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往下面縣城去的車子有很多,考慮到春運擁擠,明朗和另外三個人拼了車。
抵達的時候是上午十點。
婚宴場地在縣城裏最好的海鮮酒樓,他在一樓上份子的時候,好些熟人都沒敢認他。
正好,他也不太想和他們打過多的交道。
份子上完了他沒有去樓上參加酒席,而是打車回家。
沒多久餘海軍打來電話,有些着急火大:“怎麽走了?你哥沒跟你說啊?”
“我回去收拾東西,婚宴結束了我們再談。”明朗說。
餘海軍冷笑:“行,我也不怕你跑了,晚點聯系你。”
明朗心裏毫無波瀾。
下午四點多鐘,餘海軍帶着一波親戚上門的時候,說實話明朗有點懵逼。
他把大家迎進門:“我大致打掃過,随便坐。”
家裏幾個月沒住人了,盡管打掃過,窗子此刻也還開着處于通風的狀态,但前段時間陰雨連綿,造成屋子裏有一股子黴味兒。再加上這處小區住房年代久遠,說是家徒四壁不為過。
有的親戚好久沒來了,表情不自在,連坐下都嫌的。個別男親戚直接将煙頭按在茶幾上熄滅。
明朗心裏嘆了口氣,只想趕緊送走這些人。
他把房産證拿出來:“你帶着這個和抵押合同書,去房地産管理部門申請執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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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海軍挑眉:“一大筆拆遷款,你就這麽給我了?”
明朗反問:“你想告訴我抵押合同是你們僞造的嗎?”
“放屁!”餘海軍激動,“簽合同的時候你這幾個舅舅都在現場!不信你問!”
這些年都是明游一個人承擔家裏,出門在外碰見沒少受幾個舅舅的奚落和辱罵。
明朗心裏五味雜陳:“我沒有要耍賴。”
餘海軍哼了聲,确認房産證沒問題又問:“你哥換過腎了?”
明朗:“嗯。”
“你們還真是好命,哪兒來的錢?”餘海軍好奇。
“借的。”
“我聽你小表妹說,你們認識一個很有錢的醫生啊,人家怎麽肯幫你們的?”說話的是三舅。
明朗和小表妹私下并無聯系,明游雖然有小表妹的微信,但不可能對她說這些。
明朗撇關系:“醫者仁心,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我們只是普通醫患關系。”
“不要緊張,我們就想請你幫個忙。”餘海軍語氣施舍,“你說要是沒我們的話,你們兄弟倆早露宿街頭了。”
“什麽忙?”明朗不否認受過他們的幫助。
三舅說:“你知道你小表妹是先天性心髒病,人已經瘦得不能日常自理了,我們想給她弄個一級殘疾證,縣城搞不了,你叫你認識的醫生忙個幫。”
明朗疑惑:“她瘦是因為厭食症吧,厭食症是一種心理疾病,你們不是帶她跑了幾個醫院看過嗎?”
“她不能日常自理了,符合殘疾标準!”三舅不耐煩,“你叫那個醫生開個證明就行了,動動手指頭的事,廢話那麽多!”
“縣城醫院開不了證明,沒道理市裏就行。開不了證明就是達不到條件,達不到條件還想走其他捷徑,這不是弄虛作假嗎?”明朗不可能同意的。
“臭小子…”三舅火大地撸袖子想教訓教訓他。
被一旁的餘海軍攔下,呵斥明朗:“怎麽跟你舅說話呢?叫幫忙是看得起你!”
“我不要你們看得起。”明朗慢慢地掃視過這幾個虎視眈眈的親戚,“這些年,我哥已經把欠的錢全還給你們了。我們的關系到底怎麽樣,你們清楚得很。現在為了叫我幫忙,又把自己說得高高在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裝點你們無趣又掉價的人生。”
“我們都是你的長輩!你敢說我們掉價?”三舅媽尖聲道,“忘了你哥剛生病的時候,是誰先讓他不需要還錢的嗎?是我們!要不然你們倆早被高利貸的人砍死了!”
“你們鬧到家裏,鬧得人盡皆知,鬧到派出所的人出面,最後是我哥跪下求了你們…”明朗不忍回憶,“從你們無數次追讨債款、從我哥命懸一線、從很多個時候開始,我就對你們不抱希望了,我也不在乎你們那點兒廉價的親情。”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們斷絕關系?”餘海軍好笑地問。
明朗說:“我們有沒有關系,好像沒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大了。”餘海軍懶散說,“之前要你們還的錢是沒有利息的,是親情價。現在不一樣。”
明朗擰眉:“欠條裏并沒有利息一說。”
“有沒有利息是我們說了算,有沒有親戚關系是錢說了算。”餘海軍獅子大開口,“想撇清關系可以,把利息都還了吧。這十幾年加起來少說有二十來萬,湊一湊,等你哥再需要換腎的時候,你再來求我們,二十萬還可以再借你。”
明朗緊緊攥起拳頭,氣紅了眼睛:“你們有什麽話沖我來,別詛咒我哥。”
餘海軍嗤笑:“短命鬼。”
樓房準備拆遷了,不少住戶已經搬離。明朗他們樓下的那對丁克老夫妻還沒搬。
大媽等着餘家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下了樓,才和大爺悄悄摸去了明家門口。
一看,不免被吓到。
明朗躺地上衣衫淩亂,氣喘籲籲地望着天花板,黑色外套上錯落着好多個腳印,額頭好像還有血哩!
“我們要不要報警呀?”大媽小聲問大爺。
“跟我回去!”大爺拉着大媽下樓,“沾上他們明家準沒好事!”
明朗自嘲一笑。
從小就是這樣,周圍所有人都對他們家避而遠之。
好像在大家眼裏,他們家只會借錢不還。
過了好一會兒,四周靜得只有自己的心跳聲時,明朗才從地上爬起來。
剛和餘海軍打架的時候,額頭碰到茶幾上劃了一道小口子。
這些人嘴上說着親情,卻合起夥來把他按在地上。
外面天已經黑了。
明朗簡單收拾了一下,下樓買藥。
再回來的時候,樓下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明朗一時有些怔愣,只因從車上下來一個身形有些眼熟的男人。
男人進了樓,明朗連忙跟上。
一直到了他家門口,他才敢出聲确定:“你怎麽來了?”
馮禧轉過身,從樓梯臺階的高處微笑着向下看他:“有點想你,想見見你,就來了。”
說不清這個瞬間是什麽感覺,明朗的心突然加快地跳動着。
他有些神不守舍的拿鑰匙開門,身側飄來男人身上的甘草味道。
進去後,明朗把門關上,背靠門板若有所思地關注着男人此刻的一舉一動。
男人環顧四周,大概察覺他沒動靜,又走回他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頭頂的燈光。
“怎麽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馮禧低聲問道。
明朗望着他不說話,兩人目光交彙的瞬間,仿佛有絢爛的火花在黑暗裏四濺。他突然覺得很荒唐,不可思議,因為這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開始懷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真實的。為什麽每次有麻煩的時候、吃虧的時候、難受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會出現在他身邊。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就要自己處理傷口了?”馮禧拉着他坐進沙發,一點兒都不嫌棄。
“出遠門也不告訴我,突然找不到你,我有點無措。”馮禧說話的聲音輕輕的,這樣的語氣和文字聽起來有些受傷。
而明朗震驚的是,他竟然會說這種擾人心扉的話。
找不到他,會心慌是嗎?
“不要發呆了。”馮禧無奈地審視他的臉。
他的嘴角有傷,似乎是挨了拳頭造成的。黑色外套的衣領上還有沒完全擦掉的半只腳印。
馮禧的目光漸漸寒下去,緩緩望進他的眼裏,聲音也冷着:“需要我幫忙嗎?”
他還是一言不發,好像被自己的出現吓到了。
馮禧不太确定。
沒辦法,現在只能先幫他處理傷口。
希望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腦子可以清醒一點。
或許是聽到了男人心裏的想法,他終于因為傷口碰到藥水而發出了一點吃痛的聲音。
“晚飯吃了嗎?”馮禧不等他說話又道,“是我來遲了。”
明朗盯着男人的嘴一張一合,可完全沒心思聽男人說了什麽。他只是覺得胸腔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滿滿地占據了。如果不發洩出來,他可能會睡不着。
要怎麽發洩呢?他很迷茫。
當看着男人又一次張開嘴想要說話時,他突然想到了發洩方法,主動親上男人的嘴唇。像是一種條件反射,也像在心裏演示過無數遍,才能讓這個過程做的如此絲滑。
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勾着男人的脖子一點一點的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主動讓馮禧猝不及防,也有些招架不住,因為他身上的信息素散發的太快了,再這樣下去肯定要出事。
馮禧不得已控制兩人身體間的距離,停止這個吻:“我們必須要冷靜一下。”
“為什麽要冷靜?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親你有什麽不對嗎?”明朗說完又将男人撲倒。
馮禧這次沒有反抗,躺在沙發上任由他随心所欲。
他親得太投入了,沒一會兒就全身發軟的趴在馮禧胸口上喘氣。
馮禧也有點不好受:“出了什麽事才能讓你這樣生猛?”
“我早就想這麽做了。我一點也不猛,我好像…好像站不起來了。”
他一動,馮禧的呼吸就沉了幾分。
明朗臉色古怪,下意識去嗅空氣中的信息素:“你忍忍。”
馮禧低笑:“我也沒對你怎麽樣。”
明朗忽然提議:“你請我吃個飯吧。”
“好,你先從我身上起來。”馮禧拍拍他的屁股。
明朗的耳朵在燈光下愈發羞紅,他慢吞吞趴去男人的耳邊,小聲說:“你請我吃飯,我請你睡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