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食神傳人7(一更)
第51章 食神傳人7(一更)
此時酒樓內衆人都在密切關注着這位老餮的動靜,見他說了一句“嫩滑”後便不再言語,而是一口一口往嘴裏塞師子頭,那模樣香得,跟好幾年沒吃過肉似的。
見到這老贛的吃相,衆人不由自主咽了口水。其他評要見狀,也忙拿起筷子,對準了面前那顆獅子頭。
宋遲君也是個好美食,否則也不會都晌午還出現在興福酒樓,他出身好,自小就吃慣了好東西,獅子頭更是吃過不知多少回了,因此嘗到王老板的獅子頭時,雖然覺得味道極佳,但也沒有多大感觸,可當他一口咬下林七娘的獅子頭時,立刻頓住了,而後迫不及待就将剩下的半粒獅子頭一起送入口中咀嚼。
他吃得眼腈微微眯起,一臉的惬意與享受,心中只剩下一個想法:肥而不膩!香而不柴!
一口咬開時,那浸透了高湯的丸肉又鮮又嫩又滑,美得簡直讓人恨不得将舌頭一塊吞下去。
此時所有評委都跟宋遲君一樣的表情,大堂裏圍觀的食客盯着他們瞧,越看越心焦,哎,怎麽都吃完了,一點都沒留下!
林七娘一共做了十顆獅子頭,宋遲君吃完自己那一顆,不顧形象地将伸出筷子,想将最後一顆也吃下去,卻見面前的盤子往後一縮,方才做菜時那面容沉靜的林七娘如今已換了副面孔,沖他笑得狡黠,“宋公子,還有諸位評審,不如公布結果吧!”
說是公布,其實結果已是不言而喻。大堂裏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任誰能瞧出評委們更中意哪一道,那享受得恨不得再來一盤的表情,可騙不過人。
王老板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此時的臉色難着無比,若是仔細看,還能瞧出他的害怕與緊張。
元蕭将手裏最後一個獅子頭放到王老板跟前,說道:“王老板可要嘗嘗?”
王老板二話不說舉起了筷子,他要看看,他到底輸在了哪裏?明明是同樣的菜方,他怎麽可能比不過這個小丫頭。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僵住了,美味在器舌間炸開,那無比鮮嫩香滑的味道,是他所遠不及的。一個高明的廚子都有一條極為靈敏的舌頭,也是因此,王老板遠比其他人更清楚,自己與這道菜存在多大的差距。
如果說之前他看待林七娘,是帶着高高在上的不屑,那麽此刻,他看着林七娘的眼神已經完全變成了,這眼神,就像當年他仰望食神廖不足,帶着敬畏,更多的卻是嫉妒和怨恨。
這不可能!“王老板啪的一下丢下手裏的筷子,瞪着林七娘,不敢置信道:“明明是一樣的菜方,一樣的食材,你怎麽可能……”
他喃喃地退後了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麽,沖着林七娘道:“勾芡!一定是最後勾芡出了問題,你用的什麽芡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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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芡汁可是食神的秘密,元蘅怎麽可能當衆說出來?她掃了他一眼,忽然覺得這王老板有點可憐,她微微治頭,語氣冷淡,“你偷走了食譜,拿走了菜方,卻沒有得到食神的真傳, 就如同畫畫只學了形似卻沒有學到神韻,畫的再像,也是徒有其表。”
食排的菜譜中的确記載了他鑽研大半生創造和改進的菜式,連菜方也寫了個清楚明白,即便拿到食譜的不是王老板這樣的老廚子,而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婦,只要用心,都能用那食譜上的菜方做出好菜。
但也只是“好菜”而已,菜方只不過是一道菜的基礎,真正要将一道菜做得令人驚豔,要講究的地方多了去,火候、食材的選擇、烹調的手法,基至是小小的勾芡,都含着大學問,差了一絲一毫,都不是那個味。
“師父一生鑽研了那麽多菜式,他想将衣缽傳給我,可惜預感大限将至,不可能手把手一道道教我,于是将多年鑽研編撰成那本食諧。他自然也清楚,既然有了食諧,那麽無論誰着到菜方都可以做的,擔心我這個徒弟混不上飯,他特意将細節隐去。而他隐去的那些東西,但是他多年來交給我的。于獅子頭而言,是那道勾芡的熒汁,于紅燒魚而言,是淋上去的那一道醬汁……每道菜各有不同。你拿了食譜便以為能得到我師父的真傳,也未免太小瞧食神!‘’
元蘅這一番話振聾發聩,衆人看看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王老板,再看看立在那兒成竹在胸眼神銳利的林七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這王老板食神傳人的名頭才是偷來的啊!’
“我早就想說了,這王老板說他三年前去學藝,可這酒樓開了可不止三年了,怎麽這兩個月才拿出那麽多新菜式,真當大家夥兒傻啊!”
“我是聽了‘食神傳人’的名頭才大老遠趕來這兒吃板的,雖然都是食神當年做過的菜,但總覺得味道差了許多,沒有當年吃過的那般好,我還以為這王老板學藝不精沒把菜做好,原來都是偷的啊!‘
這林七娘也是可憐,一個弱女子,為了讨回公道不得不打上酒樓,幸虧她有五藝,否則早就被王老板的夥計攆了出去,哪兒還有現在證明廚藝的機會?”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方才那位極力誇贊王老板的老餮說道:”我們八位評審都商議過了,林七娘的菜遠勝于王老板。’
宋遲君點點頭,搖着扇子又看了林七娘一眼,對着幾位老餮道:“果真英雄所見略同,本少爺也是這個想法。”說要他看向王老板,眼神冷冰冰的叫人心涼,“王老板可否解釋一下,那本菜譜真是你偷的?”
王老板脊背發涼,而這時候,那名跟着靠櫃回王老板家取食譜的護衛早已回來了,見此情暴連忙将那本食譜遞給自家少谷。
宋遲君接過食譜笑道:”既然我今日做了這個見證人,就有評判的權力,二位不介意我着幾眼這食譜吧!
王老板沒有說活,元蘅卻點了下頭。
宋遲君翻開第一頁來看,這食譜前幾頁都是目錄,果然是按照四時節令和葷素魚糧排列的。他暗暗點頭,對着林七娘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林姑娘。”
元蘅目光一動,張口背了起來,她的聲音清潤動聽,就像山間清泉潺潺流過,叫人聽着身心舒暢。随着她背得越多,王老板的臉色就越白,面上也有汗珠落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整個人就跟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在元蘅當衆背了兩頁後,宋遲君擡手道: “林姑娘,可否背出第三十五頁內容。“見林七娘茫然,他笑道:“就是葷食
第二章,燴羊肉那頁”
元蘅沉吟片刻,似乎在回憶,很快就将內容流利地背了出來。
宋遲着目光發亮,說道:“可以了,事實證明林七娘才是這食譜的主人。”他雙手将食譜遞給地,問道:“林姑娘,你受委屈了,這食譜當衆念出了三頁,洩露了不少菜方,你……‘’
元蘅搖搖頭,說道:“其實許多菜方都是相通的,我師父當初編成食譜,不是為了敞帚自珍,而是希望我靠着它衣食無憂後,将菜方公開。‘’
聽到這話,即便是宋遲君也有些詫異,他問道:“這樣的菜譜,即便一個剛剛學會做菜的人拿去,也能開出一家生意不錯的飯館了,你師父卻想要公開?‘’
不怪衆人悚訝,對于一個廚子來說,幾張珍貴的菜方可是珍貴無比,一般廚子研究出一道受歡迎的新菜式,那可恨不得捂死,食神廖不足竟然想要公開,不怕他的徒子徒孫将來混不上飯吃?
但是在看到林七娘沉穩自信的模樣時,衆人或多或少的明白了過來,就如同林七娘方才說的那樣,菜方只是形,這其中的神,可不是單單看菜方就能學會的,就如那獅子頭,其實誰都知道怎麽做,但是知道菜方和做法又怎麽樣,莫說做出像林七娘那樣驚豔的菜色,便是王老板的那道,也是許多人怎麽嘗試都做不出來的。
見面前諸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的神色,元蘅回憶着林七娘和師父的相處,笑道:“我師父說過,他一個廚子,最希望的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能吃上美味的食物,而他研究出那麽多菜式,也是為了讓更多人吃得開心。如果不是擔憂我這個徒弟吃不上飯,他早就将食譜公開了。“=”
宋遲君搖着扇子感嘆道:“食神不愧是食神,有這般節操,難怪能鑽研出那麽多菜式。”說這話時他看向王老板,諷刺道:“不像有些人,當了一輩子廚子,不把心思放在鑽研廚藝上,淨想着偷雞摸狗欺世盜名,難怪自個兒鑽研不出好菜。
王老板卻仿佛沒有聽到宋遲軍的雕諷,他緊緊盯着林七娘,質問道:“你明明已經沒了味覺,為何還能……”話說到一半,王老板猛地卡住了,好像一只突然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元蘅原本平靜的雙眼裏終于迸出厲色,“我的确失去了味覺,兩個月前,你買通我叔伯,在我喝的水裏下藥,害得我失去味覺,而後趁我心神大亂之時提出比試,比的還是食譜上一道我只知菜方卻還未嘗試過的菜,之後我輸了,你便以此為由砸了我的招牌,诋毀我的名聲。你當初贏了那一次,便以為我的廚藝遠不如你,所以今日從容答應比試。可你不知曉,我六歲就跟着師父,光是磨煉刀工和火候就用了将近十年。我自知年紀小閱歷淺,所以從來只在後廚磨煉,師父擔心我年紀小被外物分了心神,也從不帶我結交外人,他一番苦心,沒成想反而便宜了你這無恥小人算計。”
元蘅這一番話,是代替林七娘将心中的苦楚郁悶全都發洩了出來,林七娘為人耿直善良,因為一心撲在廚藝上,所以單純得不知人心險惡、世态炎涼,可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卻無端遭了小人陷害污蔑,身邊唯一可以信任的親戚也是踩狼虎豹,才會讓她在絕望之下一時想不開。
她冷冷道:“你也做了多年的廚子,難道你如今做菜還要憑借味覺?”沒了味覺,林七娘就再也嘗不出食物好壞,再也無法改進菜式,意味着她的廚藝只能止步于此,所以一心想要将廖家菜發揚光大的林七娘才會那麽絕望,可她前面十年裏的刻苦努力并沒有一同失去,一道菜的火候,調料……什麽時候起鍋什麽時候澆汁,一塊肉要怎麽切才不會破壞最好的口感,多少水要下多少鹽才剛剛好……這些東西,早已如同本能一樣刻入了林七娘的意識裏,只要她專心致志拿出十分的功力,贏了王老板這樣的小人又有何難?
聽了這番話,看着林七娘微紅的眼眶,衆人皆是默然,沒想到林七娘竟然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同時,他們對王老板也愈發不齒。
宋遲君想起之前還吃過王老板這小人做出來的東西,只恨不得全都吐了幹淨。
在衆人不齒與王老板的行徑,連店裏夥計都悄悄遠離王老板時,王老板卻仍執着于林七娘那番話,他不敢之心道:“你說那道菜你從未做過?”、
元蘅盯着他,聲音擲地有聲,“從未!”
王老板蹬大職睛,如同遭受了巨大打擊一般後退了好幾步,他脊背佝偻下來,神情疲備得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好半晌才喃喃道:“原末是我輸了,我這麽多年,竟然輸給了一個黃毛丫頭……”
此時已無人再去理會王老板的自言自語,宋遲君關切道:“林姑娘,價的味覺…”他提了一句,又頓住了,不知從何說起,想要安慰人家,卻又害伯會傷了人家的心。
元蘅卻無所謂,搖頭道:“無礙,我打聽到一名能治愈的神醫,等将這惡賊繩之以法,就立刻啓程去治病。”
宋遲君被這麽已提型,一拍扇骨說道:“不錯!這樣毀人聲譽,還下藥害人的惡賦,必質嚴懲!張三李四!”
兩名護衛聽到這個名字,齊齊無語道: “少爺,我們不叫這個名字。”
然而宋遲君實在想不起來二人叫什麽了,只道:“将這惡賊緝拿,親自送去府衙,拿我的牌子。”
元蘅見狀有些驚訝, “宋公子是?
宋遲君展開折扇,自認風流潇灑地搖了兩下,才道:“我爹是本省巡撫,至于我…“他傲氣地挺起了胸膛,“在下不才,前兩天剛跟接到本地知府的任命書”
以他這個年紀,能當上知府,絕不只是靠他那當巡撫的爹。他保證道:“姑娘放心,我一一定為你讨回公道。”
元蘅笑容更大,覺得林七娘倒黴那麽久,總算走運了一次,這按系統的說法,應該就是破解命運線後,冥冥之中得到的饋贈了吧!
見林七娘笑得溫柔,宋遲君越發自得,卻聽林七娘道:”宋大人,你可要擦一擦?”
擦什麽?宋遲君在她的目光下,下意識抹了一把嘴,忽然僵住了。他就頂着一嘴的醬汁跟人家談笑風生?
作者有話要說: 鲈魚:今天的我連臺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