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病
第88章 、生病
好疼!
青葵痛得仰起了頭來, 艱難地道:“我沒想給你下藥,誰讓你自己去拿那瓶仙露喝的?”
他停止了咬她,但是嘴卻沒有離開,說:“放在我寝殿裏的仙露, 不是給我的, 難道還是給你自己喝的?”
“反正我沒想給你喝, 都怪你自己要去拿來喝。”
顏都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是好好解釋一下你從哪裏弄來的藥吧。”
“別……別人給的。”
他在她的肌膚上輕舔了一下:“哪個別人?這裏可沒有你認識的人。”
青葵渾身一抖擻, 背脊僵直,全身像被電流擊過般, 雙腿開始發軟, 嗫嚅道:“我也不認識, 是一個侍衛。”
“呵?你才來幾天啊, 就勾搭上侍衛了?他憑什麽給你藥, 是不是想對你做什麽?”他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沒……沒有。就是泛泛之交而已。”
“明日帶我去找他。”顏都命令道。
“我……我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他。”
他的手在她的柳腰上游移,用力掐了她一爪, 邪惡道:“敢聯合外人一起來對付我了是吧?嗯?”
“沒有……不敢……”她吓得要哭了, 雙腿越發的沒力,若不是他提着她, 她恐怕會滑倒到地上去。
“不敢?”他狀若吃驚, “你還不敢?這天底下有你不敢的事情嗎?你連狼都敢招惹……”那匹狼, 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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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計劃是什麽?”他又問。
“沒計劃……”
“是不是給我下藥後, 把我鎖在屋裏,然後給我塞女人進來?”他将她箍緊,揉進自己的懷裏, 發狠道:“薛青葵, 你好狠的心吶!等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後, 你是不是就有理由說離開我了?”
呃……這腦補能力真是一級強。
她道:“不是這樣的, 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想給你塞女人進來。”
他貼着她的後頸,聞着她清香怡人的發絲,幽幽道:“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你給我下的藥,你得給我解了啊。”
解?
她也沒有解藥啊。
唯一的辦法,只能……
如今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她除了順從還能怎樣?
“等我一下。”她拿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從他懷裏退出來。
她從袖子裏掏出一條淺綠絲綢手絹來,坐在一旁的床榻上,開始認真地疊起了手絹,按斜角線對折,然後再對折……最後折成了一條一寸半寬的長絲帶,她将其覆在了眼睛上,繞到腦後打了一個結,才端端正正地坐好,道:“阿顏殿下,您請開始吧。”
顏都:“???”
她正襟危坐于月白色的床榻上,就像是一片汪洋之中開出了一朵皎潔的蓮花,嫩綠的蓮葉,粉紅的花瓣,安安靜靜,又面帶忐忑,蓮花的淡淡芳香飄散于波瀾壯闊的海面上,讓迷失已久的少年找到了歸途。
顏都向她走了過去,伸出左手摸上了她發紅的右耳垂,青葵身體明顯的一僵,可他卻沒有收回手,而是一直在她耳朵上輕摩,像是在撫摸一片桃花瓣一樣。
他盯着她眼上的綠綢娟,又好笑又心疼,她真是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麽?
這樣的情景,讓他又回想起了那次她被沈潋抓走後,當時她被點了穴,眼睛上被綁了一條綠絲帶,也是像現在這般坐着,而那時的自己,竟然欺負她欺負上了瘾。
如果時間重回到那一天,他一刀結束了她的生命,現如今會變成怎樣?
那時,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倆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他也沒有想過他會愛上她。
他躬下身,靠近在她耳骨,輕語道:“小姐,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青葵一怔,說道:“我是心甘情願的。”
眼睛上的絲絹被他扯下,青葵訝異地對上他的眸,那雙深潭裏好似藏了許多許多東西,她聽見他說:“你要是真的心甘情願,就不會把眼睛蒙起來了。”
“我……”她怔怔望着他的眼,自己又被他給看穿了,她垂下修長烏黑的眼睫,道:“我是傀儡,你不用在意我的情緒。”
“我最在意的就是你的情緒。”他沉聲說道。
“啊?”她訝異地擡起眼睑,盯着他的星眸,心中似有驚濤駭浪掀起。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道:“乖,現在去藥房,把我平日裏要喝的藥端過來。”
“哦,好。”她愣愣地出了房門,跑去藥房找熬藥的小侍女,直到端着一碗熱騰騰冒着橘葉氣息的藥湯走在長廊上時,仍舊在發呆。
顏都他剛剛那句話,說得那般認真,眼神亦是那樣堅定,讓她的心蕩漾不定。
她将藥碗端了回去,見他雙腿盤膝坐于地上,背靠着床板,正在極力忍耐着什麽,臉上微有潮紅,大顆的汗珠滲了出來,本就帶傷的嘴唇被他又咬出了血珠來。
她在他面前跪坐下,将藥碗端上前:“藥來了。不過你現在為什麽要喝這藥啊?”
他沒有擡眸,忍耐道:“我這藥是可以讓我靜心凝神,幫助身體鎮靜下來的,對付你給我下的那種藥,也有用。”
“啊?那你怎麽不早說?”青葵見藥湯冒着熱氣,現在還不能喝,便幫他吹了吹。
“哼,因為我生氣!”
他想吓吓她,懲罰她一下,看她以後還敢不敢給他下藥。
“別氣啦,本來身體都不好,再生氣那不得氣死了?”青葵拿過床上的那條淺綠手絹,為他擦額頭上的汗珠。
顏都将臉一撇,冷冷地說:“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
“對啊,所以你才更要好好活着呀,不然,這不就遂了我的意了嘛。”
“我不會讓你得意的!”他搶過她手裏的藥碗,大口喝了起來。
“咕隆”之聲響起,他仰着頭,脖子上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染着一絲淺淺的緋色,看得青葵呆了眼。
他喝完後,将她拉至身邊,邪惡地道:“你敢給我下藥,那我也讓你嘗嘗藥的味道。”
話音落下,他就低頭吻上了她的唇,如同雲卷殘風,狂放任意,霸道地欺占與索取,親得青葵昏了頭。
她緊緊攥着手中的手絹,一顆心被他攪得七八亂,再這樣下去,她會再也離不開他的。
她不明白看着那麽瘦弱的少年,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量,讓她不得不臣服于他的壓迫下。
“你今天沒有親我,我現在把它補回來。”他餍足地松開了她,嘴上卷着笑意說道。
他起身朝外走了去:“我去洗澡,不許跟來。”
青葵捂着嘴巴看着他的背影,罵咧道:“誰要跟來啊?……變态。”
嘴裏萦繞着他藥汁的味道,那味道有絲苦,又有絲甜,滿滿的橘花香,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抿起一個笑來,心裏的花開得越來越盛,隐有春天到來之勢。“唔,我該怎麽辦啊……我竟然愛着自己的仇人。”
***
第二日,顏都仍舊沒有放過她,讓她帶他去見那個神秘的侍衛。
青葵很苦惱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啊。”
“哼,走,跟我出去。”他将她拉着往宮殿外面走,一路徑直來到了駱玉大公主府。
青葵驚訝地睜大眼,他怎麽帶她來這裏了,難不成他要帶她來這兒等那個侍衛?
她假意問道:“這是什麽地方啊?來這兒幹嘛啊?”
“別問,跟我走就是了。”他不想讓她知道祝長訣在這裏面。
他帶着她穿過水榭長廊,又來到了她昨日來過的那個地方,一群人在練戲的戲臺子處。
顏都與那邊臺子上的殷靈照了個眼神,然後他就帶着青葵往一邊的長廊走去,最後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小花園。
“什麽意思啊?剛剛那是殷姑娘嗎?”青葵假裝詫異地問。
“對。我找她來跟你說說那天的事情。”
“哪天啊?”
“你死的那天。”
仿若一盆冷水從頭頂灌來,青葵瞬間就感覺手腳冰涼。那天自己讓他去殺殷靈,現在他把殷靈帶到她的面前,是想興師問罪嗎?是要聯合起來向她報複嗎?
青葵後退兩步,緊盯着他,眼神冰冷,道:“你和她現在一夥了。”
阿顏再也不是她的阿顏了,他已經不再是她的傀儡了,他們再也不是一路人。
顏都朝她走來道:“不許胡說,我和她沒關系。”
殷靈很快就來到了這裏,一身素淨,清麗脫俗,對她柔聲喚道:“小葵。”
因為聽了顏都的話,以為青葵精神不好,所以她喚得這樣輕柔。
青葵像個刺猬一樣,躲得遠遠的,頭埋得很深,那天的潮水仿若又在她周身漫起,她并不想回憶那天的事,因為她害怕。
她害怕死亡的感覺。
顏都向她走過來,可是她卻在步步後退,顏都只好停下了腳步,站在她一步開外。他轉頭看向殷靈:“你說吧。”
殷靈朝這邊走近兩步:“小葵,那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日我與顏都打鬥多時,後來我搶走了他身上的傀儡寶典,我用上面的方法為他解除傀儡印,當解完之後我們就聽見了有人說你死了,我們趕到觀海臺的時候,見到的已經是你的屍體,所以說不可能是顏都殺的你,你一定是看錯了。”
青葵垂着眼,安靜地聽她說着,她站在柱子的陰影中,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只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游鬼,她企圖用那些陰影将自己藏住。
那天的記憶對她來說宛如人間煉獄,她很害怕去回想。
殷靈觀她神情,繼續說:“那天,鎮上好些人都看見了,是你自己掉進海裏的,沒人推你……”
青葵聽到此,終于擡起了頭來,心裏覺得荒唐,聽這話的意思,倒是她錯了,是她記憶出現了混亂。她平靜地說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場夢吧。”
穿書,就是她做的最長的一場夢。
書上就是顏都親手殺的她,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可是現如今所有的人都在對她說:小葵,是你記錯了。沒有人殺你,是你自己掉進海裏的。
是她這個穿書的人記錯了劇本。
書裏的人都不承認這一段劇情,都妄想篡改她的記憶。
她多麽希望是自己記錯了,可是那天的事情是那麽的令她深刻,深刻到她午夜夢回,還是會擔心顏都會不會大半夜起身把她掐死。
殷靈見她這般,黛眉蹙了起來,也許真像顏都所說,她真的病得很重吧。
顏都看她躲在陰影裏,好像很害怕陽光,那樣的神情,應該是又想起了落水時候的絕望,他沖過去抱住她,捧着她的頭:“小葵,不想那天的事了,我們不去想它了。”
青葵用力推開他,顏都一時沒注意,竟被她推下了臺階。
她擡起暗黑的眸子看着他,輕飄飄地出聲:“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為什麽他們所有的人記憶都和她不一樣?
竟然會有人看到她是自己掉進海裏的?
難道她已經病入膏肓到出現幻覺的地步了嗎?
那個時候她天天做夢夢見顏都要來殺她,精神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态,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嗎?
顏都轉身對殷靈道:“你先回去吧。”
殷靈欲言又止,轉身走了幾步還是轉過了頭來,沖顏都說:“要不然讓長訣來看看她吧。”
自己說的話她不肯聽,可是祝長訣說的,她一定會聽的。
“不行!!!”顏都大吼一聲,“我不會讓他們見面的!”
青葵一聽到長訣二字眼睛就亮了,轉頭問:“表哥在哪兒?我要見他。”
顏都卻将她拉到自己身邊,對殷靈道:“快走。”
殷靈嘆了一口氣,終是提步離開了。青葵擡首怒目瞪向顏都,仿佛要将一雙憤怒的眼珠子瞪出來,她突然張口大喊了起來:“表哥!表哥!表哥!”
顏都慌張地來捂她的嘴,命令道:“不許喊。”
青葵被傀儡術控制,只能停止了叫喊。
“回去。”顏都壓住怒火地命令,牽起她的手,往公主府外走去。
青葵全程都不開心,一張臉拉得老長,邊走邊道:“你還說你沒騙我,你要是沒騙我,為什麽不敢讓我見表哥?”
“你要什麽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見他。”他拉着她快步往外走。
“為什麽?”
“都是他害死了你,我不會再讓你見到他。”
“他害死了我?天底下最不可能害我的人就是他,明明是你害死了我。”青葵冷言提醒道。
顏都将她帶出了公主府,将她拉至一邊的小道上,拽緊了她的手骨,逼問:“小葵,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
她道:“你讓我見見表哥,我就相信你。那天的事,我想聽聽他是怎麽說的。”
“不要!”顏都毫不猶豫地拒絕。
“你看,我都給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敢的。”
他突然将她按入了懷中,瘋狂搖頭:“我絕不會讓你去見他!你一見到他,就會跟他跑的!”
“我是你的傀儡诶,我怎麽可能跑得掉?”她嘲諷着。
“那也不要!我不要你們見面,一輩子都不要!”
“……你怎麽這麽有病啊?”青葵很無奈,若不是他将她硬生生留在了這個世界,她早就回去了。
就算她原來的那個世界再怎麽不好,也總比在這裏做一個沒有自由的傀儡好啊。更何況,她還想回老家去為她爹娘上一炷香。
“從我把你煉成傀儡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一個瘋癫的病人了。你知道嗎?那些不眠不休的日夜,我一點一點用蓮玉把你捏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一個變态。”
“我捏你這張臉時,捏了不下百遍,才捏到我滿意,我生怕把你哪個部位捏得不像了,生怕以後你醒過來會不高興,我的眼皮不住地上下打架,可是我告訴我自己不能睡,我怕一覺醒來,你的魂就飄走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一直在哆嗦,将她抱得很緊很緊:“所以,小葵,請你別離開我好嗎?”
青葵聽到這些話,一滴淚順着眼角滑落,好半晌,她才道出一句:“你才是那個真正生病的人。”
“對啊,我生病了。我很小的時候就生病了,我娘離開的那天,我就生病了。我病得很重,直到在江南遇見你,我才好轉了一點,可是你死後,我的病又加重了,我偷走了你的屍體,我把你煉成了傀儡,皆是因為……沒有你,我會病死的。”
沒有你,我會病死的……
這是多麽嚴重的一種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