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電話響了。

馮禧拿手機看備注,好看的眉頭皺了皺,對明朗說:“你自己進去拿。”

應該是個比較重要的電話,明朗等男人接着電話去了窗邊,才走進浴室。

一進去,他就後悔了。

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如果說男人身上的甘草氣息是有主人管束的,那麽在這裏就是不存在任何約束的。

它們自有生命,埋伏在這裏等他進來,圍着他困着他,放肆地攻擊他,幾乎是他踏進這裏的那刻就已經無法自主了。

他頭暈目眩地扶住洗臉臺,小腹一下子絞痛起來,奇怪地是在這種劇烈的疼痛下,他的身體竟然亢奮了。

…好喜歡這種味道。

想要更多。

結束和魏承岚的通話,馮禧聽浴室裏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他大步走過去,發現人已經蜷縮在地上。

明朗環抱住小腹,渾身都在輕微顫抖。以男人的視角看更像痙攣,抽搐。

“看着我。”馮禧強行捧正明朗的臉,“哪不舒服?”

“我難受…”他啞着嗓子一個勁兒地往男人的懷裏鑽,拱起肩胛骨的樣子像極了蟄伏起來的可憐小獸,幾秒後再開口已然有哭腔,“好疼,你救救我,救救我…”

馮禧将人抱起來放床上。明朗緊緊圈着男人的腰不松手,蜷起的膝蓋将男人身子固定地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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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禧一只腳站地上,一條腿跪床上,手握住明朗胳膊,試了幾次想把人先弄開,但都失敗了。

“明朗,讓我給你檢查,你先松開我。”語氣無奈。

他搖頭,哭着搖頭,臉貼在男人腰側,疼得咬住男人的浴袍。

高于常溫的呼吸滲透浴袍料子,這裏是馮禧的敏感地帶,也因為如此,身體裏正有什麽東西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

知曉那是什麽,馮禧克制地深呼吸,收起翻湧的信息素,再睜眼一片清明。

“哪裏疼?”男人的手落在他的頭上,撫摸着,尋找着,指尖輕輕碰到傷疤,“是這裏疼?”

他又搖頭了。

如此“蠻不講理”倒是有裝假的嫌疑。男人臉色微微沉下,口吻有點不善:“松開我,我們去醫院看看。”

搖頭。

他竟還敢搖頭?

“明朗。”男人嗓音愈發冷淡,聽着像是想要發火。

可當他慢吞吞地擡起腦袋仰臉望向自己的時候,馮禧卻被他淚眼朦胧的模樣堵得什麽脾氣都沒了。

“不去醫院。”他聲音祈求,眼淚汪汪,“你摸摸我…摸摸我就好了。”

什麽?

馮禧一愣。

他在男人費解又審視的目光中,拉着男人的手往自己小腹按,貼上的瞬間像瘾–君子般得到身體和精神上的快-感和安慰,同時腦子裏荒唐地産生了一個更為登不上臺面的念頭。

寸距之下就是禁忌,可他不敢。

他不敢。

他只敢将男人的手牢牢地困在小腹這一畝三分地,一遍一遍自暴自棄地懊惱:“就這樣,就這樣…”

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麽病,不知道為什麽男人的手可以很好地安撫自己。

或者可以說,只有男人身上的味道…不對,僅僅是靠近男人他就會變得健康正常。

骨感分明的手指抓着馮禧的手腕,怕他跑了,指甲幾乎掐進皮肉。掌下小腹平坦得沒有半分贅肉,只皮下肌肉輕微痙攣,且唯獨此處體溫過涼。

馮禧愈發擰緊眉頭,想到明朗之前說過的一點。

像有寒氣鑽了進去?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馮禧将類似病症過了遍腦也沒搞明白明朗是怎麽了。

這期間他始終保持一個姿勢未曾動過,而床上的人已經傳來平穩均勻的呼吸。

他試着抽手,不妨那人格外警醒,仿佛他的手是什麽寶貝般,将之拖到了潛意識裏覺得更安全的地方。

馮禧僵住手指,暫時斷了把手抽走的念頭。

這小子什麽時候醒是個未知數,他不可能木頭一樣杵在這兒等,明天還要上班,于是遷就着對方,在旁邊躺了下來。

手的關系,只能面對面。

他反手關掉燈,淡漠地看着眼前人微敞衣襟下露出的白皙身子。

他不太确定這小子不肯住在這裏的真正原因是不是那可憐的自卑在作祟,故而連日來的确是因為有些生氣才刻意避開。

這些天他不是在診所看書就是坐診,連一個午休都不曾,好比在醫院連軸轉的時候…

半醒半睡之際,他很快進入夢鄉,也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細微的栀子香氣不知何時潛進了空氣中。

他循着香氣尋找,在朦胧的霧裏看見一塊寫着“栀子園”的牌匾,走進圓形拱門,卻發現這裏的栀子樹是沒有開花的。

沒開花,哪來的香味?

他又尋了一會兒,終于在花園的最中央看見了枝頭上的白色栀子。

香氣濃郁。

他想一親芳澤,于是朝栀子伸手,碰到它的花瓣,花蕊裏立刻飄出一道透明人形,人形抓住他手腕。

“誰在非禮我!”那人形透明模糊,看不清樣貌。

他想解釋,人形卻突然哼了一聲低頭,生氣地咬住他的手背,久久不肯松口。

他與那人形糾纏很長時間,聽見熟悉的來電鈴聲才一下子擺脫人形牙口的桎梏。

簾子即使遮光也有幾縷不聽話的強行鑽進來。

馮禧摸到手機:“說。”

“幾點了,你怎麽還不來?”馮裕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

馮禧看手機時間,想起什麽又扭頭看身旁。

空蕩蕩得仿佛昨晚是一場夢。

他另只手有些頭疼地準備按太陽穴,驀地頓住,手背靠近虎口那處赫然躺着一口秀氣牙印,些微破了皮。

“你幹嘛呢?”馮裕問完恍然大悟,“你倆成了是吧?行,我這就打告示說你今天不看診,你就在家好好陪明…”

馮禧挂斷電話,直奔客房找明朗。

可衣櫃已經空了,床鋪上連根頭發絲都沒留下。

付一聲很順利地融入騎手圈。

傍晚明朗送餐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他,他手裏沒單子,便跟着明朗跑了一段路。

付一聲買了兩份盒飯,兩人就在樹底下的花壇邊坐下來。

一陣輕風拂來,明朗聞到香甜的桃子味:“你又噴香水了?”

付一聲低頭聞了下自己,又歪過去聞了他一下。

“我不噴香水。”明朗笑道。

“不會吧,我怎麽感覺你身上很香。”付一聲悄悄将信息素釋放的更多。

“可能是洗衣粉的味道。”明朗将信将疑聞自己,實在聞不出,便起身準備走了,“再送幾單。”

“等等。”付一聲招他坐下來,“你後背有東西。”

明朗夠了下沒夠着,背過身朝他蹲下。

付一聲抓住明朗後衣領往下拉,很容易就看到後脖上極為明顯的一塊凸起。

“沾的什麽髒東西。”他拇指碰上去,故意重重撫過。

明朗敏感得身子一顫:“是什麽?”

“灰吧。”付一聲笑,“你怕癢啊,躲什麽?”

明朗扭脖子躲開:“不知道,可能是受過傷的原因。”

“傷?”

“嗯。”明朗拿了頭盔戴上,“被人咬過,疼了幾天。”

晚上回徐家灘已經快十一點了,明朗準備進巷子,注意到前面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付一聲遲遲沒聽見他騎車進來,揚聲問了句:“幹什麽呢?”

“我有點事,你先回。”他騎着車子越過巷子口。

付一聲兩腳控制車子往後退,看見他敲了敲黑色轎車開了一半的車窗。

——有只男人的手夾着香煙伸了出來。

明朗一眼瞧見男人手背上的牙印,心下奇怪這都兩天過去了,怎麽一點不見好?

印子還是鮮紅的。

難不成自己的牙有毒?明朗狐疑地舔了舔牙關。

“在這抽煙啊?”

巷口的人影進去了,馮禧從後視鏡移開目光,彈掉煙灰,淡淡的說:“随便停停。”

明朗:“……”

“還有沒有疼過?”男人冷不丁問。

明朗第一反應去看肚子,下意識搖頭:“沒有疼過了。”想起那晚對男人的過分請求,本能去撓後脖消除自己的尴尬,“上次的事真要謝謝你。”

馮禧捕捉到他的動作,目光因此停留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基于Enigma的過人本領,其實在明朗靠近的那刻,就聞到了很淡的桃子味道。

不像聞付一聲直接釋放出來的那樣讓他喜歡迷戀,這會兒他身上每個細胞都在排斥。

突然手背上的牙印癢了起來,馮禧不再看他,狠狠吸了口煙:“回去吧。”

車子開走,明朗杵原地疑惑了會兒,實在想不明白男人今晚的無厘頭行為,這才轉了方向回去。

而剛過了十字路口的車子忽然打了雙閃停靠路邊,男人一拳打在了方向盤上。

印着牙印的左手攥得指骨清晰分明,馮禧額頭冒汗,被那處癢得連骨頭都泛着暴躁,實在忍不住便自己咬上去。

現在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明朗在他熟睡時咬的,還是做夢時自己咬了自己。

車裏的信息素多了起來。

他的呼吸漸漸沉重,眸子裏的墨色也愈來愈濃。

他的目光忽然掃向剛跳零點的中控顯示屏,緩緩松開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背。

下一秒。

車子在近乎空蕩的馬路上平穩調頭,又嗚地一聲朝那個巷子口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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