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跳海
第41章 、跳海
“我說！我說！”
他靜靜地等待着她說下去。
她嗫嚅我那天是因為……心情不好。”
他聲音沉了下去, 說:“因為祝長訣？”
“不是，是因為我想我娘親了。我好多年沒見到她了。”
原主的娘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她說這話并不會有漏洞。
那天遭遇了那樣的事，她是真的很想念她的娘親, 如果她在, 一定會保護她的。
顏都聽了她的理由之後陷入了沉默中, 說起娘親, 他也很想念他的娘親，可是他對于她的記憶卻全無, 他不知道從何想起。
他也很想見見她。
青葵見他沒了動靜, 便擡頭問:“阿顏？”
他回過神來, 說:“所以你是因為想念娘親, 才讓我親你？”
“嗯……”這麽牽強的理由, 他會信嗎？
是的，他信了。
顏都沒再說話, 他神情黯然, 原來她讓自己親她，不是因為喜歡, 只是因為心情不好。
自己只是一個取悅她心情的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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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讓她能夠暫時忘掉痛楚的傀儡。
青葵聽他沒了動靜, 腦子發熱地問了一句:“阿顏以前……有親過……別的女子嗎？”
逼仄的空間裏陷入了死寂, 良久, 他才答:“沒有。”末了還加了一句：“小姐……是唯一。”
唯一……
是唯一。
聽到這個答案後，她竟然心裏歡喜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何會歡喜。
“小姐, 幫我一下好嗎？”
“嗯？”
他抓着她的手往上移, 移到他的後頸處, 摸一下。”
“嗯？”
青葵困惑不解地在他頸椎後摸了一下, 卻摸到一根很小的圓釘，冰冷的觸感和肌膚完全不同，她訝這是什麽？”
顏都只是答:“幫我，把它取出來。”
“？？？”
青葵摸到那根釘子已經釘入了皮肉裏，她惶恐不安:“這到底是什麽啊？什麽時候釘進去的？”
“在看傀儡戲的時候。”
“那麽早？難道說就是有人給你釘了這根釘子，所以才控制了你嗎？”
“幫我拔出來。”
“可是我……”不敢。
“我沒辦法拔出它，所以只能由你來了。”
他作為傀儡，是不能夠拔出傀儡釘的。他将腦袋往一邊偏，好方便她幫他拔釘子。
“阿顏，你痛嗎？”
釘子釘入皮肉，光是想想都知道有多疼。
顏都目光一暗，聲音戚戚:“小姐在我身體裏穿入傀儡線的時候，為何不問問我……痛嗎？”
如今倒是來裝好人了。
青葵抿住了唇，作為惡毒女配的她，真的很對不起他。她給他造成了那麽深的傷害，讓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靈魂，她知道他很恨她，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因為辯解後他會更恨她。
“阿顏，你忍着點兒，我幫你把它拔出來。”
她的手捏住他後頸那根釘子，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開始往外拔。
釘子嵌入得太裏面了，她只是嘗試着拔了一下，就感覺顏都好像抖了一下，她立刻停了動作:“阿顏，你流血了……”
“我不敢再拔了，要是全部拔出來，血會不會止不住啊？阿顏，你會疼暈過去吧？”
顏都緊咬着唇齒，額頭沁出了密密匝匝的冷汗，繼續。”
“可是……”
就在此刻，頭頂的蚌殼被人打開了，刺眼的亮光打了進來，讓兩人都有些不适應地閉上了眸。
“還想掙紮？看來真的該給你們點教訓。”外面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顏都被那人拖了出去，摔在了石板上，光線一亮，青葵才看到原來顏都的臉竟是那樣的發白，冷汗密密，他蜷縮在地上，就像一只好久沒進食的小動物一樣。
那人揪住顏都的後衣領，盯了眼他後頸的黑釘，一只手按了上去，狠狠将那釘子往裏按。
“還敢拔釘？倒是再來拔呀！”他嘴角說着狠話，手中的力道也發着狠。
顏都這他這樣用力一按，疼得仰頭嘶吼了起來，發絲往兩側狂飛，大汗如豆子從鼻梁上滾落。
“阿顏！！！”
青葵大聲呼喊他，看着他這樣痛，她自己也跟着痛了起來，竟是流下了兩行淚。
“你住手！快給我住手！”她從蚌殼裏爬了出來，向那個男子撲了去，用力地推開他。
可是那人卻朝她揮了一掌，她就被擊翻在地了。
這時候，她看見顏都半睜着雙眼，那眸子裏有猩紅之态，一滴血淚從他眼角滾落，冷冷地看着她，發白的嘴唇張了張，竟是在對她說：“走！”
他并沒有發出聲音來，而只是說了一個唇語。
青葵拼命搖着頭，她不走，她不要走！
她不要丢下他一個人在這裏。
顏都冰冷地注視着她，又說了一個“蠢”字。
商柳雀的手掌還擒住顏都的後頸，目光卻看向青葵，笑道：“想救你的傀儡啊？好啊，那我就給你一個選擇，是你把傀儡術親手奉上呢？還是我剝開他的身體自己研究呢？”
青葵面色大變，嘴角哆嗦道：“你要……剝開他的身體？”
商柳雀笑了笑：“是啊，不然我怎麽研究他身體裏那些錯綜複雜的傀儡線呢？”
活人傀儡術本就是禁術，要是落入這樣的壞人手中，那麽以後就會有更多人的遇害，她不敢輕易把術法交給他。
在她猶豫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将顏都拎到了一邊的白玉石臺上。
青葵看見他正在石臺上挑選刀具，倒吸了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道：“我教你！我教你活人傀儡術，不要傷害他。”
商柳雀挑眉看過來，不由得好笑，他的笑聲既邪又韻，陰柔的臉上盡顯吃驚：“為了救一個傀儡，竟然把家傳的傀儡術都獻出來了？薛青葵，你這樣要是讓你爹知道了，他會不會打斷你的腿呢？”
他接着又道：“不過啊，你們薛家的人，我都不太相信，我還是決定自己研究吧。”
說着，他便将顏都按趴在了石臺上，扯開了他的上衣，露出了他光潔的背部。他左手端起一節蠟燭，湊近顏都身體觀看，那些隐在皮肉內的紅色傀儡線若影若現，幾乎爬滿了他的整個後背，傀儡線是種在身體骨髓裏的，要想研究透徹，就只有剖開他的皮肉。
他挑了一把很細的長刀，慢慢靠近他凸起的脊椎骨。
“不要！你住手！你快住手！不要傷害阿顏！”
青葵拿起石臺上的一把刀，朝着他刺了去。
商柳雀反手對她一掃，并大喊了一聲：“來人。”
立刻，就有兩個傀儡冒了出來。
“把她給我拉住！”
之後，那兩個傀儡便将青葵一左一右地按住了。
“阿顏……你醒醒……嗚嗚……”
“住手！不要這樣對他！”
整個殿裏，唯一能聽見的就是她的哭喊聲了。
眼看着商柳雀手握一把細刀就要刺上顏都的後背，她閉着眼睛大哭：“不要……不要……”
就在這時，空蕩的石屋中發出了一聲極其響亮的嗚咽之聲，那聲音太過響亮，聽起來就像是海浪在翻湧。
那是……龍吟之鱗的聲音！
青葵猛地睜開眼，下意識朝屋子裏的那條黑龍看了去，可是它卻還在沉睡，并未醒來，而且他身上的龍吟之鱗早就被顏都挖出來了。
那……那個聲音又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呢？
從她這個角度是看不到商柳雀的表情的，此刻的他，正盯着顏都裸露的後背驚恐萬狀，在他的刀落下之時，他看到了那上面現出了一塊銀邊發光的鱗片，鱗片極其堅硬，将他的刀彈了回來。
随之而響起的，便是那一串悲傷的哭泣之音。
那聲音越來越響亮，就在他的頭頂上空盤旋，就仿佛是漲潮了一般。
怎麽會？
這個少年的身上怎麽會有龍吟之鱗？
可是他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石臺上的少年便坐了起來，衣衫被他拉上的同時，一柄銀月彎刀朝着他的面門掃了來。
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條張着血盆大口的銀龍朝着他傾覆下來，龍的身上散發着金光，逼得他無法直視，他還未來得及擡手去擋，就已經被它給撲倒在地上了。
而虛幻的龍影之後，稚嫩的少年正在沖他勾唇淺笑，那個笑，竟然有一絲絲的邪魅。
他沒有想到這個傀儡少年身上的力量，竟然比那條黑龍還要強大，那是來自龍的神力！
青葵聽到這樣的龍吟之聲，內心深處也湧出了一股濃濃的悲傷來，商柳雀擋住了顏都的大部分背部，所以她并沒有看見他後背上的龍吟之鱗。
她只看見石臺上的少年一躍而起，手握銀月彎刀，朝着商柳雀豎劈了下來。
金光與銀光共同閃現，刺得她睜不開眼，須臾後，她左右兩邊的傀儡便被砍倒，一只手抓起了她的右手，帶着她狂奔了出去。
她睜開眼睛來，看到是顏都抓着她的手在跑。
“阿顏？”
顏都抓着她跑出了這間石屋，外面是另外一個石室大廳，分散出去了好多條走廊，他帶着她随意地竄入了一個走廊內。
後面有傀儡出動，他們從旁邊的房屋裏冒了出來，接受到商柳雀的指令來追他們。
與此同時，殷靈他們聽到了龍吟之鱗聲音，也開始在這裏面找尋了起來。
頓時，這座山下的地宮便變得轟亂起來。
“阿顏，你現在沒事了嗎？”青葵盯着他後頸處的那根黑色圓釘擔憂地問。
“小姐，待我找個地方，你幫我把釘子拔出來吧。”
他剛剛因為龍吟之鱗的反擊所以暫時恢複了神智，可是他不知道這能堅持多久，還是必須要把這枚釘子拔出來才行。
這地宮內的傀儡無處不在，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逃，都會遇上傀儡。
“那邊，那邊好像沒人。”青葵指了一處地方說。
接着，他們就朝着那邊跑了去，見到四下無人，便推開了身後的門，躲藏了進去。
這間屋子很奇怪，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空空蕩蕩，唯有對面還有一扇石門。
顏都停下了腳步，轉了過來，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竟是擡手撫摸了一下她臉上的淚痕:“小姐，你剛剛哭了，因為我？”
青葵打掉他的手，悶聲才沒有。不是因為你，換做是別人，我也會哭的。”
他的羽睫覆了下去，在眼窩上落下一道陰影，然後轉過了身去，将後頸露在她面前，小姐，幫我。”
青葵顫抖地把手伸過去，說你矮一點點。太高了。”
之後，他便跪坐在了地上去。
青葵的手再次摸到那枚黑釘，四周的血跡已經幹涸，她發現這枚嵌入得更深了，比先前更加難拔了。她的手只是輕輕地嘗試了一下，就聽見顏都發出了一聲“嘶”的悶音，先前見過他痛得暈過去的模樣，所以她現在根本不敢用力拔。
雖然她已經很控制自己了，可是豆大的淚珠還是滾落了下去，落在了顏都嫩白的頸項上。
顏都因為這滴溫熱的淚，渾身繃直，那顆堅硬的心仿佛也變得柔軟了下來。
他變得越來越容易心軟了，自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罪魁禍首不就是她嗎？
可是自己卻因為她的一滴淚就丢盔卸甲，敗下陣來。
後面的門突然被人撞開，一身黑紅長袍的商柳雀帶着人闖了進來:“到了我的地盤還想逃？我現在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往哪裏逃？”
顏都迅速從地上站起來，抓着青葵的手，往後面的唯一那扇門沖去，可是推開門之後，看到外面竟然是一片水幕。
水幕中，是大海！
他們現在這間石室就是建在海下面的，這扇門，就是連接海洋與房屋的交界處。
青葵看着這深藍色的大海，內心的恐懼爬出來，她從來沒有下過水，根本不會游泳，要是跳進這海裏去，她會死的。
可是顏都卻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抓着她的手便跳了進去。
“啊！！！”
她的聲音即刻被大海所淹沒。
她緊閉上了嘴，不讓海水灌進口腔裏來，她一點都不會游泳，全靠顏都抓着她前行。
他好像很會游泳，游得十分輕松，就像天生屬于這大海一樣，宛如一條輕靈的魚兒。
而反觀她自己，則是一條帶不動的鹹魚。
冰涼的海水撲打在她的面頰上，還灌入了她的衣襟內，她全身都被浸濕，幸好這是在夏日，否則她會被冷死。
海下的世界并沒有她想象中的可怕，相反，竟然還有點美。
嫩綠的水草瘋長，鮮紅的珊瑚搖擺，細長的海帶飄動，亮白的貝類眨眼，五顏六色的小魚兒歡快暢游……
而頭頂的天已經亮了，金燦燦的陽光落進了海裏來，水中塵埃飛揚，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就是她快憋不住氣了。
從跳入海中起，她就開始憋氣，現在整張臉都憋得通紅，她快堅持不住了。
她和顏都的手還緊緊扣在一起，她撓了撓他的手心，想告訴他自己快要不行了，她感覺自己在往水下沉，她是不是要死在這裏面了啊？
顏都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立即明白了她是怎麽一回事。
他目露遲疑，眉頭糾結，看着她那憋得脹紅的臉蛋，就像兩個粉桃子一樣。
倘若他不救她的話，她必死無疑。
內心又開始了一番天人之戰，最終他将她拉至了懷中，低頭對着她的紅唇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