

林清槐在學校年年都是第一，他愣了一秒後迅速漲紅臉，想都沒想轉身跑回了教學樓。

建築物特有的陰影擋掉了熱氣，林清槐扶着樓梯扶手慢慢蹲了下來，感覺喉嚨裏塞滿了棉絮。

幾秒後，頭頂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林清槐詫異擡頭，看見了秦桑利落清冷的下颌線和伸過來的一只手。

那手很白，指骨處有青筋微微凸起，還覆着一層水珠，襯的顏色很性感。

緊接着，林清槐聞見一道淡雅的桦木香，像在陰冷的樓梯間裏鋪開一片耀眼的山林

秦桑逆光而站，眼裏滿滿登登都是林清槐的倒影。

他依舊是笑的，眸底流轉着夏日濃郁的烈火。

“你跑什麽？”

秦桑說，“我不也是年級第一？雖然倒數，但我也喜歡男人。”

那年天空還未褪色，偶爾會有飛鳥盤旋鳴叫。林清槐是電影學院裏溫和有禮的年級第一，秦桑則是電影學院裏罵名滿天的倒數第一。短短三年，二人身份卻掉了個兒。

林清槐扔掉地攤兒上買的30塊錢的背包，脫下洇濕狼狽的上衣，轉身走進衛生間。鏡子裏是一道略顯消瘦的人影，眼神沉悶，表情無趣，跟剛才沙發上坐着的那位影帝天差地別。

不過短短三年。

忽然，敲門聲響起，林清槐走過去打開門，外頭站着一名極為妖嬈的男人，翹着蘭花指，身上挂滿了雞零狗碎。

林清槐不用猜，聞也知道這人肯定是AK。

一般男人越娘，化妝越美。

他讓出門口，禮貌一笑，“你好，我是林清槐。”

“hi～小寶貝兒！”AK自來熟，扭着貓步走了進去，将衣服遞給他說，“這是你的，我先走了，秦哥還在等我，等咱們晚上有空了再好好認識認識。”

林清槐點點頭，看也沒看把衣服套了進去。

榮深應該是有他資料的，衣服褲子尺碼都剛好，AK甚至還幫他配了一條裝飾性腰帶和一款質感很好的背包。

林清槐看了一眼商标，怔了怔。

影帝能掙這麽多錢麽？

他把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先給列表裏所有的指定廠商發送了一條自我介紹信息，接着走出了休息室。按照行程表，再過一小時秦桑就要進行拍攝任務了。

這次在北郊攝影基地的拍攝其實已經接近尾聲，秦桑只需要再補兩個鏡頭就可以了，預估的時間很短。重要的是晚上有個新戲的試鏡，秦桑作為男一號也要到場，只不過是去當評委。報名者一共187人，可能要進行很長時間。林清槐作為助理，要提前準備好所有會用到的東西。

只是還沒走到秦桑休息室，就遇見了榮深。

“你先不用去拍攝現場了，”榮深交給他一疊厚厚的本子，封皮是白色的紙，“你直接準備東西去試鏡廳，順便帶着這個。”

林清槐點頭，沒有猶豫調轉了方向。一般遇見新老板第一天，都會安排一份這樣的工作，來檢驗自己的工作能力。

倒也好，這樣能少見秦桑一面。

林清槐拿起手中的本子打算裝進包裏，不小心瞄到封皮上的幾個字，腳步頓時停住了。

只見上面寫着【君寵劇本1～2】。

君寵是前些年大熱的一本古代ip，故事恢弘大氣，擁有不少死忠粉。改編成電視劇并且由秦桑做男主的消息一經放出，更是引爆了無數話題，熱搜一波接一波的上。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君寵》是林清槐最喜歡的一本書。他不僅擁有全套典藏本，還在烈日炎炎下排了7個多小時的隊只為了拿到作者的親簽。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曾開過玩笑說，如果未來《君寵》能夠改編，林清槐一定要去試鏡男主角。

“我一定可以選上。”18歲的林清槐躺在學校綠茵地上，眼前是層層翻疊的雲。

“嗯，你一定可以，畢竟是表演系第一。”秦桑唇角向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林清槐。

而現在，秦桑作為君寵的男一號，把劇本甩在了林清槐的臉上。

不知從哪兒吹來一股冷風，吹的紙張嘩啦啦響。

林清槐默然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慢慢收起劇本，低垂的眼睫掩住了所有情緒。

看上去秦桑應該也沒有那麽不在乎當年的事。

林清槐來的時間雖然早，但試鏡廳裏已經坐了不少了人了。大部分面孔林清槐都很熟悉，甚至有不少他曾經都接觸過。不過一路走來，沒人跟他打招呼，也沒人看他一眼。

林清槐習慣了，他找到秦桑的位置，一一把姓名牌、波西米亞風格的軟坐墊和礦泉水擺好。接着又轉身下樓去了超市，買了一瓶桃子水一瓶氣泡水。

這也是列表裏的重點，秦桑喝的東西，只能經過他一個人的手。

半小時後，這次的選角組才陸陸續續到場。人不多，但分量很重。導演、副導和監制都到了。秦桑因為前面有拍攝，所以來的晚些。他推開門的時候，所有人都似有所感似的齊齊望了過去。

不得不說，秦桑的确有令人瘋魔的資本。他五官深邃俊朗，皮膚白皙，每走一步，身體所呈現的線條與角度都近乎完美。尤其是兩條比例極好的長腿，在高定西裝褲的包裹下，勾勒出的形狀簡直像上帝的饋贈。

原來這就是真正的頂流嗎？林清槐聽見人群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讨論聲。

秦桑如同一個上位者一樣，目不斜視穿過候選的人群，徑直來到座位上坐好，與先到的其他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眼尾若有若無掃過角落裏的林清槐，眸底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林清槐垂下眼，很知趣的從包裏掏出劇本和桃子水遞過去。

“新助理？”

說話的是《君寵》的導演蔔德惠，年紀不算大，手裏有幾部有口皆碑的片子，收視率都很不錯。只是在人脈上差一些，偶爾會被資本制住手腳。所以這次他能請到秦桑，真的很高興。因為秦桑在，資本就會閉嘴。

“是。”

秦桑曲起兩根手指在劇本上點了點，唇角向上勾起。

林清槐覺得那笑裏有諷刺，他幹脆轉過頭，聚精會神盯着場中央。

人到齊了，試鏡正式開始。

這一次試鏡的，是劇中的男2號。林清槐不用看劇本，他甚至能把《君寵》的內容背下來。

故事說的是一位無法懷孕的嫔妃為了争權奪利自導自演了一場假懷孕，從民間算準時間買了個剛出生的嬰兒來充當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男主。可男主天生右眼殘疾，呈青白狀無法視物，在宮中受盡欺辱和鞭打。帝王不喜，嫔妃恨不得弄死他。直至後來男主偶然得知身世，就此埋下仇恨。他陰狠毒辣，手腕高超。一步一步将所有曾經欺罵他的人全都扔進地獄，最終憑借一手之力傾覆整個王朝，坐上了那個寶座。

故事裏感情線很少，一個“寵”字諷刺了那個年代下身不由己的悲哀。

這裏的男2也是一名碌碌無為的皇子，因為無能所以跟男主有點同病相憐，對男主還不錯。男主感恩在心，重建王朝後給了男2無法想象的財富和地位。

這是個從小錦衣玉食身處高位的庸人，不能單純演成一個傻子。前面幾個演的活像智障開會，選角組的人臉色都有點煩躁。

這時門被推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林清槐眨眨眼，居然是窦文。

窦文本身就有種誰也瞧不上的二百五氣質，再加上他還過得去的演技，居然真的有了那麽一點味道，将人物演繹的很流暢。

蔔德惠眉頭舒展開，來了興致。他用筆敲敲桌沿，給了窦文另一段戲。是一段男2和自己貼身太監對話的戲碼。

這名太監在劇中雖然是個炮灰配角，但極為聰明，早看出男主非池中之物。男2之所以對男主好，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這個太監吹的耳旁風。但由于太監總被派去給男主送關懷，導致被其他人懷恨在心，最終殺掉了他。

“來！”蔔德惠朝大廳裏喊了一聲，“有沒有人來給搭個戲？”

“蔔導，”一道沉沉的男忽然響起，蔔德惠詫異轉頭，看見了秦桑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他兩腿散漫地交疊，掌心在劇本上緩緩摩挲，眼神輕飄飄落在角落裏的林清槐身上。

林清槐內心驀地一抖。

果然下一秒，秦桑漫不經心似的開口說道，“不如讓我助理來搭吧？他也曾是電影學院表演系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