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次日從香城回來後，明朗在快到租房的路段下車，暫時和馮禧分道揚镳。
馮禧開着車子慢吞吞地跟在後面，目睹他安全上樓，這才疲憊地點了根煙抽着。
晚上，明游回來告訴他，馮禧車子在樓下，明朗才意識到他一直未曾離開。
“鬧別扭了？”明游關心。
“沒有。”明朗從卧室的窗簾縫隙看下面，路燈下的車窗隐約缭繞出煙霧。
又抽煙。
抽死你得了。
明朗氣得不輕，想起昨天馮禧把完脈那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又覺得好委屈。
又不是他想懷孕的。
不想要直接說不行嗎，他也不是不可以打掉。
明朗抹了把濕潤的眼睛，整理好情緒下樓。
看見他兩手空空從樓裏出來的那刻，馮禧就将半截香煙丢掉，迅速下車迎過去。
“我…”
剛一開口，明朗就繞過他打斷：“上車聊。”
“有煙味。”馮禧抓住他的小臂，“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想見我，所以抽煙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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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明朗心道你都不準備要這個孩子，還在乎什麽煙不煙味的。
他見馮禧沒有上車的意思，而且還把外套脫下來準備給他。
他及時側過身子避開。
馮禧頓了一下，還是把外套披到他身上，請求道：“天涼，不要跟自己的身子置氣。”
明朗沒再拒絕，開門見山說：“你選個日子吧，早打掉早沒事。”
馮禧一怔，嘴唇嚅動幾下，小半晌沒開口。
他知道，明朗本身對Omega這種身份不屑一顧。
更不要說懷孕。
這是一個男人無法輕易接受的。
他也一直想做到抛開彼此信息素的契合，讓明朗忘記身為Omega帶來的困擾。
他從未想過讓明朗懷孕，每次也有做措施。
僅憑把脈斷不出具體月份，但他們唯一沒做措施的也就只有第一次那晚。
當時把出喜脈，他是驚喜又害怕的。
盡管做好了準備，可此刻聽到明朗說打掉，他心裏還是會非常抱歉難過。
“好。”馮禧喉嚨幹澀，晚風裏的聲音破碎低啞。
明朗頃刻間胸悶無比，說話不自覺帶上火氣：“什麽時候去，今晚行不行？”
馮禧說：“33至55天都可以做。如果是第一次時懷的，那應該超過55天…現在已經初具人形了。”
明朗咬住下唇，暗道男人殘忍，竟還把這個告訴他。
馮禧見他久不說話，想來講再多引起他的憐憫也都是無用功，神心黯然道：“後天是禮拜六，我會安排好，我們先做檢查，再…”
後面的話馮禧說不下去，丢下一句“晚上七點我來接你”就匆匆上車離開。
明朗站在路燈下低着頭，眼淚嘩嘩往下掉，又抓着馮禧的外套袖子不停地擦眼淚。
狗屁的“Omega不在發情期幾乎沒有懷孕機率”。
這他媽是詐騙。
後天來得很快，禮拜六晚上的聖元醫院沒有多少人值班。
魏承岚把鑰匙給他們就走了。
明朗今天穿件舒适的厚衛衣，兩手抄兜跟在馮禧後面，頭上扣着一頂帽子，帽檐壓得低低的。
馮禧從下車後幾次三番想牽他的手，但都被他有意無意地避開。
一路到了B超室。
明朗主動往床上一躺，掀開衣裳露出肚皮，閉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差不多兩個月，其實仔細看，他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很難想象這裏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
“快點。”明朗承受着男人的注視，不爽地說道。
那種感覺猶如自己是男人砧板上的魚肉。
馮禧打開機器，戴上手套等，做好準備才往他小腹上擠耦合劑。
冰涼的刺激讓明朗皺眉，同時也更壓不住心裏的好奇，心跳慢慢地變快。
“還好嗎？”他忍不住問。
“好。”男人的聲音乍聽竟帶着些微的歡愉，溫柔地道，“它發育得很健康。”
明朗扭頭望，但位置關系，看不完全。
馮禧說：“等等。”
機器屏幕被男人轉過來，這樣明朗就看清了定格在屏幕上的畫面，小小的一團，根本看不出是個啥。
“下個月就能清晰地看出他的頭，手，還有腳。”馮禧渴望勾起他內心的柔軟，“再等等你會知道他是男是女，不論男孩女孩，都是非常可愛的。”
“你別說了。”明朗擡起手臂遮住眼睛，嘴唇緊緊抿着，呼吸不太穩當。
馮禧将檢查結果打印，拿衛生紙幫他把肚子上的耦合劑擦掉，想把他扶起來，但是被他拒絕了。
明朗直接開門出去。
夜晚，醫院裏的走廊冷冷清清，冷的明朗打了一個激靈。
等男人出來，他便問：“還要做什麽檢查？”
“沒有了。”馮禧說，“我…”
明朗不想聽他多說話，聽見沒有其他項目需要檢查，就擡腳離開了這裏。
明朗遲遲沒肯上車，杵在樹底下發呆。
外面風又大，馮禧便想将外套脫下來給他。
“我不冷。”明朗瞥見直接拒絕，“有煙嗎？給我來一根。”
這是知道他懷孕後，馮禧第一次帶着幾分薄怒地皺眉，口氣也比較嚴肅：“明朗，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可明朗不想跟他談，拉開後車門坐進去，車門摔得很重。
馮禧坐進車裏從後視鏡裏看他，他已經躺下來了，身體蜷縮着，有點冷的樣子。
“毯子蓋上。”語氣溫和。
明朗沒動。
知道可能是自己剛剛的口氣惹他不快，馮禧心裏嘆氣，下車想幫他蓋毯子。
但打開後車門，他卻已經将毯子蓋好，還把頭蒙在裏面。
馮禧把車開去玲珑灣，期間後面那人一直都沒換過姿勢。
車停下很久後，也不見他有醒的跡象，馮禧輕輕掀開毯子，發現他已經睡着。
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馮禧心裏無奈地喃喃着，小心翼翼地将他打橫抱進懷裏。他也很配合地醒了，順從地将腦袋靠上男人的肩，手也圈住男人的脖頸。
馮禧聽到他吸了一下鼻子。
進入安靜的電梯裏，懷中之人的抽泣更加明顯。
馮禧感覺脖頸那已經有潮濕的氣息，意識到那是他的眼淚，收緊手臂想要安撫他。
“不能留下來嗎？”明朗忽然開口。
馮禧一時間沒明白，所以沒立刻開口。
家還沒到，明朗就賭氣似的掙紮着從男人手中下去。他把衛衣帽子扣頭上，藏住自己臉上的狼狽。
此時此刻，馮禧的心裏費解極了。
他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又不敢明白什麽。
電梯門一開，馮禧下定決心把話攤開講：“你剛剛說的…”
明朗卻不管他，腳下走的飛快，輸入指紋密碼就要進門。
馮禧追上去攥住他的手腕，不算溫柔地把他抵在鞋櫃上，眉眼深深語氣沉沉：“我們談談。”
“還有什麽好談的，我現在什麽話都不想跟你談！”明朗對男人失望至極。
“明朗…”馮禧備受折磨地将額頭落在他的肩上，“我們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
明朗一臉懵逼。
他不說話，馮禧心裏愈發肯定這是一場烏龍。
談戀愛最忌諱當啞巴。
馮禧誠懇道：“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歡，我都想要，我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不要這個孩子。我喜歡你，也愛你。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求你留下這個孩子，明朗。”
明朗的小腦袋瓜轉不動了。
但他又能飛快且容易地将所有一切串聯起來，最終得到一個荒唐的事實。
他們真的誤會對方了！
冬至，明朗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也幸好男士外套夠大夠寬，不至于成為衆人眼中的奇葩。
結束今天的翻譯，明朗從工作場地離開，徑直上了路邊不知等候多久的車。
馮禧立刻給他遞來保溫杯，裏面水溫正好。
明朗解了渴，問：“現在就過去？”
馮禧說：“如果累，我們就回去休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明朗搖頭：“不累。”
不但不累，他還感覺神清氣爽，格外輕松。完全不像懷身子的人需要小心翼翼的。
孕吐的階段早已經過去，除了肚子越來越大，胃口越來越香，他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懷孕。
紅葉名邸是馮禧小時候住的地方，也是所謂的家。
何雪琴和馮士銘馮裕現在都住這裏。
他們還不知道明朗懷孕的事情。
外面風如刀割還飄着小雪花，屋裏開着暖氣熱哄哄的。
明朗進門就把外套脫掉，半高領的毛衣近乎緊身地貼在肚子上，挺起的弧度格外吸引目光。
得知兩人進門，從廚房出來準備打招呼的何雪琴見他挺着大肚子的那刻直接傻眼。
“出場方式不對。”她嘀咕完這句緊急回到廚房，抖着手将糕點盤扔流理臺上。
馮士銘問：“怎麽端回來了，明朗不喜歡吃？”
“你快掐我一把。”何雪琴直接抓過老公的手往自己腰上放。
馮士銘滿足她。
沉浸玩手機的馮裕和他們聊幾句了才發現不對勁，眼睛黏在明朗身上移不開：“明朗，你怎麽突然長這麽胖？”
馮禧眼刀子甩了過去。
明朗大剌剌地坐進沙發，抓遙控器按開電視，淡淡地道：“這都要怪你哥。”
馮裕收到她哥的眼刀子，不服氣地瞪回去：“早聽說有的人談戀愛會心理變态，故意把對象喂胖獲取安全感。沒想到啊哥，你竟然就是那種變态！”
明朗噗嗤一笑。
馮禧坐他旁邊，踢開馮裕毫無坐姿的腿，說：“你想多了。準備做姑姑吧。”
「全文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