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農村的流水席早年的形式同現在不同。以前是一個菜一個菜地上，上一個菜吃完再來一個菜色。如今村子裏的流水席都是開席後雞鴨魚肉所有菜色全部上齊，大夥兒一起吃肉喝酒圖個吉利和熱鬧。

萬煜和四位嘉賓大致分好了工，幾個人開始分頭找幹活的工具。洗好菜的陸香曼和易微拎着兩大框配菜，卻只找到很小切菜板。兩人先在小的菜板上切菜，發現效率不高還攤不開來，很是局促，切了不到二十分鐘的青椒就已經滿頭大汗。

周成益憐香惜玉，想起百度流水席的照片裏，幫廚們似乎都是在一個很大的板上備菜，于是靈光一閃，拿塑料凳子做底，把一個巨大木板蓋在上面。

木板的一面非常幹淨，就是用來做備菜用的操作臺。

兩個姑娘的工作環境瞬間寬敞了很多，她們面前擺了五個大盆，把切好的菜分別裝了進去。

另一邊。萬煜和殷翰從冷凍櫃裏拿出了兩箱冰凍的龍蝦。每只龍蝦都有一斤半重。

數了數，有12只。

萬煜和殷翰把龍蝦拿出來解凍，瞪着龍蝦——

“你做過龍蝦嗎？”

兩個人互看幾秒，異口同聲問彼此。

在對方眼裏看到一臉木讷的表情後，兩個人都拿出了贊助商的手機。

殷翰有事找百度。

萬煜有事找吳凡。

“有了。”

“有了。”

百度和吳凡都給了蒜香龍蝦的做法。

殷翰探頭看了看萬煜手機上的一段文字，揚揚眉毛：“好想你的方法比較簡單。我這個菜譜上有十六個步驟。”

“額，好像也不難。”萬煜擡頭看了看導演組那邊一大排默不作聲看着他們的工作人員。

吳凡剛發完微信擡頭正好看到他。

四目相對。吳凡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萬煜就覺得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論做飯，吳凡說第二，沒人認第一呀。他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要不我們先試一下？”殷翰提議。

兩人一拍即合，于是殷翰在大鐵鍋裏燒上了水，把蒸籠擺上。按照萬煜的指示水開後轉成了中火。

萬煜洗了一只化開的龍蝦，從腹部下刀切成十份、小心地把尾巴的部分保留完整，頭和鉗子擺在盤子上搭出架子，中間鋪上龍蝦肉。

樣子和百度上圖片裏的樣子特別像。

然後在小碗裏放一大勺蒜末，蚝油，一小勺醬油、老酒，一些鹽，姜末，還要雞精，和少量贊助商提供的一種辣椒醬。混在一起，全部灑在龍蝦肉上。最後撒上蔥花，再用保鮮膜包起來。

“就這樣？”萬煜問幫他拿着手機的殷翰。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只蒸一個菜有些浪費，于是兩個又嘗試了粉蒸肉和鴉片魚。往蒸籠裏一塞，衆人坐等。

八點不到，90後團隊的三個蒸菜就出鍋了。除了萬煜大家都一臉的小心謹慎，連嘗菜的手都有些抖。

“吾——好吃。”易微第一個嘗了鴉片魚，有些燙得吐舌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不錯耶，龍蝦腌的久一點會更入味。”殷翰表情嚴肅，但是一直點頭。

粉蒸肉是直接從冰箱裏拿出來上鍋蒸的，所以味道完全沒問題。

蒸菜的成功讓所有人振奮不已。之後大家幹勁十足，把30個盤子裝滿三個待上鍋的蒸菜，全部腌漬完畢。細心的姑娘們把盤子排得整齊又好看。

之後是用炸的三個菜，其實非常簡單，一大鍋油用中火沸騰起來其實并不可怕，大家試驗了火候，又測試了炸到酥脆可以上桌的時間，就算準備就緒。

最難的就是炒菜了。

炒菜最考驗廚師的功底，備菜全部完成，佐料也準備到位，最後味道如何得到時候入鍋了才能見分曉。

周誠益躍躍欲試想試一試。

導演組卻在這個時候喊話，讓大家先休息一個小時。

因為萬煜開了挂的關系，團隊已經摸索出流水席制作的竅門。12點才開飯現在9點還不到，導演喊停也是為了給嘉賓們時間去補妝。

這天太陽很大，遮陽棚下的溫度起碼有35度。

再加上巨大的蒸鍋和油鍋冒着熱氣，雖然四面都裝上了巨大的風扇，嘉賓們還是被熱得一臉一身的汗，狼狽不堪。

萬煜坐在陰涼處一個靠着木架子的竹椅子上，發型師把他的劉海往上固定，補妝的老師給他補了幾筆眉毛又補了些吸汗的散粉就走了。

吳凡給萬煜遞過飲料，那人揚起脖子咕嘟咕嘟喝掉大半瓶，脖子上突出的喉結一上一下，很是好看。

“快熱死了。”萬煜長嘆一口氣。發現吳凡給他拿的是運動飲料，溫度冰涼又不會特別刺激。他索性仰頭一口氣把剩下的全部喝完，盯着遠處的紅色大棚，有些憂心忡忡：“十個人的菜怎麽一次性炒出來呀？”

吳凡接過空瓶子，目光掃了一眼遠處的大鐵鍋，最後落在萬煜後腦勺上的一截蔥末，很自然地挑走了：“一人份的會做嗎？”

萬煜點點頭。

“十人份的只是量大一點，其實也沒有你想象中的多。配菜應該都是算好的份量，等會兒你全倒進去按順序做，出鍋了再分成十份就好。”吳凡總是能把特別複雜的事情說得特別簡單。

萬煜想起一個師傅教徒弟的段子，自個兒樂了。

“笑什麽呢？”吳凡見劇組人員拿來了一個鐵質的電扇給嘉賓降暑，風力很足，于是換了一個站着的位置。

萬煜想到的段子是這樣的：

一個徒弟問師傅：師傅，你能傳授我成為優秀飛行員的經驗嗎？師傅說：可以呀，就是上飛機，飛到目的地，然後下飛機，途中別讓飛機掉下來。

不過他沒和吳凡說。

因為吳凡幫他擋住了地面反射出的陽光刺眼的亮光，先在他又吹着風扇把身上的悶熱的熱氣帶走了，先在一身的清爽。萬煜閉上了眼睛，他想休息會兒再去心煩炒菜的事。

而三秒睡着的體質讓他瞬間進入了夢鄉。

萬煜美美地補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吳凡站在不遠處，依舊幫他擋着反光。

易微正拿着什麽低着頭。

易微很早就注意到吳凡了。

每次她往導演工作人員這邊看去，除了一臺臺長槍大炮的攝影器材和抓拍相機，萬煜的助理是所有工作人員裏最高最好看的。工作人員幾乎全是素顏，吳凡的臉上卻棱角分明，眼睛深邃，非常英俊。

确切的說，易微昨天見到萬煜和吳凡一起出現，一度以為這期節目多請了一位外援嘉賓。

昨晚萬煜給她送的防蚊水非常好用，萬煜說過自己助理給準備的，那時候小姑娘的腦海裏就給高大英俊的吳凡貼上了暖男的标簽。

易微是新人，經紀公司基本把她散養，這次來錄制真人秀也是機緣巧合。公司裏一位女前輩簽合同前突然退出，公司用非常便宜的價格把她頂包了出去。于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易微兩次錄制都是自己背着簡易的行李包飛過來。

衆人休息的時候她自己去劇組擺的物料臺上找的水，等妝發給她補妝。只是妝發師在陸香曼那兒耽擱了很久，易微樂得清閑，有事沒事就偷瞄吳凡。

易微發現，吳凡和萬煜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第一期節目錄制，嘉賓彼此都不熟，自己又是最沒存在感的一個。一開始大家都在尬玩游戲，她躲在最後生怕自己說錯什麽讓氣氛更加尴尬。倒是萬煜主動願意和自己做搭檔，兩個人雖然醜态百出，但是氣氛活躍了許多。

今天早上自己起晚了，沒吃早飯就跑來集合，也是萬煜把自己吃的半包餅幹分了一半給她。

入行不久的易微其實很受前輩們的冷落，有些藝人對她也是照顧，可多數是那種剛見面時裝出來的客氣，相處的久了自己很快就會被遺忘。而對自己過分熱情的藝人——多數是男性，別有企圖。

而萬煜不同，他不管對有名氣的，沒有名氣的藝人态度都一樣，覺得氣氛尴尬就會努力想辦法活躍，覺得大家都不在狀态就會提醒衆人，看到自己落單了就會出手幫助。

是一個很沒有心機的boy呢。

而萬煜的助理吳凡，高高的個頭溫柔的顏，是鄰家哥哥般的溫暖。

至少易微覺得吳凡是看起來是這樣的人。

而真正說上話了，易微慶幸自己判斷一點也沒有錯。吳凡的确是個暖男，而且很守規矩，不會給人一種難接觸的感覺，交流起來又帶着禮貌的讓人舒服的距離感。

“原來是這樣。”易微拿着小本本，微微擡頭。姑娘的側顏真的很美，眼睛大大的變成一個很好看的角度，睫毛像一把扇子，一眨一眨。

臉蛋還紅紅的。

“所以，我們應該先上一個素菜，然後是炒菜、炸菜、蒸菜，龍蝦墊後，最後是湯和果盤……”

吳凡微微低着頭，看到小姑娘一手好看的字，遇到難寫的“蒸”，易微直接用了英語。看得出，易微的英文比中文更熟練。

“對，這樣好像的确會讓吃飯的人邊吃邊有驚喜，邏輯很通。”殷翰走了過來，攝像也跟着。

易微一聽背後有人，吓了一跳，一轉頭直接撞到人家身上去了。

十點，五個人重新集結。幾人照例分工，周成益自告奮勇要負責炸的菜。殷翰負責炒。

一大鍋沸騰的油到底讓幾個平時雙手不沾陽春水的90後動作僵硬而遲緩。周成益出師不捷，剛把排骨倒了進去，就被翻滾的油噴濺到了手臂。手臂上瞬間起了幾個水，慘不忍睹。

慌亂了一陣，周成益只得退居二線。

最後殷翰負責周成益的活，萬煜做心裏沒什麽低的炒菜。周和兩個姑娘幫忙打下手和裝盤。

殷翰一直都給人一種特別靠得住的感覺，做事也是，一板一眼不會一驚一乍。

他先把萬煜需要炒的香辣蟹炒年糕的蟹裹了薄澱粉炸出了鍋，這邊萬煜已經開始嘗試十人份的炒菜了。

陸香曼找了兩個大大的袖套給兩位主廚。只是在竈臺前實在太熱，他們穿着節目組的白色logoT恤和長褲已經熱得苦不堪言。炸炒兩兄弟都寧可舍身取義也不願意把自己熱死。

好在之後一切還算比較順利。

過程中的意外也是有的。比如易微和香曼不小心把擺好的魚排拼盤打翻了五個。兩個姑娘愧疚的不行，陸香曼眼睛都紅了。好在殷翰和周成益及時出來打圓場，也還好冰箱裏還有多餘的腌漬好的排骨，還能返工重做。

萬煜這邊一開始也不順利，先是下菜的時候火候太旺，兩條手臂都被崩上了一排油點子，他都熱得感覺不到疼了。

在炒香辣蟹的時候，要用到贊助商标榜的是來自四川的香辣的辣醬。半瓶子下鍋，一陣濃煙冒了上來，飄散出去。萬煜被嗆得特別酸爽，眼淚怎麽都止不住，還得強行睜開一只眼睛不停地翻炒鍋裏年糕和螃蟹。

這辣椒醬的威力一直蔓延到了導演組，一時間哀鴻遍野，到處都是凄慘的咳嗽聲。

不過萬煜抄到最後一個炒野菜的時候已經摸索出了規律，總算是非常順利的完成，竟然還有一種意猶未盡的迷之受虐感。

十一點半，村裏的鄉親們陸陸續續地來到了流水席的大紅棚子下。

周成益帶着姑娘們把每張桌鋪上塑料桌布，擺上餐具和酒水飲料。

十一點四十五，姚家的重孫女頂着一個可愛的小光頭，穿着水紅色低白色小碎花的小衣服被爸爸媽媽抱了出來。

五個人陸陸續續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100盤子菜和10盤水果一個個端到了客人們中間。

村民們大多不認識他們是誰，除了不停地說謝謝，就是給了他們最淳樸的笑容。

十二點整。村口鳴起了禮炮。兩個姑娘吓得捂着耳朵，但是眼睛眯成了逢，眼神裏全部都是齊心協力的合作成功後的喜悅。

這期節目最後的一個鏡頭是五位90後抱着今天的滿月小壽星用贊助商的手機拍的合影。

一直在導演組靜靜等待觀察的吳凡，終于見到了總導演嘴角的笑容。

當天的錄制下午三點全部結束，大家都被送回了鎮上的旅館。

上一期節目結束的時候回程的大巴裏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各顧各休息。

而這次不同。大概是流水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所有人都特別的興奮。

萬煜累到虛脫，換了一件自己的T恤，上了車吹上了空調，感覺小命終于回歸身體，他幾乎是立馬就能睡着。周成益坐在萬煜身後的位置，手臂上還裹着紗布，擡手拍了拍萬煜：“今天真的多虧了你，不然一定沒這麽有趣。”

周成益也是一身的狼狽，不過卸了妝，舒爽了許多，整個人也清爽了了不少，笑起來兩顆小虎牙，很是活力。

殷翰坐在周成益邊上，笑道：“你的手都光榮了，小心薇姐揍你，下個禮拜你是不是還有個gg？”

周一聽就慫，不過想到自己是個爺們，這點小傷應該無所謂，于是給了殷翰一個建氣的笑臉：“傷疤是男人的勳章嘛。小萬手上也都是疤，人家一點事沒有。”

說完搖了搖自己的手臂。

萬煜認真觀察了兩期節目，發現周成益和殷翰之間真的會有一種微妙的氣場。不過絕對不是男男cp那種黏黏糊糊的氣氛，更像是一個嚴肅的學長和一個調皮的學弟的日常相處。學長話不多，但很務實，也會照顧學弟。而學弟比較自由自在，樂天活潑。周上次節目還和易微各種套近乎，似乎是被無情拒絕了，這期兩個人相處的很自然，在沒有尴尬的情況發生。

周成益是個想什麽說什麽的人。萬煜想。

“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萬煜立刻回頭給了周成益一個“我懂你”的表情。

很快這兩人設非常接近的男孩就打成了一片。

一路上說的話比之前錄節目的三天半說的都要多。

陸香曼和易微坐在另一邊。

兩個姑娘今天也算是熟悉了起來。陸香曼發現易微長得嬌小又甜美，心裏卻藏着一個女漢子，遇事特別冷靜，也很會照顧自己。

易微也重新認識了陸香曼，之前一直覺得陸的人氣高，所以高不可攀，有距離感。今天才發現，平日裏人們看到的有些高冷，走氣質路線的陸香曼其實特別特別的小女生，很是需要人的關懷和呵護，心裏特別柔軟。

兩個姑娘熟悉到已經開始互相詢問彼此的護膚秘訣。女人嘛，沒有什麽是買買買無法打破的壁壘。

陸香曼把自己用的粉底牌子和易微萬能遮陽帽的購買鏈接做了交換後，兩人俨然已經成為無話不談親密的好姐妹了。

吳凡和助理們此時都坐在大巴的後排。前面的藝人談笑風生很是自在，後排的助理和經紀人們多數低着頭不停地看着手機裏的消息，為藝人們溝通工作，安排回去的行程。

祝玥估摸着時間發微信問萬煜錄制的如何。

吳凡想了想，回：在回去的路上，大家聊的很開心。

祝玥：挺好。

祝玥：對了，易微那個小姑娘好像來頭不小，你多關注一下。我剛才看到你那部電影所有演員名單。和你演對手戲的女三是她。

吳凡：好的，知道了。

吳凡回的很快，微信那頭的祝玥略尴尬：你都不八卦一下？

這畢竟是吳凡第一次演藝圈裏的工作。那人好像根本不上心。

吳凡：為什麽萬煜這麽愛睡覺？

祝玥：親，我說的八卦不是指這個……