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博美的主人沖上馬路抱起它,連連對他們鞠躬道歉,小跑退去邊上。

後面有車按喇叭催促。

明朗從一人一狗那收回視線,轉頭瞧了眼後面,叫男人開車:“你再不動,人要下來揍你了。”

造成交通堵塞顯然不是馮禧這個理智精英男會做出來的事,明朗就是掐準了這點,故意不問“你瞪我幹嗎”。

不過他是真沒想到馮禧會吃這種醋。

還挺好玩。

車停租房樓下,明朗解開安全帶說:“今天我不過去了,接了個翻譯的活。”

馮禧看了下表時間,淩晨一點半,是今天。

“又放我鴿子。”

明朗糾正:“提前告知不算放鴿子,‘又’也用得不對,不告訴你是放鴿子,我昨天告訴你了。”

“歪理。”馮禧也解開安全帶,準備和男朋友親一下說晚安。

誰知還沒靠過去,男朋友就下車了。

明朗又敲下車窗,說:“回去路上開慢點,到家給我發消息。”

“嗯。”馮禧抿唇提醒,“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了?”

明朗懵了一下,恍然大悟去開後車門,拿上背包往肩頭上一挂,沖男人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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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去了啊。”

馮禧一口郁悶之氣憋在喉嚨裏不吐不快,點了根煙望着男朋友住的那一層。

燈亮了,他男朋友從樓梯間窗口探頭往下看了眼。

他接着收到消息。

明朗:【這麽晚了回去吧,還等什麽。】

他把手機按熄,沒回。

過了大概幾分鐘的樣子,浴室亮了燈,百葉窗簾被合攏起來。

馮禧什麽都看不見了。

抽完一支煙,他不太想走,固執地給明朗發送消息:【你沒親口對我說晚安。】

浴室燈暗下,那邊可能剛回房看見:【晚安。】

馮禧想說不是這種“親口說”。

但顯然,成年人的愛情總是糾結在“你懂不懂我的暗示”這種事情上毫無意義。

明朗結束翻譯的工作,見時間還早,便坐了公交車去萬民街。

進和安堂的時候,馮禧正在處理一個看上去比較棘手的患者。

患者大概是腳氣的問題,腳面上爛了一大片。

馮禧握着鋒利的手術刀,叫旁邊的家屬抓住患者別讓動。他拿刀在腐爛的患處劃了一個十字刀口。

患者叫得很凄慘。

接着馮禧把手術刀換成手術鑷,鑷起一團浸了碘伏的棉花,按壓在十字刀口的周圍擠出爛肉,再換新的碘伏棉。反複數次,又從十字刀口伸進去給裏面的患處消毒。

整個過程馮禧面不改色。

冷漠得仿佛處理的不是嗷嗷慘叫的人,而是一塊石頭。

家屬一臉的不忍直視,幾欲作嘔。

患者滿臉都是汗,嘴唇都白了,還在打冷戰。

結束後,馮禧無動于衷地開了中藥藥方,回去辦公室。

明朗這才敢跟進去。

馮禧見到他沒什麽太大的表情,自顧自地在洗水槽前洗着手。

明朗躺上按摩椅,問:“你有沒有關注M國醫藥界曝出的最新新聞資訊?”

“你說‘前國醫藥成員疑似為他國竊取醫藥機密’的新聞?”馮禧抽紙擦手。

“對,就是這事。”明朗兩手墊在腦後,“前國醫藥成員,應該說的是K吧?這件事是盧亞幹的。”

馮禧默了會兒:“或許。”

“他有打電話給你嗎?”

“誰?”馮禧丢掉紙巾走去按摩椅旁邊,“K打電話給我?”他兩手分別撐在明朗身體兩側,回答說:“沒有。”

這個姿勢極具壓迫感,明朗忙把腦後的一只手拿了出來,抵住他正要俯下來的胸膛,急迫地問:“叔叔阿姨呢?”

馮禧越過了這個問題,捉住他的手挪開,低聲命令:“張嘴。”

他攻勢太猛了,明朗沒做好準備,很快喘不過氣,躲避間看見玻璃推拉門。

“簾子沒拉!”明朗頭皮都要炸開。

“有什麽關系,玻璃反光他們看不到。”馮禧語氣很急,将他的手指扣在掌中細細輕吻,“你好香。”

從之前明朗進來開始,患者疼得每叫一次,栀子味的信息素就會濃郁一分。

天知道他是怎麽忍到現在的。

“不能親了,工作時間,你能不能正經點。”明朗曲起一條腿抵開男人。

馮禧頭疼地往下看了眼,商量說:“微信通過了我就不親。”

“馮大夫,你搞清楚,現在是誰威脅誰呢。”明朗又将膝蓋往上擡了擡,滿意地看着他申神情變得狼狽,心裏突然起了壞心思,抓住他領口往下拽,擡頭一口含住他喉結,趁他發出悶哼時,又合上牙齒不輕不重地咬。

這瞬間像有電流從喉結蹿進骨頭裏,電得馮禧四肢都軟了,身子趴下去的那刻,卻有一股力道推開了他。

明朗憋着笑,悶頭跑出辦公室。

馮禧毫無形象地栽倒在按摩椅上,望着明朗的背影好氣又好笑。

他男朋友很快發來短信耀武揚威:【再不聽我的,我就讓你嘗嘗被标記的滋味,讓你天天想着我念着我,卻碰不着我。】

馮禧笑着擡起手臂遮住眼睛。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一聲,他立刻查看。

卻不是男朋友短信,是日歷提醒。

他的易感期要來了。

對發-情期的認知,明朗覺得就跟以前上生物課的時候了解女性的生理期一樣。

而他的發-情期不太規律。

可能是因為分化晚的原因。偶爾推遲幾天,偶爾也會提前幾天。所以現在明朗出門都是随身攜帶抑制劑。

再有兩天就是情人節,明朗在手機備忘錄裏安排好了情人節的日程計劃。

這天他起了個大早,不顧升溫的氣候,套了一身正裝。

電話響起。

明朗連忙往嘴裏噴了兩下口腔噴霧,去接電話。

一個陌生號碼:“你好,請問是明先生嗎?”

“是我。”

“明先生您好,我是卡爾瑪的經紀人,由于各種突發情況,我們這裏急需一名英中翻譯,不知您是否有時間呢?”

“什麽場合?”

“綜藝節目。”經紀人解釋說,“節目組安排的翻譯突然撂挑子,卡爾瑪不願和同隊成員共用翻譯。您不必擔心地點問題,節目錄制地就在市城二電視臺演播廳。”

卡爾瑪是一個知名唱跳組合的人氣成員,組合裏除了卡爾瑪之外還有兩個外國人。

這個地方明朗也知道,聽說本地衛視的幾大綜藝都在此處錄制。

“什麽時候?”

經紀人請求道:“您如果方便的話,今天上午十點前抵達最好。我可以安排車去接您。拜托了。”

明朗皺眉看時間,有些猶豫,考慮那句“突發情況”還是應了下來。

情人節計劃泡湯,明朗不得已給馮禧發短信。

【今天臨時有事,可能陪不了你了。】

等了一個上午,沒等見馮禧回複。明朗站累了,對着一張化妝臺坐下暫時歇息,點進微信想通過馮禧的驗證,但提示驗證過期,他只好主動請求添加好友。

而這時節目錄制已經快要開始,明朗将手機靜音。

“你是明先生嗎?”有個小姑娘拎着化妝箱過來問。

“不好意思。”明朗點頭起身,以為對方要用位置。

“您不用起來。”小姑娘連忙道,“我給您上點妝吧,待會兒就要錄制了。”

明朗表示:“我只是翻譯,不是嘉賓。”

“啊?”小姑娘回頭朝一個方向看了眼,又對他說:“我們節目組規定,只要有可能在錄制中露臉的都要帶點妝,不然播出的效果可能會不太好。”

明朗不怎麽看電視,也從來沒有看過綜藝,不知道這些規矩,但既然對方如此要求,配合一下也能接受。

不過…明朗疑惑地順着小姑娘剛才望的方向看去,那裏的光線不是怎麽太好,隐約可見幾個脖子上挂着頭戴式耳機的人。看上去像是制作組。

“你皮膚真好。”小姑娘給不少明星嘉賓上過妝,卻還是被他的臉驚豔,“想過進娛樂圈嗎?”

明朗敷衍地笑了下:“我做不來這個。”

“做不來,不是不感興趣。你長這麽帥,做明星很有潛力。”小姑娘給他指了一個方向,“看到那個頭發有點禿的導演了嗎?是我們電視臺的,還有他旁邊,那是他的老婆。他們剛剛都在說你很上鏡。其實做明星很好的,又賺錢,像參加一期我們這樣的綜藝,比你工作幾年賺都多。”

小姑娘滔滔不絕地說一大段,明朗也只是在最初從鏡子裏看了一眼那邊的導演什麽的就收回了視線。

“好,我考慮考慮。”明朗随口道。

本意只是敷衍,沒想到錄制結束之後,小姑娘巴巴地找到他,塞給他名片。

“這是我們監制的,你一定要聯系她哦!”

要趕公交車,明朗并未過多交流,随意将名片裝進口袋。

過了今晚,再無瓜葛。

他走去站臺等了沒半分鐘,小姑娘口中的“導演的老婆”就開車靠了過來。

“上來吧,我送你。”

速度快的不得不讓明朗懷疑對方是特意等他。

“不用了,謝謝。”明朗禮貌拒絕。

她說:“現在下班時間堵得很,公交上全是人,車也不好打,就讓我送送你吧。”

後面車催着,明朗實在不習慣成為焦點,有些煩躁地上了車。車上有香味,他以為是香水也就沒去在意。

“我叫池嬌,是監制,也算是一個入門的制片人。”她說完大概沒聽他搭腔,就問:“送你去哪裏呢?”

明朗說:“玲珑灣,或者新江大橋附近讓我下車都行。”

“你住玲珑灣?”池嬌有些詫異。

“嗯。”明朗不欲多談。

池嬌沒有再問話,更沒有找話題。

車裏的香味越來越濃,明朗一直低頭刷手機,是以沒有發現池嬌從後視鏡裏時不時觀察他的目光。

在今天這個日子,冷落自己的男朋友,實在不該。下車後,明朗就進了小區門口的24小時便利店。

他買了好些東西,結賬的時候,才裝作很正常地從收銀臺的架子上拿了一盒岡本。

發現老板并沒有多大意外的樣子,他抿着嘴角偷偷笑了,心情很愉快地上了22層,直接輸入指紋進門。

進門就傻眼了。

——沙發上坐着手握遙控器的馮士銘看電視。

陽臺上站着手捧小狗的何雪琴。

“阿姨?叔叔,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何雪琴放下狗,小跑過來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剛到沒一會兒。”馮士銘笑着說,“家裏沒收拾,實在沒地方住,就過來湊合一晚。”

“我剛還念叨你呢,正好你就來了。”何雪琴接過他手裏裝得滿當當的袋子,“等馮裕回來,咱們就開飯。馮禧都做好了。”

“他人呢?”明朗撓頭。

何雪琴提袋子去餐廳:“在房間,聽說整天都不舒服,所以我就沒叫他出來了。”

不舒服啊?

思及男人在易-感期,明朗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進去。可剛都已經問了,不進去看看好像對不起男朋友這個身份。

明朗去敲門。

開門後的馮禧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不過明朗并未注意,邊走進去邊說:“我先去洗個臉,他們給我化了妝,還好你媽剛沒發現。”

馮禧煩躁地輕扯浴袍衣襟,跟去衛生間門口,兩手環胸閑适地靠門框上。

“你今天去哪了?”

“給一個男明星做翻譯,在我們市的電視臺。”明朗埋頭洗臉,含糊不清問,“你沒看見我消息?”

馮禧見他神色無恙,也就沒繼續說什麽,不過那股陌生的紅酒香實在難聞。

“喝了多少酒?”

“嗯?”明朗一臉懵逼地洗完臉,故意不拿毛巾擦,伸手摟住男人脖子想蹭男人一臉水,“親一個告訴你。”

馮禧哪受得了他這樣,環住他的腰身抱起來雙腳離地,邊往大床那邊走,邊親上了他低下來的嘴唇。

栀子和紅酒混合的氣味,讓馮禧再次皺起了眉頭,陌生又帶着誘惑的紅酒香令他身體些微不适,險些将手裏的人丢出去。

明朗摸了摸身下柔軟的床鋪,驚魂未定道:“你真不舒服啊,怎麽這麽虛?”

馮禧有苦難言。

這次易感期和當年離開醫院時很像,母親說是Enigma信息素達到瓶頸期間。

這是Enigma交往匹配Omega的通病。

單靠抑制劑是無法徹底壓制的。

和心愛的Omega不見面還能挺過去,可如果近距離接觸就極易造成失控。

“怎麽了?”明朗納悶地望着他泛紅的霧蒙蒙的眼睛,“沒打抑制劑?”

“不是我…”馮禧表情露出幾分嫌惡,很快壓了下去,他拉起明朗走進浴室,打開花灑塞給他,“你先把自己洗幹淨!”

明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落荒而逃關上門,想起他剛才的舉動,疑惑地聞自己。

咦?

他明明沒有喝酒,身上怎麽會有酒味?

這個酒味是…明朗的面色逐漸凝重,飛快将自己扒幹淨,搓了兩遍沐浴露,直到沒有酒香才罷休。

他扯下浴巾圍腰上,打開門急匆匆地朝馮禧走去:“怎麽樣,沒受影響吧?”

馮禧坐在床邊,面對他的靠近是有些害怕的。

明朗将他的退縮看在眼裏,停下腳步沒過去,說:“我把自己洗幹淨了。”

等他伸出手,明朗才握住他的,坐在他旁邊:“信息素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是Alpha,你不會受影響。同性向來只排斥對方的信息素,那應該是個Omega。”馮禧歪頭靠在他肩上,氣息微喘,“想想,你今天有沒有見過奇怪的人?”

明朗已有答案:“是她,電視臺的監制,池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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