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仗勢欺人14(二更)
第41章 仗勢欺人14(二更)
原來高甲他們沒了需要護送的雇主,快馬加鞭沒多少時日就回到了家鄉,将信件帶給了廖大志。廖大志這才知道女兒一路竟然遇到了那麽多艱險,他坐不住,覺得只有自己親自去京城,才能保護好女兒。于是安頓好後,廖大志馬不蹄停就往京城來了。
他不像女兒那麽嬌弱,一路需要乘着馬車慢吞吞趕路,因此才在路上行了十天,就趕到了京城。陪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高甲,也因此,當廖大志接近時,暗中守在附近的年渙沒有出聲阻止,他以為大家都是熟人,沒想到廖大志不認識陸衙內,還将陸衙內當做了勾引他女兒的浪蕩子,一棍子就想将人打開。
年渙摸了摸鼻子,心想:廖大志也沒打錯,那陸衙內的确是在勾引他家女兒,他還每天晚上夜探香閨哩!當然,這話年渙沒敢說出口。
一行人回到了元蘅開的店鋪裏,店門關上,廖大志坐在店裏,仍舊臉色難看,被氣得。
他看一眼規規矩矩站着的女兒,再看一眼站在女兒身邊的陸衙內,沒好氣道:“這麽說,陸衙內之前救過你?”
元蘅對廖大志原本十分陌生,可是受了原主情緒的影響,以致于她見到廖大志,便油然生出親近之感,她連連點頭,說道:“陸衙內并不像傳聞中那樣,他是個好人,爹,你不要誤會他。”
披着陸衙內殼子的陸與難得緊張起來,明明廖大志并不是元蘅真正的父親,但是站在他面前,陸與便有了一種猝不及防見岳丈的窘迫感。
廖大志目光不善地打量了幾眼陸衙內,嘴上卻客氣道:“陸衙內救了我女兒,我真心感激您,您想要我怎麽報答都行,只一件事,請衙內今後不要再來找我家甜兒,她已是定了婚約的,不是那種可以被衙內随意玩弄的女子。”
廖大志嘴上說着感激,其實那種對陸衙內的不喜幾乎已經擺到明面上了。
陸與膝蓋一痛,覺得自己仿佛中了一箭。
元蘅卻見不得陸與在自己跟前被人貶低,雖說廖大志是原主的父親,可是陸與明明是無辜的啊!她于是上前一步,對廖大志道:“爹,陸衙內沒有玩弄甜兒,他是我的朋友,他救了我不止一次,太平縣一次,進京時我險些被一匹瘋馬踩踏,也是他救的我。他并沒有挾恩圖報,反而一直在幫我,我能這麽快在上京城租下宅子并且開鋪子賺錢,而沒有被人欺負,全是靠陸衙內幫我。這一點高甲和吹杏都可以作證。”
高甲和吹杏一齊點頭,年渙也笑眯眯地出來刷存在感,“我也可以作證。陸衙內可是太尉之子,他若真要對您女兒不利,何須等到今日?”
聽了這話,以為陸衙內是貪圖女兒美色的廖大志這才露出動容之色。他看着站在那兒不發一言的陸衙內,有些愧疚道:“對不住,是我誤會了。”
披着陸衙內殼子的陸與能感覺到胸腔裏溢出開心的情緒,他能看到原主的記憶,發現這是第一次陸衙內被人誤會,對方卻主動道歉的,他嘴角彎了彎,搖頭說不必放在心上。
廖大志緊接着又道:“但你也不能牽我女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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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立刻抓住廖甜兒的衣袖,将女兒王身邊拉了拉。
陸與又頓了一頓,露出愧疚來,當時是他情不自禁,現在想想,确實是他錯了,他和元蘅的确兩情相悅,可是陸衙內與廖甜兒并沒有什麽關系。
廖大志看清了陸衙內的神情,心裏對這個公子哥兒的最後一點成見也放下了。
誤會解開,店裏頭的氛圍終于放松了下來。
等陸衙內一離開,元蘅立刻對廖大志道:“爹,我想解除婚約!”
廖大志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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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蘅向廖大志解釋時,陸與已經跟着陸太尉進了宮。
今日正正是太後的壽宴。
陸衙內的生父是陸太尉,主管軍事,權勢極大,姑姑是皇後,表兄是太子,他從小就能自由出入宮廷。但陸與還是第一次踏足這樣的地方。
他看着金碧輝煌的大殿,心中想道:這個世界與他原本的世界極為相似,不知宮廷中是否也一樣?
參與壽宴的朝臣勳貴依次坐好,陸衙內的位子就在其父陸太尉的身後。陸與一坐下,目光便朝着許夢光望去,就見他左顧右盼,不知在觀察什麽。
“……你年紀也到了,今晚赴宴的貴女那麽多,可有中意的?”
陸衙內最近沒有惹事反而辦成了不少好事,這讓陸太尉和皇後都十分欣慰,已經商量着給陸衙內定親了。
這事本來由陸衙內自己決定,陸與正要開口拖延,忽然頓了一頓,眉心微微蹙起,顯出兩分疑惑來,陸太尉得不到兒子的回應,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麽?”
就見兒子沖他笑道:“爹,兒子不想娶她們,我想自己去找心上人。”
陸太尉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兒子主動最自己笑了,他恍惚了一下,緊接着回過神來,頭皮一陣發麻,“你不會是去找那青樓裏頭的?”
陸衙內眉頭一皺瞪了他一眼,“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被兒子瞪了的陸太尉不覺被冒犯,反而松了口氣,覺得兒子終于正常了。他道:“那好,索性你也還未及冠,為父等着你。”
“為父等着你”,陸與心頭一動,覺得這句話裏竟含着脈脈溫情。他擡眼看向陸太尉,卻見他已經背過身去,陸與抿了抿唇,不再關注,繼續将視線投向許夢光。
太後壽宴,京城裏凡是有資格參加的,幾乎沒有不來的,就連國公府年邁的老太君也撐着拐杖由人扶着入了大殿。許夢光官階太低,只能坐在最外圍的地方,他的目光一路逡巡,很快就掠過文佩兒,看向了坐在太後身邊的長公主。
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太後的親生女兒,但年紀并不大,今年也才十八歲,不說傾國傾城,但也是一位貴氣逼人的美人,許夢光一想到這樣的美人很快就能屬于自己,心跳都不免快了幾拍。
有長公主做對比,廖甜兒那種長相只能說是醜了,許夢光想起自己的計劃,面上就露出了幾分得逞的笑意,從明天開始,他就不必再見到那惡毒的女人了。
文佩兒身為丞相之女,在滿京城的貴女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尤其她又生得明媚俏麗,宴席上頻頻有勳貴子弟朝她看去,但是文佩兒心裏裝着事,壓根沒心思同他們招呼,她找到了許夢光的席位,借着同杜若鳶說話的功夫,悄悄看了過去。
剛剛好就看見了許夢光盯着長公主的眼神,若是以往,文佩兒見到許夢光癡癡地盯着別的女人,肯定會吃醋會發脾氣,可是自從聽了廖甜兒那一番話以後,文佩兒也不知怎麽的,覺得自己不像以前那麽喜歡許夢光了,此刻再看見許夢光,也沒有了以前的癡迷,反而……反而覺得許夢光盯着長公主的眼神有種難以形容的下流。
文佩兒微微一驚,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後來,她越看許夢光越覺得他的眼神很惡心,仿佛從前她那樣傾慕的、溫文爾雅的大才子,只是一個僞裝出來的幻想。
文佩兒再想想他軟飯硬吃的行為,只覺得要作嘔了,杜若鳶察覺到她的異樣,問她怎麽了。
杜若鳶是她的手帕交,兩人關系非常好,文佩兒也不瞞着她,直接道:“我如今只要一想到從前那麽心儀許夢光,甚至想要嫁給他,就覺得後怕,我怎麽會喜歡那種人呢奇怪……”
杜若鳶見好友徹底醒悟,也為她高興,點頭笑道:“你說得對!早該醒了,許夢光根本不是什麽好人,佩兒你這般好,什麽樣的好男兒尋不到?”
兩人說話時,身邊伺候的酒水的一名侍女起身,躬身走到文丞相身後,低聲将兩位小姐的對話說了。
文丞相先是一驚,随即一喜。
文丞相對許夢光欺騙文佩兒的行為一直十分膈應,要換做別人,他早就将人收拾了,但礙于許夢光是文佩兒的心上人,文丞相束手束腳,只是勸阻了陛下重用許夢光的決定而已,其他的并不敢做,但是如今女兒既然已經走出情障,那他就再也不許估計了!
文丞相思及此,心中不由開懷,連日來的憂愁終于從他眉間散去了。
太後壽宴,各家子女花樣百出給太後賀壽,畢竟讨得了太後歡心,他們的長輩也能讓陛下更加看重幾分,有的當場作畫,有的賦詩吟唱,有的彈琴有的跳舞……總之就是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東西。
許夢光等待良久,卻一直沒有他出場的機會,這才明白,原來是京中青年才俊太多,要真一個個掄過去,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輪到他?
于是在一位貴女表演完畢,安遠侯世子打算上去時,宴席的最末尾忽然響起一道男聲:“太後,微臣有一禮獻上。”
安遠侯世子想要起身的動作一頓,其他人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去,見到是最近在上京城中“聲名遠揚”的許夢光,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這人好生無禮,明明該輪到安遠侯世子了。”
“為了給太後賀壽,世子一套槍法苦練好幾個月了。”
許夢光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議論,生怕安遠侯世子搶先,他那句話落下後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太後深居簡出,一年也就壽辰和新年會出來,她喜歡看京中朝氣蓬勃的孩子們,這總能讓她回憶起自己的青春年月,她不愛聽外頭的流言,也就不知道面前這青年具體是個什麽人,聽他說是新科狀元,素來敬重讀書人的太後不由露出了笑意,好奇道:“是什麽賀禮?”
許夢光道:“是一套劍法。”
聽到是劍法,太後微微有些失望,殿上衆人也都露出看好戲的表情,畢竟多麽精妙的劍法,太後都見過,這許夢光一個文狀元,劍法難道還能精妙到蓋過武狀元?
然而等許夢光拿起長劍後,衆人才驚愕地發現,許夢光的劍法輕盈靈動、飄逸出塵,起勢時劍氣湧動,招招精妙,比起宮廷供養多年的劍術大師也毫不遜色。
這下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就連皇帝也露出了欣賞的神情。
原以為這許夢光只是有些文才,沒想到與武藝劍術上也有如此造詣,竟是個文武雙全,文武雙妙的奇才,他如今才二十多歲,将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一時間,之前所有輕視他的人都變了臉色,要早知道許夢光有這樣的才華,他們之前絕不會輕視他,這許夢光也是,既然如此有才,為何不早拿出來,好在他們不會跟那些沒身份的平民一般對其冷嘲熱諷,否則再想去同他交好,只怕有些難了。
文丞相眉頭卻擰起,覺得這許夢光劍術雖然精妙,但總有一股違和感。
陸與也在觀察許夢光,因為知道許夢光的真是身份,所以他比旁人看得更細,幾乎連眼睛都未眨一下,終于叫他看出了破綻,且一旦看穿,無論許夢光之後的劍招再怎麽變化,他都能輕易看出,與其說是許夢光在舞劍,倒不如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代替許夢光舞劍,而許夢光看似謙和,實則眼神裏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陸與皺起了眉頭。他也是劍客,對于許夢光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為很不喜歡。
同陸與那個重文抑武的世界不同,這個世界十分注重武學,皇室和民間都有不少高手,皇帝本人也修習了內力,見到文狀元竟然是個武學奇才,他十分激動,許夢光那一套劍法還未舞完,他就欣喜地連連道了數個好字。
最後一劍,劍氣竟然化作一朵清透的蓮花,飛到了長公主面前,最後消散在長公主的掌心裏,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長公主俏臉緋紅,含情脈脈地看向許夢光。
當今最厲害的一位劍術高手,也只能将劍氣化作利刃傷人,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能将劍氣化作一朵花兒的,衆人紛紛對此嘆服,連帶着看向許夢光的眼神都不同了。絕大部分人都是惜才的,此刻幾乎沒有一個人覺得許夢光不好了,甚至覺得之前坊間那些傳聞就算屬實也沒關系,畢竟許夢光可是武學奇才,既然是奇才,那有些怪癖又算得了什麽呢?
一套劍法演示完,皇帝感慨自己之前耽誤了許夢光,看向許夢光時語氣又帶着些和氣的責怪,“愛卿既有如此大才,應該早些提出才是,有此大才,區區一個翰林院侍講又怎麽配得上,是朕耽誤了你啊!”
許夢光卻表現得十分謙遜,直言自己才疏學淺,正需要在侍講這樣的位子上多加歷練。
皇帝對他這樣的态度顯然十分滿意,龍心大悅下連聲稱贊了好幾句。
有人低聲議論道:“今晚過去,怕是許夢光就要成上京城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只是他既有如此武功,之前為何會被陸衙內打得那般凄慘?”
“莫非也是奇才的怪癖?”
大殿上一派其樂融融之景,陸與卻覺得那許夢光有種說不出的別扭,以此人心性,在大出風頭後,不該如此謙遜,難道……今夜他所表現出來的武功,只能用一時?
陸與憶起之前他碰瓷許夢光的情景,當時許夢光可是一個毫無武功的普通人……想起許夢光舞劍時那股違和感,陸與明白了,這驚人的武功,一定是許夢光通過某種方式得到的,而且只能用一時。
許夢光今晚大出風頭,從之前無人問津的小角色,一躍成為席上人人争相結交的新貴。
皇帝見許夢光不肯接受新的職務,甚至想要當場封他一個侯爵,卻被文丞相制止,說是許夢光毫無寸功,不如等他辦完幾件得力差事再說。
皇帝想想也對,畢竟一下給太多賞賜,難免會被那起子小人妒忌,還是緩緩再提。
許夢光表面謙虛,實則對阻礙他榮華富貴的文丞相恨得咬牙切齒,他心胸狹窄,覺得皇帝輕易被文丞相勸住,可見不是真心想要冊封他,都是嘴上說得好聽,這些上流階層就是虛僞。此刻他完全忘了,他自己也是不擇手段想要成為這虛僞階層中的一員。
宴席進行到一半,長公主忽然提出氣悶,要出去透透風。
陸與自覺有重任在身,即便周圍人都在玩樂宴飲,他也絲毫不敢放松。一直在關注着許夢光和長公主,見長公主想要出去走走,眼眸中卻毫無神采,仿佛被什麽東西控制住一般,不由神情一凜,難道……是那朵花有問題?
不怪陸與腦洞大開,畢竟奪舍者能一夜之間“學會”上乘劍術和高深內力,誰知他會不會拿出別的古怪東西。
更古怪的是,長公主剛剛走出大殿,許夢光也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陸與眉頭皺得更深,受陸衙內影響,如今的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急躁沖動,他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壓制,于是想也不想,便起身跟了出去。
剛巧陸太尉正要和兒子說話,一回頭,見兒子頭也不回匆匆往外走,深知兒子秉性的陸太尉有些焦急了,擔心兒子惹出什麽事兒來,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而察覺到許夢光有些古怪的文佩兒和杜若鳶,見到陸衙內和陸太尉都出去了,商量了幾句,覺得人多不礙事,也跟着出去了。
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許夢光沒有料到,陸衙內竟然帶了一串人跟在了他身後……
而此時,費盡口水依舊不能讓廖大志答應退婚的元蘅嘆了口氣。
廖大志看着女兒的眼神中從滿了痛心,“甜兒啊,要知道這般,爹就不該答應讓你自個兒來京城,這才隔了多久,你咋就變心了呢?夢光多好一孩子,你怎能辜負他?”
元蘅又嘆了口氣,正想着要不要跟廖大志透露許夢光已經換了個人,就聽見廖大志低頭湊過來,神神秘秘道:“爹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歡那陸衙內?哎,爹明白了,可你的名聲不能壞,就讓爹做這個惡人,明天爹就到處宣揚,跟人說是我貪慕權勢,硬逼着你悔婚嫁給陸衙內。你不要擔心,為了你,爹擔多少惡名都值了。”
元蘅:啥?
她反應過來,心中不由一暖。正想要說些什麽,忽然覺得門鎖被人撬動。元蘅耳朵微微一動,忽然眼神發冷地回過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麽麽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