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萬煜把手裏的合同摔在桌上，英俊的臉上寫滿了老子不樂意。
“這種不知所雲的三流綜藝老子不接，和女嘉賓抄緋聞這種花樣，十年前就玩爛了，能不能有點新意？”
經紀人祝玥把合同重新擺回了萬煜面前，目光嚴肅：“今時不同往日，你沒得選，公司也沒得選。王總發話了，你不配合公司的安排……”
萬煜一臉不耐煩：“服從安排？就是服從你們拙劣的炒作，我的熱搜在微博上挂了一禮拜了。”
祝玥嘆了口氣，知道要讓萬煜聽話，硬的不行，軟的……也不一定行。
——“你就是之前紅的太順。”
見萬煜盯着合同開始放空。女人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無用。
解鎖了手機，翻了翻，心中一攤死水，水面上浮出一個字——喪。
人家藝人是花錢上熱搜，他們倒好，花錢下熱搜。已經找人把傷害降到最小，可幾個小時過去了，【萬煜出櫃】【萬煜私生子】【萬煜滾出娛樂圈】的tag依舊刺眼地挂在那邊，閃閃發光。
說起來——
都是淚。
祝玥入行也十幾年了，三年前離婚跳槽新公司，接手的第一波藝人裏萬煜發展的最出色。确切的說，不過三年時間，她把濃妝豔抹在一個三線男團裏混的雲裏霧裏的小咖，拉扯成了頂級資源電視劇裏的男二。原本連劇本都看不利索的萬煜，在正在熱播的大IP電視劇《風月傳》裏鋒芒已經能蓋過男一號。祝玥承認，這裏多少都是萬煜自己的天賦和本事。
馬上還有一部電影男二和一部正劇的男一要上星播放。眼看萬煜風頭正勁，代言片約不斷，經濟人樂了，經紀公司老板有些坐不住了。
經紀公司是要賺錢的，公司這些年投資幾部電視劇和電影，想上位捧紅自己的藝人，多數血本無歸，好不容易萬煜有要大火的趨勢，公司巴不得速度添磚加瓦，往小火堆裏加把柴。
做藝人的公司各個藝高人膽大，所謂在圈子裏混了多年的，都是人精，于是沒幾天企劃案一出，柴火一點——
就把萬煜燒糊了。
先是公司花了大價錢買通對方經濟公司安排萬煜同娛樂圈大咖羅奇去法國蹭紅毯。
法國戛納電影節。大家都懂的。
沒有作品沒關系，有代言就行。人家羅奇是娛樂圈十多年的常青樹男神，身上三個代言加身。
可萬煜沒有。
不過沒關系，紅毯可以買嘛。于是公司大筆一揮，花了七位數買了紅毯入場券。萬煜就被第一時間拉去戛納，帥氣地蹭了人氣，也蹭了毯，街拍硬照更是拍了一個T容量。
然後微博熱搜一買，再加上熱播電視劇熱門男二號的加持，最後把和女一撲朔迷離捕風捉影的緋聞通稿一發——
萬煜的人氣蹭蹭蹭地往上竄。
公司看着排着隊等着旗下藝人簽合約的價碼一天一個樣，自是樂得不要不要的。
然後就樂極生悲了。
大神羅奇休息了半年突然出現在公衆視線中，n年前的男男八卦突然被扒了出來。
羅奇在電影節接受采訪時又被問到性取向問題，男神回答得極度暧昧。
萬煜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等他回國，網絡已經鋪天蓋地到處都是羅奇和自己的緋聞。
作為一個宇宙第一的直男，
萬煜是懵逼的。
但是網上的一些截圖和動畫.gif裏，的确有許多他和羅奇在法國“暧昧”的肢體語言。
再加上羅奇在法國接受采訪時的暧昧态度。
萬煜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怪不得羅男神肯帶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新人去法國。
怪不得在法國的第一天羅奇就展現了幾回驚人的熟練法語，然後全程自己這個法文一句不會的菜鳥都跟着羅奇混。
怪不得某天晚上羅奇呆在自己房間裏和他聊人生到大半夜……
然後他單純地把人“送”走了。
然後……
靠！
萬煜全身都覺得惡心。
他入行以後被同性騷擾不是第一次。只不過羅奇是最大的咖。萬煜什麽人，從小不愁吃穿，被捧在手心長大的二世祖，哪裏肯吃這種虧。
他剛要發微博澄清自己的清白，經紀人祝玥從天而降，把他手機沒收了，讓他聽公司的安排。
畢竟搭上羅奇公司下了血本。
然後好死不死的，萬煜他姐，對，親的姐，把剛生下三個月大的侄子帶來讓他幫忙帶幾天。萬煜沒多想，不過去接了個機，和她姐推着嬰兒車吃了個便飯，回了趟家。
然後他前一天才被挂默認和羅奇的戀人關系，第二天同神秘女子育有一女的報道瞬間飄紅網絡。
這回公司着急了，祝玥第一時間從天而降，一聽說是萬煜的親姐和親侄子立馬要求他發微博澄清。然而，萬煜果斷拒絕了。
“我姐是萬姿。”
萬煜說完這五個字。
祝玥已經聞到了燒糊的焦味。
萬姿是誰。
萬煜還沒濃妝豔抹唱不知所雲的搖滾男團的時候，他姐已經是當紅一線頂級女藝人。所簽的公司是祝玥公司的母公司，近年來拿的全是頂級資源，三個電影節影後加身。在圈子裏早已經封神。
什麽是神。
羅奇這樣，多年來背着模棱兩可的男男緋聞依舊紅遍大江南北沒人敢質疑戳破的是神。
萬姿這樣，多年來只有通稿新聞，緋聞八卦報道都得繞道，看似深居簡出低調拍戲，懂行的都知道，這不過是因為萬姿女神的背後的力量強大到無人敢撼動。
一般圈子裏遇到子虛烏有的男男緋聞，私生子報道，團隊必定第一時間出來辟謠。畢竟對藝人的人設打擊是致命的。該譴責的譴責，該發律師函的發律師函，吃瓜群衆都等着呢。
偏偏等了半天萬煜這邊連個屁都沒有。
于是這燒糊的焦味蔓延得異常迅猛。
曾經的邀約合同瞬間消失，幾個已經簽下的合約都單方面撕票解約了。
萬煜那個苦呀。
更苦的是，他不知道該怪誰。
男神他已拉黑，但又不能把人打一頓。畢竟人家四兩撥千斤，沒直接傷害自己的利益。
女神是他親姐，親的。姐夫更是神通廣大，他又不能吊打姐姐和姐夫。
于是此時的萬煜，自己和自己生着氣。
等氣消了。
還是那筆在那個不知所雲的真人秀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回去了。”萬煜無比的低落。
祝玥見萬煜還是識大體顧大局的，心中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氣。安慰道：“這次洗白會比較難，但是，公司不會放棄你的。”
“哦。”萬煜回答的半死不活的。
還沒出公司大門，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萬煜眼睛一亮，接了電話帶着點假假的哭腔：“姐，你總算肯搭理我了。拜托什麽時候把鳳梨接回去”
“是爸媽的意思，讓你帶帶孩子，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好好做人。”萬姿在電話用陳述句的語氣說。
萬煜一臉的黑線：“姐，那是你親兒子。”
“我生的龍鳳胎，女兒要富養所以我帶蘋果，兒子要窮養便宜你了，就當給鳳梨體驗生活了。爸媽說看到你的緋聞，在家坐等你改邪歸正。”萬姿給弟弟帶去了父母的問候。
萬煜生無可戀：“……為什麽你那時候各種八卦緋聞他們權當沒看見，我就得改邪歸正？”
“不知道，大概我比較美吧。爸媽還說你這次演的上華君有點娘，他們不是很滿意。”
“你和他說，不喜歡可以不看。”萬煜咬着牙。
萬姿一本正經道：“我說過了。哦，媽說有空來看你。”
萬煜趕忙拒絕：“我忙。”
“你都被噴成這樣了，應該閑的狠。她也沒說什麽時候，我馬上要進組可能電話接的不及時，媽來了你好好照顧。她大概是來勸你早點退圈回家給他們養老，別說我沒提前通知你哦。”
然後萬煜就把電話挂了。
他已經感受到全家人深深的，惡意的，無情的，嘲諷。
……
城市的另一邊。
吳凡走進B市家政保姆中介市場，突然就被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圍住了。
“小夥找阿姨嗎？照顧老人還是做家務帶孩子？我都可以。”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照顧老人我只要3000一個月。”
“我剛給上個東家的孩子帶到上幼兒園，我很有帶孩子經驗的，裏面中介要5000一個月，我只要4500，還不用中介費。”
“我也是……”
吳凡已經非常習慣這個陣仗，畢竟他不是第一次來中介市場。相隔了三個月，樓下這些沒有挂靠中介的阿姨們已經換了一撥了。
吳凡禮貌地笑了一下，對着一位臉快貼到他身上的阿姨說了一句：“我也是來找東家的。”
然後他就被比自己矮好多的阿姨們四十五度花式瞪了好幾眼。
身邊突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x家政保姆中介市場是B市最大的家政中介中心，裏面大大小小的保姆中介有十幾家，整整齊齊的一排十幾平米的房間裏，都坐着幾個四處張望的家政阿姨。
有幾個房間裏有東家在給阿姨面試。
往往這些正在面試中介人氣比較高，阿姨們都圍在門口，學點面試的技巧。
吳凡停在一個叫“惠民家政中介”的房間外。
外頭也圍着幾個阿姨，裏面的面試已經快到尾聲。
很快阿姨和東家兩夫妻一起簽了中介合同。散掉的阿姨群們沒有什麽話語，卻是目光裏多少帶着些羨慕。
“小吳，小吳，等你半天了。有點急。”中介老板王阿姨一看到人高馬大的吳凡，之前和眉善目的表情旋即擰了起來：“這個地址，馬上去。”
吳凡被塞了個地址，是剛寫下來的，面前被塞了一份簽約合同。
整個中介市場極其正規，所有和中介簽約的家政人員身份證同公安局聯網，健康證必須在某三甲醫院辦理。中介合同整個市場都一樣，根本不用看。
“還好你以前帶過孩子，現在也就你行了。他讨厭大媽，你也不喜歡女東家。”王阿姨邊說邊回微信，擡頭看吳凡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還沒簽合同：“怎麽，有錢不想賺了？月薪一萬。”
吳凡也是看着那個一萬一個月的月薪欄發呆。
市場上住家保姆的月薪在3500-6000之間，不住家的要低500，面前這個薪酬有點虛高。
沒等他多想，王阿姨遞給他寫了一串數字：“放心，是我的老客戶。這是房門密碼，簽好字，馬上過去。”
……
半個小時後，吳凡的共享單車被市中心豪華住宅的門衛攔下。
走了十分鐘才到達地址上寫的那棟樓。一樓的有門衛查身份，吳凡說自己是家政服務，然後壓了身份證，留了電話，簽了字，門衛還打了個電話和業主确認了一遍。
1201室。
28歲的吳凡開始了自己第四份家政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