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主動
第68章 、主動
“小葵!小葵!”
“薛青葵, 薛青葵!”
“薛小姐!”
……
一時之間,樹林裏出現了好多在叫她的聲音,是祝長訣他們在找她。
她大聲回他們:“表哥!我在這兒!”
顏都聽到她這樣開心地叫表哥,表情又沉了下去。
後頸的傀儡釘突然發作, 他被迫朝着命令的一個方向走去。
青葵看着他朝着祝長訣聲音的那邊走了去, 便安心趴在他背上, 絲毫不知道此時他已經被商柳雀控制了。
不多時, 他們便與祝長訣相遇了。這裏只見到祝長訣一人,祝子衿他們還沒有尋過來。
“表哥!”青葵對着斑駁樹影下的白衣男子喚道。
顏都在這時将她放到了地上, 青葵不理解他怎麽突然把自己放下了, 剛想問他, 就見他疾步朝着前方的祝長訣躍了去, 不僅如此, 他還抽出了身上的月破彎刀。
“阿顏,你做什麽?”
顏都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彎刀揚起, 劃過一道燦爛的流光,帶着強烈的殺氣, 朝着祝長訣而去。
祝長訣一時震驚, 抽出寶劍來橫擋, 兩方兵刃相撞, 發出金石相擊的锵鳴之聲來,随後這聲音便在綠瑩瑩的林子裏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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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搞什麽?
男主男二打架,總得有個原因吧?難不成是為了女主?
兩人的身量相近, 身姿卓絕, 衣袂翩跹, 一黑一白在暗空中就如兩只仙鳥在展翅起舞, 比明月還要閃眼的光亮時不時劃過,就像一簇簇短暫的流星在夜空中落下。這打架也太美了吧!!
但是,得趕緊阻止他們才是啊。
她朝着他們跑過去,卻不敢靠得太近,怕誤傷到自己,大聲勸道:“別打了別打了!阿顏,住手!”
唔,她的傀儡又不聽她的使喚了。
顏都絲毫沒有要住手的樣子,反而招式越來越猛,每一次都是朝着祝長訣的命門攻去的。
她只能大喊道:“殷靈,殷姑娘,快來這裏呀!”
這兩厮打架她勸不了,只能讓女主來勸了。
殷靈沒過半晌便趕來了這裏,看着他們打得如此激烈,忙問道:“他們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顏都突然就對表哥發起了攻擊,你快勸勸他吧,我勸不動他。”
殷靈心道:你都勸不動,我哪有能耐去勸動啊?
但她也沒有坐視不理,變出武器,朝着兩人中間落下,亮聲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兩人雖被她的武器而彈開,但是顏都很快就又轉換方向襲擊了上去,逼得祝長訣步步後退。
祝長訣道:“顏都到底怎麽了?我與他無冤無仇,他何苦對我如此下殺手?”
“顏都,你究竟怎麽了?”殷靈擋在祝長訣前面問他。
可是顏都卻像沒有聽見似的,朝着他們兩人一起發動了攻擊。
“不對勁!”
青葵突然意識到,顏都就算對祝長訣有敵意,但是他不可能對殷靈出手的,先前她以為這只是情敵之間的對決,可是現在才覺得不對勁,顏都他……該不會是被那個商柳雀給控制了吧?
“殷姑娘,顏都他應該是被傀儡釘控制了,你拉着表哥快跑,我來想辦法控制他。”
話音落,她就吹響了自己脖子上的傀儡哨,施展傀儡術,命令顏都停下來。
如今,她也只有勉力一搏,自己這個正牌主人與那個冒牌主人比拼。
她見顏都停了一下,并沒有先前那般亢奮了,但是他的目光仍舊看着殷靈與祝長訣離開的方向。
她跑過去牽住他的手,像上次那樣,道:“阿顏,我是你的主人,你要聽我的,不能聽別人的。”
顏都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卻沒有低頭看她。
而此時隐在黑暗中的商柳雀正在發號施令,命令他追上去,那祝長訣是個極難纏的家夥,自己都已經告訴他薛有道才是那個害他全家的惡人,可是他卻還是要對自己拔刀相向,始終想着為他那個師弟報仇。
于是他才命令顏都,先去把這個煩人的家夥解決掉。
青葵見顏都又要朝前走去,她緊緊拽住他的手,道:“阿顏,別去!”
可是他卻不為所動。
她心頭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他踮起腳尖,就朝着他的唇親了上去。
上次桑白與桑墨兩人說的話浮現于腦海,實在不行,就試試美人計吧。
死馬當活馬醫吧。
可是沒想到,似乎奏效了?
他愣住了,沒有再往前走。
她輕輕在他唇上碾磨舔舐,學着他從前對自己那般,笨拙又緊張,戰戰兢兢地去吻他。
顏都的眼珠子終于朝下轉了來,碧潭似的眸中像是投入了兩顆星子,發出燦亮的光。
可是,沒過一會兒,那兩顆星星又暗了下去。
他有過欣喜,欣喜她主動來親他,這是她唯一一次主動親他。
可是那份欣喜,卻又因為她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她的那個表哥而落空,為了阻止自己去殺祝長訣,所以不惜以美色來誘惑他嗎?
他承認,她成功了。
他抵擋不了她的吻,抵擋不了她的主動,抵擋不了她的纏綿。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難敵溫柔鄉吧。
他也免不了俗,他偷偷愛上了這個在紅塵中萍水相逢的女子。
她帶着蠱惑的聲音響起:“阿顏,記住,我才是你唯一的主人,你只能聽從我的話。”
懵懵怔怔中,他聽見自己附和她道:“小姐……是唯一。”
在這場傀儡術的較量中,她贏了。
遠處的漆黑樹林中,商柳雀抱着腦袋瘋狂搖頭:“不,我不信!傀儡術至高無上,怎麽可能被這些俗氣的情愛所打敗呢?”
不可能!
他再一次地發動傀儡術,這次帶着強烈的怒火,命令顏都道:“殺了她!殺了她你就不會再彷徨了,殺了她你才是你自己!她根本不愛你,她在利用你,她為了救另外一個男人利用你,你不要再被她騙了!快,動手殺了她!”
顏都左手一擡,狠力扼住了青葵的脖子,眸子如刀鋒般冷厲,似是要将她活活捏死。
青葵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反撲,一口氣喘不上來,小臉被脹得通紅,兩只手用力撲打他,內心充滿了絕望,他還是會像書裏的那樣,将她殺了嗎?
“阿顏……”她艱難地喊出這兩個字,眼睛裏澄澈的淚光撲閃撲閃的,向下滾落了來。
淚水滴到他的手背上,滾燙的液體,他的心再次顫抖,他最怕的就是她哭了。
她哭,他的心也會跟着一起痛。他驀地收回了手,眼裏冷然的光撤掉,轉而為之的是擔憂,關心,後怕,他捧着她問:“你沒事吧?”
要是自己再晚點清醒,是不是就真的把她給殺了?
那後果他不敢想象。
“沒事。”青葵大口吸着氣,摸了摸脖子,還好,掐得不算久,否則她真的得斷氣了。
顏都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珠,苦澀道:“對不起……痛不痛啊?”
“不痛,不痛的。”她強顏歡笑着,眼簾垂了下去,沒有與他對視。
再痛,也沒有刀刃抹起來的痛。
剛才那一瞬間,她是真的以為他要殺自己。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夢見的那一幕,他拖着自己的身體在煙雨朦胧的街道行走,将自己帶回了明月閣,一把鋒利的刀逼上自己脖子,慢慢,慢慢地抹開她的脖子……
商柳雀見自己的傀儡術再次失效,怒發沖冠,自己竟然會敵不過這樣一個黃毛小丫頭!
究竟是那活人傀儡術厲害,還是她的美人計厲害?
他寬大的袖袍一擺,将那些蟄伏于暗處中的傀儡招了出來,命令道:“去,殺了那個女子。”
鬼面手的女兒果真是厲害,若是讓她活在這個世上,那麽将成為自己最大的威脅,他必須除了她。
青葵聽到四周林子裏有動靜傳來,而且那動靜還不小,腳步踩着樹枝“嘎吱嘎吱”的響,無數黑影朝着他們走來。
就如鬼魅一般。
看着那烏烏泱泱的大片傀儡從四面八方湧來,呈現環狀,一點退路都沒有留給他們。
他與顏都背靠着背,各自掃視着那些蜂擁而來的傀儡大軍。
“阿顏,我們一起出招。”她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扇子。
“好。”
顏都手中的銀月彎刀已蓄勢待發,下一刻就橫掃出了一記亮光來,青葵與他同一時間,扇面向着對面的傀儡大軍猛扇了去,并氣勢很強地大吼:“月、破、星、河!”
這兩個武器本就是她爹從海裏撈出來的,天生就是一對,如今合在一起使用,銀光與青光環成一個圈,形成了一股不容抵擋的力量,明光劃破整個寂靜的夜空,将那些傀儡都震飛了出去。
顏都聽到她這樣喊,竟不禁笑出了聲。
就好像在向世人承認他們兩個是一對一樣。
不過片刻的功夫,那些傀儡就又爬了起來,他們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般,生命力尤其的頑強。
怎麽辦,怎麽辦?
青葵急中生智,這些不過是些普通傀儡,別人能控制,那她為何不可?雖然她不是他們的主人,可是她身上的這枚傀儡哨卻是可以控制天下傀儡的神器,那她為何不試試呢?
她左手拿起青色小哨,放在了唇口,開始吹響了起來。
這哨子被特殊處理過,雖比一般的樂器要高一些音,但是卻并不刺耳,聽起來與竹笛無異。
悠揚的曲音逐漸散開,飄入那些傀儡們的耳裏,她借由哨音來施展傀儡術,命令那些傀儡退後。
他們果然被她所控制了,不再往前,而是往後退了去。
“真的可以诶!”她驚喜過望。
原身作為鬼面手的女兒,在學傀儡術這方面一直都是天賦異禀的,不僅學會了活人傀儡術,現在連這些傀儡都能夠控制,實在是厲害。
商柳雀見他們兩個想逃,擡袖揚手,便向薛青葵橫空擊了一掌。然而那掌卻沒有落到她的身上,被她身邊的顏都給擋了。
“阿顏,你受傷了!”
青葵見顏都伏倒在自己背上,替自己擋住了一劫,而他嘴角竟然還滲出了一滴紅豔豔的鮮血來。
“阿顏!阿顏!”
他微笑着搖頭:“我沒事。”
青葵此刻也不管那些傀儡了,硬生生劈開一條道路,扶着顏都往山裏走去,這附近有一個山洞,就是她最開始将他煉制成傀儡的那裏。
她帶着他躲進了幽閉的山洞內,洞裏一點月光都透不進,還好她身上帶着夜明珠,借着這顆豆大的夜明珠找了一個石床将他放下,拿出絲緞手絹為他擦掉嘴角的血跡,關切地問阿顏,你真的沒事嗎?”
“調息一下就好了。”他的聲音有些孱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接着,他便開始調息了起來。
“阿顏,你就是那條龍對嗎?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那日被鐘鳴聲刺那一劍的畫面,她仍歷歷在目。
良久,他才出聲:“我是龍,你不怕嗎?”
“不怕啊,你可比其他的龍漂亮多了。”
“你不知道越是美的東西,毒起來的時候就越毒嗎?”
青葵被他的話愣住,他說的在理,剛才他捏住自己脖子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身上的毒性,随時要将她覆滅的毒性。
她很怕。
“就算你是龍,你也是我的傀儡。”她這樣說到,然後爬到了石床上去睡了起來,還用腳踢了踢正在打坐的他,“你過去一點,我睡了。”
“……”他無言地往一邊挪了一點。
青葵這一夜睡得很難受,不僅因為石頭硬,還因為這山洞裏陰冷無比,後來好像就不那麽冷了,她抱住了一個溫暖的發熱體,軟綿綿的,很舒服,像毛茸茸的大熊貓,她抱着不肯撒手。
殊不知現在正被她抱着的顏都毫無困意,溫香軟玉在懷,還不停地扭動磨蹭,教他如何能夠睡得着?
“小姐,雖然我是龍,是傀儡,但是我也是男人啊……”可是青葵現在卻如八爪魚一般緊緊抱住他,全然聽不見他說的話,真把他當動物了……
她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她夢見顏都提着刀向她走來,他蒼白如雪的臉龐被雨水打濕,硬朗的臉部線條越加清晰,高挺的鼻梁上也隐有水汽,一根一根打結的濕發上墜着如露的小珠兒。
他來者不善,眼神中毫無憐惜,那是弑殺的光芒。
她吓得渾身戰栗,抱着顏都低泣,夢呓阿顏,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可不可以不要用刀……刀抹上脖子真的好痛……”
“把我扔海裏吧……我寧願淹死……”
她的話令顏都心痛,心中就像壓了千金頂一樣,痛得他喘不過氣,她的精神已經不正常至此了嗎?連做夢,都夢見自己殺她。
在她眼裏,自己就只是個要殺她的惡魔嗎?
她感受不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嗎?
他輕柔地揉她的腦袋,安慰她:“誰說我要殺你了?我不會殺你的。”
青葵處于夢魇中,聽不到他說的話,仍舊在顫抖地哭泣。
顏都見她還在哭,便把她提上來了幾分,讓她的臉靠近自己,然後對着她的粉唇親了上去。
“不許再哭了……”
他細語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