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19.

天幕徹底黑了下來，圓月高懸。有蟲鳴鳥叫在四周響起，濃烈的煙味兒漫過整個客廳。

林爸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嘴裏仍舊對林清槐不幹不淨地罵着。來來回回無非就是那麽幾句，不拿錢，不當明星，不管他們。

表情兇惡，語言肮髒。

活脫脫一只惡心的水蛭。

秦桑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人看，胸腔裏有一團火燒了起來。他指尖在微微顫抖，很想走過去抓住這人的腦袋往牆上磕，磕到頭破血流腦漿四濺最好，磕到這一家子全上西天再也栓不住林清槐最好。

他甚至在心底開始瘋狂推演起如何實施“完美犯罪”，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送這一家人入地府。血腥/暴力的場面像演電影一樣充斥腦海，眼眶裏爬過紅血絲，殺意蔓延，連榮深都察覺到了什麽，錯愕地看了過來。

突然，一聲清脆的“嘎吱”響起。

秦桑條件反射轉頭看去，一眼看見了打開的卧室門後冒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林珊珊不夠高，費力地墊着腳尖才夠到了門把手。她肉乎乎的小臉上糊滿了鼻涕和口水印，看起來又髒又黑。但一雙大眼睛如同閃閃銀河，裝着最單純柔軟的光。

她有點怕，僅僅開了一條縫兒，怯怯地看了一眼秦桑後又趕忙關上了門，像只探頭探腦的小獸。

秦桑卻出奇地冷靜了下來。

他不能這麽幹，這些人是林清槐的父母，是林珊珊的爸媽。

而且，他們也不配髒了自己的手。想要達到目的，或許需要別的辦法。

他回頭，看着林爸臉上的橫肉和眼底的貪婪，藏在口罩後的唇忽然很輕的彎了一下。

一個一個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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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這對父母、這個村子再也栓不住林清槐。

緊繃的肩膀松了下來，在心裏拟好計劃。

他走到林爸跟前，幽幽地看過去，嗓音略微沙啞地開了口，說出編好的腹稿，“林清槐最近在公司表現很好，公司決定獎勵他一趟旅游計劃。但現在他在外地出差，所以這趟旅游獎勵原本已經擱置了。現在看，不如劃給您怎麽樣？”

“什麽？”林爸愣了愣，下意識問道，“誰掏錢？”

“公司。”秦桑循循善誘，“一路所有費用全都是公司出。不過旅游人數最多只限定一個人，如果林清槐回來了，您可以跟他——”

“不不不！”林爸一下子興奮起來，“讓他忙去吧，我去！我自己去！不過去哪兒旅游啊？”

秦桑直起身，一雙眼藏在帽檐下的陰影裏，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慢悠悠地挖好坑，

“去榆城，就是林清槐工作的城市。到時候如果您想，還可以好好參觀一下我們公司。”

*

楊城的雨一直下到後半夜，空氣中飄着冷冽的泥土香。酒店大廳裏只有零星幾個值夜班的員工和睡不着的客人，看上去空曠又寂寥。

林清槐窩在角落的沙發裏，手中捧着冰冷的電話，第一次生出對這份工作的迷茫來。

他已經弄丢自己的藝人整整八個小時了。

這對私人助理來說意味着什麽？

好在因為天氣原因，劇組的拍攝推遲到第二天，他還可以用別的理由搪塞問起來的人。可最後該怎麽辦？

人一心煩，往往就會碰見倒黴事。

蕭元明兩手插兜，踩着滿腳的雨水晃晃蕩蕩走進了酒店大廳。他臉上帶着口罩，頭上蓋着寬大的圓帽。經紀人和助理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生怕他摔了。

這人陣仗很大，林清槐一眼就看見了。他眉頭蹙了蹙，往更角落的地方挪去。

但蕭元明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

不顧經紀人阻攔，踉踉跄跄逼近，“啪”一下子坐在林清槐身邊，帶着一股濃重的酒味兒。

“幹、幹什麽呢你？”蕭元明舌頭都大了，不妨礙說出一些黏膩的話來，“這麽晚、完了不睡覺，坐這兒等誰？嘿嘿嘿嘿！該不、不會是等我呢吧？”

經紀人不認識一個小助理，以為蕭元明遇見熟人說兩句。

周圍人多，林清槐斂去眼底的厭惡，擡腿要走。誰知蕭元明酒蟲上腦，看見白白的一條胳膊在眼前離去，伸手一把拽住了。

“你往哪兒跑？走走走，跟我上樓，陪我再、再喝點兒。”

喝醉了的人力氣普遍偏大，林清槐使勁掙了兩下竟然沒掙開。

他眼底浮出一層愠怒，耳尖泛着紅，用上另一只手去推。酒店暖黃色的頂燈打下來，輕巧的為他描上了一層金邊兒，把五官映得既漂亮又冷淡。

蕭元明直接看呆了，手中的力氣忍不住加重。下午拍戲時的煩躁和憋悶此刻仿佛都找到了個宣洩口，小腹處火辣辣的。他踉跄着起身把人往電梯裏扯，

“跟、跟我上樓，我不會虧、虧待你的！”

林清槐懵了一下，身體被大力拉着往前，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慌亂。他眼疾手快地勾了一下蕭元明經紀人的包袋，壓低聲音說道，“我是秦桑老師的助理！”

一旁的經紀人這才意識到什麽，趕忙招呼助理上來拉人。

“滾開！”蕭元明喝多了，大着嗓門兒喊。他現在只感覺憋的難受，瘋了似的想發洩，“都他媽給老子滾！老子今、今天晚上就要幹他———啊！！卧槽！！”

疼痛比意識更清醒，蕭元明尖叫着回頭，發現自己拉人的那只手此刻已經歪成了一個不可能的弧度，是被另一只手硬生生掰彎的。

尖銳的的鈍痛讓他酒醒了大半，一擡眼看見了一個熟悉無比的人。

所有的咒罵全都咽回嗓子眼兒。

秦桑身上還帶着風塵仆仆的氣息，他垂着眼，口罩下的脖頸青筋微凸。

他用身體擋住林清槐，桦木的香氣充斥鼻腔，帶着一種令人心安的魔力。

林清槐站着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臉，只能從寬厚的背部汲取一點柔和的體溫。心跳聲聒噪嘈雜，似乎馬上要蹦出胸腔。

大廳裏安安靜靜的，秦桑單手扣住蕭元明的手腕，怒火同樣有了個宣洩的口子。他眼神裏帶着爆裂的狠，聲音涼得如同三九寒天。

“你剛才說你要，幹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