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萬煜很小的時候姐姐萬姿就被姐夫常戰的經濟公司相中，直接拍了部名導的大熒幕電影，入了圈，紅遍大江南北。
于是這麽多年被姐姐耳濡目染地多了，許多娛樂圈裏的潛規則萬煜心裏敞亮的很。
睡導演拿資源什麽的都已經是被前輩們玩爛的套路，如今時代變遷，滄海桑田，資本為王，藝人基本都靠人氣、臉和身材讨生活，一睡睡紅已經成為歷史，倒是一個微博熱搜被燙紅，草根轉眼翻身當明星的案例層出不窮。
這是上回姐姐姐夫回家的時候在爸媽餐桌上聽來的八卦。
想到自己的爹媽，萬煜默默地嘆了口氣。兩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退休後并沒有發揮餘熱繼續醉心學術培養社會主義接班人，偏偏手機玩得比自己還溜，人手一副老花鏡，夫妻兩共用一個微博賬號，醉心各路娛樂圈大V，整天在八卦和獵奇的海洋裏愉快地放飛自我。
所以老兩口最喜歡萬姿和常戰回家吃飯，他們就愛這些一點也不真誠，全部都是套路的娛樂圈八卦。
這不，前段時間一個做麻辣燙的小哥因為外表俊美，身材纖細，目光迷離，就被吃瓜群衆的兩張照片送上了熱搜。一群連人家姓什麽都不知道的迷妹哭着喊着叫人家“老公”，一致認為麻辣燙小哥有着當紅鮮肉方培的側顏和陳可俊的靈魂。萬家的老兩口也一直密切關注小哥的後續發展，比微博裏舔屏要給人家生猴子的女群衆還雞血。用萬煜媽的話來說，這個小哥頗有幾分萬煜早幾年的鮮味，可惜就這麽兩張照片一點都不過瘾呀。老太太說完還特地解釋說是鮮美的鮮，而不是神仙的仙。
萬煜摸摸臉蛋表示自己現在也很鮮美呀，被老太太徹底無視了。
然後神通廣大的姐夫透露，人家上熱搜後第二天就被經紀公司簽了六年的經濟約，很快就有活動和作品出來，讓老兩口不用擔心人家石沉大海。
于是為娛樂圈操碎了心的萬氏夫婦放心了。
萬煜躺在床上，想着圈子裏其實就是這麽神奇。
有些人努力很久，一兩個天坑就能把全部化為虛有。
有些人啥事不做站那賣麻辣燙就能成功，真是……
“你到底有沒有吳凡的電話？”萬煜開了會兒小差，電話裏的祝玥明顯等得不耐煩了。
“我加了他微信。”萬煜心裏想着或許吳凡就是第二個麻辣燙小哥也沒一定。畢竟自己也去洛賓的新電影試過戲，人家看都沒怎麽正眼看自己。現在卻主動要吳凡的電話。套路呀，都是套路。
心塞塞。
耳邊是祝玥的叮囑：“聯系上了就讓他來公司。算了，告訴我他住哪裏，我去找他。”
看到祝玥如此的狗腿親自去找人家，萬煜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那我——”
沒等萬煜話說完，電話已經挂斷。
典型的祝玥風格。
萬煜從來不會看不得別人好，相反他很樂意牽線，想到昨天一桌子好吃的晚飯，他心裏其實還有些激動：畢竟若是真成了，他豈不成了紅娘？
雖然紅娘這個詞有些不貼切。
萬煜打開微信。看到吳凡的個人說明上簡介的一句：吳凡電話：139xxxxxxx。
萬煜就喜歡這種與人方便的風格。
打了個電話過去，很快就接起來了。
“你好，我是萬煜。啊，昨天你在我家工作。”
“嗯，早上好。”吳凡回。
“早。那個……你現在在哪？”萬煜想加一句：你家在哪裏，我有事找你談。
那邊低低的男聲已經回答他了：“我在你隔壁。”
“啊？”
萬煜第一反應是吳凡也住在萬豪豪園。
男低音補充了一句：“我在你的卧室。”
“啊！”
萬煜喊了兩個啊，差點把鳳梨吵醒了。
他一出房門就看到依舊穿着hello kitty的吳凡也正從自己的卧室走出來。手裏不是拖把，而是幾本整理整齊的雜志和劇本。
說到劇本，好幾本萬煜還沒讀完，和他們談合作的投資方就消失了，想多了的都是淚。
“那個……你怎麽還在這裏？”
“上班。”
“昨天不是說好我會再找一個阿姨……”
萬煜說這句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尴尬。畢竟他從小到大很少拒絕別人。每次拒絕人，他比人家還難過。比起萬姿從小收情書收到心狠手辣，身後一個加強連的被拒者，萬煜絕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
“是之前的羅阿姨拜托我的。昨天和她交接班的時候她說你經常出門，孩子又那麽小家裏一定要有人，她很不放心。她說如果我被辭退也要做到下一個保姆來再走。今天你不用給我工錢。”
很長的一段話。
吳凡站在那裏安靜地說完。
萬煜也站在這裏安靜地聽完。
萬煜只覺得無地自容。
之前幾個阿姨其實都挺好，起碼對鳳梨都很上心。
第一個阿姨年紀有些大了，所以洗澡的時候沒抱住孩子，走的時候眼睛都紅了叮囑了好久孩子摔腫的手臂要按時擦藥。
第二個阿姨總是能把侄子逗得咯咯咯笑，就這麽被自己辭退了。
第三個阿姨，雖然長得普通甚至有些醜陋，原來心裏是那麽的美麗……
萬煜發着愣，被人拍了拍肩膀。吳凡的手很大很寬厚，暖暖的：“寶寶的尿不濕換了嗎？”
“哦，還沒。”
“早飯做好了，你的衣服我都放在你的衣櫃。”
吳凡去了嬰兒房。萬煜帶着歉意的目光還追随着人家。
然後萬煜才想起自己那個亂成狗的衣櫃——
每次穿公司的或者贊助商借來的衣服，祝玥都要和他念叨好幾遍：這些衣服是要還回去的，和你家衣櫃裏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要是再敢把衣服變成一坨梅幹菜，就等着賠到傾家蕩産吧。
當然那時候祝玥不知道萬煜有個巨有錢的姐，名下還有千萬豪宅，但是自從萬煜把一件六位數鑲滿鑽的禮服壓成了一坨爛泥，他早被被很多贊助商拉進了黑名單。
反正祝玥一直不明白萬煜天使一樣的臉龐和惡魔一樣的自理能力是如何和諧統一地裝進一副驅殼的。
卧槽——
此時萬煜的內心十八匹草泥馬緩緩走過。
因為那個狗窩都不如的房間的此時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陽光的味道。
被子曬過了？現在才早上八點。
打開衣櫃——
萬煜差點眼睛被閃瞎。
因為他只有在品牌專櫃才見過這種把衣服從長到短，從淺到深整齊排列的盛況。
打開抽屜——
連襪子都疊的如此可愛。
再打開抽屜——
老子的內內……嗯，很整齊。
還是關上吧。
萬煜摸摸心髒。
更加後悔昨天的決定了。
這麽好的保姆哪裏去找。
自己的良心真的會痛。
客廳裏的早飯是老火炖的白粥，小菜，單面荷包蛋，還有烤得焦黃的吐司，切得工整的黃油，外加金燦燦還冒着熱氣的培根。時間又是掐得剛剛好，萬煜吃得一本滿足。
然後祝玥的電話又飚過來了。
“聯系上了嗎？”祝玥那邊傳來解鎖汽車的聲響。
“姐，你對我怎麽從來沒這麽熱情過？”萬煜想開個玩笑。
“我，要，吳，凡！”祝玥一般不這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一般這麽說話的時候，都是萬煜馬上要被“教育”的時候。
“他……在我家。你來我家吧。”
二十分鐘後。
洗好碗整理好廚房的吳凡被萬煜叫到了客廳。
萬煜把事情簡單和他說了一遍，吳凡的臉上似乎也沒看出什麽情緒。好像萬煜說的是：你的手藝不錯，再給我來碗粥一樣。
對對對，剛剛自己喝第二碗粥的時候吳凡就是這個表情……
不等萬煜多想，家門被打開了。
祝玥有他家密碼，已經從第一次來他家半天沒合攏嘴到現在完全像是來自己兒子家視察一樣自在。
“你家進賊了？那麽幹淨。”祝玥進門就嘀咕了一句。第一次在玄關找到了一雙款式對稱的拖鞋。
女人到底是資深經紀人。今天穿了一身簡潔的套裝，正式又不失優雅，還畫了淡妝，在見到高大的吳凡時，絕對有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然後往吳凡對面一坐，伸出手：“你好，我叫祝玥，是萬煜的經紀人。”
“你好。”吳凡禮貌地伸手。
“情況萬煜應該和你說過了，昨天有些倉促，但是洛導很滿意你的形象。所以我們公司想簽你做旗下的藝人，希望你可以把所有經紀約授權公司打理，這樣我們也好用最快的速度和洛導那邊簽合同，電影三個月後就開機了。”
祝玥一臉正兒八經地模樣，語言工整，笑容謙遜。
女人出門前是做過功課的，合同都拟好帶來。
她下意識的認為吳凡和萬煜是朋友。
以萬煜的家世背景，他的朋友段位不會低，所以自己絕對不能掉鏈子。
在她眼裏，此時的吳凡穿着一件純灰色的T恤和黑色長褲。看不出衣服的材質，但是簡單的顏色下是一具好身材，祝玥忍了好久才沒有死盯着人家腹部隐隐映出的腹肌輪廓。
最重要的是吳凡的顏——
目前市面上的鮮肉身高普遍在170-185之間，比如萬煜就是典型的180鮮肉，同女演員搭戲雖然沒有最萌身高差，但男友力足夠，同硬漢男演員搭戲又不會顯得像只弱雞，所以實用面積廣，戲路寬，性價比高。而目前圈子裏的痛點是：190以上的新生代鮮肉，身材和的相貌無法兼得。往往一張好臉，可惜身上沒肉。或者一身好肉，可惜臉不夠大衆。
吳凡的相貌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不會讓人覺得疏離，像是從胡同裏走出的疼愛妹妹照顧弟弟的大哥哥，讓人放心而親近。更可貴的是，在人畜無害的氣質背後，吳凡的那雙眼睛裏又帶着一股淡薄卻深邃的英氣，這種特質，大概就是洛導看中的。
祝玥閱人無數，許多苗子一眼就能看出好壞成敗，而這麽好的一塊“肉”，祝玥并沒有什麽把握把人簽下。
但是剛在電話裏聽到萬煜說要在他家見面，祝玥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看得出吳凡和萬煜的關系匪淺，起碼可以讓萬煜牽線搭橋，事半功倍。
“吳先生，可否說一下你的情況？不知我們有沒有合作的緣分。”祝玥嘴角一揚，目光懇切。
“可能您誤會了。我只是萬先生——”吳凡對這位祝小姐說的詞語都比較陌生。
萬煜突然把他打斷了：“姐，你這麽快就要簽他？”
萬煜只是單純的覺得坑，因為當年公司簽他的時候面試了五輪還考察了三個月。特麽的，祝玥就見了吳凡一次就要直接簽經紀約？
祝玥放在茶幾上的那份合同絕對是當年他簽的最後正式版賣身契。
“洛導對他很滿意。”祝玥給了萬煜一個眼色，意思是：別添亂。
祝玥和萬煜都看得出吳凡對入坑，哦不，是入圈，不是很感冒。
而祝玥的目光已經熾熱到要把面前的吳凡馬上一口氣吃掉了。
氣氛無比尴尬。
“姐，其實吳凡是我的助理。”萬煜挺身而出救一下場。
引來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看他。
祝玥的表情是：助理的事她怎麽不知道，那麽好的身段當助理？那目光像是看到一只養得肥美的土雞沒用來煲十全大補湯而用來做了燒烤般痛心。
而吳凡的目光簡單的多，只是單純的看着萬煜。
萬煜抓抓腦袋：“我之前不是挺火嘛，外加我現在有個侄子家裏事多，所以找了個助理。”說完特地解釋了一句：“姐你放心，助理我自己養，不用公司出錢。”
祝玥一聽，沉默半晌挑挑眉：“簽合同了嗎？”。
“簽……簽了。”萬煜想起昨天就看到一張活生生的合同，外加補充了一句：“我姐教我的，呵呵。”
祝玥一聽有萬姿給這個少根筋的萬煜提點過，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鴨子還在自己的碗裏，先別吓到人家，慢慢吃也不着急。
“那……先這樣，我把洛導和公司的态度先帶到，吳先生，希望您能考慮我們公司的合同。”
祝玥優雅地起身，給了萬煜一個“你懂的”的眼神，麻溜地走了，如同她麻溜地來。
嗖——
關門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萬煜的手機已經收到一條祝玥的微信，感情那人還沒走到電梯口就給他發了老長一段：“這個助理選的很好，務必看住人。王總那邊的口風，洛導說如果吳凡答應男三，男二可以考慮給你。這次的本子高層看過，非常不錯，是要沖電影節的。”
萬煜看着手機上一排字，風中淩亂中。
一周前，他還是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雞，額不，當紅小鮮肉。光男一的大熒幕本子就收到三四本。
如今……他竟然要蹭面前這位保姆的熱度，才“可以考慮”演男二。
覺得自己夠喪的。
“那個，簽不簽我經紀人合約，選擇權都在你這裏。首先我得和你道歉，我不能因為一張圖片就否定你。那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繼續在我家裏工作嗎？”一碼歸一碼，萬煜先把心裏的話說了。
吳凡看着他，消化了一下轉得有些快的話題，突然笑了一下。
把萬煜吓了一跳。
因為這個平時沒什麽表情的男人笑起來的樣子——要不要那麽暖。
怪不得祝玥一早和打雞血一樣地殺過來要和人家簽約。
吳凡的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齒，是那種說不出來，但是心裏會一揪的笑容。
“謝謝。”吳凡單純的感謝自己的工作得以保留。
“沒什麽啦，你做的飯真的很好吃。”萬煜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笑了起來，然後把腦袋裏想的也說了出來：“如果你能當我助理順便把那個合約簽了就更好了。”
“可以。”
“啊？”
“我可以簽那個合約。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麽。”
“哎哎，你等等呀。”
萬煜那個激動呀。
以為吳凡剛剛的表情是對天坑，哦不，娛樂圈很反感呢。
原來那麽好說話。
萬煜速度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姐，你到樓下了嗎？”
“在三樓。”
“上來，吳凡同意賣身。啊不，他同意簽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