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衛簡眼皮一跳,手裏的半個瓜差點飛出去。再想到沈舒南适才顯然明朗的暧昧态度, 衛簡做了個大膽的猜測, 連着嘴角也跟着狠狠抽了又抽。
“怎的,吃不下了?”廣陽公主見衛簡捧着手裏的半個殘瓜表情複雜, 佯嗔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想吃水果讓丫鬟們切裝成果盤, 你瞧瞧你,啃剩下的這半個要給誰吃?!”
這話被從小念到大,衛簡早就習慣了,三倆口解決掉手上的瓜, 攤着手給廣陽公主看,“娘, 您看,我這不是吃完了嘛!”
“你呀!”在老太君等人的輕笑聲中,廣陽公主無奈搖了搖頭,接過連翹遞上來的濕布巾替他擦着手,狀似順口問道:“那個沈舒南,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早先咱們對他的家世還有些顧慮, 現下見過馮員外, 咱們覺得還可以,剩下的就看你的意思了。”
“娘, 您不覺得, 這事兒有戲沒戲的關鍵在于沈舒南嗎?畢竟我現在可是這——樣!”衛簡比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穿着,略感無語:“如果他現在對我有想法, 您說是該喜還是該憂呢?”
廣陽公主白了他一眼,“當我們想不到這點嗎?我那日已經探過馮員外的口風,沈舒南曾經中意過一個女子,是揚州當地一書院山長的獨女,兩人差點兒就定親了,可惜那姑娘是個命苦的,年紀輕輕就病故了。”
什麽?沈舒南之前竟然還有個差點就定親的相好?!
衛簡不得不承認,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心裏有點醋。
廣陽公主沒有察覺到衛簡的細微心理波動,兀自說道:“沈舒南喜歡女子,若現下真的對你有意,那便是真的純粹中意你這個人,是男是女沒有區別。”
诶呦喂,這可真是親娘,如此肉麻的話也能說得理直氣壯!
偏偏衛簡竟一時無法反駁。呃,或者說不想反駁。
“他确是不錯,我也很欣賞他,至于更進一步嘛,我想再等等看,待我手頭上的公務告一段落,我會找機會和他開誠布公地談談,即便最後不成,我相信以他的品性,也不會洩露口風。”
聞言,廣陽公主大喜,文老太君和另兩房主母夫人也跟着高興起來,好似這話一出口,衛簡和沈舒南倆人的關系就八字被劃出了一撇似的。
就算是過年,也沒見這幾位臉上如此喜慶過,衛簡看着覺得好笑,又有些愧疚。自己的親事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家裏人的一塊心病,可顧念着自己的心情,又都小心翼翼規避着不提。
恨嫁啊,不管是那個時代都是一樣普遍存在的!
從老太太那裏回來,腦子裏充斥着案情和私事,沈舒南一時沒有睡意,習慣性地爬上房頂慵懶躺着。上次還是老太太的壽宴前夜,彼時還是月底,天穹上月亮不在,滿天星鬥是主角,如今轉眼已是月圓,天幕上滿月一家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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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喜歡月光,覺得清冷,但衛簡則不同。似乎從上輩子便是這樣,相較于熱烈的陽光,他更喜歡如水的皎月,不必讓世界和人赤-裸-裸地全然暴露無所遁形,而是有着保留隐藏的餘地。人最自在的狀态,并不是無所保留,而是有一個角落可以放心地不被人打擾。
或許,之所以對沈舒南另眼相待,就是因為他讓自己覺得自在。
有些事,注定了衛簡是不能對人言的,譬如多出來的一世經歷。不是不信任,只是沒必要罷了。
“昭寧,夜風漸涼,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驀地,房檐下傳來沈舒南的聲音,衛簡騰地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院中央的沈舒南,一襲月白錦袍長身而立,眉眼溫潤疏闊,無形中讓人生出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感覺。
衛簡應聲縱身下了房頂,整了整袍裾,“你怎麽也還沒睡?”
沈舒南眼中的笑意不減,“你因何無睡意,我亦然。”
衛簡定睛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後無奈敗下陣來,揮了揮手道別回房。
裝傻充愣什麽的,本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到家,如今衛簡才發現,這回事棋逢對手了。也罷,隔着層窗戶紙似乎也挺有韻味。
明明彼此有意,卻不說破,又心照不宣。這種關系在弘景帝看來只能用一個詞形容:閑得慌。然而,縱使他不能理解,這畢竟是人家晚輩和臣子的私事,他也不好幹涉太多,更何況眼下的形勢頗為嚴峻。
看完沈舒南一早遞上來的折子,弘景帝陰沉了數天的臉終于稍見霁色。條陳裏不僅明确列出了佛道兩教現狀中的管理疏漏與弊端,更詳細地給出了改善方法,手段較弘景帝的預想方案緩和了幾分,效果卻不分伯仲,甚合弘景帝心意,當即朱筆批複,且按沈舒南所建議,交由都察院右佥都禦史房龔棋總領此責,僧錄司、道錄司協同辦理。
房龔棋這個人,別看年近花甲,日常又是個和稀泥、裝鹌鹑的好手,實際上好功得很。這次的差事不涉及朝廷站隊,影響也夠大,意義更是深遠,辦好了免不得要被皇上贊賞,最合适房佥憲不過。
從辦事的眼光到識人的眼力,弘景帝對沈舒南的賞識又加深了一番,同時也愈發看好他與衛簡的美事。
了塵當堂自殘,衛簡責無旁貸,果然被弘景帝罰了半年的俸祿。從宮裏出來後,衛簡和沈舒南分頭行動,他親自去紅樟林附近尋找密道口,而沈舒南則拿着了塵的度牒去了戶部。
為方便戶籍管理,大虞僧錄司和道錄司頒發的度牒上特殊加注了原戶籍的俗家名字及度牒經辦人。
弘景四年,許州昀縣人,俗家名字何世安。度牒經辦人,僧錄司副印胡粲。
大虞律法規定,度牒必須在戶籍所在地申請辦理,因此,僧錄司在各府設置僧綱司、各州設置僧正司、各縣設置僧會員,一來辦理度牒,二來方便管理。
了塵身為許州昀縣人,卻在京城的道錄司拿到了度牒,經辦人還是副印,看到這樣的記錄,沈舒南立刻讓衙役去将僧錄司的副印胡粲請來問話。
作者有話要說:
噢耶,明天就可以收網了,然後正式進入最後一卷。
老實講,寫這種題材真心費腦子,大腦細胞批量死,每天都在懷疑自己的智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