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奪手
第90章 、奪手
他手腕一轉, 那個掉落在地上的海螺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将它重新放在她手裏,說:“一定要好好收着,下次再掉地上, 我就把你手折斷。”
青葵拽着他衣袖, 将自己的右手擡了起來, 綠袖滑落, 露出一截斷裂的手臂來,膽怯地開口:“阿顏殿下, 不用你折, 已經斷了。”
顏都神色大變, 眼球猛突, 驚道:“手呢?”
青葵抿着唇, 鼓起勇氣說:“被雲蜃拿走了。”
“什麽?!”
他勃然大怒,将她放下後就疾步朝門外走去。青葵見狀, 連忙跟了上去, 還有一事我要坦白,其實, 他就是那個給我仙露的侍衛。”顏都憤然轉身, 抓起她的一只手臂, 問:“你是怎麽招惹到他的?”
“我沒有招惹他啊, 就是某一天在院子裏遇見的,後來就說了幾句話。”
“哼,說了幾句話, 他就幫你弄那樣的藥來對付我?他對你這個陌生人可真是好呀!”顏都陰陽怪氣地說着, 就跟醋壇子打翻了一般。
他又問:“他怎麽把你手弄斷的?他還碰你的手了?他想對你做什麽?他欺負你了?”
青葵忙不疊搖頭:“他就只是拉了我一下。”
“蓮玉不至于輕輕拉一下就斷掉, 他一定是使用了仙力, 他使這麽大力氣到底是要幹嘛?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想欺負你?我一定要讓他斷子絕孫!”他仿佛要将牙齒咬碎。
“沒有,真的沒有,他當時只是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沒有動,所以才扯斷的。”
“他要帶你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青葵悄悄觑着發火的他,鼓着黑溜溜的眼睛,問道:“要是我真的被別人欺負了,你還會讓我待在你身邊嗎?”
那天她被薛有道抓住的時候,是他趕來救的她,若是他沒有來,若是她真的被欺負了,那他還會像現在這樣迷戀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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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都将她的頭按進了胸膛裏,振振有聲地說道:“當然會,我永遠都不會丢下你。”
青葵好似聽見了他振奮有力的心跳聲,一節一節地敲擊着她的耳膜。
神游太虛間,她已經被顏都帶到了流雲宮,兩人一路穿廊入園,四周有眼熟的帶刀銀甲侍衛攔着他們,但是卻也攔不住。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顏都的來者不善以及濃烈的殺氣,有人迅速進殿禀報了雲蜃,未幾,便有一個頭戴白玉紫金冠的男子從屋中步了出來。
那雍容高傲的面容,紫衣绶帶的身影,真的是流雲。
他換了一件白底紫邊的廣袖長袍,繡着金紋的紫色交領,腰間一條紫金鑲玉腰帶,系着一塊碧綠芙蓉花玉佩,身段悅目,氣質出塵,整個人都透着高貴,與前兩日所見到的小侍衛氣質全然不同。
“顏都,你終于舍得來看哥哥我了?”他先一步啓唇道,唇線微微上挑。
“呀!還帶了弟媳呢……”他捂着臉驚訝,“恐怕不是弟媳,是你的小傀儡吧。”
顏都将青葵藏到身後,不與他兜彎子,道:“手呢?”
“哦,原來你不是來看我的呀。”他寬大的紫色袖袍一擺動,便從裏面拿出一只秀淨纖小的手來。
他單手拿起那只手舉到鼻尖,輕嗅了一下蓮玉獨特的香氣,沖顏都勾笑道:“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還給你。”
“做夢!”這輩子,他就沒有喊過他一次哥哥。
話音一落,顏都就飛身躍了過去,打算直搶那只手,不過雲蜃卻也不是任由他随便就能搶到的,他往後仰倒,紫金冠撞入晚霞裏,閃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他斜身一飛,便飛到了不遠處的高牆上面去。
衆侍衛見到他們兩個又要開始打架了,沒人上前來幫忙,全都往後躲開了,給他們騰出場地來。
雲蜃立于上方,周身被霞光籠罩,宛如一個從九重天上降落的天神,他低頭作勢要親吻那只手的手背,邪笑道:“顏都,叫哥哥。”
“找死!”顏都腰間的月破彎刀已經出鞘,斜斜朝着高牆上的雲蜃掃去,仿佛要将天空上的整片殘陽劃破成兩半。
雲蜃雖閃得快,但也差點被那刀劃到,他輕笑道:“顏都,不至于吧,這就是一截海裏的蓮玉而已,至于那麽發狂嗎?”
“還給我!!!”顏都忍無可忍,雙手握拳咆哮。
“行,還給你也可以,把從我這裏盜走的龍吟之鱗還回來。”
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啊。
“什麽龍吟之鱗?我不知道。”顏都冷幽幽道。
雲蜃故意挑眉看了一眼青葵,說:“你家小傀儡都跟我全交代了,當時就是你們兩個一起來偷的龍吟之鱗。”
青葵:“???”
好大一口鍋!
她什麽時候交代了?
顏都轉頭看向青葵,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令青葵膽怯。
她解釋道:“我沒有……”
青葵瞪向雲蜃,大罵了一聲:“卑鄙。”
雲蜃對于她的罵倒是沒有生氣,他就想看顏都暴躁吃醋發瘋的模樣,看到了,他就爽了。
青葵朝着顏都走去,拉着他的手臂道:“我沒說出去……”
顏都伸手揉揉她的後腦勺,溫柔對她笑了笑:“好,沒說。”
他轉身望向上面的雲蜃,眼眸微眯,射出一道危險的冷芒,随即笑道:“丢了龍吟之鱗,父王沒少責罵你吧?”
一說到這個,雲蜃就一肚子火氣,當時被他搶走了衣裳,還被他冒充自己的身份逃出了王宮,因為這事,父王就已經批評過他好一陣子了。後來他去了江南尋找他,就是因為這一走,龍吟之鱗被盜,父王氣得更是不想見他。
顏都又說:“要是現在讓父王知道你還想觊觎我的人,那他會不會對你更失望呢?”
“誰觊觎她了呀?!”雲蜃一副瞧不上青葵的模樣,“一個蓮玉做的傀儡,也就只有你才看得上。”
這話聽了青葵渾身不爽,她指着他道:“我長得這般如花似玉貌美可人,阿顏殿下怎麽就不能喜歡我了?”
雲蜃嗤道:“挺自信……”
顏都卻在一旁抿嘴偷樂。雲蜃跳下高牆,彈彈被霞光暈染的袖袍:“既然顏都那麽喜歡你,那就讓他拿龍吟之鱗來換這只手吧。”
青葵拉着顏都就走:“這手不要了,大不了我以後就這樣做個斷臂。”
雲蜃見他們倆真走了,喊道:“喂,真走啦?手都不要了?那我可就把它拿來暖床咯,聽說蓮玉暖床最合适……”不過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顏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返身掠了回去,奪走了他手裏的玉手。
“別碰小葵的手!”顏都留下一句狠話,就轉身帶着青葵走了。
回到顏水宮後,顏都将青葵拉至屋中坐下,在她身邊蹲下,道:“把眼睛閉上,我給你接起來。”
她順從地閉上了眼睛,随後便感覺一股清涼感在手臂斷裂處流淌,之後她就感覺她的那只手又回來了。
“好了,睜開吧。”
她睜開眼睛看到顏都并未起來,而是牽起她的那只手,在上面落下一個輕輕的吻,癢意從那裏蔓延開,青葵呆呆地瞅着他。
“小葵的手,只有我能親。”
青葵不得不承認,他的占有欲真的很強。
“我早上走的時候怎麽跟你說的?”他擡起深眸來冷森森地問。
青葵被他的冷眸吓到,顫巍巍地答:“不許見什麽奇奇怪怪的侍衛,不許勾勾搭搭,否則折斷我的腿……”她的聲音說到最後低得比蚊子還小。
他抓起她的一只小腿,雖隔着兩層輕質紗煙裙,但也仍舊令青葵全身戰栗,那種酥麻的感覺比他剛剛親她手背還要誇張。
他問:“那你做到了嗎?”
她往後縮,可是這是一個圓凳,後面沒有靠椅,再往後就只有摔下去了。她小聲答:“做到了,是他自己來的,他扒拉我的,絕不是我要見他的。”
“真的嗎?”他沉着聲音問。
“真的……”
“那好,那就不折腿了。”
他總算是将手松了開,青葵猛呼了一口氣。
比起折腿,她更害怕他碰她的腿,那種感覺太異樣了,只碰一下,她就感覺自己會被酥死。
雲蜃現如今已經暴露身份,也不再演了,第二天直接又來了。青葵看到他出現在顏水宮的時候,臉上訝然,這宮殿裏的侍衛都是擺設嗎?他怎麽又來了?
她轉身便朝屋子裏走去,可是雲蜃卻揚手一揮,直接将那寝宮的門給她關上了。
“???”她轉身看向他,“雲蜃殿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雲蜃走了過來,狐疑地這顏都平日裏在偷偷摸摸密謀什麽大事呢?怎麽又不在?”
青葵很苦惱地靠在廊柱上:“我說了我不知道他在幹嘛,你找我打探消息也沒用啊。”
“我也不指望從你這麽個傀儡這裏打探出消息來。”
“那你……來這兒是幹嘛?”
雲蜃向她邁開步子,自從知道他是雲蜃後,她就覺得他的眉眼和顏都有一點像,但是卻不明顯。
雲蜃故作同情地說道:“我知道你是受了顏都的壓迫,作為傀儡,你一定很痛苦吧?”
青葵誠實地點頭:“所以呢?”
“我帶你出宮玩吧,過幾日是父王生辰,橘麓州這幾日會很熱鬧的,顏都一直把你關在宮殿裏,一定還沒有帶你出去逛過吧。”
青葵的頭搖得似撥浪鼓:“不行,顏都會折斷我的腿的,你也知道我這身體很脆弱的,一掰就斷了。”
再說,她現在和顏都這種不清不白的關系,要是再和雲蜃攪在一起,那別人會怎樣說?
“薛青葵,你想一輩子屈服于他的壓迫下嗎?”
當然不想,但是這跟他雲蜃又有什麽關系?
她還是搖頭,轉身想跑,但是雲蜃已經手指一勾,便将她勾着同他一起走了。
青葵悲哀道:“你這麽厲害,你去對付顏都啊,你對付一個婦孺算什麽本事?”
“我在邀請你一起對付顏都啊!”他神情悠哉,娓娓道來,“你當時想去公主府,不是為了看龍女跳海,也不是為了看龍,而是為了見那位豢龍人吧?”
“???”
他繼續說下去:“那位祝公子三個月前才大婚過,大婚當天新娘子落海死掉了,而那個新娘子就是你吧?”
這件事在整個憶江屏鬧得沸沸揚揚,想要調查并不難。他萬萬沒有想到顏都竟然會奪別人的妻,還将其煉成了傀儡,真不愧是他的瘋子弟弟。
“薛青葵,你不想回到你的夫君身邊嗎?”雲蜃見她神色惘然,繼續說道:“他今日出王宮了,你不想去外面見他嗎?”
青葵心動了,停止了掙紮,麻木地跟着他往宮外走去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顏都,他把你害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你每天卻還要對他虛與委蛇,真是太可憐了。”雲蜃十分同情地說道,大有要為她報仇出氣的架勢。
青葵默默聽着他說話,全當他說得在理,沒有反駁。出到宮外,走在喧嚣熱鬧的街市上,青葵呼吸着這新鮮的島上空氣,仿若能聞到仙氣一般,整個人身心暢快,容光滿面。
“你知道祝長訣他在哪兒嗎?”青葵轉頭問道。
“他是出來采辦藥材的,去那邊的靈藥市場應該可以找到他。”
這幾日駱玉一直以血飼龍,祝長訣此番出宮,則是為了尋找靈藥給駱玉補血養顏的。宮中雖然也有珍貴藥材,不過祝長訣卻執意要出來尋找靈丹妙藥。
雲蜃繼續找着話題:“你說,在憶江屏的時候,顏都是不是過得很凄慘啊?”
“啊??”青葵吃驚地回頭,暗忖難不成他知道顏都被自己煉成傀儡的事情了?
雲蜃拿出一枚細長方形的白色玉墜,上面刻着一個飄逸的顏字,說:“顏都他把父王給他的玉墜都當了,說明他是真的窮困潦倒了。”
“這玉墜……”青葵盯着他手裏的玉墜神思不屬,當時顏都把這枚玉墜當了,只是為了給她買一把琵琶,而她去當鋪找這枚玉墜時,它已經被人給高價買走了。
“是你買走玉墜的?”她訝然。
“是啊,顏都竟然把它當了……”他随之又取下自己腰間的那枚碧玉芙蓉玉佩,将上面镌刻的一個雲字給她看,“當年父王送我們玉時,是他自己選的小的那個,他雖然不喜歡父王的禮物,可也戴了這麽多年,但是他竟然能夠将它當了,你說他到底過得有多慘?”
“呃……這,我也不清楚啦。”青葵打着馬虎眼,伸手到他面前,指着那塊顏字小玉道:“雲蜃殿下,你可以把這玉給我嗎?”
雲蜃竟很大方地就放到了她的手心上。
青葵撚着這塊玉墜在金光閃閃的陽光下觀摩,顏都當時将它拿去當掉的時候,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呢?
看着這瑩白發光的玉,她仿佛看見了一顆玲珑剔透的心,那時的他,只是為了給她買一把琵琶,就把随身佩戴多年的玉給當掉了,難道這就是少年最真摯最單純的真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