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再次來到這裏，明朗沒有半點心理陰影，可笑的是那晚他還暗暗發過誓以後絕不會再來。
現在來都來了，要不問點什麽再走吧。
“那個…”
明朗剛一開口，陽臺上的鹦鹉就叫了起來。
“煩死了！”
今晚的确給馮大夫制造了不少麻煩，鹦鹉說的無心，聽在明朗耳中卻不太好受。
算了，改天再問。
“你到家了，那我走了？”還是早點離開，讓馮大夫早些休息。
說的好像自己出現在這裏只是為了送男人回來一樣。
明朗被自己無恥到。
正在解襯衫紐扣的男人微微側了身子望過來，目光随之落在他手裏的袋子上。
“那是什麽？”
“菜啊。”明朗愕然，“你剛剛讓我買的菜，荷蘭豆，西蘭花，牛肉什麽的。”
這男人是把腦子撞壞了嗎？
明朗狐疑地盯住他眉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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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點點頭：“做好了叫我。”
說完就坐進沙發裏，把茶幾之下的藥箱拖了出來，似乎準備處理傷口了。
這會兒已經十點多鐘，男人竟然還沒吃晚飯？
明朗看着手中裝滿了菜的袋子，咬咬牙去了廚房。
多虧了馮大夫，他才能順利從派出所出來，在派出所無依無靠等到馮大夫的那刻，他心裏其實是非常溫暖和感激的。
現在只是做頓晚飯，這真是再合适不過的感謝方式了。
廚房煙火氣息不重，不過做菜的調料一應俱全，只是用得少，有的甚至沒開封。
明朗研究小半天的油煙機，仍搞不懂這高級貨怎麽開。
給傷口做了個簡單清創，馮禧回房換了套舒适的衣裳，出來後直奔陽臺喂鹦鹉。
聽廚房那邊傳來咳嗽，他過去拉開門，果然一屋子嗆味兒。
明朗忙要把男人推出去：“這裏我來，你趕緊走。”
男人直接越過他打開壁挂櫥櫃，挪開兩個瘦高的商品盒子，插上裏面的電源。
“小明。”
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明朗下意識去應這個稱呼。
“我在！”
因為完全想不到男人會這樣叫自己，他受寵若驚聲音很大，像極了小時候被老師點名。
和他一塊兒應的還有油煙機的啓動提示。
電子女音歡快：“歡迎啓動廚房油煙管家，小明為您服務！”
明朗：“……”
馮禧一直覺得發明這款只能語音喚醒的全自動智能油煙機的人腦子有問題。
不過當時幫忙采買電器的馮裕卻說，“明知如何還要如何的行為屬于反繳智商稅，人太精明了不好，偶爾傻一次有助提高智商上限，畢竟傻人有傻福。”
他其實想說傻人有傻福是不假，但傻逼沒有。
只是當時考慮這個詞語從他嘴裏說出來大概率會讓她驚世駭俗，所以忍住了。
吃飯全程兩人沒說話，都餓。
時間比較晚了，馮禧不習慣吃太多，先行放下了筷子。
“說吧。”
明朗一愣，反應過來趕緊咽下嘴裏的食物，找話搪塞：“順路過來看看你。”
男人淡淡的望過來。
又是這種不怒自威的審視眼神，明朗也放下筷子，老實道：“有點事想搞清楚。”
馮禧猜到大概，繼續隐瞞反而會顯得自己目的不純，盡管他的目的的确不太登得臺面。
“魏承岚是我多年好友，找我幫忙，我總不能袖手旁觀。”
“這樣啊…”這個答案并不能為明朗解惑，他手指撓上眼尾，“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是我哥的？”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點在桌面，像在斟酌合适的答案。
“看到病歷的時候，在醫院撞見你的時候，也可能…”不知男人下面想說什麽，卻是笑着搖搖頭，不了了之了。
明朗盯着男人看了會兒：“奧斯丁有條件嗎？”
馮禧：“如果有呢。”
明朗瞬間打起精神，揉了下發癢的眼尾，堅定道：“不管什麽條件，我一定會想辦法做到，只要救我哥，讓我做什麽都行！”
男人一言不發，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直接起身離開了餐桌。
明朗不明就裏，惶恐地追上去，拉住男人的手臂停下來說話。
“怎麽了？”
青年兩眼含淚的凄楚樣子仿佛成了這片環境裏唯一的景色，吸引了男人的全部注意。
“哭什麽。”語氣是男人自己都詫異的溫柔。
明朗拿手臂抹眼淚：“剛切了小米辣，我沒哭。”
這時茶幾上手機響了，馮禧去接電話，開口的稱呼是“爸。”
明朗覺得這通電話時間不會短，便去收拾廚房。
再出來時男人已經在跑步機上散步消食了。
他上前問：“奧斯丁到底有什麽條件？”
馮禧：“你不用管這些。”
“告訴我吧。”明朗請求。
越早手術越好，他并不希望哥哥的身體再出現什麽糟糕的變化。
馮禧将手機拿起：“是我的問題，你幫不上忙。”
明朗一愣。口袋裏的手機又振又響，他掏出來看了下發消息的人，又看了眼馮禧，默默走去馮禧後面。
Fx：【午飯不錯，謝謝】
明朗汗顏。
反射弧太長了吧，這都什麽時候了。
難道是剛剛的晚飯讓男人想到了“保質期”這個病友？
如果男人知道“保質期”本人此刻就在身後的話，肯定會驚訝得從跑步機上摔下來吧。
明朗打了幾個哈哈哈發過去，明知故問：【在做什麽？】
Fx：【跑步】
保質期：【一個人？】
落地玻璃窗映照出客廳裏的畫面，男人舉起手機對準玻璃拍照，明朗猝不及防入了鏡。
他趕緊看手機，果不其然收到男人發來新鮮出爐的照片。
他硬着頭皮裝。
保質期：【那個人誰啊？】
Fx：【一個需要在這裏過夜的小孩】
小孩？
明朗打量自己，該長的地方都長了，怎麽就小孩了？
保質期：【他看起來不小啊，又高又壯！】
Fx：【膽小】
胡說八道！
明朗朝男人背影怒目圓睜，拇指快速地打着字。
保質期：【這話怎麽說，你和他什麽關系，聽你這樣評價，感覺挺了解他？】
男人看完消息從跑步機上下來，邊在手機上打字，邊坐進沙發裏。
可過了很久，明朗這邊都沒收到回複，而男人已經從單手編輯變成了雙手編輯。
寫什麽小作文呢？
明朗故意清了一下嗓子，見男人沉浸打字沒反應，就裝作漫無目的繞去沙發後面。
男人手機字體很小，還用的手寫字體。明朗眯着眼睛偷窺，不知不覺湊近辨認。
Fx：【不算太了解。關系談不上，只是普通的認識，不過他好像有些怕我——】
明明說的是實話，可不知道為什麽，前三句讓明朗生出一種特別失落的感覺。
男人的打字還在繼續。
Fx：【——現在這麽晚，我留他過夜人之常情，但你信不信，他不敢留下。】
男人按下發送，明朗即刻逃離，兩個箭步來到半人高的盆栽旁，不管口袋裏的手機信息提示，抓住一片大葉子埋頭擦拭。
馮禧側過身子，一只胳膊搭上沙發靠背，打量着他：“我家裏客房沒有收拾，你湊合睡沙發？”
男人另只手搭在腿上，明朗個子高，現在的角度剛好能看見男人正按住“語音說話”。
明朗：“……”
詭計多端的男人，這是試給“保質期”看呢！
第二天早上七點，馮禧起床出來的時候，明朗人已經不見了，疊好的毛毯之上顯眼地放着一張紙。
——我炒了點飯，在鍋裏熱熱就能吃。
昨晚謝謝你。
馮禧去餐廳喝水，發現餐桌上也有一張。
——冰箱裏有的東西過期了，我帶下去丢掉。
打開冰箱門，冷凍區已經被一掃而空，冷藏區剩幾瓶蘇打水和半盒雞蛋，還有一頭大蒜。
廚餘垃圾也被帶走，客廳的垃圾桶換了幹淨的垃圾袋，就連日常被鹦鹉當做盛便器的煙灰缸都擦得幹幹淨淨。
馮禧在診所看見馮裕的那一刻，忍不住在心裏想：家裏有沒有馮裕真一點都不重要。
馮裕和女友和好了，昨晚兩人滾到一張床上去。
今早桃色滿面，還帶了女友親手做的早餐。
“哥，來吃炒飯，嘗嘗我女朋友的手藝，簡直絕了，是小時候媽媽做的味道。”
炒飯三色俱全，看着就有食欲。
可他剛吃過炒飯，很飽，吃得很香，對此沒有丁點興趣。
他想到一件事：“這幾天你不用上班，去這個酒店找奧斯丁，盡盡地主之誼。”
他把地址發給馮裕，不讓她有反悔的機會，開出誘人條件：“按照我說的做，以後休假日随你挑，家裏随你住，火火也送你。”
沖到嘴邊的拒絕被馮裕狠狠咽了回去。
“成交。”
不就伺候一個事兒逼麽，難不倒她。
馮裕美美地收拾出門，趕去酒店途中接到女友電話。
錢倩：“我姥爺過六十歲，你去不去。”
她姥爺也是個事兒逼，天天催錢倩結婚，這次錢倩回去大概率要被安排相親對象。
馮裕哪能忍：“我去！”
可馮禧那兒怎麽交代？兩邊都不能落下。
馮裕絞盡腦汁半分鐘，看見路過的uu跑腿小哥眼睛一亮。
不過肥水不流外人田，再加上馮禧另有交代。
這種事，還是讓一個“自己人”辦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