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傷心的背離者

不傷心的背離者

喬吉來和喬語柒都姓喬。

“喬”并非錦藥市的大姓。

兩個姓喬的人撞上，大概率是三代以內的本家。

正如喬語柒與喬吉來的關系。

喬吉來是喬語柒的父親。

沒見過幾面，畢竟喬語柒是由養母帶大的。

喬語柒還在孤兒院沒有名字的時候，确實幻想過父親的模樣。

被園長奶奶欺負、被叫賠錢貨、被搶走飯菜的時候，她總是幻想着父親。

一定是高大威猛可以趕走所有壞蛋，把她寵成公主的人。

後來她第一次打破了孩子王腦袋，獲得了孤兒院裏孩子們的“孝敬”時，她就明白：幻想終歸是幻想，虛無缥缈的東西不能改變真實的生活。

這一刻起，她就不需要父親了。

再後來，喬語柒被人收養。除她之外，養母家裏還有6個孩子，最大的已經成年，最小的就是她。

被收養後，喬語柒收獲了友情親情，對父親的情感消磨得一幹二淨。

成年後，八月三十一日，也就是段堯死去那天、段堯來臨之日，喬吉來——喬語柒生理上的父親找上了她。

對于這個父親，喬語柒沒什麽感情，不過喬吉來作為一枚棋子，實在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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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吉來貌似對喬語柒有愧疚。

喬語柒決定好好利用這份愧疚，達成自己的目标。

不得不說，喬語柒在商業上的天賦一頂一的好。精明如喬吉來，他還是被喬語柒耍得團團轉。

喬語柒指哪兒，喬吉來打哪兒。

就一枚棋子而言，喬語柒還是傷心的。這麽好用的棋子，很難找。

不過嘛，喬吉來死在對擂臺上，是計劃中的事情。

不必傷心。

人死得很慘，但段堯下手還算利落，喬吉來應當不會有怨言。

有怨言也活該，誰叫他是變态呢。

喬吉來修煉大成，加之服用了喬語柒送給他的貓妖內丹——這樣的人死後，會形成強烈的沖擊波。

沖擊波于人體無害，卻會大肆破壞無生命的物體。

例如說，足足三米高的對擂臺。

三米高的對擂臺下，隐藏着一個上古法陣。

曾經，那個鐘愛綠毛挑染紅毛的養母這樣對喬語柒說：

“錦藥市一共有三處陣法，落耀門對擂臺算一個。破壞三處陣法，‘我們’的時代就會到來。”

屬于“我們”的、真正的時代，沒有作者的監控。

喬語柒憧憬着那樣的未來，毫不猶豫選擇了讓喬吉來去死。

喬吉來的死，是為了破壞法陣。

大能的死去，總歸是有用的。

在喬吉來身先士卒地沖擊和風花子的攻打下，對擂臺崩塌，露出了隐藏法陣。

想來法陣的制作者是上古一位嬌俏的人，不然無法解釋這法陣顏色問題——粉色法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密密麻麻的裂紋布滿逐漸顯現真容的粉色法陣。

如迸裂的冰川。

七十年前的風花子，見過相似的景象。

風花子十六歲時，遭遇輪船失事。

在北冰洋行駛的輪船撞上暗礁，最後沉沒，整艘船只有風花子獲救。搜救人員發現風花子時，他在一塊浮冰上。

誰又能想到，風花子在冰川裏窺得了世界的一角真實呢？

破壞所有的法陣，世界才會不受桎梏。

為了這一刻，風花子和喬語柒沒少做努力。

田漢劇場，喬吉來去找段堯麻煩——喬語柒唆使；

風花子趕去做出一副要逼死段堯的模樣——也是演戲。

他們的最終目的，就是逼迫段堯上落耀門，親手殺死喬吉來。

誰叫段堯是外來者呢。

殺死喬吉來這件事，非他莫屬。

畢竟段堯不受劇情約束，他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不像風花子和喬語柒，他們戴着鐐铐，想做的事情大部分不被允許。

十六歲以前，風花子沒有發現世界的不對勁。他好好地學習、認真地修煉，希望能夠為藏河村法陣的修補獻出自己的力量。

沒什麽不好的。

壞就壞在，風花子天賦太高了，高到他生出了一股可以修改法陣的勇氣。

十六歲的風花子認為每年都要為維持法陣折損弟子太不明智，将自己改良後的封印陣法上交，聲稱可以減少損耗。

多麽天才的想法與設計。

落耀門當時的掌門格外欣賞他，準許了這一項改進。

法陣的改進需要北冰洋的一些東西，于是風花子就坐船去采。

然後，差點死在那裏。

特地趕來拯救他的非主流女人把他抱在懷裏，一聲聲哀嘆他的命運。

她叫他看冰川，仔細看。

那冰川裏，全是拟定好的命運。

“風花子”不能成功修補法陣，因為法陣的碎裂是《天師小嬌妻》的高潮，修補法陣這一項工作是女主角的劇情高光。

年少的風花子天不怕地不怕，包括命運。在他看來也只是考驗而已。

他固執地去改良法陣。

然而上頭卻一改常态，駁回了他的請求。

落耀門原先的掌門暴斃，這個新掌門看不起年齡小的風花子，繼續叫落耀門弟子用生命填補法陣。

風花子不服，悄悄跟在隊伍後面，趁所有人不注意，一腳踏進法陣進行修改。

改良一旦開始不能停下落耀門的師兄弟沒法子，只能幫着他改。

“無法無天！”事後回憶起這件事，花棉襖總是要斥責他兩句。

幸好結局不算太壞，法陣改良成功。

法陣改良過後，每五年風花子都要來藏河村修補一次。頻率上看，比原先的法陣好上太多。

赫然是改良成功的樣子。

落耀門掌門大為興奮，獎勵風花子保他三代無憂的獎金，順帶給他放假。

原本，風花子真的以為自己成功了。

直到他獨身去往藏河村修補法陣。

法陣哪裏都沒出差錯，但哪裏都是差錯。

藏河村內的土地再不能種植，任何植物都無法在這裏生長。

幾經嘗試，風花子竟然在藏河村種出了嬌豔的、可怖的、令人沉醉的花。

風花子緊急銷毀了所有罪證。

法陣的延續也大有問題。

為了法陣的延續，藏河村的居民付出了太多太多。

——僅僅依靠風花子的靈力，不足以填補法陣的消耗。

每五年，藏河村都将經歷一場災害，有時是洪水，有時是火災。每五年，帶走10條生命。

生命，是比靈力更高貴的東西。

十六歲的風花子第一次填補法陣靈力時，借用了藏河村村民的性命。

未來也将繼續借用。

他本意非如此，但作者的視線無處不在，只有熱烈的生命可以暫且蒙蔽作者的眼睛。

風花子成功維持法陣運轉，但年輕的風花子徹底死去。

藏河村的村民愈發痛恨他。

他漸漸明白，有些事，需要特定的人來做。

這種感想在夏眠出生時達到頂峰。

有些人，生來享擁所有。

“風花子，該動手了。”喬語柒催促道。

并非八字胡老者想象那般，她來到對擂臺不是要阻止風花子，而是監督風花子完成壯業。

為了徹底破壞這一處陣法，他們做了多少努力，不必說與別人聽。

只要知道錯過今天，他們再難破壞這個陣法就好。

風花子提着八字胡老者，口中念念有詞，驅動所有被他殺死的人的屍體去到陣法各地。

天南地北，上下左右，天地倒轉。

時機不等人。

所以，喬語柒不會允許有任何人來打擾。

她轉身向入口看，晃晃悠悠的纜繩上，下來急速運行的兩個人。

即使是夏眠和段堯也不可以打擾。

藏河村裏，夏眠和段堯在陣法中央，阻止着外物的破壞；

對擂臺上，風花子破壞着陣法，喬語柒阻攔着他們的靠近。

何其相似的兩幕。

“不要再往前。”喬語柒警告他們。

一片水幕隔絕了他們三和其他人的場地，墨淼和重傷的墨陽都在水幕之內。

水幕之外，段堯觀察着喬語柒。

喬語柒頭上的是地，腳下的才是天。

雨珠一滴滴上升，漂浮在喬語柒四周。

水生萬物。

“一切犧牲，為了未來。”喬語柒道。

夏眠還是不明白，事情怎麽突然發展到這一步。

上午他們還在等待段堯的最終審判，中午還一起吃了午飯。

這一天本來應該最最最煩惱的，就是李芳梅點蚊香胡攪蠻纏這件事。

上一秒還在為陳半仙坑蒙拐騙嗤笑，下一秒就被師父狠狠上一課。

匆匆趕來的段堯到不奇怪風花子會做出不利于落耀門發展的事情。

在山下，段堯已經翻看了他之前留下的、有關原著劇情的記錄：

風花子的“護之一道”第一人稱號，是在成功改良了藏河村封印後獲得的，而藏河村的封印，卻次次都要傷害藏河村人的性命。

或許風花子的确有着冠絕衆人的才能。

但建立在人命上的名頭，真的是能被人尊敬的名聲嗎？

不怪藏河村程爺爺對天師的厭惡态度。應該說，程爺爺還願意自刎放風花子等人出迷蹤陣，就已經是仁慈了。

唉，不再多言，當務之急是阻止風花子的行動。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女主會站在風花子那一邊，也不知道風花子的目的。

但用屁股想都知道，風花子絕對沒有籌謀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