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星城中學位于葉城的繁華地段，在這所中學就讀的學生分兩種：有錢的和學習成績頂尖好的。
當然有錢的占據了學生群體比重的百分之九十五。
莫莺時從教室裏出來，被急着離校的學生擠到了廊道的角落。她兩手揪着自己的衣服角，慢速移動。
她是第一天到星城中學念書，對這裏還不太熟悉，又沒有認識的同學，所以她有些小緊張和不适應。
“轉校生你走快一點行不行啊？！”
“……”
莫莺時被人推了一下肩膀，她沒敢回頭，沉默着靠到牆邊，給後邊的人讓位置。
喊話的是她的同學，她記得這聲音的音色，是坐在她右手邊的一位女同學。她記得，這位同學叫沈萱萱。
“真是的，不走你別擋道啊……”
沈萱萱不耐煩地撩了下自己的長發，盯着莫莺時身上奇奇怪怪的着裝，鄙夷道：“啧，最煩你這種所謂的尖子陽光生了，交不起學費就別來星城念書好嗎？！穿得破破爛爛的，身上還一股子怪味兒，喂，你到底幾天沒洗澡了？！”
“……”
莫莺時聞言擡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袖子，有些窘。
她覺得同學誤會自己了，只好解釋一番，“我每天都洗澡的……身上的味道是有點不好聞，但這其實是幾種奶油混合起來的味道，我……今天在家裏嘗試做水果慕斯，沒操作好才這樣的。”
她說罷，臉上扯起笑，道：“嗯……我來這裏念書是交了學費的。”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這窮鬼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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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萱萱說着擡腳就走，順便把莫莺時擠到了一邊的牆上。
莫莺時沒站穩，往後栽去，然後她感覺自己踩到了一個人的鞋……
她想道歉的，不過被踩的那人已經開了口。被踩的是個男生。
那聲音兇兇的，把莫莺時吓得不敢回頭了。
“走路的時候看着點兒啊小學妹，我今天心情要是不好的話……你是要吃虧挨揍的。”
“……”
那人說罷，側身直接朝樓梯口的方向走。
莫莺時這才怯生生地擡眼睛往前看，卻只看到了那男生的背影，他單手拎着黑色的單肩包，人長得高高的，莫莺時才剛好到他的肩膀上方多一點點。
不多時，男生消失在了樓梯口的盡頭。
莫莺時舒了口氣，同時用手拍心口，然後發現一邊的沈萱萱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于是懵懂地問沈萱萱，“怎麽……了嗎？”
沈萱萱嗤笑一聲，還翻了個白眼，“算你今天運氣好，惹到了三年級的禹川居然也沒事兒？！”
莫莺時：“？？？”
“你認識剛才的學長啊？”她問沈萱萱。
沈萱萱又翻白眼，“也就你這今天才到星城的轉校生不認識咱星城的小霸王了，啧，算你運氣好，禹川學長啊脾氣很爆的，惹到他的人就別想在星城混下去了……算了我和你個死窮鬼說這些做什麽？！浪費我的時間……”
“……”
莫莺時見沈萱萱對自己的态度不好，也不想多和沈萱萱說話。她背好書包，下了樓，出了校門。
校門口，停了一水兒的豪車。
沈萱萱趾高氣揚地對着莫莺時翻了白眼，然後打開一輛奔馳的車門，坐進了車裏。
她似乎還不打算走，把車窗開着，盯着路邊的莫莺時一臉的鄙夷。
沈萱萱和這個新來的轉校生并沒有過節，但就是莫名地看她不順眼……
而且令沈萱萱不快的是，剛才莫莺時踩到了禹川的鞋子，居然什麽事情也沒有？！
她認為禹川應該兇一下莫莺時的……
而且她還覺得，莫莺時根本就是故意踩禹川的鞋子的。在她看來莫莺時就是一裝可愛裝柔弱的白蓮花。
莫莺時安靜地站在路邊，等車。
今天的太陽很大，因此氣溫也很高，她的身上已經出了不少的汗。
沈萱萱用手肘撐在車窗邊，嘲諷似地對着莫莺時笑笑，“轉校生，要等公車的話要去那邊的馬路，我們星城的學生是不坐公車的，你在這邊等有什麽用？”
莫莺時搖頭，“我不乘公車，我是在等來接我的車的。”
她的話音剛落，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就停到了路邊。車上下來一個人，這人迅速地繞到車子的後方，打開了後車門，轉頭對莫莺時道：“抱歉我來晚了莺時小姐，請上車。”
莫莺時點頭，然後坐進了車子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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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似乎有些冷清。
莫莺時把書包放進房間後，聽見樓下有動靜。
她以為是自己的父親回家了，立馬出了房間跑下樓。
樓下的保姆秦阿姨看她跑得太快，擔心她摔着，忙跑過去拉住她，道：“我來開門我來開門，莺時小姐你膝蓋上的傷才剛好全，不要再摔着了……”
“不用了秦姨！我去開門，你去幫我把我今天早上做好的草莓派拿到微波爐熱好吧！”
“好好好，拿你沒辦法……”
莫莺時抱了下秦姨，然後跑去開了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莫莺時的笑臉僵住。
門口站着的是她并不認識的兩個人，是一位婦人和一位和她一般大的小女生。
她愣了會兒，開口詢問，“……請問你們是？”
婦人朝她笑笑，開始介紹自己，“你好啊，想必你是莺時吧？我叫羅美菱，剛剛和你父親在洛杉矶那邊登記結婚一個月……你以後啊叫我美菱阿姨就好。”
“……結……婚？”
莫莺時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人再婚了。
她的母親，三年前因病過世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會再和別的女人結婚，但并沒有料到，這一天，在她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到來了。
那麽的，令她措手不及。
“是這樣的，怎麽……你爸爸還沒有和你說過這件事嗎？”羅美菱訝了訝，“那是我們唐突了，我們應該等你爸爸和你說過了再搬進來比較好。”
莫莺時說不出話了。
她擡頭看眼前的羅美菱，心底有些發酸。
羅美菱看着還很年輕，也很漂亮……難怪，自己的父親會喜歡她。
“這樣吧莺時，我們過幾天再搬進來，今天就先回酒店住了。”羅美菱看莫莺時的臉色不太好，只好這麽說了。
她探頭看了看宅子裏邊，抿唇。
這莫家，果真是氣派。
羅美菱心裏高興，思量着，自己若不是使盡了招數把莫成章勾到了手，是肯定住不上這麽氣派的宅子的……
眼前的這個莫莺時既然是莫家的大小姐，她今天就算再想搬進來，自然也是要顧及一下莫莺時的感受的。
畢竟，這個莫莺時是莫成章的獨苗，想必是他捧在心間兒上養大的，她肯定還是要給點薄面的。
羅美菱笑笑，又道：“莺時，還是先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羅恩雅，比你大三個月，你以後要是願意，可以喊恩雅一聲姐姐。那我們今天就先回酒店了。對了，你爸爸可能過幾天才從洛杉矶回來，你今天啊不要等他了。”
“……”
莫莺時好久才回神。
她關了門，往廚房走。
秦姨把熱好的草莓派點心端出來，看她臉色不好，問她，“怎麽了莺時小姐？先生他是沒有回來嗎？”
“嗯。秦姨，這草莓派你和方叔吃了吧，我爸爸……他似乎明天才回來。”
“……”
莫莺時回了房間，她鎖了房間的門，眼眶瞬間就紅了。
最近，莫成章已經很少給她打電話問她安好了……她以為是他太忙的緣故，就沒在意。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她的爸爸，原來……是把更多的關心分給了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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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莫莺時還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樓下的動靜吵醒了。她趕緊換衣服洗漱後下了樓。
樓下有人進進出出，像是搬家公司的人在搬家具。
她悄悄溜進了廚房裏頭，問秦姨是怎麽一回事。
“你醒了啊莺時小姐？肯定是他們把你吵醒的。”秦姨皺了下眉毛，盯了眼廚房外邊，道：“是先生回來了，帶着他的新婚妻子，也就是……你以後的繼母，還有她女兒。莺時小姐，你呀別和先生置氣，不值當的，就當是多了一個照顧你的人還有一個姐姐？”
“……”
莫莺時牽強地點頭，又很勉強地笑了笑，“我知道的秦姨，你不用擔心我。”
“這就對了，你是莫家的大小姐，要擡起頭顱挺直了腰板，不能讓別人笑話了。”
“嗯。”
莫莺時出了廚房，她走到大廳裏頭，然後看見自己的父親正在喝咖啡。
他看見自己的女兒過來了，忙放了咖啡朝莫莺時張開了手臂。莫莺時跑過去，撲進他懷裏。
“爸爸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莫成章拍拍她的背，嘆氣，“昨晚淩晨回來的，怕你說爸爸食言。我回來的時候你都睡着了，所以你才不知道。”
“這樣啊……爸爸，外邊是在搬誰的東西？你的嗎？”
莫成章頓了頓才道：“是美菱阿姨的東西。你昨天見過她了吧？阿時，爸爸沒有提前和你說一聲就和她結婚了，你是不是很不高興？”
“……有一點點。”
“爸爸看出來了。”
“……”
羅美菱進了大廳，看見兩父女在說悄悄話，她只好咳嗽了一聲。
“莺時醒了啊？是不是我們搬東西吵醒你了？本來啊我是想下午再過來的，不過日歷寫着下午的時辰都是兇，所以……莺時你不怪阿姨吧？”
莫莺時搖頭，“沒關系，我昨晚上九點就睡了，已經睡夠了的。對了阿姨，怎麽沒有看到恩……恩雅姐姐？”
“哦她呀，去星城中學參觀去了，周一啊她和你一樣也到那裏去念書，這丫頭性子急就去看學校了。”
“……這樣啊。”
羅美菱走過來，端起桌上的咖啡，皺眉對莫成章道：“你不要喝咖啡了，醫生說你不能吃這種含咖/啡/因的東西，你應該聽醫生的。還有啊，昨天洛杉矶下那麽大的雨，你應該等過幾天天晴了再回國的……”
“那怎麽可以？我的寶貝女兒後天過十六歲生日，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缺席的。”
莫莺時為了不打擾兩人說話，這時正好走到了大廳外邊。
她聽見父親的話以後，心裏雀躍，之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因為她的父親還是很記挂她的，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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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羅恩雅才回了家。
莫莺時下午的時候接到了服裝店的電話，說她定制的一套仿唐代的襦裙做好了。
之所以說是仿唐代的，是因為莫莺時讓店家做了一些改良，又添加了一下現代化的元素進去，為了方便穿着出行。
她提着袋子回到家中，和羅恩雅在樓上撞在了一起。羅恩雅本來想發火的，但是又不敢，只好裝作不在意地扶了下莫莺時。
“沒事吧莺時？還記得我吧？我是恩雅。啊，這是你新買的衣服吧？能不能打開來讓我看看啊？”
莫莺時看羅恩雅臉上笑着，于是點了頭，“到我房間裏看好吧？”
“好啊！”
房間裏。
“天哪這衣服好漂亮！莺時你上哪裏買的？我也想去買一件來穿！”
“嗯……這是定制的，制作周期有點長，可能一件需要等一個月。不過店裏也有現成的，也很漂亮，你想買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
“太好了，這大概多少錢一件啊？聽說這種漢服都挺貴的……這件五千能買了吧？”
“嗯……其實這件需要一萬。”
“……”
羅恩雅感到有些尴尬，并且不太高興。
她覺得這個莫家大小姐太趾高氣揚了，一副看不起她的樣子，還假裝很好說話的模樣，最後故意讓她出糗……
有錢人家裏長大的就是愛看不起人，讨厭死了。
氣氛一度有些微妙。
莫莺時疊好衣服，猶豫着開口，“那個……我現在想換件衣服，你先出去一下可以的吧？……我不是在趕你，是我在路上抱了一只流浪狗去收養中心，所以現在得洗澡換衣服……”
羅恩雅假意微笑，“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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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這天早上，莫莺時起得晚了，原因是她的鬧鈴沒有響。
她記得自己定了鬧鈴的。
來不及吃早餐，她洗漱後背了包就下樓。然而樓下的花園裏沒有停着送她去上學的車子。
她于是問了秦姨。
秦姨看她還在家裏沒上學，很驚訝，“莺時小姐你怎麽在家呀？！恩雅小姐說你坐先生的車去的學校……老方他也以為是這樣的，就送恩雅小姐一個人去了學校，現在可怎麽辦呀？都八點了學校肯定關大門了！”
“……沒關系的秦姨，我打車去就好。”
“不能，老方應該馬上就回來了，你等一下吧，啊。”
“……好吧。”
最後莫莺時是在八點半才到星城中學的。學校的大門關得死死的。
星城的校規很嚴，遲到扣學分。
她的面皮子薄，怕被扣分被同學說閑話，所以就想走“歪門邪道”。她要走學校後邊的小門。
然而小門也關得死死的。
莫莺時小時候很會爬樹，所以……她想翻牆。這牆不太高，目測也就兩米，所以她的膽子更大了。她想把書包先扔過去。
不過由于她的技術太菜，書包堆在了牆頭上。
“……”
算了不管了，她決定還是先爬上去再說。
牆邊恰好有大石塊，夠高。她踩在石塊上，雙手一攀牆頭，腿下一用力，真的就爬上了牆頭。
然而她上去後沒站穩，直接連書包帶人的一起栽了下去，砸到了路過的一個人。
是個穿着星城制服的男生。莫莺時整個人都壓在了男生的身上。
“小學妹，怎麽還學男生翻牆？你是女生啊，不會忘記自己下半身穿的是短裙吧？這樣是很容易走光的。”
“……”
男生的聲音聽着兇兇的，但又透着些些懶散和邪氣。莫莺時覺得好熟悉……
她還記得，自己似乎幾天前踩過這人……的鞋子。
沈萱萱說他是脾氣很爆的小霸王。
沒人敢惹。
惹了他在星城會混不下去。
然而現在她又砸到他了。砸得很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