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烤橘子

梅林裏,裴瓊笑嘻嘻地問妖精哥哥:“大哥哥,昨日我給你的松子糖,你喜歡嗎?”

“嗯。”

妖精哥哥冷冷的應了,也不笑。裴瓊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喜歡。

可惜自己已經把從家裏帶來的糖吃光了,只剩幾顆松子糖。說不定他會喜歡別的糖?

“那我下次來蒼靈山,給你帶其他好吃的。”

“對了,大哥哥,我叫糖糖。昨日走的匆忙,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呢。”

糖糖。這兩個字在趙啓恒舌尖滾了一遍。

很甜,比昨日的松子糖還甜。

“啓恒。”

趙啓恒沒有說全名,還沒把前路清理幹淨前,他不想讓小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卷入其中。

“齊恒?那我喚你阿恒哥哥好不好?既然我們都知道對方的名字,就是朋友了。”

趙啓恒還未回話,忽然一陣風過,大朵大朵的梅花和花瓣兒簌簌地從樹上飄散下來。

雪白花海裏隐約有一只白色毛絨絨,趙啓恒眼疾手快地拎住它的尾巴。

“兔子!”小姑娘十分驚喜,忙從趙啓恒手裏接過那只亂撲騰的小兔子,雙手捧在懷裏,給它順毛。

她一邊摸兔子,一邊用崇拜地目光朝趙啓恒看去,眼裏亮晶晶的。

“阿恒哥哥,你真的好厲害呀!”這麽快就變出了一只兔子。

趙啓恒一點也不心虛地接受了贊美和崇拜的目光,還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懷裏的兔子。

兔子最膽小的,和小姑娘的香香軟軟的的手不一樣,現在摸着自己的那只手讓它瑟瑟地縮了縮,眯着眼睛鑽到小姑娘臂彎裏不敢動。

小姑娘看不出兔子的害怕,見它眯着眼睛,還以為它是和貓兒一樣被摸舒服了,朝趙啓恒笑,“阿恒哥哥,這只小兔子很喜歡你呢。”

什麽眼神,這兔子分明是被王爺吓壞了好吧。暗三蹲在樹上,差點笑出聲來。

樹上隐約有一點動靜,小姑娘正撸兔子,沒察覺。

趙啓恒擡頭警告地瞥了一眼隐在樹梢上的暗三。

暗三有點慫,悄然離開了這株樹,去暗一邊上吐槽:“要不是我機靈,趁着風把那只兔子扔下去,哪裏有這樣變戲法一樣的效果。我就偷看一眼麽,王爺這麽小氣……”

暗一沒說話,就那麽看着他。暗三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遲早死在你的性子上。”暗一罵了一句,這個人,背一百遍暗衛守則也沒用。

暗三被罵慣了,厚着臉皮嬉嬉笑笑,也不在意。

小姑娘笑眯眯地從地上撿了朵梅花瓣兒,湊到小兔子面前喂它,兔子縮縮鼻子嗅了嗅,不感興趣地把頭扭到一邊去。

“它不愛吃梅花。”小姑娘半蹲着,擡頭看趙啓恒,“啊恒哥哥,你哪兒還有松子糖嗎?”

趙啓恒摸了摸懷裏的荷包,待拿出來時,發現是空的。

糖已經吃完了。

他略不自然地垂下袖子,正色道:“兔子不能吃糖,對它身體不好。”

裴瓊從小聽的最多的話,就是不許多吃糖,糖吃多了對身體不好。聽阿恒哥哥這麽說,十分同情地摸摸小兔子。

“小可憐兒。糖可好吃啦,可惜你吃不到。”

兔子聽不懂,只管自己皺皺鼻子低下頭。它似乎有些餓了,居然去咬了口梅花瓣,但梅花看上去很不對它的胃口,它又嫌棄地吐了出來。

裴瓊撸兔子毛撸得上瘾,被它傻乎乎的樣子逗地發笑。

“阿恒哥哥,它好像餓了。我想帶它回寺廟,看那裏有什麽能喂它吃的。而且時日不早了,我該回去吃午飯了,不然祖母要着急的。”

“好。”

真的要走了,裴瓊又有點不舍,她帶着期待問:“阿恒哥哥,我們是朋友了吧?下次我還可以來這裏找你玩嗎?”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姑娘很開心。

真的交到妖怪朋友了诶!

兩人分別後,裴瓊和丫頭婆子們回了大明寺。當日傍晚,一行人帶了只兔子浩浩蕩蕩回府去了。

自從大明寺回來之後,裴瓊解了禁,日日在府中四處玩樂,因為母親的允許,時不時還能出門游玩一番,日子過得十分逍遙。

因為在大明寺遇見了梅妖,裴瓊越發對鬼怪之說深信不疑,特地去書齋買了好些時興的志怪異談回來。

這日早間,裴瓊用過早飯,半躺在貴妃榻上,津津有味地看一本名叫《槐花恨》的志怪話本兒。

“姑娘,外面莊姑娘來拜訪。”

裴瓊聽聞是啊芷姐姐來了,随手把書一抛,去房外迎接。

不過她才剛起身,就見莊芷蘭施施然朝自己走來了。

莊芷蘭穿一身秋香色煙水百花裙,外面罩着銀紋蟬翼紗,一頭烏發用青玉镂空雙鸾鳥牡丹簪挽住,發間裝綴數顆明珠,耳邊也墜着一對兒明珠。皎皎如雲月,灼灼若葉華。

裴瓊被美色晃了眼,“啊芷姐姐今日真好看,我乍一瞧,以為是哪個神仙姐姐下凡來了。”

她摘了花盆裏栽種的水仙,雙手遞給莊芷蘭。

“美人如花隔雲端。這花只有姐姐配得上。”

伸手接過裴瓊手裏的花,莊芷蘭拿那花點了點裴瓊的額心,略帶縱容地笑了笑,“你呀,就知道尋我開心。”

裴瓊青蔥指尖碰了下自己的額心,笑道:“受了神仙姐姐這一點撥,怕是我也要成仙了。”

她含着笑意側過身去,在莊芷蘭面前轉了一圈兒。

“神仙姐姐快看,我的資質如何,配不配的上你們仙庭?”

莊芷蘭最端莊娴雅的一個人,此刻被逗得直笑。

她上前輕輕擰了擰裴瓊的臉頰,“滿嘴裏說的什麽仙呀鬼的,幾日不見,你倒是越發跳脫了,我還以為伯母關你幾日禁閉,你會安靜些。看來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提起禁閉的事情,裴瓊覺得自己太可憐了,委屈地伏在莊芷蘭懷裏撒嬌,巴巴說着自己抄書的辛苦。

說着還把自己的手舉到莊芷蘭面前,指着上面淺淺的一道紅痕,非說是抄書抄出來的。那可憐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傷口流血了。

莊芷蘭哭笑不得,且不說那根本不是握筆的地方,單說抄書都是幾日前的事情了,哪裏還留得下什麽印子。

但她憐惜裴瓊這麽愛熱鬧的一個人,卻被關了許多日,肯定很無聊。所以裝做不知,一味哄着裴瓊。

見啊芷姐姐仿佛真信了,裴瓊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扭捏了下,朝莊芷蘭道:“啊芷姐姐,你陪我下局棋吧。我下棋一入神,便忘了手裏的痛了。”

繞了半天,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莊芷蘭搖頭失笑,“好,都依你就是了。”

裴瓊一下就開心起來,也不蔫蔫的了,笑着起身,吩咐流蘇去拿她白紫水晶的棋盤,順手還接過了流蘇端着的托盤,親自拿了其中一盞茶杯,雙手送到莊芷蘭面前。

莊芷蘭接過茶喝了一口,狀似無意地看了裴瓊的手一眼,眼含笑意,“這會兒手不疼了?”

裴瓊心虛把手往袖子裏藏了藏,朝莊芷蘭笑得甜,睫毛彎彎,梨渦深深。一臉純稚無辜。

惹得莊芷蘭心生喜愛,沒有和她計較。

原來裴瓊自小就是個臭棋簍子,看了多少棋譜也學不會的。

她棋藝差就罷了,棋品還不好,下三子,悔一子。偏她又愛下棋,從前拉着哥哥父母都下過,後來家裏實在沒人願意陪她下了。小丫鬟們倒樂意哄着她,只是她們不會下棋。

只有莊芷蘭脾氣好,人又溫柔,裴瓊有時候求求她,她也願意陪自己下棋。

兩人下了一局棋。裴瓊一會兒要莊芷蘭開局讓她三子,一會兒纏着要悔棋,一會兒又半天不落一字。她說是要自個兒慢慢地想,不許人打擾。

莊芷蘭倒也不覺得裴瓊煩,只是看她下棋時的神态實在好頑。一時急切,一時又扶額沉思,時不時還要撒嬌耍賴。

莊芷蘭讓流蘇給拿了個繃子來,邊繡花邊陪裴瓊下棋。

裴瓊實在是棋藝不精,饒是莊芷蘭百般讓着她,也絲毫沒有勝算。

待莊芷蘭繡好了一朵水仙,面前那小姑娘還是蹙着眉頭托着下巴,眨巴着眼苦思冥想。

莊芷蘭實在覺得好笑,見裴瓊這麽可憐可愛,又不忍心逗弄。她想了想,露了一個大破綻給裴瓊,怕裴瓊看不到,還裝作不經意對流蘇說出來,讓裴瓊贏了,才算了事。

裴瓊難得贏一局棋,歡喜極了,直嚷着讓丫頭們把棋局原封不動地收起來,擺到她的多寶櫃最顯眼之處。

“啊芷姐姐,下棋最忌諱三心二意,就算你棋藝再高,也輸給我了吧。”

“是,我們糖糖最厲害。”

邊上幾個小丫頭聽了這話,面面相觑,都偷偷笑了。

待下完棋,裴瓊和莊芷蘭在小手爐上烤橘子玩。

裴瓊把手爐蓋子掀開,剝了橘子皮墊在上面,把那黃澄澄肉嘟嘟的果肉一片片擺在上面烤着玩。

莊芷蘭學着她的樣兒,也剝了個橘子。

“難為你每日裏能折騰出這麽多新鮮花樣來,人家在爐子上烤橘子,你倒好,拿個小手爐也能烤。小小的一堆,精巧又有趣。也不知你這小腦袋瓜是怎麽長的,總是和旁人不同。”

見啊芷姐姐誇自己,裴瓊也不羞,笑嘻嘻地回道:“我不知道我的小腦袋瓜是怎麽長的,但總歸是比不上啊芷姐姐蕙質蘭心。又要陪我下棋,又要繡花,還要悄悄兒地讓着我,想法子讓我贏。”

她越說笑意越深,斜着眼兒狹促地看着莊芷蘭。

莊芷蘭被她笑了,也不生氣,把手上的帕子放到一邊,慢條斯理地把擺在橘皮上的小橘子翻了個面兒。

“我打量你不知道我讓着你呢,那你還讓丫頭把棋局擺出來?既然勝之不武,若別人看到了問起來,你怎麽解釋呢?”

裴瓊見自己的橘子烤得微微泛着熱氣,拈起一片遞給莊芷蘭,正色道:“我就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若別人問起來,我自然實話實說。”

莊芷蘭不妨她這麽有骨氣,伸手接過橘子吃了,看她還要說什麽。

“別人問起來,我就說,這局棋是京城第一才女莊家小姐,為了讨我喜歡,故意輸給我的。那我豈不是很有面子?全京城的公子才俊,說不定都要來嫉妒我呢。”

裴瓊說到後面,自己忍不住笑出來了。莊芷蘭還以為她有什麽正經話要說,不想被她調侃了,又羞又氣,去撓她的癢癢肉。

兩人鬧了半晌,雲鬓散亂,芙蓉花搖。

最後裴瓊被壓在貴妃榻上,笑得直不起腰來,嘴裏直求饒:“好姐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的。”

“好姐姐,求求你了,我腰下硌得慌。”裴瓊又笑又叫,臉上似乎是有幾分疼痛的樣子。

莊芷蘭見她不像騙人,忙放開了她,扶她坐了起來。

兩人向那塌上一看,原來裴瓊背後是一本半攤開的書。

“這倒奇了,你向來最不愛看書的,躺在貴妃榻上只愛吃零嘴兒。是什麽書這麽有趣,讓我們糖糖都喜歡?”

裴瓊拿起那本書,翻開一頁遞給莊芷蘭,笑說:“這書可有意思了,啊芷姐姐肯定也喜歡。”

莊芷蘭草草翻了兩頁,裏面都是些妖啊神的,她笑道:“我說呢,今日我一進門,你就滿口什麽神仙姐姐,我看你是着了魔了,滿心裏都是妖精。難道你見過妖精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我見過的!超級帥!還會妖術!會變小兔子!和我是好朋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