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夢呓
待趙啓恒趕到書局的時候，裏面一片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小姑娘伏在桌前睡着了。
她軟嘟嘟的小臉壓在書本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顫動，烏黑纖長的睫毛也在書上輕輕掃動。
趙啓恒見她臉頰都壓紅了，怕她睡得不舒服，小心地把她抱到房中的小塌上。裴瓊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動來動去，不太樂意地哼哼了幾聲。
趙啓恒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他的手法不甚娴熟，裴瓊的哼聲帶上了一點哭腔，吓得趙啓恒動也不敢動。
他就那麽僵着手臂過了好一會兒，見懷裏小姑娘的呼吸聲漸漸均勻了，才動作很輕緩地松開了手。
雅間裏擺着小姑娘脫下來的鬥篷，趙啓恒拿過鬥篷，給她蓋上。
裴瓊昨晚睡得遲，今日又起得早，睡覺的時候還心心念念着出來玩的事，根本沒休息好。
一大早上的，裴瓊又來來回回去了好多地方。所以剛到書局時，裴瓊就感到有些疲倦了。
她強撐着去翻那本劍譜，可她對刀劍之類實在不感興趣，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小姑娘睡得香噴噴，只在趙啓恒搬動她時哼哼了幾聲，并未驚醒。
趙啓恒坐她邊上，只是聽着她小小的呼吸聲，都覺得可愛得不得了。
裴瓊睡着睡着，不知夢到什麽，嘴裏含含糊糊地開始念叨着什麽“妖精”、“劍”之類。趙啓恒聽得不甚清楚，待他想要細聽，小姑娘又不說了。
趙啓恒想起剛剛在她桌面看到的兩本書，攤開的那本就畫着一柄劍。
他走到裴瓊書桌前，只見攤開的書頁已經被小姑娘睡皺了，他大致一看，上面的劍應該是名劍泰阿。
桌上另一本書是《槐花恨》，趙啓恒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是寫一個樹妖拿着金劍對抗大和尚的故事。
這不過是一本普通的志怪小說，通篇胡編亂造。金既克木，又能辟邪，如果世間真有樹妖，金劍應當是它的克星才是。
趙啓恒看看手上的《槐花恨》和邊上那本劍譜，想着小姑娘睡着了都念念不忘的劍，有點擔心。
他怕小姑娘真的弄把劍來，傷着了自己。她這樣嬌氣，被繡花針紮着了都委屈得不得了，哪裏能用劍這樣危險的東西。
忽然，趙啓恒聽小姑娘細聲喚了一句：“阿恒哥哥。”
她聲音雖小，喊得卻很甜。趙啓恒以為她醒了，放下手裏的書去看她，卻見小姑娘還安安穩穩地睡着。
她的夢裏有自己？
趙啓恒怕自己聽錯了，他緊緊盯着小姑娘的臉，想等她再喚一句阿恒哥哥。
裴瓊睡着睡着，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後就醒了。
沒想到睡醒之後居然真的見到了阿恒哥哥，裴瓊頓時覺得自己還在夢裏，她閉上眼睛，準備重新醒一次。
待她睜開眼，趙啓恒依舊在她面前。
“阿恒哥哥，真的是你？”
“阿恒哥哥，你怎麽在這裏，是來找糖糖玩的嗎？”
“可是紫雲在外面，她沒攔着你進來嗎？”
裴瓊一醒來，小嘴叭叭地就問了一堆問題。她把身上蓋着的鬥篷掀開，跑到了趙啓恒對面坐好。
“我從窗戶進來的，你的丫鬟沒看見。”
裴瓊睜圓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她問趙啓恒：“那阿恒哥哥是飛進來的咯？是飛行之術嗎？”
飛行之術是很厲害的一門妖術。
她不待趙啓恒回答，圓圓的眼睛裏一片驚嘆之意，“阿恒哥哥果然厲害！竟然會飛行之術！”
趙啓恒是運了輕功從樓下飛上來的，至于小姑娘說的飛行之術，大約是來自于那本胡編亂造的《槐花恨》。
他一時沒有糾正裴瓊對輕功的錯誤認識，反倒在想，自己要不要也買幾本志怪小說，好知道這小姑娘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
他想着，眼睛就看向了那本《槐花恨》，裴瓊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率先看到了攤在桌上的劍譜。
送禮最重要的就是驚喜，如果她要送劍的事被阿恒哥哥知道了，就不算驚喜了。裴瓊給家裏人做禮物的事情，現在也就只有她娘一個人知道。
裴瓊不想讓阿恒哥哥知道自己要送他什麽，她想趁阿恒哥哥還沒看到這本書的時候，趕緊把書藏起來。
于是她一面笑着同趙啓恒說話，一面假裝不在意地往桌子邊上挪動，小心翼翼地藏起劍譜。
小姑娘自認為動作隐蔽，其實明顯得不得了。何況她合上書的那一瞬間自己又心虛了，低着頭不敢看趙啓恒。
她放好了書，才猛然擡起頭，朝趙啓恒無辜地笑。
不笑倒好，她一笑就顯得欲蓋彌彰了。
其他事情趙啓恒都可以縱着她，但刀劍無眼，這件事情他不想輕易放過去。
“糖糖藏劍譜做什麽？”
被發現了!
裴瓊的心裏快速閃過許多個念頭。
她把心一橫，幹脆就承認了：“阿恒哥哥，我喜歡劍！”
小姑娘想了想，直接把劍譜拿了出來，又道：“我在選劍的樣式，阿恒哥哥，你能幫我挑一把威風些的嗎？”
說完這番話，裴瓊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反應快，這樣阿恒哥哥就不知道她看劍譜的真正原因，她要送的禮物就不會提前暴露了。而且若這把劍的樣式是阿恒哥哥自己選的，那這份禮物就更完美了。
趙啓恒固然怕她玩劍受傷，可他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一時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罷了，選一把劍哄她開心吧。倒時候讓人仔細看着，不讓她亂玩就是了。
裴瓊見目的達到了，開心得不得了，她拉着趙啓恒說話，又問他下午有沒有空。
趙啓恒哪裏看不出她貪玩的小心思，問她：“上次你說想騎馬，今日去不去？”
裴瓊歡喜得就差從椅子上蹦起來了。
“去！”
紫雲在外面聽見動靜，詢問道：“姑娘怎麽了？”
裴瓊怕她進來看見了趙啓恒，騎馬的事情就泡湯了。
“沒事，我看書呢。你不必進來。”
裴瓊說完，又放低了聲音對趙啓恒說：“阿恒哥哥，我們現在就走吧。趁着現在沒人發現，快去快回。”
“不用急，我讓安九來替你，你可以多玩會兒。”
那就能騎一下午的馬了！
裴瓊聽了十分歡喜，她推着趙啓恒就要往窗口走。這個窗戶外面是一條小道，此刻小道上沒有行人，只停着一輛馬車。
小姑娘站在窗邊，一臉期待地看着趙啓恒。
想看阿恒哥哥是怎麽飛的！
趙啓恒縱容着頑皮的小姑娘把自己推到窗口，見她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她被風吹亂的碎發。
裴瓊正等着看飛行術，卻見阿恒哥哥折回了房內，去塌上拿她那件鬥篷。
“先穿好鬥篷。”
裴瓊急着看法術，她接過鬥篷，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她一穿好鬥篷，就急着去看趙啓恒。
趙啓恒一貫冷清的眼裏此刻滿是笑意，“準備好了？”
裴瓊的語氣裏是全然的興奮：“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
她正說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只堅定的臂膀環住，三兩下間從二樓“飛”到了地上。
和做夢一樣，裴瓊突然就從二樓就落到了地上，因為速度太快，她都還沒感覺出“飛”是什麽滋味呢。
裴瓊玩得上瘾，她見左右無人，就央着阿恒哥哥帶她再飛一次。
她只顧着開心，鬥篷從她肩頭滑落了也不知道。
暗九原本是打算等主上和裴姑娘離去了再上樓的，不想裴姑娘的鬥篷落到地上弄髒了。主上被裴姑娘纏着，向她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去馬車裏取了一件新的鬥篷。
趙啓恒從暗九手裏接過鬥篷，給小姑娘披上。
小姑娘激動得白嫩的耳垂都泛粉，滿心裏想着再飛一次，哪裏還有心穿鬥篷，只是伸手亂穿一氣。
可今日有些微風，飛起來怕是更冷。趙啓恒怕她的帶子又松散了，他幹脆在小姑娘打好的蝴蝶結下面又綁了一圈。
暗九送完衣服，見裴姑娘沒注意自己，趕緊就溜了。她可不敢再在主上和裴姑娘之間摻和了。她朝二人行了一禮，運着輕功直接從雅間的窗戶飛進去了。
裴瓊忽然看到眼前有人飛起。
“阿恒哥哥，原來安九姐姐也會飛呀！”小姑娘看着窗邊暗九透出的一點影子，既崇拜又羨慕。
“糖糖想飛？”
裴瓊當然還想飛。她一點頭，人就已經飛到了天上。
她被趙啓恒圈在臂彎裏，十分穩當。但突然的起飛，讓裴瓊下意識把手環上了趙啓恒的脖子。
不過她很快就适應了，興致勃勃地邊飛邊看景色，一點也不怕高，自在得很。
小姑娘一旦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就算只是兩頭笨笨的大水牛，都喊着要阿恒哥哥慢一些，好讓她多看兩眼。
如果沒看到有趣的東西，她就直喊着要飛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好感受飛行的快感。
一旦飛得太快了，小姑娘露在外面的小臉就被風刮得難受，她的兩只手緊緊環住趙啓恒的肩，幹脆把臉都埋進了趙啓恒的胸膛。
趙啓恒事事縱着她，無論她說什麽都随她。
裴瓊玩得很是開心。不多時，兩人就到了馬場。
作者有話要說：
趙啓恒：好男人就是她要快就快，她要慢就慢。
謝謝啊啊啊噢噢噢呀砸的三個雷，謝謝fox的營養液。我會努力更新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