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商場門口人來人往,而這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時亦巴掌大的小臉一半隐于黑暗裏,一半被冷亮的燈光照得連細軟的小絨毛都能看清。她白皙的臉蛋染上了微微的紅暈,眼睫幹幹的,沒有沾上淚水。
雖然她現在沒哭,但任何人能看出來她這會兒很難受,眼眶通紅眼眸濕潤,就只剩下淚水沒有滑落了。
時家分崩離析的家庭關系讓她從小就過得很辛苦,本該被人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小公主,此刻卻狼狽地坐在路邊的石階上借酒療傷。
一罐多啤酒就能醉,顯然不是經常喝酒的人,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這樣糟蹋自己?
要不是助理偶然碰到通知了他,她今晚是不是要在這裏坐上一夜?
秦初敘站在臺階下注視着眼前的一片頹敗狼藉,眉頭越皺越緊,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髒就仿佛被千萬只螞蟻咬過,密密的疼。
她似乎看累了,低下了頭把下巴擱在膝上,換了個角度繼續眼巴巴地望着他。
剛剛那句突然冒出來的“秦叔叔”讓他愣了好幾秒,他有些吃驚小姑娘這樣的稱呼,差點以為她認錯了人,但想到她說的是說“秦”,他才确定她是真的在叫他。
這是在嫌他老?
她還真有讓人哭笑不得的本事。
往上走了一級臺階,他俯身去看,小姑娘嘴角髒了,那裏留着許多碎小的食物殘渣。
尋了一圈在牆邊找到了她的小背包,他伸手把背包夠了過來,在最外層找到了一包已經打開用過的濕紙巾,從裏面抽出一張來給她仔細擦着嘴角。
時亦原本漆黑明亮現在卻蒙了一層迷霧的眼珠一直跟着秦初敘的身影轉,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萦繞在她鼻間不散,變成熟的哥哥現在離她好近,還溫柔地替她擦嘴巴。
這幻覺好逼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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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安安靜靜的,不能鬧,不然這些美好的幻象會被打碎,消失不見。
幫時亦擦幹淨嘴角後,秦初敘把用過的濕巾丢進了一旁的塑料袋裏。
周圍零食堆了一地,包裝袋全被人撕開了,每一袋都被吃了一小點兒,啤酒喝得只剩下半罐。他把零食啤酒罐都扔進塑料袋裏,直起身想把垃圾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裏,衣角卻被人扯住了。
低頭見一只柔軟嫩白的小手正緊緊揪着他的衣擺不放,小姑娘臉上滿是不舍,卻也不說話挽留。
小姑娘面子挺大,他還從沒如此伺候過人。
今晚他留了足夠的耐心和精力來和她周旋,醉酒的人總是要難搞一些。
他把塑料袋揚到她眼前,指着垃圾桶解釋:“把它丢了我就回來。”
時亦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乖乖點點頭就放開了手,又把下巴擱回到膝蓋上,繼續看着他。
快速丢完垃圾返回去,秦初敘又看了看她一片混濁的眼睛,才俯身下去拿過她的背包,把她攔腰摟在懷裏。
抱着人起身時,小姑娘雙手揪緊了他的衣襟,緊張地看了一眼地面,似乎害怕會掉下去。
她現在迷迷瞪瞪的,連最安全的姿勢都不會找,他雙手都得護着她,騰不開,只好仔細教她:“別怕,不會掉,擡手摟着我。”
聽到男人溫柔有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亦才覺得她心裏的害怕消失了。剛剛太突然了,突然被人騰空抱起,又緊接着貼上了一具充滿男性氣息的身體,她突然懵了,只能依靠本能揪住最近的能讓她安全的東西。
放松下來後她依言擡起纖細的手臂,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感覺到了安全,她得寸進尺地把臉埋在男人健碩的胸口處,輕輕地蹭着。
小姑娘喝醉酒後其實還算安靜,除了剛才像怕他會跑了一樣抓着他衣服不放外,全程都很乖。
秦初敘目不斜視地看着腳下的路,極力忽視胸口處傳來的細密癢意。
用沒拎包的手打開後排車門,他把懷裏的人兒先小心翼翼送進車裏,然後半跪在座椅間,把她輕輕放了下去。
這時時亦突然輕呢了一句:“頭好痛啊,好累……”說完她就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在車座間,閉上了眼睛休息。
她真的好乖,乖的人心疼。
因為動作稍大,時亦的短裙被撩到了大腿根處,裏面有一層白色的棉質安全褲。車燈下她的皮膚嫩的可以掐出水來,兩條白嫩修長的腿輕輕并攏着,安全褲下沒能遮擋住的大腿內側,更是嫩的好似輕輕一碰就能留下印子。
不過是無意間短短一瞥,秦初敘眸色驟深,呼吸不由地粗重了幾分。
別過眼,他動作輕柔地幫她把裙子拉了下來,然後脫下外套蓋住了她露在外面的那截腿。
看着時亦睡下,秦初敘才起身關上後排車門,轉到駕駛座啓動了車。
車才開了不到兩分鐘,睡在後排的人兒就開始嚷嚷着熱,秦初敘降低車速從後視鏡看了過去,時亦把他的衣服掀在一邊放着,正靠坐在車座上挺迷茫地四處張望着。
看了一會兒後她開始蹙着眉不停地說:“我要……”
身體因為她輕呢纏綿的話變得有幾分燥熱,很想不去管她,但她似乎因為得不到回應而變得很委屈,他不忍心不去管她。
靠着路邊停了車,秦初敘轉過頭去問:“你要什麽?”
時亦覺得她好渴,剛才吃的東西太鹹了,聽到有人回應她,她輕輕笑了笑,說:“水……渴,我要水……”
秦初敘被她磨得都氣笑了,咬了咬牙,從副駕駛座旁拿起備在車裏的礦泉水,擰開瓶蓋給她遞了過去。
時亦接過水去仰頭咕咚咕咚連喝了幾大口,喝完後她立刻覺得肚子好脹,像要爆炸似的。
秦初敘從她手裏拿過水瓶,剛擰上瓶蓋就聽她軟軟地說:“肚子好脹不舒服,你給我揉揉好不好?”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她開始撒嬌:“好不好嘛?”
她記得有一次她肚子疼的直哭,哥哥幫她揉揉就不那麽疼了。
現在她肚子好脹不舒服也讓哥哥揉揉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她本來就喝了啤酒,剛剛又灌了幾大口水進去,肚子不舒服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她怎麽就認為肚子脹要揉了,秦初敘沒忍住笑了,哄着她說:“不能揉,想上廁所還要等一會。”
“我不想,”小姑娘連連搖頭,“揉揉吧,揉揉就不難受了。”
說着她急切地撲過來拉他的手,動作太大讓她差點滾落在車裏。拿她沒辦法,他只好下車去到後排撈起她,伸手隔着衣服象征性地在她肚子上打着圈。
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覺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怪不得她會覺得很難受。
被纏着“揉”了一分鐘的肚子,時亦才滿意地重新躺了回去。
車重回正常速度,十五分鐘後駛進了昔城中心區頂級公寓的地下車庫裏。
停好車後,秦初敘打開後座車門,伸手過去要抱人時小姑娘卻突然擡起手來推他,不給抱了。
在路上時亦已經清醒了很多,雖然頭還是很暈,但她已經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
變成熟的哥哥也是真實的。
她不是小時候的時亦了,她已經長大了,哥哥還是哥哥,不是叔叔。
一時間她覺得十分尴尬,因為她剛剛竟然把臉埋在他胸口上蹭,還纏着他讓他幫她揉肚子……
可是他剛才對她真的好溫柔啊。
是不是只有喝醉了的時候,她才能擁有一個對她百依百順變成熟的哥哥?
不過三秒,秦初敘就看到時亦把小手挪開,低垂着頭不再像之前那樣明目張膽地盯着他看了。
像兩個精分的小人兒,一個帶着點兒抗拒,一個又乖順地任人揉捏。
他最終還是抱起了她。
這次她沒有将頭靠在他身上,只是擡手安靜地摟着他,眼皮微阖,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裏的神色。
他想窺一眼都不得。
男人穩穩當當地抱着懷裏的女孩兒從車庫到電梯,再從地下一層到了三十六樓。
北歐性冷淡風格的房子格外敞大,檀木制的旋轉樓梯連通上下兩層樓,客廳上方水晶燈簡單而華麗。
時亦看着正在給她解鞋帶的手陷入了惶恐和茫然,鞋是很簡單的沒有任何圖案的小白鞋,可那雙手卻很漂亮很金貴。
本來就沒多醉,路上他又開着車窗通風給她醒酒,她這會兒已經徹底清醒了。
按着他驚人的觀察力,她覺得她不可能再裝醉下去,而他肯定也已經看出她酒醒了。
然而他現在卻依然在幫她解鞋帶。
這算是在寵她嗎?
鞋帶解完後秦初敘捏住了她的腳踝,他指腹上的溫度燙的灼人,時亦忙臉紅心跳地把腳往回收。
察覺到小姑娘的畏縮,秦初敘擡起頭來,撞上了她慌亂閃躲的視線,她的眼睛裏此時一片清明,無了醉意。
見狀他收回了手。
時亦忙自己彎腰把鞋襪脫了,利落地穿上他拎過來的新拖鞋。
鞋是他的,家裏沒有女性拖鞋,沒需求就沒準備。
她腳生得很好看,因為緊張慌亂腳趾微微蜷起,指甲圓潤可愛,顏色是健康的淡粉色。
移開視線,秦初敘留時亦一個人在沙發上坐着,轉身去了陽臺。
時亦隐隐聽到秦初敘好像在交代電話那頭送衣服過來。
尴尬勁緩過了之後,暫時忘記的傷痛像是又重新回過了神,這會兒一股腦全都湧進了她的心裏,讓她避無可避。
她不是不能接受好聚好散,不喜歡跟她說清楚啊,為什麽要騙人呢?為什麽要做這麽惡心的事呢?
秦初敘打完電話回來時發現時亦正蜷縮在沙發角落裏,恹恹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酒醒後她肯定又想起了那些他不清楚的傷心事。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忙坐正了沖他輕輕地笑了笑。
那笑一看就是硬擠出來的,看得人一陣心煩意亂。
秦初敘的領帶進門時就已經取下了,時亦這才發現他今晚穿得很正式,只是西裝外套又給她做了被子,襯衫也在抱她的時候被她蹭得皺巴巴的。
他就坐在對面看着她,卻什麽也沒問。
不知道他今晚為什麽會出現在她面前,除了偶然路過她找不到其他的解釋。
他在等她開口,小時候就是這樣,她說他聽,不過聽完之後他從來不說安慰的話,卻會帶她去買吃的,不管她要什麽他都會給她買。
等到那些心心念念卻不被允許吃的東西吃完時,煩惱和難過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但今晚她卻不想開口,複雜的心緒她一時也說不清楚。
房子裏很靜,女孩兒靠着沙發背垂眼沉默着,男人注視着女孩兒一言不發。
十幾分鐘後,門鈴被人按響。
秦氏旗下的品牌服裝店遍布昔城,最近一家分店的銷售經理遵照總裁生活秘書的意思親自準備并送來了衣服。
秦初敘在門口接過她手中的幾個袋子。
銷售經理萬分好奇總裁屋子裏的女人是何方神聖,趁他不注意時悄悄往裏屋瞄了一眼,卻沒有見到人。
最後她只能帶着滿滿的遺憾從總裁豪宅門口離開。
秦初敘回屋把四個袋子放到時亦面前:“去洗澡睡覺。”
折騰了一天時亦确實累得手都擡不起來了,她聽話地從沙發上下來,拎起一堆衣服跟着秦初敘去了浴室。
關上浴室門,時亦疲憊地坐在浴缸邊的大理石臺上,開袋子找睡衣。
第一個袋子裏是兩條棉質的內褲,第二個袋子裏是一條V領的小黑裙。
時亦把這兩個袋子移到擱架上放着,繼續打開了第三個袋子。
看到裏面裸色的性感內衣,而且內衣尺寸就是她的尺寸時,時亦一瞬間擡手捂住了臉,耳朵尖霎時燙成緋紅色。
他是怎麽知道她的大小的,難道目測就可以測出來嗎?
他怎麽這麽懂,是不是因為經常照顧女人所以知道?
一想到他很可能會像今晚照顧她一樣照顧其他女人,她就覺得心裏好不舒服。
是啊,他那麽優秀那麽好看,肯定有很多女人迷戀他。他也會喜歡她們中的誰吧。
心裏酸酸的。
悶悶地從最後一個袋子裏取出真絲睡裙,時亦脫光自己的衣服,站在花灑下快速洗完了澡。
用了他的洗發水和沐浴露,身體上留下了和他一樣的味道。
從浴室裏的抽屜櫃裏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她仔細刷了牙。
半個小時後時亦就從浴室裏走了出去,速度快得讓等在外面的秦初敘都愣了愣。
愣完之後就是暗暗地吃驚。
小姑娘現在又欲又純。
低領睡裙勾出一條誘人的溝,緊身的設計勒出她薄薄的一把就能掐住的小腰。
偏偏她一雙小鹿眼水盈盈的,正怯怯的略帶羞澀地望着她,一雙小手不安地握緊了袋繩。
他想小姑娘是因為沒試過這樣的穿着所以覺得不好意思了。
“那個……”時亦覺得她的臉快要燙死了,這條睡裙其實還好,更可怕的是那條V領的小黑裙,胸脯幾乎都要露沒了,她試着問:“這裏有洗衣機嗎?”
明天要上課,她的衣服全是啤酒味,那條裙子穿不了,她打算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明天差不多也幹了。
“沒有。”秦初敘說。
“哦。”她也就随便問問,他的衣物會送到專洗店清洗,沒有也挺可能的。
“你也快去洗吧,好晚了。”時亦說,折騰了他那麽久,她覺得好過意不去。
“嗯。”秦初敘應了聲,便朝浴室走。
時亦忙叫住他:“客房在哪啊?”
秦初敘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洗衣機做什麽?”
“不做什麽,”時亦急忙回答,她不能再鬧他了,都快淩晨了,“我就是随便問問。”
聽完時亦的話,秦初敘揚了揚唇角,深邃的眼眸看着她,薄唇輕啓:“二樓有,要用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