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周四晚上十點，第一期《90後的我們》如期播出。

因為是非黃金檔的非黃金時段，周四多數人都在上班上學，又是晚上十點，于是主打90後的真人秀并不能吸引到多少目标群體觀看。

收視率也異常疲軟。

不過節目無功無過，沒有亮點也沒有撕逼，除了例行宣傳，微博上麽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第三期的節目錄制的比較順利，這次他們被拉去了一個小漁村。大家出海捕魚，融入漁民的生活，好不熱鬧。有90後暈船的窘态，也有他們在村子裏唯一的一家卡拉ok廳放聲歌唱的自在。

“沒想到易微和殷翰唱歌那麽好聽。”回去的路上萬煜和祝玥八卦：“殷翰唱許巍的搖滾和原唱一樣。”

萬煜發自內心的感嘆，順便翻着微博上的各種留言。

他已經平複心情把微博裝回來了。

離自己的負面新聞已經過去一個月。用祝玥的話說，吃瓜群衆的記性都不是太好，世界上沒有能真正洗白的明星，不過是大家忘記了曾經的不堪，記憶被新的設定和爆點覆蓋。

“看來人民群衆還沒有原諒我的黑歷史。”萬煜自言自語哀怨道。

第一期節目播出以後三四天了，萬煜的微博留言裏根本沒什麽人關心他在真人秀裏表現如何。反倒是男神的鐵粉繼續喊他滾出娛樂圈，不許玷污男神。還有一票男同微博對他微博的花式轉發。

偶爾有風頭正勁的周成益和殷翰的cp粉在他微博下面路轉黑，說萬煜在錄制的時候故意破壞人家cp的有愛瞬間。

萬煜一臉黑線。覺得自己還能一直活着刷着微博真是偉大。

祝玥習慣了萬煜話題轉的飛快，也沒搭理。

她有些疲憊。

上一期聽說節目效果非常好，所以這次特地從另一個藝人的通告裏趕了過來。卻是這期除了幾個人配合默契，游戲玩得比較激烈，進程推進得比較順利外，她也沒看出萬煜有多大的亮點。

反正自家的藝人沒什麽搞頭，到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易微——祝玥覺得，這個小姑娘真的厲害。

祝玥這期觀察萬煜還沒有觀察易微的時間多。特別是在唱歌的環節，小姑娘一首諾拉瓊斯的《seven years》真的驚豔四座。放眼如今樂壇，也沒有哪位女歌手可以把歐美的爵士唱得如此清新又優雅。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非常加分。

祝玥早在得知吳凡的對手戲女演員是易微，就調查過她。易微簽的經紀公司名不見經傳，公司裏幾個都是紅不起來的小咖，稍微有點名氣的張沫然去年拍了部IP電視劇的女二火了一陣，前段時間卷進和合富二代投資商的三角戀緋聞中，短期內都無法翻身。

祝玥單純的覺得這個姑娘簽給現在的公司有些虧。

如果是自己帶……

易微未來一定會是下一朵小花，能紅透的那種。

“姐，我還是把微博删了吧。”萬煜翻完留言，噘了噘嘴，結束了今天的自虐。

“留着，最近真人秀還會有一些互動，我這幾天忙，工作人員會告訴你怎麽發微博的。”祝玥把手機裏剛收到的一個文檔發給了萬煜：“電影劇組的劇本終于定了，先發你們電子版。吳凡沒經驗，不會的你告訴他。”

“哦。”萬煜點頭表示了解。

他想起這次錄制吳凡沒有來，三天沒見了，不知道回家有沒有什麽好吃的等着他。

……

萬煜到家是周四晚上九點多。還沒進門呢，就聽到家裏的歡聲笑語，那個豪放的笑聲有些耳熟。

萬煜按密碼的手指有些緩慢。一開門——

“煜煜，你終于回來啦！”在客廳裏看電視的女人突然轉頭，朝着他笑出兩個大酒窩。

果然。

“媽，你來啦。爸，你也來啦。”萬煜換了鞋子。把箱子拉了進來。

客廳裏，萬煜媽穿着家居服，拿着個磨牙的玩具逗着萬爸手裏抱着的小鳳梨，兩老一小玩得特別自在。

萬煜看到客廳裏除了自己的行李箱還有兩個巨大的箱子。

“爸媽，你們準備住多久？”萬煜抓抓腦袋問。

老媽正色道：“怎麽，不歡迎？”

萬煜：“怎麽會，我可想你們了。”

老爸把外孫抱在自己膝蓋上，笑得很慈祥：“我和你媽都想你了，過來住段時間陪陪你。”

老媽一聽就翻白眼：“老萬，你在家不是這麽說的。你不是說怕鳳梨被煜煜養殘，所以來拯救外甥的嘛。”

老萬給女人一個你太不懂事的表情。

老媽吐吐舌頭，很可愛的一個老太太。

這時候吳凡端了湯出來放在餐廳的桌上。

又是一桌子熱騰騰的晚飯。

萬煜爸媽看到吳凡，一下子贊不絕口。

爸：“吳凡這孩子太好了，會看鳳梨，和我們特別聊得來。”

媽：“對呀，就比你大了一歲，你看看，人家什麽菜都會做，我們下午過來的，晚飯吃了小吳做的晚飯，我都不想走了。”

爸：“哎，都是兒子呀，看看人家的兒子。”

媽：“老萬，會不會是你的基因把兒子污染了，不然煜煜為什麽沒有遺傳我的酒窩，還是個手殘。”

爸：“手殘基因肯定是從你這裏傳過去的。你可是學生物的，趙教授。”

媽：“你就會強詞奪理。”

……

吳凡已經聽了一下午元氣老兩口之間的貧嘴。

想到萬煜有一對這麽健朗又活潑的父母。他有些羨慕。

萬煜回來的樣子有些疲憊，人也曬黑了不少。一看就是沒吃飯，目光呆呆的。

“先洗澡還是先吃飯？”吳凡拍拍有些哭笑不得的萬煜。

“先吃飯，我快餓死了。”

萬煜只覺得世上只有吳凡好，自己的爹媽都是坑。

萬煜美滋滋地吃了頓晚飯，肚子被填飽，那些微博上的負面留言和爸媽如此直白的嫌棄到底是撫平了不少。

吳凡安靜地坐在萬煜邊上的位置，在看手機祝玥之前發給他的劇本。

他換上了萬煜新買一個黑白格紋的圍裙，明顯和諧了很多。

之前的試鏡吳凡更覺得像個烏龍。

那天對電影演繹毫無了解的他去了萬煜給他的地址。祝玥在那裏等，他說了萬煜的名字，就被另一個矮個子的工作人員帶去了一個房間，和幾個個頭很高的男生在外面候着。

房間裏有五個人。三男兩女

吳凡進去的時候五個人都擡頭看他。赤果果的上下打量。

然後兩男兩女收回目光，看着坐在最中間的男士。

“說一下自己姓名年齡和身高。”邊上帶着一個深棕色帽子的男人說。

吳凡按照要求說了一遍，他看到有幾張皺眉的表情。

“你念一下白紙上的話。一句中文，一句英文。”最中間的男人說話了。聲音不高，目光微涼。

後來祝玥告訴他，那位就是導演洛賓。

然後吳凡沒什麽語調的念了一遍。

似乎是聖經上的一段話，那段中文是英文的翻譯。

“你的英文哪裏學的？”洛賓等他念完，盯着他好久才問。

“學校裏。”

“四六級？”

“專業八級。”吳凡回答。

“學的什麽專業？”導演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繼續好奇。

“工程物理，輔修的英語。”吳凡說。

“哪個大學？”

“……我沒有畢業。”

話題斷了。

吳凡明顯不準備解釋。

洛賓也就沒再問。

然後吳凡就離開了，然後莫名其妙簽了合約要演男三號。

“好像和簽約時的劇情不太一樣。”吳凡已經看完了劇本。

“你看完了？”

“看完了。”

“咳咳——”萬煜差點被清香撲鼻的蛤蜊大蝦炒米粉嗆到。

吳凡遞給他紙巾：“我這的這個文檔把男三號的劇情都标了出來，內容并不多。”

“哪裏改了？”萬煜拿到最新定稿的劇本後一路是睡回來的，本想着明天拿到紙質版的劇本再看。他現在單純的好奇，探過頭去看。

萬煜累了，于是腦袋索性耷在吳凡拿手機的胳膊上。

他的腦袋就在吳凡的臉前，連耳朵上的一層絨毛都看得清晰。

洛賓的新電影《白晝》依舊延續了之前《赤炎》和《藍色蒼穹下》的文藝片風格。只是這次添加了懸疑的色彩。故事開始于上個世紀90年代的校園外，小學五年級的方盼和顧峰放學後在學校後面不遠的工廠裏目睹了一樁殺人案。兩個孩子被施暴的兇手見到了相貌，慌忙逃離了現場。故事的主線是十五年後做了警察的顧峰一直在在搜查追捕當年謀殺案兇手。而在出國留學剛回國任教的方盼某一天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電影的主線有兩條，一條是懸疑殺人案的真相，另一條是男女主角從兩小無猜到長大後的感情線。

萬煜的男二號是男女主角的同班同學陳康。他家境富有，一直保護和喜歡女主角。最後為了女主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吳凡的男三是有些陰沉的殺人犯的兒子。為了包庇父親他不惜殺害自己的同學。最後選擇了自首。

劇本是簽約時就有了初稿。60%以上都是男女主角的戲份。萬煜的男二是片高富帥綠葉。

而最終稿裏，吳凡的男三號多了一條感情線，謀殺犯的兒子愛上了女主的妹妹方妍，最後在告白之前選擇了放棄袒護包庇父親，投案自首。

萬煜看完吳凡說的改動，感覺很微妙。

他明顯是感到導演和編劇對吳凡的角色定位做了颠覆性創作。

之前是想把南三往反面角色裏塑造，改動後多了些悲情可憐的色彩。

萬煜想到吳凡的形象一看就是溫柔又人畜無害。反倒和人物的定位和命運有着極大反差對比。

他甚至有些期待看到最後的這種效果。

“煜煜，你的真人秀開始了。”萬煜的思緒被老爸打斷了。

萬煜家的電視機已經在播《90後的我們》的片頭。

萬煜也顧不得洗澡，去沙發上把鳳梨抱了過來，和爸媽一起看電視。

這周播的是第二期，就是他們做流水席的那期。

一開始的半個小時萬煜看得有些瞌睡。

萬爸萬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吳凡洗好的一盆葡萄老兩口你一口我一個吃了個精光。

這時已經放到導演組布置了要尋求流水席制作的幫助。

易微找了村子裏的老人們詢問。

陸香滿打了電話給自己生長在農村的姑姑。

周成益和殷翰搜了百度。

到了萬煜這，鏡頭上出現了一個背影。

後期很可愛的在吳凡的背影上打上了“萬能助理”的貼牌。

萬煜那天就是把吳凡喊來問了一遍關于流水席的幾個問題。

“真的要一個菜一個菜的邊吃邊做嗎？100個人呢。”電視機裏的萬煜盤腿坐在竹席上，手上拿着手機，讀着百度知道裏查來的內容。擡頭看吳凡。

其實這些問題萬煜在家裏都問過吳凡，該記該背的都滾瓜爛熟。可節目需要還要再問一遍，于是萬煜只得再演一遍。

只是這個問答，萬煜越來越覺得——好像有毒。

也不知道是他演技出了問題還是怎麽的，電視裏萬煜的表情要笑不笑的，為什麽有一種呆萌的“迷之幸福”感。

“現在村子裏都是把菜上全，等第一波客人吃完，重新清場擺臺，第二波客人繼續吃。”吳凡在電視裏的聲音和平時聽到的好像不一樣，明明是同一個人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變得更溫柔，像個知心大哥哥在循循善誘：“一百人的量是有些多。不過你們有五個人，沒有問題。”

“對，我們五個人要分工合作。”萬煜乖乖地一笑。

然後是吳凡告訴他大致如何分工和菜品分類。

萬煜只覺得自己在電視裏的樣子越來越癡漢……

萬煜絕對記得自己當時想要表現出虛心學習，然後感慨助理懂得好多的樣子。

可為什麽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自己單方面對吳凡的崇拜。

特別是吳凡的聲音好聽，普通話标準，說話的時候特別能把人拉進去。于是鏡頭裏總會出現萬煜出神的表情。

最後說完流水席的事，吳凡要走。萬煜順便把自己的一個包讓吳凡帶回去。

吳凡問他這個包有點重，你放了什麽。

萬煜說，裏面有些土特産，剛出去村子溜達了一圈買來的。有村子裏剛結的板栗，我想吃板栗炖雞，要上回做的很辣的那種。

吳凡說好的，回去給你做。你自己小心，明天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微信問我。

然後就走了。

明明是很簡單的對話，可萬煜看到這裏已經驚呆了。

做板栗炖雞的部分是經錄制完尋求幫助的環節後，他和吳凡私下裏的話，怎麽就被後期剪出來了。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對吳凡做的飯有多崇拜，只有老天和自己的味蕾知道。于是萬煜看到電視裏的自己想着板栗燒雞，又露出了傻白的笑容。等吳凡走半天了才拍拍自己的臉緩過來。

好死不死，吳凡在鏡頭裏面高大的個子，磁性的嗓音，爆棚的男友力……

萬煜自己看着都覺得——我擦，好寵溺，好腐。

而這些一個鏡頭不差，全被剪進去了。

萬煜整個人都不太好。

他看到自己的親爹媽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泛出謎一樣的笑容。

再心虛地去看坐在不遠處的吳凡。

那人也在看他。

……

之後的情節中規中矩，就是他們克服重重困難一起做流水席過程。周成益受傷的時候萬煜沒覺得多嚴重，倒是一開始的小水泡後來漲得很大，緊急處理的時候把水泡挑破，在鏡頭裏的傷口的确很慘烈。

好在自己在大炒鍋前奮戰的樣子不是非常狼狽，起碼形象還在。絕對有傻白甜逆襲成建氣少年的feel。祝玥看了這段一定會很欣慰的。

萬煜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來了。

等片尾曲想起。萬煜癟癟嘴，準備把沒吃完的半盆板栗炒雞塊吃完，電視裏不放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對這盤菜有那麽癡迷的向往……

那個三四分鐘傻白甜+癡漢的鏡頭，睡一覺應該就會忘記的吧……

萬煜準備把睡着的外甥交給吳凡，自己先溜，卻看到媽媽紅着眼睛看着自己。

“媽，你咋了。”

老媽拉起萬煜的手臂，想到電視上拍出來的那雙被油崩傷的手臂，女人摸了摸眼淚。

“哎喲，都好啦，燒飯燙幾下又沒事。”萬煜指了指已經修複得很好的皮膚。

“我家煜煜從來沒吃過這種苦。”老媽一說眼淚就流了下來。被老爸拉走了。

“煜煜，你也別太辛苦了。你看那個油鍋，多危險。”萬爸拍拍萬媽的肩膀：“不過兒子也算長大了。從來沒想過煜煜還能做飯。那些菜竟然還能吃。他小的時候你不是整天都怕他長大以後要麽懶死要麽餓死嘛……”

“……”感動不過一分鐘，萬煜老爹又開始嫌棄他。

那晚，錄了兩天節目的萬煜吃完美食，洗完澡，躺下就睡。

萬煜爸媽見兒子回房間睡得四仰八叉，齊刷刷地把目光射向了吳凡。

吳凡被收拾好了萬煜的行李，收拾好萬煜吃好的晚飯，安頓好萬煜的小侄子，被萬煜的爸媽盯得有些尴尬。

于是索性坐了下來，陪着兩位教授聊到了很晚。

萬煜不知道的是，那晚除了很晚沒睡的老兩口和吳凡，經紀人祝玥也醒着。

她刷着微博，看着萬煜微博下迅速增長的留言，還有那個已經的出現在熱搜第40位“萬能助理”的tag，咬着嘴唇，決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