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8.
三天後《君寵》開機，林清槐這幾日忙的腳打後腦勺。
主要是秦桑的東西太多太雜，他必須分毫不差的準備好。
其中最煩的就是那張禦用床墊。
1.8米x2米的大床墊子不能上飛機，只能聯系高端搬家公司，還必須在秦桑抵達酒店前送到。
“是的我知道，飛機只需要飛兩個小時，而你們開車正常需要8小時。”林清槐單手舉着電話，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往一樓走。
他眼角眉都是淡漠的，似乎在處理一件非常小的事情。
“所以我們這邊把起床時間往前調整了一小時，再加上候機和路程，留給你們的時間已經延長至6個小時了。”
搬家公司在電話那頭咆哮，“6個小時也不夠啊！至少要8個還是不堵車的情況下！”
“我相信貴公司一定可以妥善解決時間問題，”林清槐把行李箱放好，轉頭對上了秦桑的視線。
客廳裏，這位新任老板正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林清槐卡了一下，強迫自己撇開頭繼續說道，“預算方面我們會再加八千，對，只需要你們在規定時間內把床墊送到。嗯？好的，那就這麽定了。”
挂斷電話，林清槐熟練的翻出另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君寵》預計要拍五個月，其中要在楊城呆兩個月，他需要聯系很多廠商更換地址。
秦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林清槐工作的時候跟平常不太一樣，平日裏他會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角落躲角落，沒角落躲陰影，總之把自己一直搞得像顆埋進沙土裏的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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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身上某種頹然的勁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雷厲風行。側臉的弧度看上去冰涼又冷漠，垂下眼皮時有種別樣的禁欲感。
就像那幾年上大學的時候，表演系的高嶺之花，人人贊嘆。
不，甚至比那時候還要讓人着迷。
秦桑眯起眼舔了舔牙，感覺喉嚨有些癢。
“好的，我知道了馬上看。”榮深端着咖啡從廚房裏走出來，一屁股坐進沙發，打開筆記本電腦，熟練登上了微博帳號。
“這幫人真行啊，”他呷了口咖啡，瞪着屏幕，“發酵的真夠快的，才多長時間就被頂上熱搜了？”
秦桑懶懶地瞥了他一眼。
“這個不行，抓緊撤掉，趁現在熱度還沒起來趕緊給我撤了。”榮深語氣帶着煩躁，挂斷電話後眼神在其餘兩人中來回巡視，最後落在林清槐臉上，“小助理，快來看，你上熱搜了。”
林清槐腳步一頓，跟電話那頭交代幾句什麽才挂斷，他轉過來問，“榮哥你剛說什麽？”
“熱搜啊，”榮深點了根煙，指着筆記本的屏幕說，“這幫粉絲行動力真夠強的，前幾天那個直播訪談，你不小心入了鏡。有粉絲截圖發到了網上，這不，生生被刷上了熱搜。”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一晃，電腦被人搶了去。
林清槐蹲在一旁，臉色發白。
熱搜第三十一位，赫然寫着#秦桑的新助理有多帥#
點進去，是一張略微有些模糊的截圖。圖片裏的人身高腿長，斜靠在角落裏的牆邊。陰影落在他臉上，形成了明暗兩個世界。
林清槐腦子嗡嗡響，截圖裏的人是自己沒有錯。雖然有些糊，但認識的依然能認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哥帥！沒想到我哥的助理也這！麽！帥！】
【三秒鐘我要這人的全部資料！姐妹們搞快點！！】
【小哥哥我可以我可以啊！！桑桑身邊都是什麽神仙顏值嗚嗚嗚嗚嗚嗚】
【這屆網友不行啊？這麽久了還沒扒出來小哥哥的資料？】
【這人是榆大表演系的，之前跟過秦桑，好多人都知道】
【樓上的別在那放p，我哥潔身自好，造謠死全家ok？】
林清槐胸口狠狠抽了一下，臉色愈發蒼白。
他沒注意到，一直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秦桑已經許久沒有出聲了。
“你也別太擔心，“榮深起身把電腦拿了回來，“我已經叫公關部去交涉了，熱搜馬上就能壓下來。好在關注的人數不算多，那些說你跟過秦桑的也都被當成了蹭熱度，這事兒鬧不起來就行。”
聽見這句話話，林清槐急忙掏出手機點開微博，發現熱搜的詞條果然已經沒了。
那應該不會被發現的，他想，親戚裏是有小輩兒喜歡用手機沒錯，但沒有那麽喜歡八卦和追星的。
不會那麽巧的。
他僵硬起身，丢下句硬邦邦的“那我繼續收拾東西去了”後徑直上了樓。
待關門聲響起，榮深才不滿的“啧”了一聲，他看向坐在沙發裏的人，壓低聲音問道，“幹嘛還要留着他？你換個助理不行麽？”
秦桑慢條斯理放下手機，長腿交疊，語氣散漫，“不換。”
“嘶，你知不知道這事兒有多危險？”榮深幹脆挨着這人坐下，急吼吼道，“如果真被人帶實錘扒出來了你倆曾經在一起過，你這條星途路還要不要了？！”
雖然現在風氣開放許多，男x男幾乎已經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無論是“前男友當私人助理”還是“秦桑出櫃”，哪一件爆出來，都不會是一件小事。
榮深頭疼地閉上眼，是不是應該提前跟公關部打聲招呼，做幾個緊急預案出來？
“榮哥，”秦桑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我哥回來了麽？”
榮深沒想到他開口會問這個，一愣答到，“回來了，兩天前剛到國內。”
秦桑點點頭，“那你幫我跟我哥說一聲，前兩天直播訪談那個女主持，開了她吧。”
不提前詢問就私自做小動作，把他的素人小助理帶進屏幕推上熱搜，沒法原諒。
榮深一怔，入圈三年，這還是秦桑第一次動用他哥秦淮的關系。
娛樂圈本身就是個魚龍混雜的資本圈，誰背靠的資本強，誰就越能在圈兒裏橫行無忌。所以古往今來有無數藝人想方設法地為自己尋一條金大腿來抱，為的就是能夠爬上資本的床為自己牟利。
可秦桑不用，因為他本身就是真正的資本。而他背靠的金大腿，就是大名鼎鼎的寰世跨國投資公司。
寰世的歷史相當悠久，從秦桑爺爺那輩兒開始涉獵不同領域的投資。等到秦桑他哥秦淮這一輩，寰世早已發展成了真正的巨頭。
無數家新生代行業中的龍頭企業背後或多或少都有寰世的影子，其中就包括娛樂圈中數一數二的幾家娛樂經紀公司。
所以對于秦桑來說，開掉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主持，簡直跟出門遛個彎兒差不多。
不過呆在一起這麽久，榮深從沒見到秦桑利用身份去壓人，甚至圈內鮮少有人知道秦桑和寰世的關系。
為了這個小助理，影帝還真是破了戒了。
榮深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他掏出手機出門去打電話，秦桑收回腿，慢慢悠悠往別墅二樓走。剛才林清槐的表情實在不太好看，他有些放心不下。
啧，真是賤啊秦桑。
他在心底嗤了一聲，明明當年被甩的是自己，怎麽過了這麽久還是放不下？
明明當時把人調來身邊只是為了利用身份差好好羞辱一番.......
腳步停在房門口，思緒被裏面傳出來的聲音打斷。
“.........我沒有出道，熱搜只是因為我老板。不，不是我，沒有公司看得上我，我沒騙你們。”
秦桑垂下眼，這是在跟誰打電話？
“我把所有錢都給你們打過去了，我沒當上明星，那只是個意外。”
平時一直冷冷淡淡的人此刻罕見帶了些壓抑的怒意，聽的秦桑眉心蹙了起來。
“別再聽二叔瞎說了！我沒有去當明星！這句話還要我說幾遍？！是，我老板是個大明星，可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爸你是不是瘋了？人家的錢憑什麽給我？”
爸？
秦桑用腳尖輕輕點了點地面，終于聽出了些許意味。
只是這句話說完後，裏面的人沉默好半晌，才啞着聲音緩緩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讓我跟小妹說說話。”
“喂？姍姍.....嗯，是哥哥。”
語調溫柔，尾音上揚，同剛才的聲音簡直判若兩人。
秦桑微微一怔，腳下的動作停了下來。
曾經自己也聽過林清槐這種語氣，在相戀的那幾年。
樓下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拖沓的腳步伴着窸窸窣窣的響聲，應該是榮深打完電話回來了。
秦桑沉默地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伸手摸了摸門把。金屬獨有的冷意順着指腹流進皮膚，像是感受到了門內人的情緒。
房內聲音漸漸低弱直至徹底消失，秦桑斂下眼，轉身下了樓。
“你哥說，讓你有空自己聯系他。”榮深瞧見人從二樓下來有點懵，“你上去幹啥？”
秦桑忽略掉問題，從桌上拿起手機，翻出他哥的電話撥了過去。
幾秒嘟聲後，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個很低的男音。
“小桑？”
“哥，”秦桑壓下眼中的躁動說，“我需要你幫忙。”
另一邊靜默好半晌，才透過電流傳導過來聲音。
“你闖禍了？”
秦桑嗤笑，“怎麽可能？有別的事，當面說。”
他聽見耳廓邊緣有輕輕敲擊屏幕的聲音，想必是他哥在查他的行程信息。
果然，幾秒鐘後那頭的人說道，“三天後，楊城見。”
《君寵》開機就在楊城，秦桑“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他面色發沉，唇線繃的很直。剛才那一聲爸，那些無奈又壓抑的憤懑，都讓一門之隔的林清槐聽起來像個溺水的人。
出發那天是梅雨季裏難得的一個好天，日頭高懸，陽光肆無忌憚地揮灑，無疑給粉絲的熱情一下漲了好幾個度。
等到秦桑的保姆車開進機場，外面瘋了似的喊聲震耳欲聾。
豔麗的橙色橫幅幾乎鋪滿了整條通道，那是屬于秦桑的應援色。高飽和度的紅加上鮮豔的黃兌在一起，如同在沉悶的灰白色機場上開滿了最絢爛的花。
放眼望去，是一片明晃晃的燦爛。
饒是在這一行幹了多年，林清槐也微微被這瘋狂的送機場面吓到了。他定了定神，從包裏掏出一頂黑色棒球帽戴上，又不忘取出一只黑色口罩。
“你這樣，倒挺像個藝人。”
慵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偏頭看去，秦桑正慢條斯理地拆一副新墨鏡。
他今天特意打扮過，本身輪廓分明的五官經AK的手畫的更加深邃俊朗，每根頭發絲兒都精致的恰到好處。
畢竟不能讓粉絲白來一趟。
林清槐的動作頓了一下，捏着黑色口罩的手看上去很白。
他不是很想理這人，沉默地套上裝備後率先下了車。
因為他是助理，還得去搬行李。
幾人穿過機場大廳時，粉絲被保安牆攔住尖叫，鮮花小禮物更是多到數不勝數。
“桑桑！！啊啊啊啊我好喜歡你！！求求看我一眼看我一眼！！”
“哥拍戲要注意休息啊！！千萬千萬別累着！！你放心去，桑葉永遠在！！”
桑葉是秦桑粉絲的別名，他本人也很喜歡。
秦桑摘下墨鏡和帽子，嘴角向上彎起一個機極為漂亮的弧度，微笑着朝他們揮手說，“謝謝你們，辛苦了。今天太陽很大，回去的時候記得要做好防曬。”
喜歡的藝人給了自己回應，這讓粉絲差點興奮到原地去世。
“哥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啊！！拍戲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們等你回來！！”
“麻煩榮哥和小助理多多照顧桑桑！！這可是我們的心頭肉！！”
“桑哥的小助理你聽見了嗎——？快回頭讓姐姐看你一眼，看看你長的到底有多帥！”
最後一句喊正是前幾日熱搜的tag，林清槐聽見後瞳孔微微一縮，捏着推車的手因過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秦桑的笑慢慢消失，他拎着墨鏡腿幾乎走向林清槐。從側面看，小助理的睫毛都在不自然地顫着。
粉絲還在喊，林清槐腳步越來越快。他深知粉絲可怕的洞察力，即便自己捂成這樣，若是不抓緊離開，也有可能會被拍到臉。
就在他越來越慌的時候，小臂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住。接着肩膀一沉，是秦桑将胳膊整個兒搭了上去。
他抓着墨鏡不由分說的給林清槐戴上，然後轉過身，眉梢向上彎，沖着熱情高漲的粉絲喊道，“我家小助理是個素人，麻煩大家給我一點面子，別再打擾他了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