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鋼琴師是被中原中也帶回來的,那時的中原中也也很狼狽,他坐在殡儀館外面的石階上,低着頭一言不發。

和故事裏那些一到死亡就大雨傾盆的日子不同,這天并不是一個陰雨天,甚至可以說是陽光明媚,諷刺的就像是二流小說家筆下的故事集。

其他人也站在外面,他們沒有說話,所有人都站着,沒有交頭接耳,沒有竊竊私語。

空氣安靜的像是身處深海,高壓幾乎讓每個人都說不出話。

太宰治就是這個時候到的,他打着哈欠,懶懶散散的走過人群,在所有人的矚目之下,靠在了檀一雄身邊的柱子上。

“要縫多久啊?我累了。”和周圍所有人的氣氛不同,太宰治就像是專門來看熱鬧的一樣,他的吊兒郎當惹怒了本身就處在暴怒邊緣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你能不能看看場合!”中原中也站起來,一把抓起太宰治的領子,右手已經高高舉起,馬上就會在太宰治的臉上烙下青紫色的烙印。

“中也!”檀一雄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中原中也即将揮下去的拳頭,在中原中也憤怒的目光中搖頭。

中原中也知道檀一雄的意思,他現在憤怒上頭,容易失了分寸,而且就算這件事裏太宰治對方參與,但他都是為了港口Mafia。

更何況他什麽都沒有做

中原中也知道這是遷怒,太宰治不就是這樣的人嗎?可是這口氣,要怎麽才能咽下去啊。

中原中也收回手,在太宰治放松的一瞬間一腳踹了出去,踹到了太宰治旁邊的柱子上,柱子瞬間出現了幾條裂縫,甚至有不少的碎屑掉落了下來。

“太宰治,現在放過你是因為對付魏爾倫需要你,等這件事過後,我會和你算賬的。”

太宰治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躲避,甚至略帶輕蔑的看着中原中也

“小蛞蝓的威脅真吓人啊。”太宰治的嘴角勾起,吐出的話卻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樣

“不過有個時間威脅我,還不如快一點解決魏爾倫帶來危害,畢竟你結交了不少朋友吧?除了旗會,是不是還有一個一直想帶你回到光明的刑警?”

中原中也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的緊緊的,檀一雄看得出來,他現在是真的想要給太宰治一拳。

“你少說兩句吧。”檀一雄揉着額頭,阻止太宰治接下來的挑釁。

其實他知道,這個時候阻止中原中也只能讓他們兩個伸出間隙,但是目前旗會的危機還沒有接觸,他們還是魏爾倫的第一目标,就算是為了他們,也不能讓太宰治失去戰鬥力,哪怕是一天都會出事。

誰也不想,在失去同伴了,不管是中原中也還是檀一雄。

太宰治吐了吐舌頭,但也乖巧的沒有在挑釁,而此時漆黑的棺材也從小小的房間裏出來,中原中也不在管太宰治,而是趕忙上前幫忙。

太宰治沒了可以戲耍的玩具,便乖乖的站在檀一雄的身邊,看着肅穆的棺材從面前而過。

人們跟在棺材後面,默默的向着更加莊嚴肅穆的教堂前進。

這個場景壯觀,但是蕭瑟,即使是毒辣的太陽也沒有驅散其中的陰霾。

“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太宰治突然開口,他的目光一直跟着那口棺材,話卻是在對身邊的檀一雄說。

“是的,對于鋼琴師而言,這場葬禮沒有任何意義。”正真死去過的檀一雄表示贊同。

他還記得自己死亡時候的事情,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死亡就是一瞬間是事情,和平時睡覺沒有什麽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人們說的走馬燈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本來還希望能在看到安吾和太宰一眼是。

就連葬禮也是,曾經他期待過,他的葬禮會有無數好友的出席…至少太宰和安吾會出席,太宰或許會給自己寫一篇禱文,安吾…那個家夥一定會在葬禮上喝的亂醉。

不過很可惜,目睹一口口棺材被擡進教堂的是他,埋葬好友的是他,獨自一個人見證無賴派走向末路的還是他。

最後連他都成了一面旗幟,一個标杆,一段時代最後的回憶。

“但葬禮本身是有意義的,活着的人以此來寄托情感,也可以趁機和許久未見的好友告別。”檀一雄說着,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說服太宰治。

太宰治轉過頭,他看着檀一雄,心裏莫名的生出一種不爽的情緒,他知道一定有一個人,讓檀一雄滿懷遺憾的擡起他的棺材,為那口棺材上撒上泥土,種上鮮花,讓檀一雄即使是現在,也依舊懷念着。

而這個人,是即使可以看見無數平行世界的太宰治所不知道的人。

不,他才不在乎。

太宰治這樣想着。

他只是想要利用檀一雄,對沒錯,他只是想要利用這個從未出現的變數,一開始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

他是不會成為跌入陷阱的獵人得。

太宰治肯定着,胸口處蔓延的不爽一定是占有欲,畢竟檀一雄可是他的手下,怎麽能為其他人送行呢?一定是這樣的。

他是為了我而來,自然也得是和我一起死去。

太宰治閉上了眼睛,教堂的鐘聲被敲響,震飛了一群白鴿。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給其他人準備葬禮的機會。”太宰治雙手插兜,他看着天邊的太陽,看不到眼色的太陽依舊閃耀着灼熱的光芒,世界就是這樣,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去,而黯然失色。

“為什麽?”檀一雄疑惑的問

“因為惡心,讓一群大男人來哭墳,真是想想就惡心。”太宰治一想到那樣的畫面,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摩擦着,試圖驅散這份寒冷。

“即使是愛你的人也不行?”檀一雄淡淡的笑着,笑容裏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那就更不行了,怎麽能讓美麗的女士為我哭泣呢?而且那個時候我的愛人一定會躺在我的身邊。”太宰治一邊說一邊向着教堂跑去,他不敢回頭,不敢去看檀一雄的表情,一種直覺告訴他,一但看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嗎?那為什麽…你又放我走了呢?”

誰的聲音在風中飄散,最後化為一葉落葉,飄落在水裏。

當檀一雄再次見到中原中也的時候,他的狀态不太好,或者說非常的糟糕。

他像是一只被抛棄的小狗,獨自坐在臺階上,一言不發,一聲不吭。

“中也?你為什麽不進去?”檀一雄看着小小的中原中也,好奇的發問。

如果不是知道阿呆鳥他們還在逃亡,檀一雄可能都要意味魏爾倫又得手了,不過事實确實是這樣,據說一個和中原中也有關的刑警先生死了,是魏爾倫下的手。

“陪我坐坐?”中原中也拍了拍身邊空着的臺階,示意檀一雄坐過來和他聊一聊。

檀一雄從善如流的坐到了中原中也的身邊,然而中原中也卻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話題可以說,氣氛安靜到有些詭異。

“你…我是說…嗯…你怎麽看待本體和克隆體之間的關系?”

中原中也猶猶豫豫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想要從學識淵博的人哪裏得到答案,也可能某種不知名的感覺吸引着他們,中原中也想要想檀一雄傾述自己剛剛經歷的事情。

然而沉浸在自己視野的中原中也沒有發現,在他說出克隆體的一瞬間,檀一雄的臉色都變了。

做為煉金術的産物,檀一雄也算得上是克隆體,還是在本體死後,完美繼承了本體一切的克隆體,他最初也有過猶豫,自己真的是作家檀一雄的延續嗎?還是只是一件用來對付侵蝕的兵器呢?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你不會懂得。”中原中也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他抓了抓頭發,覺得檀一雄不應該會理解他的心情,要是帶壞了檀一雄的心情,那他就是罪人了。

“克隆體和本體其實沒有什麽區別,在克隆體擁有思想的一瞬間,就不存在本體和克隆體的區別了,他們都成為了獨立的個體。”

檀一雄擡起頭,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了圖書館那由齒輪構建的天花板,如同牢籠一般,掙脫不掉。

“…你”中原中也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就像魏爾倫能感覺到檀一雄不是人類一樣,中原中也直覺上也覺得檀一雄帶着一絲非人的感覺,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別扭感,就好像突兀出現在樂譜裏的音符,意義不明,但是無傷大雅。

“我的意思是,我比你大,要是有什麽煩惱都可以告訴我。”

檀一雄看着中原中也的表情就知道,中原中也可能沒有猜到他的身份,不過也可以理解,就算是手握着書的太宰治也不會猜到,有一個世界的他會是一個為了文學而戰鬥的鬥士。

“你還真感說啊!”中原中也輕笑出聲

在經歷魏爾倫這一次襲擊後,之前還會和他打招呼的一些港口Mafia成員,也不在和他說話了,每次見面都是急匆匆的走開。

中原中也可以理解,畢竟鋼琴師的死本身就是受了他的牽連。

但是中原中也是一個倔強的小夥,別人越不讓他就越要幹,所以即使是今天,他也依舊留在這裏,解決魏爾倫。

“我今天去了實驗室,見到了把我制造出來的人。”

他用了制造。

檀一雄有些悲哀的想到

他似乎已經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了。

中原中也完全沒有注意到檀一雄的神色,他自顧自的往下說到“那個本體…那個孩子,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看着他在我的懷裏化為白骨。”

中原中也顫抖着,他不敢去想象,在自己在外面的時候,在自己獲得自由的時候,本體…那個孩子在過着怎樣的日子。

“中也,你是在自責沒有保護好另一個實驗體嗎?”檀一雄問

“什麽?”中原中也有一瞬間的懵,他似乎不明白檀一雄在說什麽。

“我是說,我的意思是,繼承了中原中也這個名字的人是你,做出選擇的人也是你,中原中也,你就是你,構成你的是你自己走出來的路,而不是另一個人的生命。”

檀一雄摸了摸中原中也的頭,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中原中也和自己不同,自己是從去世作家檀一雄的作品裏提煉出來的煉金術産物,繼承了檀一雄的一切記憶,所以他可以說是檀一雄生命的延續。

但是中原中也是靠着自己走出的道路,在這條路上,他已經獲得了可以稱為人的資本。

“中原中也,你是人類啊。”

檀一雄的聲音不重,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打在中原中也的心上,敲擊着他的靈魂。

是啊,他是人類,他至始至終都堅持着。

“檀一雄!”中原中也突然站起來,吓了檀一雄一跳。

“什麽?”檀一雄摸了摸自己胸口,這顆心髒雖然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但是他的承受能力還是那個老人,受不得這個刺激。

“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飙車吧!用阿呆鳥的機車!”中原中也大聲的宣布,他興高采烈的向着門口奔去,一邊跑還不忘記向檀一雄道謝。

檀一雄不明所以的看着中原中也離開,雖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話,激發了小太陽的活力是一件好事,但是……

“那麽魏爾倫先生,你不應該要去追中原中也嗎?”檀一雄嘆了一口氣,看向旁邊的黑影。

站在影陰裏的魏爾倫沒有說話,他只是盯着檀一雄,仿佛要将他燒出一個洞來。

檀一雄也回看他,兩個人在哪裏大眼小眼,最終還是誰也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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