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敲門

敲門

坐在辦公桌前,陳曦打開電腦,搜索着“自動化、電氣工程、設備制造”等字樣的企業,然後篩選合适的幾條,登記下來。她微閉眼睛,準備好臺詞,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喂,你好,請轉電氣部門。”她試探着。

“電氣部,你找哪一位?”對方問道。

“電氣部負責技術的工程師,我有技術問題要咨詢。”陳曦趕緊說。

電話轉接中…

“喂,你好,找誰?”一位男士的聲音。

“你好,我是傲途電氣的陳曦,麻煩問一下,你這裏使用過Auto品牌的設備嗎?”陳曦問道。

“Auto,沒用過,我們用過其他家的。”

“哦,那你們平時都用些什麽品牌呢?什麽設備呢?”陳曦有點高興了。

“我們使用日本OML,偶爾也用點歐洲SAT 100。”對方很耐心。

“哦,謝謝,我可否能去拜訪您一下,送點我們的樣本給你參考一下?”陳曦發起進一步攻勢。

“我平時比較忙,如果你來,最好提前告訴我。”對方接受了。

“沒問題,明天下午可以嗎?我不會占用你太長時間的。”陳曦的趕緊追加:“可以把你姓名、手機電話給我嗎?以便我到時能及時聯系到你。”

“好的,可以。”

一次拜訪預約,就這樣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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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也不是很困難啊!她長出一口氣。

“約上了?”傳來鄰座同事的問候。自從她搬到銷售區工作後,旁邊就坐着這位大帥哥-莫森,他是傳動産品線的經理。因此,陳曦經常咨詢他有關傳動系統的問題,莫森了解她的情況,總是耐心解答,遇到相關的客戶拜訪,他也會跟着一同去拜訪。可以說,莫森給了她很大的幫助。

“是,只是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陳曦托着下巴說。

“這家客戶,是做什麽的?”莫森關心地問。

“起重機,可能會用到傳動系統的。”她回答。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多了解點情況。”莫森加入了。陳曦開心地笑着說:“看來,跟你做鄰居,有福氣啊!”

雖然她暫時有了職位,但這卻是一條很艱難的路。銷售,對陳曦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她最不擅長的,就是與人打交道!

陳曦從小在奶奶身邊長大,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她最愛的爸爸教導她最重要的理念是:“女孩子,就是要高傲地揚着頭,不要輕易地給別人靠近你的機會。”

而如今,她卻要主動地去敲陌生人的大門;處心積慮地去靠近別人。“人生,真是戲劇啊!”她意識到,如果她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她需要在性格上做出很大的改變,或者說,她得脫胎換骨!

除了在網上尋找這樣的新客戶,陳曦還真有一個現成的客戶-北臺縣電廠,這要感謝她的大學同學田豔了。這位大小姐在辨識人的能力上真是陳曦學多少年也比不上的。她介紹了北臺縣電廠的一把手周文琦給了陳曦,同時也扔過來一句話:“事成之後,記得把我的那份兒給我啊!”

又一個冬天來臨了,陳曦坐在大巴車上,看着北臺縣的原野上一望無際的白雪,心中不安地思慮着:“這次的拜訪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呢?”她挪動了一下快凍僵了的小腿,皺了皺眉。

遠處的大煙囪和冷水塔離她越來越近,“北臺縣電廠一定是那裏了!”對她來說,這也算是專業對口,但是她卻無法感到熟悉。因為,她要面對的,都是陌生人,如何對他們講話,而且要成為朋友,陳曦仍是倍感壓力,她不願主動地走出這一步。

但是,現在這份工作就是要求她突破這一層心理障礙,她已經開始行動了。

下了大客車,陳曦走進了電廠辦公樓的大門。

接待人員問她:“你找誰?”

陳曦:“我找周總。”

“你找哪個部門的周總?”

陳曦:“?電氣部的?”她一緊張,忘了周總是一把手的事。

“電氣部沒有周總。”

陳曦有點懵了,“難道我來錯地方了?”她望着這個現代化的電廠,管理部門似乎比她當初剛畢業的時候多了很多,規模也比以前大多了。

“我們這裏的電氣部有其他人,你找嗎?”對方看見她站在門口發着呆說了一句。

“行,好的。可以。”陳曦急忙回答,心想:“我費這麽大勁,花了好幾個小時坐大巴來到這裏,凍成僵屍,可不能白來呀,管它誰,見了再說。”

她被領到會客區,見到了負責熱工的董向陽。

“傲途的PLC,我們也在考慮中,”董工了解了她的來意後,說道:“這次是國電投的項目-北臺縣電廠一期,二期也在籌備中。設計院也會聽從我們電廠的。”董向陽一臉的權威,很傲慢地說道:“目前歐洲SAT、日本OML這幾個大牌子都是很不錯的廠家,我們會統一考察的,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們現在非常忙。”董工不容分說,下了逐客令。

陳曦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接下文,只能試探式地問一句:“董工,我想安排一次Auto PLC系統在電力行業應用的技術交流,你看行嗎?”

“近期肯定不行,我們很忙,以後再聯系吧。”董工只是敷衍着說道。

陳曦只得離開,心裏面郁悶着:“這樣也是不行的。我沒有得到機會進行下去,就是死路。”她不情願地走出大門,突然想起來,她有那位周總的電話,于是拿出手機,撥了過去。

“你好,是周總嗎?”

“我是,你是…?”

“我是陳曦,田豔的同學。我今天過來了,現在在電廠,能見一見您嗎?”她一口氣說了出來。

“陳曦啊,小田跟我說過你,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周總語氣還算随和。

陳曦:“我需要到哪個部門找你呢,剛才沒找到。”

“你到廠辦,你告訴他們找總經理就找到了。”

“哦,原來如此,我咋這麽笨呢!”陳曦暗暗地罵着自己。

周總的辦公室裏很是溫暖,陳曦坐下來,握着周總遞過來的熱茶,僵冷的身體漸漸地暖和了起來。

周總打量着她,覺得她和田豔在氣質上有點像,她們都是那種孤傲的美女,但她看起來比小田溫柔許多。

“看來,你還不錯,在見到我之前,就和董向陽談過了。”周總笑起來,嘴角有一對酒窩,皮膚微黑,身材魁梧,神态中含着些許威嚴,他是一位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是啊,我剛進來說找周總,他們說沒有。”陳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們這裏的基建部還有一位姓周的總,所以,他們可能不知道你找哪一位。”他樂呵呵地說着:“談得怎麽樣?”

“還行,只是,可能我和董工不熟,所以……。”陳曦有點吱唔。

周總知情地笑了笑,拿起電話說道:“向陽,你和趙剛到我辦公室來。”

随後,董工和趙剛走了進來。

“領導,有什麽吩咐?”他們二人進來後,看見陳曦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坐在周總旁邊,有點吃驚。

“向陽、趙剛,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電校以前的老師,陳老師,她現在在美國傲途電氣工作,你們以後多交流交流。”周總不知從哪兒編了一套,把陳曦說成他們的老師了。

“這樣啊,早說啊!”董向陽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說:“陳老師,你放心,你的事,就是學生的事。”然後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趙剛。

“這還用說,我聽周總的。”趙剛一臉的讨好。

周總繼續說道:“你們兩個晚上有事嗎?跟陳老師吃飯,我也參加。”

陳曦發現董向陽有點發抖,戰戰兢兢地說:“我晚上跟一個合作方吃飯,他們早都安排好了。”

“不行,你把那邊推掉,老師來了,哪有不陪之理!”周總臉色有點沉。

“好的,好的,我這就跟他們說。”陳曦發現董向陽的汗開始下來了。趙剛則爽快地說道:“我早就沒答應他們,我有空,我一定陪老師。”

他們離開辦公室後,陳曦一時間不知所措,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權力的力量!

周總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狀況,又幫她滿上了熱茶,坐在了她的對面說道:“我聽小田說過,你原來在電校當過老師,我知道不是北城電校,不過,沒關系,哪個電校都一樣。你要讓他們有理由幫你、陪你,這樣你的工作才能做下去。”

他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關于這一點,你不要說破,答應着就行。”

這份突如其來的幫助讓陳曦有點沒有準備,她知道,像這樣的與正管工程師吃飯是其他銷售踏破門檻、厚禮猛砸後才能有的待遇,而她靠着身邊的這位周總就輕易地得到了。

晚餐的氣氛很融洽,因為有周總在座,大家都保持着禮貌。陳曦不是很擅長在酒桌上與客戶交流,好在身邊坐着周總,這讓她覺得有了很大的靠山。

晚餐的全程中,她說話不多,只聽着周總和他們二位逗逗樂子,少量喝了點紅酒就結束了。

陳曦在來北臺縣之前沒有準備留在這裏過夜,晚飯後的時間已經沒有大客車回北城了。她只好詢問周總哪裏可以住宿。周總親自開車送她去了賓館。

陳曦拿出錢包辦理入住手續,露出了錢包裏的一張她和女兒的大頭貼照片。

站在她旁邊的周總看到後,指着照片問道:“這是你閨女?”

陳曦笑着說:“是,她9歲了。”

周總聽後,眼神中露出一種憐愛,“不容易啊!你放心吧,以後,北臺縣電廠這邊,有任何事,你只管找我。明天你回北城,我給你安排個車,你搭一下順風車吧。”

周總安排好後,離開了。

躺在賓館的床上,陳曦回味着白天的一切,好像項目已經成了一半了,餘下的就是和他們搞好關系,然後盯住項目,收到訂單。她不自覺地祈禱了起來:

“一切為了訂單,一切為了工作。願上帝成全!”不知為什麽,幾顆淚水不争氣地流出了她的眼眶,打濕了枕頭。

一大清早,陳曦就看見手機上顯示着周總來電,她接起電話。“陳老師,你吃早飯了嗎?”周總熱情地問道。

“還沒。”陳曦剛剛醒來。

“那我派司機去接你,和我一起吃吧。”周總發出邀請。

陳曦知道酒店是有免費早餐的,不過,既然周總邀請,她也不好拒絕,只能過去了。

“這家店的小米粥很好喝,小菜包、小鹹菜也不錯,你在北城市內是吃不到的。”周總精力充沛地說着。

“嗯,是好吃,謝謝周總。”陳曦邊吃邊問着:“你住在電廠嗎?家裏人在北城?”

“集團給我在附近租了個房子,我常住這裏。我老婆去澳洲陪孩子了,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時就自己照顧自己了。”周總說道。

陳曦明白周總的熱情已經超過了普通的朋友。對于她這個剛認識不到24小時的人來說,周總這樣照顧她分明是有意的。但是,她又能怎麽做呢?無論是因為訂單還是因為朋友,她也只能微笑着接收,而且,她覺得很舒服,這種有靠山、有力量的感覺正是她此時需要的,不是嗎!

從北臺縣回家後,陳曦的心裏終于有了底,這個項目算是有眉目了,而且誰也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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