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頭上的哥們兒
山頭上的哥們兒
朦胧中，他看到一片荒蕪的土地。從遠處走過來幾個小朋友，和他說道：“哥，今兒個咱們到哪裏玩去？”
“今兒個不去玩了，我得回家幫俺娘收麥子，你們一起跟我來。”
站在麥子地裏，他滿臉是汗，轉過身，他看見了娘的笑容。那慈愛的眼神在告訴他：“兒啊，你是娘的驕傲，你是娘的自豪。我愛你，只愛你！”
“娘！”他向娘伸出手去，說道：“看看我手裏有什麽？”但是娘卻向後退着。
“娘！”他奮力地向前邁步，卻動不了僵硬的腿。“娘，你看看啊，這是雞蛋，給你吃的，你拿着…，娘，你不要走，你還沒吃…”他呼喊着，但是娘卻一直後退着，他看不到她了…。有人拍了他一下，賈一鳴醒了。
“一鳴，你又做夢了！”身邊的老婆書萱推了推他說道：“你喝多了酒就容易做夢，以後少喝點吧，吵死人了。”
賈一鳴只好坐起來，看了看手表，快天亮了。即便再睡也只有半小時了，想想自己這份賣身契的工作，還得幹啊！他悄悄地穿好衣服，走到陽臺，點上一根煙抽了起來。
“真是奇怪，”他伸出手指算了一下：“娘幾經走了12年了，我一直沒有夢見過她，怎麽偏偏今天夢見她了？她是那麽清晰，她的笑容、她的眼神…。”想着、想着，他的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海山機械廠雖是海順的一個私營企業，但規模卻不小。老板付總在當地也算是一位有權有勢的富商，這幾年來，随着電解鋁行業的興起，他們廠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了。賈一鳴走進電氣部辦公室，看見同事們都來了，就召集他們開會。
“今天是春節後的第一個早會，有一件特殊的事情，我想與你們商量。”
一鳴拿着一本圖紙翻着，“你們看看，今年的項目太多了！而且，每個項目，都要求進度。”
他擡起頭看着同事們，“小高、小王，你們說說，咱們電氣部只有咱們5位，就算再加個大學生，也就6位，怎麽完成？”
“沒辦法，完不成！累死我們也完不成！”小王率先抗議起來。
“賈部長，你得去告訴付總，不帶這麽玩的。以前不都是包出去嗎？現在怎麽都撂倒我們頭上了？”小高說道。
一鳴：“包出去？小高，你想一想，當初付總花大價錢送房子，才把咱們兄弟幾個買回來為什麽呀？還不是為了能把包出去的電氣工程留給自己！現在你讓他再包出去？你是不是要找打呀？”
Advertisement
小高：“那怎麽辦？一鳴，你就別賣關子了，我們知道你主意多，快說吧。”
一鳴：“我想帶你們一起承包！”他看着大家夥都愣愣地看着他，就繼續說道：“這樣，我說的承包，是指內部承包，我們設計部帶頭，把下面車間的電控櫃生産、調試全部承包，這樣，就可以減少生産車間的協調工作，我們邊設計邊調試，并可以直接在車間指導工人的操作，省去了上傳、下達等等的中間工作，可以提高很多的效率。”
他打開圖紙看了看說道：“今年的項目雖然多些，但都大同小異，圖紙只要由專人負責也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重審，提高效率。”他看着大家的眼神明亮了一些，有些激動，說起話來更有底氣了：“現在說重點：報酬！我準備找付總去談，申請內部承包電氣工程。我會建議他先讓采購部拿這些項目去外面尋承包價，然後，我們自己計算個成本價，我們就以成本價承包。”
他看着兄弟們聽得很認真，繼續說道：“當然，我們并不是真的拿過來獨立操作，而是承諾成本，控制采購、提高效率，當然，我們也會很累，但我們要求完成項目後，取外包利潤的30%，作為年終獎勵發給我們。這樣，公司和個人都能得到實惠。”
小王問道：“賈哥，利潤你計算了嗎？能有多少？”
一鳴給他使了個眼色說道：“咱們這裏面，就數你最會算計了，這個事，交給你了。”
……
付總看過了賈一鳴寫的內部承包協議，擡起頭來看着眼前這位30出頭的小夥子。他從大企業挖他過來沒錯，這幾年來，賈一鳴帶着設計部兄弟一樣的隊友，為海山機械的電氣系統開創了一片新天地。
他再也不用受制于外包商了，海山的利潤也得以保障。雖說他為了挖他們送了一套套房子，但這些年來由他們部門創造的利潤已足以贏回這些套房子的多少倍了。
付總笑了一下說道：“年輕人很有想法啊！一鳴，你這個建議很好，能增加工人們的幹勁，我可以支持你，獎金也好談，不過，生産部李總、財務部廖總，還有采購部王部長那邊可能有阻力，你想過如何平衡他們嗎？”
一鳴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些事，他的想法很簡單：“這個利廠利民的事，誰會不贊成呢？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都應該由付總去處理，與他沒關系，他賈一鳴只負責幹就對了。”
付總看出了他的心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說道：“這樣吧，這個協議我先簽了，你可以去試運行六個月，我只要求你自己處理相關的事情，除非天大的事情将要發生，不然你不要找我去幫忙。”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三個月後，賈一鳴辦成了幾件大事：
一、完成了一個大項目。
二、打了生産部總經理李大發。
三、采購部王部長被迫辭職。
第二十章 放聲大哭
新生命的即将到來，給了鄭曉瀾很多力量。她計算着休産假的時間，以及給孩子哺乳的時段。為了這一切，她需要像小松鼠一樣，把冬眠期的‘食物’找來藏好，而她的安全保障就是：訂單！
公司悄悄處理了上海的那位私吞硬件的王剛，補發了翔宇的冗餘系統。
為了确保項目的穩定，曉瀾也索性駐紮在了翔宇，她每天開車三小時，往返于工程現場，翔宇汽車的總經理－Scott史高特見到她常常打趣兒地說：“Barbara, 難道我們又多了一位駐廠工程師嗎？你的報價中沒有你自己吧？”
“Scott, 現在不是多了一位駐廠工程師，是兩位！”曉瀾指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回答道。
“Oh,my God！看來我們翔宇是占了大便宜了！”Scott 樂呵呵地說道：“Barbara, take care!（保重身體）”
曉瀾坐在翔宇的一間小會客廳裏做着報告，感受着肚子裏的小精靈時不時地踢踢她，一股喜滋滋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停下來，用手摸摸肚子，正想着該跟孩子說點什麽，這時，手機響了，她拿起一看，是黃少峰。
“喂，黃總…”還沒等她說完，只聽電話那一頭傳來黃總斥責的聲音：“鄭曉瀾，你這是在搞什麽？王剛的事我才知道，你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曉瀾：“黃總，王剛私吞冗餘硬件，公司處理他很正常，至于公司為什麽沒有公之于衆，我想你也知道吧？”
黃總：“我想說明的是，我是北城區的總經理，海順辦雖然獨立了，但我仍然是這個項目的領導之一。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向我彙報？今天公司處理了一個王剛，明天還會有誰？翔宇的駐廠工程師有沒有被牽連？”
曉瀾明白了黃少峰的心思，他只是想借題發揮，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他這分明就是想對她下手啊。她的情緒有些激動，開始提高了嗓音說道：“黃總，紀律的事可是大事，你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妄自揣摩。現在項目正是緊要關頭，我幾乎每天都親自坐陣翔宇現場。美國老大、亞太老大們都在關注着，我們不能自亂陣腳的。”
黃：“曉瀾，你說得好聽，最近現場出了幾次事故了？聽說有一次客戶很長時間沒找到你，造成了很大的損失，電話都打到美國了！哦，聽說你懷孕了，對吧？幾個月了？你現在這個狀況如何能繼續完成這個大項目呢？鄭曉瀾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你懷孕是需要來我這裏做報備的，你為什麽不執行？如果我不問你，你還打算一直都不說？以後翔宇的這個大客戶出了問題，誰負責？誰又負得起責任？”
曉瀾再一次提高嗓音，卻發現說出去的話都是顫音：“黃總，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項目開始之後，我一直領導着團隊，這麽大的一個項目，傲途也是第一次做，出些問題很正常，而且都已經圓滿地解決了，為此，我還多簽一個追加訂單100萬。我所有的報告都有抄送給你。王剛的問題是公司要求壓下去的，為的是家醜不外揚。還有，我懷孕的事不能作為借口……”
她哽咽了，一提到孩子，她感覺到萬分委屈，她扔下手機，趴在桌子上大聲地痛哭了起來。小會客室的門并沒有關，Scott聽到哭聲走了進來，他關切地問着曉瀾：
“Barbara, what happened Can I help you（曉瀾，發生什麽事了，我能幫你嗎？）”曉瀾顧不上那麽多了，依舊趴在桌子上抹着眼淚。Scott 看到了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看到手機上顯示着：“North Office（北城區辦）”。他把手機放在了曉瀾旁邊後，走了出去。
Scott 撥通了傲途亞太區VIP客戶總經理David的電話，告訴他：“Barbara 是我見過的最敬業的客戶經理，她在我們這裏幹得很出色，在我們擴建項目結束之前，我不希望看到她因為你們Auto內部的鬥争而受到任何不良的影響。”
Reba 看到曉瀾哭紅的眼睛後，更是二話沒說，直接發一個郵件給Auto美國總部：“please keep the team Leader Barbara to ensure the project could be wellpleted.請保持Barbara項目團隊的穩定，以确保項目的順利完成！”
第二天一上班，曉瀾就接到了丹尼斯的電話：“Barbara,聽說昨天你在翔宇哭了？”
“我突然受到攻擊，也是憋不住了。”曉瀾的聲音裏含着委屈。
“我明白，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拜托你以後再哭就直接來我辦公室哭。不要在翔宇哭了！你若是再在那裏哭一次，我也得滾蛋了。”丹尼斯直接告訴了她，殺敵也得顧及點隊友。
“Barbara,恭喜你要做媽媽了！”丹尼斯繼續說道：“其實你應該直接告訴我的，而不是讓我從客戶這裏聽到。”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我…不會影響到工作的。”曉瀾的口氣軟了下來。
丹尼斯：“我理解你的顧慮。你放心，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丹尼斯！”
“順便說一下，我有兩個兒子了，正在考慮再生一個女兒。呵呵，就是不知道上帝允不允許。”
“丹尼斯，你真是…太好了！”曉瀾有些感動。
“Barbara,孩子是上帝的禮物，你多保重，有任何困難，找我。”
“我知道，只是黃少峰那邊…”
“我會把他調出翔宇項目，他對這個項目的幫助不大。”
“那最好了，謝謝你！”
曉瀾又一次勝了。她在心裏面罵道：“TND，姑奶奶我哭也不待在小角落裏，我得哭得震天動地，不能白哭！”
翔宇的大項目，終于在她的手裏，穩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