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第9章 (1)

永寧建有行宮,阿紫暫住在此,等到齊朝與狄國談判完畢,再至京城完婚。

所謂行宮,不過是比一般人家大一點的宅院,甚至還比不上棠州的綠柳堡,但園中還算有幾分景致,一汪未結凍的活水自西南方向引出,彙集于湖,假山石邊,開着疏落數枝紅梅。

阿紫用完午膳,便在園中散步,狄國日短,黃昏已經黑透,若想透透氣,須得趁早。

她捧着手爐,也不覺得冷,睜大眼數着梅花,一朵、兩朵、三朵……彷佛要數到心裏去。

做些無聊事,才可打發時間。

“公主好雅興啊!”身後終于傳來莊于君的聲音。

她知道,每天他必打這兒路過,其實她是專門來截他,卻要做出意外邂逅的模樣,回頭朝他妩媚一笑。

“三皇子好啊,”她欠欠身,“聽說我二哥明天會到,是否如實?”

“來與本殿下商量大婚的儀典。”他望着她不可捉摸的表情,有些納悶,“怎麽,公主急着見兄長?”

呵呵,什麽商量大婚儀典,不過是來跟狄國談一談,這仗還要不要打,不打,該割多少地,送多少禮,之後多少年不可互犯,否則如何如何……國與國之間慣用的伎倆。

“三皇子今日怎麽沒牽你的白虎出來溜溜呢?”阿紫淺笑盈盈,一步一步逼近他,“想來那日也着實有趣。”

“你……什麽意思?”莊于君被她逼到退無可退,身後便是冰寒湖池,忽然心一驚,明白來者不善。

“小心啊——”阿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中帶着一絲神秘,一絲莫測,“本公主已經将下人都打發了,此刻園中只剩你我,三皇子,若你失足落水,本公主可救不了哦!”

“你……”莊于君被她詭異的神色震住,結結巴巴地道:“你敢……”

“為何不敢”她将他的手忽然擱在自己腰間,死死勒緊,聲音像一只雀兒鑽入雲霄,“三皇子——請自重——你想非禮本公主嗎?”

他震驚得說不出來話。分明是這死女人拉着自己,卻反咬他一口?

“不——不要——”阿紫兀自演得開心,“大典尚未舉行,這成何體統——”

她的身子與他糾結在一起,看似他摟着她不放,實則他身陷囹圄,難掙束縛。

莊于君腦中飛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她已将下人都打發了,這出戲,演給誰看?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想明,後腦便被什麽擊中,石子輕響後,昏厥倒地。

阿紫整整衣衫,輕掠發絲嬌笑,看着風亦誠從假山石後踱出來。

“還以為你不會出手呢!”她喜不自勝,“終究還是按捺不住——”

她凝視着風亦誠,不過半月未見,一張俊顏卻像憔悴了十歲,胡碴爬滿下巴,讓她心裏隐隐作疼。

“我去了絕俠谷……”他不悅的道,“聽國師說,你從他那兒偷了本醫典,上邊記載了醫治冰毒的法子。”

阿紫垂眸,不敢與震怒的他對視。聰明如她,也想不出該拿什麽來平息他的火氣。

“所以你跟着我,卻一直不肯出來見我?”心中牽挂着她,卻不願原諒她。

“你還想見我嗎?”他卻反問,“一心要嫁到狄國,如今,遂了願了?”

他從未對她用過如此嘲諷的語氣,是氣極了才如此吧?

“那天我被白虎欺負,你也不出手……”她心中有些委屈,聲音不由得哽咽。

“我憑什麽出手?滿堂文武都在護着你,用得着我這個多餘的人嗎?”他冷冷地道。

唯有像今日這般孤獨無助的時候,他才會現身吧?阿紫欣慰地想。原來自己猜得沒錯。

“兩位別這麽大的火氣,有話好好說。”忽然有人笑道。

她愕然轉身,不知司徒容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正手折一枝梅花,悠然輕嗅。

風亦誠倒鎮靜得很,彷佛早知他的存在。

“太子讓我轉告風騎衛——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白衣如月的男子低低道。

阿紫凝眸,霎時,全都懂了。

二哥要放了她?特意派司徒容若跟在身邊,不是送她和親,而是專尋個機會,放她自由……

感激的淚水泛于睫上,阿紫低下頭,沉默許久。

“太子說,他自己姻緣美滿,怎舍得親妹子在外受苦?”司徒容若再次輕笑,“這一路上,微臣不對公主提及此事,只因還在齊朝地界,但只要來到狄國,無論發生什麽事,就都是狄國的責任了。”

這番話,讓她驚詫,風亦誠卻依舊鎮定。看來,與他所想相符,怪不得他一直不現身,并非在跟她賭氣,而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呵,他和二哥果然從小一起長大,都是聰明人,想法皆同。

“明日太子就要到了。”司徒容若繼續道,“公主若此刻失蹤,勢必會引發我朝一方怒火,太子也有了談判的藉口,況且,那日莊于君以白虎威吓公主,如今看來,倒多了一樁證據,天助大齊!”

難怪他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阿紫不由得綻放容顏,嘴角輕掀。

“兩位快走吧,趁着太陽還沒下山,馬車已經在外候着了。”司徒容若從袖中掏出一張地圖,“沿着上邊的标記,可以很順利地返回大齊,一路上到哪兒打尖,到哪兒住店,微臣都勾勒出來了。”

“聽聞司徒先生在狄國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果然如此。”阿紫接過他的惠贈,向他深深颔首。

風亦誠依舊一語不發,轉身便去,她急喚了好幾聲,仍不見他腳步稍停,不由得嘆一口氣,小跑步追趕上前。

“公主還是多想想怎麽解風騎衛胸中的怒氣吧!”

司徒容若的聲音遙遠傳來,引得阿紫雙頰越發嬌羞。

眼前高大的身影就像沉默的遠山,憑她如何行動,始終不肯有所反應,她的确該下點功夫,挽回他的心了……

此間客棧雖處荒郊野嶺,卻小巧雅致,菜色也頗具風味,司徒容若推薦的住處果然如他的品味一般,令人放心。

阿紫沐了浴,将打結的頭發洗濯乾淨,店家特意在熱水裏泡了梅花,讓她全身上下一股清香,疲倦全消。

壯着膽子,推開風亦誠的寝室,通身沒有着正裝,只一襲松軟便袍,害羞且嬌俏,這樣的打扮,他還忍心不理她嗎?

風亦誠也剛沐浴完,與她一樣,頭發仍半乾,正坐在炭盆邊烤着手,見她擅自進來,不由得一怔。

“看在我中毒垂死的份上,你就不肯跟我說一句話嗎?”阿紫緩緩踱過去,伏在他背上,雙手纏住他的脖子,語氣極為撒嬌。

“你是一點兒也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他終于有所回應,聲音悶悶的,與此同時,大掌握住她的柔荑。

“我中了毒,當然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個人去……”她不禁有些哽咽,“就像當初你的心情,也是一樣。”

“那怎麽一樣?”他的怒氣再度翻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瞪視着她,“我中毒的時候有招惹你嗎?我離誰都遠遠的,沒有前一刻還甜言蜜語,後一刻就……”

大概因為傷感湧動,他的話卡在喉中,傳入她的耳際,疼痛卻多了三分。

“好兇啊!”她忍不住撫着他的臉頰,“一向溫和謙讓的風騎衛,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他嘆了口氣,雙臂一收,擁她入懷,“就是,遇到你,什麽都變了樣……”

阿紫欣悅地笑了,笑中又帶着難掩的心酸。

這一刻,她什麽也不願想,只想沉迷于他的柔情中,管他什麽冰毒,管他是死是活,只要與他在一起就好。

就算時日無多,也要與他在一起……

如此思忖,她似下定了決心,櫻唇輕噘,印上他的下巴,吻去他胡碴叢生的憂慮,勾起悱恻纏綿。

風亦誠微嘆,俊顏似泛起笑意,低下頭,承接這個吻,萬千輾轉相思,全數融入其中,彷佛此生已經滿足。

待她從窒息中清醒過來,卻見自己已被他擱于床榻上,衣襟盡褪,冰肌雪膚一覽無遺。

“國師說,有一個法子能你替解毒。”他俯在她耳邊,輕聲道。

阿紫霎時明了,心緒一下子變得好複雜,下意識推了推他,顫聲說:“很陰毒的法子……”

“顧不了那麽多了——”他鄭重道,“阿紫,我現在,只要你活着……”

“不……不能犧牲我們的孩子……”她本能地反對。

“那就換我,”他吻住她的額心,“把毒再還給我!”

“不……”她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誰我都不舍得……不舍得……”

“難道我又舍得你?”他定定凝視着她,“阿紫,為我想想,你希望我下半輩子在相思與痛過中度過,孤獨終老嗎?”

她怔住,一時無言,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肩頭。

“一個孩子沒了就沒了,”他狠絕道,“等你好了,我們将來還能再生養。”

他的目光極為執着,閃着她不曾見過的炯亮。

對了,她怎麽會忘了,在宮中待了七年的他,并非常人,所有的殘酷手段,他都懂得。

早說過,從前不出手,只是他漠不關心罷了,必要時,他會舍得自己,亦舍得一切。

正在失神中,卻見他身子一挺,有什麽沖入她體內,引起一陣劇痛。

“啊——”阿紫不禁叫道,愕然地看着他,“不、不要——”

她還沒做出決定,他怎麽可以這樣,自作主張……這個壞人……

“怕你後悔!”他低笑,吻再度覆下,吞沒她的驚呼。

初夜的乾澀讓她無所适從,他耐心地放緩了動作,讓她漸漸适應,指尖尋到她的敏感,讓她的臉色從蒼白,漸化為緋紅……

既然無法抵抗,那就這樣吧……她想。

閉上雙眼,随他沉淪,明日之事,明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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